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魔戒]森林之歌》木双

17、博格特

　　霍格沃茨礼堂内，各院学生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享用丰盛的早餐。不时有一两只猫头鹰从礼堂的门窗飞入，低低掠过宽而长的餐桌，准确地在收件人前扔下包裹，转而轻盈地振翅，在高高的礼堂中盘旋一圈离开。大多数收到包裹的学生都满面笑容地拆开家人的包裹与身旁的同学好友分享自己的喜悦。

　　这种事一向与西弗勒斯无关，他如往常一样面色冷淡地解决自己的早饭。时间尚早，礼堂用餐的学生不多，是以任何一处的动静都能被旁人捕捉到。不过他今天全然因为昨日的冲击而沉湎于自己的思绪里，全然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

　　詹姆·波特正坐在格兰芬多的长桌边眉飞色舞地向坐在对面的卢平描述昨天晚上的见闻，西里斯和彼得不时地附和几声。说到激动处，三个人不免加快了语速，声音也高昂起来，天性冷静一些的莱姆斯不得不不时地提醒三位好友压低声音防止太引人注目，本来掠夺者四人组就已经够声名远扬的了。

　　“然后我们就带你回了海格的小屋，他说——”突然，詹姆的声音在他正慷慨激昂地发表感想的时候没有预兆的低了下来，最后半个单词被极大的拉长，像是从他的喉咙里被挤出来的似的，就像是被半巨人掐住脖子的鸡。

　　他的脸色突然僵硬了一下，有点心虚的转过了脸，而本来坐在他右手兴致勃勃参与谈话的彼得已经把脖子缩成了鹌鹑了。

　　莱姆斯和西里斯有点茫然的转过身，顺着二人的目光看过去。他们面对赫奇帕奇的长桌，看不到背后从礼堂大门直通教师席的通道发生了什么。

　　陶瑞尔站在他们背后几步远处，见他们望过来后收回了凉凉的目光，那张英气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早上好，默克伍德小姐。”卢平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后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疼。

　　“早。”对方的回应像是从鼻腔里直接哼出来的，不知道怎么让他想到了总是用下巴看人的那些斯莱特林，“我以为格兰芬多的勇士至少在吃饭的时候没有功夫炫耀他们那些找死的行为，现在看来我对你们的能力缺乏认识。”

　　确实是自己得意忘形在先，四人讪笑着顶着精灵的目光问了好并且表达了绝不再犯的保证后，红发西尔凡才满意的点点头离开了。掠夺者小小地松了口气，都觉得脖子有点凉凉的，对方那冷淡的目光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昨晚禁林里她拿的那把短刀，散发着没什么温度的暴力感。

　　四人向教师席看去，莱戈拉斯和海格已经在那里了。视线无意交错的时候金发精灵甚至给了他们一个算得上是礼貌亲切的微笑。但有陶瑞尔在先，那微笑在四人眼里充满着不言而喻的其他意味。四个格兰芬多尴尬地回应了一下，快速地扒完自己的早餐，有点心虚地迅速离开了气氛诡异的礼堂。

　　“海格，你吃完了吗？”莱戈拉斯语气温和地问身边的半巨人。

　　半巨人从食物里抬起头，茫然地问：“还没，怎么了吗？”

　　精灵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遮住了眼里的情绪：“没事，那我先走了，一会还要上课。”

　　在陶瑞尔走上教师席的同时，他飞快地站起来，简单的向朋友点了点头问好，然后在半巨人迷茫的眼神里又像一只鸟儿般动作迅速又轻盈地离开了。优雅轻盈的体态很难让人把这个行为和什么负面的想法联系起来。

　　海格眨了眨眼，突然听到“哐”的一声，陶瑞尔把手里的盘子不轻不重但足够响亮的放在了桌子上。海格转过头去，看着女精灵没什么表情的脸，本能的咽了口口水。他突然有点想收回刚才的话。

　　*

　　十一月份的英国早就迈过了冬天的门槛，常年造访的西风裹挟着冬日的冷气，没花多大功夫就席卷了英国全境。晴天越来越减少，阴暗的颜色几乎占据了大部分时间的天空。灰色的云层像是厚实的毯子低低的压在半空，太阳对于这片土地丧失了主权，整日不分时间的昏暗光线很难让人提起精神来。

