18、博格特（2) ...
-
那团泛着点绿色的灰色烟雾从箱子里窜出来，与麻瓜化工厂的烟囱排出的有毒废气一样带着让人生理性不适的诡异颜色。团成一团的烟雾在空中漂浮了一会，随即开始发生变化。烟雾从内部开始活跃起来，好像有什么有生命的东西在里面不停地挣扎，马上就要冲破阻碍冲出来一样。那个生物渐渐地铺开，从正前方看平面面积大概有一副画像大小，颜色也开始变暗，像是被人滴入了一滴墨水的水杯，那一点色素快速扩散到整团烟雾。
教室里寂静无声，几十只眼睛都直直的看着那个东西。
一艘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白色木帆船，在夜色中行驶在平静的大海上，后方是大陆的阴影，前方是星空下深蓝色漂着钻石一样的细碎光芒没有尽头的海面。
整个画面具有一种沉静悠远的美感，甚至最出色的写实派画家也不能绘出这样的景色。
那艘船随着海浪上下摇摆着，升起的白帆在海风的作用下画出一个饱满的弧度，让人想到飞翔的天鹅线条优美的翅羽。紧接着，海浪的幅度开始增加，白船随着海水的运动而颠簸起来，强力的海浪卷起白色的泡沫拍打在船身上，让它看起来像是一片漂浮在海中的叶片一样脆弱无力。
大海开始沸腾，乳白色的水汽从海面上升起，顺着卷起的巨浪裹挟了白色的帆船。白色的雾气以不合常理的速度上升，快速的弥漫至整个海面后依然没有停下扩张的趋势。它们开始往上扩散，整个教室前方都充斥着白色的水汽，完全掩盖了船只的身影。那水汽裹挟着一股热度直扑而来，莱戈拉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在白色的雾气之后，他看到橘红色的烈焰很快从下而上攀爬上帆船的甲板和风帆，将整个帆船烧成灰烬。卡罗尔和莉莉下意识地惊呼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那团火没有停止，很快地扩散到整个海面。深蓝色的海水剧烈沸腾起来，整个大海就像是被架在火炉上的烧水壶。橘红色的火光吞噬了星辰在水面上投下的亮斑，将天空也晕染成了深紫色。一双燃烧着的血红色的眼睛慕然出现在半空，一些火星顺着它的眼角掉落出来。被蒸发的水汽裹着火焰蔓延到了教室的地板上，同时上升到教室的天花板，在燃烧的水汽构成的白雾之中，一个周身环绕着火焰的人形生物慢慢显出了身形。
它脚踩着木制地板，头却高高的顶着天花板，体型仍在不断膨胀。它的全身裹在橙黄色渐变至深红色的火焰里，只露出一双血红色、没有眼珠的眼睛和带火的獠牙。这个生物的头上有盘羊角一样的结构，同样被烈焰包裹着，从它的头顶向后向外长出，尖利的尾部贴在太阳穴两侧。它的两条胳膊细而长，看起来与它的身形极不相称，右手握着一条同样燃烧着的火鞭。
奇怪的是，怪物身上的火焰丝毫没有让教室里明亮起来，那火焰似乎把所有的光芒都吸走用作燃料点燃了。教室变成了深夜时最幽黑的地窖，唯一的光源就是前方燃烧着的怪物。站在前排的西弗勒斯甚至能感觉到从空气里传来的热浪，惊人的热度让他的脸上感觉到一种被灼烧的痛苦，尽管他并没有直面这个怪物，甚至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尽管他知道这个东西只是一个博格特造出的幻象，但来自内心深处生理性的恐惧仍让他的腿有些发软。他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看向那张可怖的怪脸，那带着使人窒息的热度的气流让他的眼睛灼热干痛，无法克制住想要流泪的条件反射。
与表面尚能维持镇静的西弗勒斯不同，有学生开始尖叫，挣扎着往教室后半部分躲去。他们乱作一团，此时也顾不得身边的人是不是自己讨厌的对头学院的学生了，他们彼此拉扯着对方的袍子满脸惊恐地挤作一团。
西弗勒斯回过神来之后发现周围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浅金发色的背影站在他和怪物之间，火光给他的头发染上一层暖色，那挺拔的背影一动不动，西弗勒斯不知道他是太冷静还是已经吓呆了。
西蒙斯早已经忘记了言语，她几乎是本能的后退，手握魔杖退到了教室最前方连接着办公室和教室的台阶上。
莱戈拉斯也没有预料到这个局面，他愣了一下，猝不及防地与炎魔血色的眼睛对上。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炎魔曾经给精灵们留下了刻在骨血里头的恐怖回忆，而面前的炎魔更是曾带走了他最敬爱的友人。它们是堕落的迈雅，是中土第一个黑暗君主魔苟斯的手下。它们藏身于火焰与阴影之中，沉睡于千万米深的地下，在黑暗君主失败后仍等待着主人归来将他们唤醒。如果说有什么能让强大的精灵也要付出惨淡代价才能战胜的敌人，炎魔无疑是其中之一。
炎魔注视着他，被火焰覆盖的脸看不出表情，但是它露出了自己的獠牙，这使得它张大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意来。它向着阻挡在自己前方的精灵迈出了一步，像是那些恶劣的人类男孩在恐吓一只虚弱的流浪猫。
教室后面的尖叫声大的可以掀翻屋顶了。
淡金色的魔杖悄然从袖管中滑落，莱戈拉斯意识到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在这个狡猾讨厌的黑魔法生物窥探更多秘密之前。虽然还没用过这个博格特驱逐咒，但毫无疑问此时除了他已经没人还有胆量举起魔杖。
然而他只是轻轻一挥魔杖，金色的魔杖杖尖在空中划出一小段弧线，还没来得及念出咒语，炎魔突然停住了步伐，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束缚住了。接着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声音嘶哑、阴沉、带着火焰爆燃开时那种噼啪作响的声音，彷佛地底翻滚了千万年终于要冲破地表的岩浆，劈头盖脸的热气让西弗勒斯无意识地打了个哆嗦，脸色不可抑制地苍白起来。他手里紧紧握着自己的魔杖，脑子已经忘记了运转，更遑论后退了。
炎魔不甘心地挣扎了几下，最终被无形的力量拉回到木箱前，它的身体开始扭曲、缩小，变成了一团窗户大小的椭圆形火焰，高高地悬浮在半空中。教室内的光线还是很暗，窗外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更阴沉了，开始飘下了细雪。
卡罗尔刚稍微松了口气，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她拉着好友的衣袖咳得眼泪直流——她刚刚光顾着无意识地尖叫了，甚至忘了呼吸。莉莉和玛丽拍着她的背，双眼仍然紧张地注视着前面。她想冲到前面去拉一把西弗，但是讨厌的波特一直很自以为是的把她们挡在身后，自以为帅气地拿着魔杖对着那个怪物。
“咳咳，我没事了——天呐！这又是什么！！！”卡罗尔喘气到一半，那团椭圆形的火焰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一只巨大的眼睛悬在半空中冷冷的俯视着所有人。那是一只由烈火和黑暗构成的巨眼。眼睛地轮廓是纺锥形的，火焰在虹膜表面像水蛇一样来回游动。在巨眼的中心，本应该是瞳孔的地方，有一道黑色的竖瞳，很想某种蛇类的眼睛。那道竖瞳像是一道深深的沟壑，所有的光亮都消失在里面。
卡罗尔一口气哽在了喉咙里，因为缺氧而脸色发青。莉莉连忙掐了她一把，才让她解除了呆滞的状态大口地喘气。
尽管知道这是假的，但是毫无准备的莱戈拉斯也不免出了一身冷汗。他发誓他宁愿一辈子住在矮人阴冷黑暗的洞穴里也不想再看见索伦的魔眼一次。
那魔眼冷冷的注视了他们一会，从竖瞳中蔓延开来的黑色缓慢的包裹住了火焰，很快的，巨大的魔眼就与空气中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一声叮当脆响，有什么金属制成的东西掉落在了地板上。
西弗勒斯低头去看，是一枚金色的戒指，在黑暗的空间内泛着冰冷的光泽。戒指上好像刻着字，但是距离太远他看不清晰。
莱戈拉斯：……所以现在是什么，魔戒圣战回忆录？
他正想着要如何把它变成一点好笑的东西，比如一群穿着贵妇衣裙跳舞的矮人？但是博格特的变化一刻不停，那枚戒指紧接着碎裂成无数细小的金色粉末，洒在地板上。接着，粉末开始融化，变成了泛着金属光泽的液体，液体顺着木地板的缝隙流下，中央冒起了几个气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那气泡越来越大，又融合成一个更大的气泡，膨胀的过程中金色的液体也被拉扯变成了乳白色，最后变成一个大约3英尺宽7英尺长的长方体白色大理石石块，无声无息地放置在地上，带着石块特有的冷意。