　　莱戈拉斯是在城堡里的拐角撞到温妮莎·乔伊·西蒙斯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在看到从拐角转出来的精灵后像是见到大救星一样几步蹿了过来，激动的抓住了他的手。

　　“格林利夫教授！”她激动地说道，海蓝色的眼睛里氤氲着碎成一片片的微光，“真是太高兴在这见到你了，我得请您帮我一个忙！”

　　精灵被她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见对方激动的样子不好意思一下子拒绝，只得先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出来，温和地问道：“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到您的？”

　　“噢，噢，抱歉。”西蒙斯也注意到了，有些尴尬地松开，双手无意识的摩挲着，“请问您下节课有课吗？”

　　“暂时没有。”精灵更奇怪了。

　　“那太好了，”她下意识地又想抓住面前人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紧接着又自己勉强控制住了。她白皙的脸颊有些泛红，漂亮的蓝色眼睛里满是焦虑，“事实上，我想请您配合一下我下午的课程，”她不安地搓着手，局促地说道，“我本来是请弗立维教授帮我的，但他突然临时有事，你知道的，开不完的学术会议——今天的内容很简单，只需要稍微演示一下就好了，您不要担心。”

　　“就我所知其他的教授都在上课，我又不太敢去请邓布利多校长。”她最后飞快补上一句，然后饱含期待地看着莱戈拉斯。

　　精灵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温妮莎·西蒙斯这位出身霍格沃茨拉文克劳学院的高材生，专论她的学术能力而言简直是无懈可击。但她有一个巨大的尚未克服的缺陷——她不知道如何和学生相处。西蒙斯和诸位作为同僚的教授都相处愉快，有时甚至有点越界的鲁莽，比如一激动就会拉着人的手说个不停。但是，一到了课堂上，面对台下的学生讲课时，她却有一种本能的恐惧，经常激动紧张地语无伦次、身体僵硬、甚至忘记自己要讲的内容。更遑论创造课堂氛围或者协调学生关系了。

　　所以，她在新任值的前两个月，一旦涉及到教案里大量实战的部分，往往就会请另一位教授协助控制场面。大多数时候都是弗立维教授，她学生时代最尊敬的院长，弗立维也一直很照顾这个成绩优异就是不太擅长公开演讲的学生。

　　“下午这节课是三年级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一起，您知道，”西蒙斯不安地讲到，“我真的不敢保证我能控制住局面，但我听说他们在您的神奇动物保护课上气氛还算融洽。”

　　掠夺者和斯内普相对老实恐怕是因为对那天的事情产生了阴影。

　　他暂时也想不到什么理由能拒绝这位女士，虽然他本人尚且不习惯魔法，更遑论黑魔法了，但看着那双蒙着一层水汽的眼睛，莱戈拉斯甚至相信如果他拒绝，这位年轻的女士可能宁愿从拉文克劳的塔楼上跳下去或者去黑湖与人鱼作伴，也不愿意去面对满教室充满火药味的学生。

　　“我得事先说明，就算有我在可能也无济于事。”他说，试图让对方冷静一点，“就算英国整个冬天都阳光普照恐怕也不能改变他们的作风，但我可以考虑给他们找个太阳来。”

　　“太谢谢您了，那我们去教室吧。”西蒙斯无力地勾了下嘴角，努力的对对方试图活跃气氛的玩笑报以一丝回应，但面色着实有些惨淡。看起来她对多一个助手后的课堂效果也不抱什么期望，而是更倾向于多一个心理安慰。

　　两个金发碧眼的教授走入教室的时候原本闹哄哄的房间安静了一会，随即爆发出了更大的议论声。西蒙斯和莱戈拉斯金色的头发反射了一点吊顶不太明亮的灯光，看起来像两颗不太明亮的光源，一瞬间成为了昏暗的教室内视线的焦点。

　　原本神情仄仄的西弗勒斯被那亮光刺了一下眼睛，几乎立刻想起对方在禁林里那发着微光的样子。他有点惊讶地看着神色平静的精灵，随即意识到他就是这次西蒙斯教授找来的人形自走心理安慰背景板。

　　“梅林，”他的舍友埃弗里小声嘟囔着，“这到底是黑魔法防御术课还是霍格沃茨教授走秀大会？”

　　旁边的斯莱特林闻言都带着嘲讽嗤笑了起来，西弗勒斯却敏锐地注意到精灵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隐晦地看了过来。