西弗勒斯呼吸一滞，这个造型无疑是个棺木。
他的眼睛酸痛不已，炎魔制造的光亮消失后他的眼睛一瞬间落入了黑暗，缓了好一会才勉强适应了室内昏暗的光线。棺木的上面阴刻着一些花纹，他尽力打量了许久，才勉强辨别出一把剑和一顶皇冠的纹路。过了一会，又好像看出了一把斧头的样式。
精灵挥动魔杖的手僵硬在了半空。在无人看到的角度他的蓝眼睛不复明亮，周遭的黑暗突如其来找到了机会，毫不犹豫地附着在那汪清澈的蓝色之上。
“滑稽滑稽。”两道咒语同时打中白色大理石棺木，空气里一声细响，棺木炸裂开来，裹挟着碎石的灰尘散去后，博格特尖叫一声变回了最初的灰绿色烟雾，迅速蹿回了箱子里，教室内重新明亮起来。
莱戈拉斯回头看去，黑发少年沉静的站在身后，右手还保持着举起魔杖的姿势。西弗勒斯又念了一道咒语，把箱子锁上了。精灵愣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西蒙斯惊喜的声音：
“噢，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西蒙斯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台阶，重新回到教室前部，热情高昂地招呼躲在教室后方的学生们，她满脸喜悦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课堂恐惧症，“孩子们，快过来，你们刚刚见到了巫师历史上少有的奇特景象！”
“有一些巫师，他们拥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因此他们可以自如地操控这种力量——比如只展示一部分灵魂，用提前想好的形象欺骗博格特，或是那些想对他们进行摄神取念的人。这是一种和大脑封闭术不完全一样的能力，练成这样的技巧不仅需要努力更需要天赋。”西蒙斯快速地说，双颊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就像刚刚格林利夫教授所做的这样。我也只是偶然在书上读到过，还从没见过能做到的巫师！”
学生们慢慢聚拢过来，有些惊叹地看着莱戈拉斯。莉莉和四人组皱了下眉头，显然对这个解释抱有怀疑态度。
“这未免也太逼真了。”卡罗尔嘟囔着，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西蒙斯兴高采烈地说完，眼神恰好扫过站在一边的黑发斯莱特林，声音里的笑意戛然而止，尖细的嗓音一瞬间拔高了八度：“天呐，斯内普先生，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西弗勒斯已经看不到她刷一下变得惨白的脸色了，他的世界被模糊的黑色和红色取而代之。这两种颜色的色块充斥着他的视野，他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他的眼睛流出，顺着脸颊流下。
莱戈拉斯震惊地看着满脸是血的西弗勒斯，只是几句话的功夫，那双充血的眼睛里就流出了一道道红色的液体，精灵的嗅觉甚至让他捕捉到了一股新鲜的血腥味。他很快意识到这是由于距离过近并且长久的直视炎魔造成的。
金发女教授下意识地哭了出来：“你还好吗，斯内普先生？梅林啊，我没想到……”
“西蒙斯教授，请让我带他去找庞弗雷夫人，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精灵打断了她带着哭腔的碎碎念，首先冷静了下来。
眼睛痛的厉害，西弗勒斯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他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平静。深红的血印衬得他的肤色越发苍白，瘦削高挑的身材套在宽大的袍子里，背部有一点点佝偻着，袖管看起来空的厉害。黑发少年看起来毫不在意地举起袖子想要擦拭掉脸上的血迹，让一些红色的液体黏在了微卷的黑色发丝上。
这个举动好像突然刺激到了精灵。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另外一个黑发男人，从战场堆积如山的尸体和血泊中站起来，脸上、头发上和身上都有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血迹。他受了很严重的伤，不得不佝着身子站着，手里却仍紧紧握着安督瑞尔。
那个人也是，不管受到如何的苦难，都能保持坚毅的表情，面不改色的举起长剑。
血仍源源不断地落下，有几滴落在了木质地板上发出滴答的声音。这声音猛然惊醒了精灵，在西弗勒斯再次举起已经湿漉漉的袖子想要擦拭血迹的时候，他的手腕被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捉住了。
“我送西弗勒斯去庞弗雷夫人那里，很抱歉今天给你带来麻烦，西蒙斯教授。”莱戈拉斯一贯温柔的嗓音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响起。也许是眼睛失明造成听力更加敏锐的原因，他竟莫名地听出那总是优雅柔和的声线里有着微微的颤抖。他不禁开始担心了，也许自己还要被送到圣芒戈去才能治好。
他顺着精灵的力道往前走去，那些同学们在看清他恐怖的脸后发出一阵阵惊呼，纷纷为二人让开了道路。莉莉想跟去，又被精灵的眼神按住了。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太多她还尚未能理解的东西，但那一瞬间的犹豫让她放弃了跟过去的打算。
西弗勒斯一路上都很安静，他任由精灵拉着他的手腕，走过长长的走廊，穿过城堡的花园。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让他排斥，精灵的手干燥温暖，来自对方的温度透过皮肤钻进他的身体，顺着手腕蔓延到整个小臂，让他冰凉的皮肤温暖起来。精灵离他很近，小心地牵引着方向，好几次在他们转过拐角时，流动的空气让他嗅到了一丝对方身上树叶的气息，像是在春天漫步于复苏的森林中时空气里的气味，这种气息短暂地冲淡了他鼻腔里的血腥味。
精灵也一路无言，他看起来忧心忡忡。西弗勒斯则更多地是被眼睛带来的疼痛转移了注意力。随着走出城堡，被积雪反射的白色亮光再次刺激了他的眼睛，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冰凉的雪花裹挟着冬日的冷酷很快的冻结了他脸上的血迹。
另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几乎是触碰到的一瞬间，西弗勒斯眼睛的痛苦就立马减轻了。他的眼球仿佛晒得滚烫、快要裂开的石块被放入冰凉的小溪里，一股清凉感很快流过了他的虹膜，缓解了干涩的眼睛的疼痛。
“感觉好一点吗，西弗勒斯？”精灵问道。
“嗯。”他愣了下，不知道怎么回复。
“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到了。”
“好的。”他简短地回应，随后沉默再次降临在二人之间。莱戈拉斯一只手拉着黑发学生的手腕，另一只手覆在他的眼睛上，防止他被雪地的反光再次伤到。两个人在雪地中缓缓地前行，在身后留下了两列并排的脚印，像是亲密的同伴。
*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要搞这些危险的课程？每学期都会有好几个因为黑魔法防御术课在我这里度过几个礼拜假期的学生。”头发灰白的庞弗雷夫人一边抱怨一边准备着药物，在看到西弗勒斯下意识想举起袖子擦脸时叫道，“不，斯内普先生，快停下！小心你的袍子感染你的眼睛，如果你不想被送到圣芒戈去的话，我很确定他们最近没有什么适合移植给你的眼球。”
“梅林啊，有几副魔药希克斯教授还没有给我送来，我现在就去找他……斯内普先生，得请你再忍耐一下，可以先喝点止疼的药剂。莱戈拉斯教授，你先用纱布沾水帮可怜的斯内普先生清理一下脸上的血，注意不要再让他用袖子擦脸了！”庞弗雷夫人连珠炮似地说完，不等二人回应就冲出了校医室。