　　这个距离他听得见。

　　西蒙斯看起来更紧张了，见学生们没有自己安静下来的迹象，不得不尴尬地清了下嗓子，右手握着魔杖，双手举到空中象征性地做了个下压的动作。教室里的噪音小了一些后，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大声地说：

　　“三年级的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同学们，欢迎再次来到黑魔法防御术的课堂。如你们所见，”她局促地笑了一下，“这次与我搭档的是你们都很喜爱的格林利夫教授，他将协助我完成今天的课程。”她试图压抑着声线里的颤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而幽默，“我像你们保证，一定会完好无损地把你们英俊潇洒的教授还回来，而且我听说看着美丽的容貌能增加咒语成功的机率。”

　　一些女生很捧场地笑了起来，西蒙斯看起来对自己不着调的调侃松了一口气。精灵站在教室右前方，格兰芬多学生的前面，配合地勾了勾嘴角，看起来仍然是那副优雅温和的样子。

　　西蒙斯的话让他稍微多看了两眼，脑子里不自觉地把那天禁林里的情景和眼前重叠起来。他发现复方汤剂主要是改变了精灵的耳朵和发光，其他的地方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些细节，但是这些调整使得他看起来没有本来那么出挑了。

　　西蒙斯趁热打铁开始讲课，她在教室前方的空地来回踱步，指着放在最前方的一个衣柜大小的木箱问道：“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个箱子里是什么？”她鼓励性地说道，“如果你们预习了课本，应该知道我们今天的内容。”

　　“博格特。”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快速回答。

　　“好极了，伯斯德先生，你能接着告诉我博格特的特点吗？”

　　西弗勒斯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他一直注意着莱戈拉斯，看到对方在听到那个答案后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

　　“博格特是一种黑魔法生物，会变形，可以变成看到它的人最恐惧的东西。”

　　“好极了！斯莱特林加两分。”西蒙斯高兴地说道，简直要为今天一开始的顺利喜极而泣了，“有没有其他人可以告诉我如何对付一只博格特？”

　　莉莉立即举起了手，在西蒙斯满面笑容的注视下开始回答：“书上说对付博格特的咒语是‘滑稽滑稽’，能让博格特变为你认为是最滑稽的样子。”

　　“没错，就是这样！非常优秀的答案，伊万斯小姐。格兰芬多加两分！”要说这位教授唯一的优点，就是在她的课堂上很容易得到加分，只要你稍稍配合她的课程。

　　“博格特会看透你的内心，变成你最害怕的东西，这种能力直接反应着你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博格特驱逐咒能让它变为你认为最滑稽的样子，但是，如果想要杀死博格特，你需要大笑。人的笑声能让它变回青烟并且消失。”西蒙斯简单地总结，心情显然已经因为目前为止的顺利推进而放松了下来，是以几乎没有思考的就脱口而出，“你们想不想请格林利夫教授为你们演示一下？”

　　莱戈拉斯在讲课一开始时就有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根本没问西蒙斯这节课到底是教授什么。

　　让他对付一只博格特？并非是他对自己的能力有所怀疑，而是——

　　作为一个两千多岁的精灵，当着这么多小巫师的面，暴露自己最恐惧的东西，那感觉真的不算好。

　　他都不确定自己的恐惧是什么，也根本不能保证变化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暴露什么不该暴露的信息。如果博格特变成什么早已经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他恐怕就得去钻研一忘皆空了。

　　西蒙斯几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先不论有没有学生同意，她自己才是黑魔法防御术的教授，就算没有学生积极参与实战也应该是自己先演示。她连忙想改口，但一些学生似乎对这个提议兴致勃勃，男生女生都有，教室里一下自又热闹起来。看来大家都对浅金长发的教授充满兴趣。男生多半有点看热闹的意味，女生则是出于另一种小心思。

　　“卡罗尔！你怎么也跟着起哄？”莉莉连忙去拉自己的朋友，低声问道。

　　“啊？”栗色卷发的小女巫转过头，棕色的眼睛无辜地眨了一下，“没有呀，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西蒙斯教授才是这节课的教授吧？要示范也是她来才对。”莉莉回答，担心的不行，显然她也想到了精灵的特殊身份。

　　“能有机会多了解一点教授，多好啊。”卡罗尔回答，双眼亮晶晶的，旁边的学生起哄得更厉害了。

　　“啧啧，”玛丽·麦克唐纳感叹了两声，“我看现在两位教授都是骑虎难下了。”