莱戈拉斯下意识看了一眼安静的黑发少年，西弗勒斯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安静得像是一尊雕像。脸上得血迹配合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反而诡异地减轻了那种惨痛的感觉。另一方面他也看出这个少年并不是一个倾向，或者说擅长表达自己痛苦的人。他总是把所有的心事埋在心底，独自默默体会。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不像个十三岁的人类孩子，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年纪的人类往往是最脆弱敏感的时候。
他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翻出一瓶止痛剂，递给了西弗勒斯：“先喝了这个，应该可以好受点。”他难得有点局促，毕竟对方这个样子也是因他而起。
西弗勒斯没有拒绝这个减轻痛苦的机会，尽管必要时他也可以忍耐。止痛剂是带着点奇怪甜味的糖浆状液体，喝下后冰凉在食道里开始发热，接着那股热流顺着血管回到了他的眼睛，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但相比起来，之前精灵的触碰带给他的清凉感更令人舒适。
莱戈拉斯用温水沾湿了纱布，有些犹豫地站在西弗勒斯面前。他不是经常做照顾病人的事情，精灵愈合能力很强，一般受了伤也并不需要过多的仔细照料。
西弗勒斯察觉到面前的阴影，抬起头来看着他。那双已经完全被血液填满眼白的眼睛没有聚焦，深红色和黑色的虹膜几乎融为一体，带着温度的铁锈的味道立刻充斥着他的鼻腔。就是见过许多惨烈景象地精灵也被惊了一下。
“我可以自己来。”黑发斯莱特林冷静的说，他实在不愿意让别人替自己擦去脸上的血迹，这种画面光是想想就让他觉得脆弱且恶心。他今天已经众人面前丢够脸面了，想必格兰芬多的人已经在背后嘲笑了好机回。
莱戈拉斯闻言动作停滞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看向这个倔强又有超强自尊的学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把浸湿的干净纱布发在西弗勒斯手中；“小心些，这个温度可以吗？我不太了解人类喜欢的温度。”
“可以，谢谢您，格林利夫教授。”西弗勒斯接过后捻了捻那块纱布，温度有些偏凉，但他并不在意，像一个虚弱矫情的小女生一样提要求让他觉得耻辱。
“叫我莱戈拉斯吧，精灵的名字没有姓氏，我的名字在精灵语里是‘绿叶’的意思，所以有时候大家会叫我莱戈拉斯·绿叶。”
“陶瑞尔小姐也是？”
“是的，默克伍德是我们的国家在通用语里的名称。”精灵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颇为欣赏地看着黑发斯莱特林有些简单粗暴地擦拭着脸上已经干掉的血迹。纤维制成的纱布在过大的力道的作用下使得那几片苍白的皮肤迅速变红，他下意识想开口提醒，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很抱歉，我没预料到会变成这样。”他最后说。
西弗勒斯淡淡点头，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好机会。
“那个……烧着的怪物，它是真实存在的，是吗？”他试探性的问道，“它看起来很强大。”
“是远古时代的恶魔，我曾经与它们战斗过。”精灵的语气轻描淡写，但西弗勒斯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脸色变得凝重，“它们存在过，但早已经被杀死了。”
“你杀死了它们？”
“不，所有反抗黑暗君主统治的自由人联合杀死了它们。”
西弗勒斯敏锐的捕捉到一个词：“黑暗君主？”
精灵耸耸肩，随后意识到对方看不到：“不是现在这个在报纸上看起来呼风唤雨的人类巫师，伏地魔可能连曾经的黑暗君主的奴仆都不如，炎魔就曾是他的忠诚仆人。”