　　西蒙斯的表情看起来像是想去跳黑湖和人鱼面对面喝个下午茶了。莱戈拉斯皱了下眉头，一时也左右为难。

　　西弗勒斯波澜不惊的黑色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亮光，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

　　自从上次禁林之后，除却神奇动物保护课外，他都没找到什么机会进一步接近精灵。莱戈拉斯还好，但是陶瑞尔似乎对他们一直有所顾虑。两个精灵几乎形影不离，他很难顶着女精灵不信任的目光拉近关系。

　　但当一个斯莱特林有意为之的时候，他们总能找到机会。

　　“西蒙斯教授。”他举起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前面的人听见，他感觉道埃弗里和一些学生向他投来或惊异或探究或不满的目光，面色如常，“我很感兴趣，请让我试试吧。”

　　西蒙斯虽然不擅长引导课堂，但是给她的台阶绝不会不下。但是这位教授有另外一个特点，她极度害怕为了课堂事故承担责任，有时候宁愿什么都不做也要让学生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为零。她以前的课堂上从未让学生做第一个示范。

　　如此一举两得，他只需做一个表态，就为两个人解了围。

　　莱戈拉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不自觉地挑了下眉毛看了过来，刚好对上那双黑湖一般深沉的眼睛。斯莱特林虹膜上的那片黑色像夜晚冻结的湖水，既没有光亮也没有波动，平静地与他对视，他甚至觉得走进一些就能在里面看到完整清楚的倒影。

　　教室里原本吵闹的气氛因为他的突然举动而再次安静了下来，像是一个陀螺被突然的外力打断了惯性带来的旋转而静止下来那样。西蒙斯张了张嘴正准备拒绝然后自己示范，另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这次来自教室的右边：

　　“斯莱特林就不要丢人现眼了，你到时候不会被吓得尿裤子吧？鼻涕精！”

　　詹姆和西里斯身后的卢平在莉莉愤怒的注视下尴尬地捂住了脸，教室里的气氛凝固了一下后突然爆发了。

　　斯莱特林显然无法容忍这种对学院的侮辱，纷纷高声回骂了回去。这一回击遭到了格兰芬多一致的攻击，教室里的声浪一波比一波高，大概火山爆发造成的混乱也不过如此。

　　西蒙斯惊恐地看着本来泾渭分明的两个方块逐渐有合并地趋势，转头无助地看着莱戈拉斯。

　　莱戈拉斯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狮蛇两院的学生爆发冲突了，但是每次他们身上那种恨对方不能死绝的怒气常常让他以为自己看到的是曾经的精灵和矮人。

　　其实莱戈拉斯并不是一个缺乏领导力的人，至少他受过良好的王国王储教育和战场领袖的锻炼。如果台下的人是那些下属，他有很多种方法能平息这些争端。但是这些学生并不适用那些手段。这样混乱的场面，当初往往也是阿拉贡出头处理的。

　　阿拉贡。

　　每每回忆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心里仍无法释怀。

　　那些荒凉的原野，或破旧或繁荣的城镇村庄，那些高山与平原，那些森林与河流。那些他们曾一起走过的路途与时光，现在都成为了天空之下不值得一提的东西。而在此之后，他甚至还得被迫在没有回忆的土地上像个幽灵一样游荡，等待未知的前途。

　　混乱中不知道谁先拔出了魔杖，一时之间各种简单的咒语带着让人头疼的光芒在教室上空飞舞起来。西蒙斯尖叫起来，用魔杖飞快地发着反咒不让学生受伤。三年级学生还不懂如何高效的战斗，只是盲目的对着对面学院发射自己知道的所有咒语而已，有的甚至根本就没有对准。

　　一声金属摩擦的声响，混乱之中除了精灵没有人听到。

　　不知道是谁的开锁咒打中了教室前方木箱的铁锁，那个一直在里面挣扎的生物敲击了两下，毫不犹豫地蹿出了箱子，与站在教室前方的精灵面对面对视了。精灵看到一团灰绿色的烟雾在空中沸腾了一会，慢慢的凝成了一个形状。

　　有人注意到了前方的动静，甚至有胆小的人尖叫了一下。所有人都被那个变出来的东西吸引去了注意力。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和吵起来时一样毫无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