而光是直视博格特变出的炎魔，就已经让他的眼睛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他呼吸下意识一滞，要知道黑魔王已经是斯莱特林学生公认的最强大巫师了。他一直也在关心黑魔王的消息，但并非和那些纯血家族一样出于对他的纯血论的疯狂追捧，如果追根问底，他对黑魔法的兴趣更甚于对食死徒的兴趣，只不过黑魔王刚好是最能带给他强大力量的那个人罢了。
但现在，一个好像曾经参加过残酷战争、活了两千多岁的精灵却轻描淡写地说，黑魔王连他曾经击败的那些黑暗君主的仆人都不如。
“你们击败了黑暗君主，那有更强大的人站在你们这边？”
莱戈拉斯微笑了一下：“这要看你怎么定义‘强大’了，如果说力量，黑暗君主确实是那时候大陆上最强大存在，不论是精灵、人类、矮人，还是其他的种族，我们都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战争夺走了很多我们珍视的东西，但他的弱点也是致命的。”
“是什么？”
精灵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看向窗外的景色。雪已经停了，积雪为远处的森林披上一层白色的披肩。
“他太自负，而他的欲望又无穷无尽，包括那些他不该拥有的东西。”莱戈拉斯平淡的说，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不管是谁，一旦过分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能得到的都只有毁灭。”
西弗勒斯正擦拭的手停了下来。他看不见精灵的表情，光从语气他很难判断莱戈拉斯是单纯的在评价曾经的黑暗君主，还是同时在影射黑魔王。他心里突然翻滚起一点怒气。强大的精灵当然不会在意强大和弱小的区别，他们不会贬低他人，但那是因为他们自身拥有足够的力量。但对那些天生弱小的人类来说，追求更强大的力量难道也算是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吗？一个人如果甘于弱小平淡，又如何为自己保有一席之地？这些都是天生强大的种族无法理解的。
“那你们如何区分该得到和不该得到的东西呢？”他冷冷地问，带着一点嘲讽，“对于人类这么弱小的种族，好像什么都不是我们天生拥有而不必后天争取的。”
莱戈拉斯愣了一下，好像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产生怒气。黑魔王在斯莱特林有许多簇拥者，但西弗勒斯一直以来表面上对此表现得不算积极。
“我无法评价人类内部的事情，但如果你说得是‘逃离死亡’的话，那他注定失败。”
很长一段时间内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庞弗雷夫人风风火火但不失仪态地从希克斯教授那里返回。她动作干净利落地处理好了伤口，又给了他一些加快恢复的魔药。看样子不出意外的是这几天他都要在医务室度过了。
庞弗雷夫人在西弗勒斯的脑袋上缠好纱布，毫不客气地让他脱掉外袍，接着把他向后摁在床上：
“如果运气好，大概后天就能拆掉纱布了。现在，你需要让眼睛充分休息，最好的办法就是多睡觉。”她絮絮叨叨地说，收拾着摆开的瓶瓶罐罐。接着她转向莱戈拉斯，用同样果决的语气说，“我的病人现在需要休息，格林利夫教授，请你先出去吧。”在医务室，庞弗雷夫人才是说一不二的女王，就连邓布利多也得听从她的安排。
莱戈拉斯礼貌地向她告辞，没有多说什么就打算离开。起身离开时他的目光无意地扫过黑发少年苍白的脸庞，即使是在药物带来的深度沉睡中，那张薄薄的嘴唇也抿成一道锋利的直线。他走过去拉上了床头的窗帘，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在他转身离开后，那条冷漠的直线才慢慢地放松下来，变成一条两端微微向下弯曲的弧度。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博格特（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