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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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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景似乎在做梦，有人在高台上唱戏，甩着水袖，身影浮动，看不清脸。戏台上的天空低矮，泛着不详的红色。
“我本乡野风流客，怎奈何一朝封奏，老病离索。”台上人咿咿呀呀地唱着。
身边是叫好的人，还有孩童穿梭在人群中打闹，吵吵嚷嚷地，却只有那戏文真切地传入耳中。左手好像被谁牵着，骨节分明，是男人的手，顺着看过去，那人的面貌却被帷帽遮住，见他看向自己，那人似是对他说了什么，可桓景只隐约看见了他开口，耳边却被叫好声充斥。
“什么？”桓景大声向那人问，那人却摇了摇头，松开了他的手，转身离开，桓景想追上去，人群又爆发出叫好声，人头攒动间，那人的身影消失了。
戏还在唱，台上已经换了一拨人，台下的观众看得开心，爆发出一阵阵声浪，那戏子也是更加卖力，唱得更响亮。这场戏，像是被谁牵着走似的，不论台上台下，都透着古怪。
“噫~肝肠寸断，丹心蒙尘，寻那紫府又到何处去！”
桓景回头望向戏台，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戏台上，一杆花枪突刺到面前，那戏子涂了油彩的脸狰狞地冲着他，口中大喝：
“捉！”
桓景猛地惊醒，一边大口喘息一边坐起，“砰”地一声撞上了车扶手。
孟烨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醒了？”
桓景想开口，却感觉喉咙干渴疼痛，鼻腔也是灼烧干燥，他捏了下鼻子，企图缓解痛感，却感觉随着动作，两股热流从鼻腔深处涌来。
孟烨听见桓景喘着粗气醒来，刚想问问他情况，转头就看到桓景流下了两行鼻血。急忙停车，找出纸巾，伸手想捂住桓景流血不止的鼻子，但触碰到他的皮肤，就感到一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热度。
“怎么回事？”孟烨有些慌张，去探桓景的额头，入手果然一片滚烫。
桓景吃力地摇头，此刻他的鼻腔中充斥着血腥味，浑身软乏无力，像是一团火在体内熊熊燃烧，不停蒸干他的水分。
孟烨环顾车外，远处有零星的身影，再往前方有一个小县城，人口聚集，这儿可不是可以久留的地方。
桓景已经快要烧糊涂了，感觉到头上的冰凉要离开，抬手将其抓住，努力贴向自己的脸颊，感受到冰凉的回归，桓景低低地发出小动物似的呜咽。
孟烨感觉到了桓景的挽留，手背碰触到脸颊的柔软肌肤，明明少年该是冷淡的相貌，此时却因高烧平添烟火气。
桓景变成剑不过才几分钟，之后就变回了人身，孟烨把他抱回车里，他就安安静静地躺在后排，一路没发出声响，孟烨就没怎么关注，没想到此时竟然发了热。
“非人类，应该不会感染丧尸病毒吧。”
孟烨想了想，以防万一还是下车从后备箱找来节绳子，绑住了桓景的双手，再翻出一瓶矿泉水，喂给迷糊的桓景。
处理好桓景，孟烨靠在驾驶座上，把腰后别着的枪取出拿在手里，警惕着周围。
桓景陷入了和之前类似的黑暗，虽然这次的更炽热，更拘束，但缺少了来自灵魂的疲惫感觉。期间有人不断给自己灌下冰凉的液体，有时无味，有时却苦涩惊人。耳边也有个小童一直在絮絮叨叨听不真切。
桓景醒来时，孟烨正在往他嘴里灌阿莫西林。桓景醒来吸气一咳嗽，孟烨就措不及防地被喷了一脸混着阿莫西林的唾沫星子。
孟烨一边抹着脸，一边帮桓景拍着后背。
看着桓景渐渐平复呼吸，孟烨拿起瓶子给他喂了口水，一只手摸上桓景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松了口气
“你还好吗？”
桓景浑身酸痛，想调整一下姿势，感觉手部僵硬，目光触及手腕上的粗绳，另一头还拴在车门扶手上。
“还好，不过为何将我捆成这样？”
孟烨对着后视镜擦脸上的白色粉末，用余光瞥着桓景，看他面色红润，和之前相比更像活人，像是通过一场大病却恢复了人身的精怪，心中的劳累和好奇齐头并进，疯狂滋长，面上倒是不显：
“之前你还没有说清楚，你是谁。”孟烨并没有解答桓景的问题。
桓景想起之前的事，心中一阵尴尬，“在下桓景，之前多劳您照料了。”
孟烨看着与活人没什么不同的桓景，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记得之前的事吗？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来例？”
孟烨说这话时盯着桓景，看他竟然一脸迷茫，像是忘记了前尘往事。
“这……实不相瞒，在下醒来后，有关过去的记忆分毫不存。”
孟烨听这回答，张了张嘴，心里的疑惑被一棍子全部打死，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桓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估计之前的高热也是这种年份“古董”的特定苏醒仪式，心里还是放轻松了些。
“为什么要绑着你之后再谈，现在你需要吃些什么吗？”孟烨一边说话，一边帮桓景解开了捆住他的绳子。
看见桓景摇头，孟烨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面包，就着桓景没喝完的半瓶水，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这是在哪？”桓景活动着手腕，侧头问孟烨。
“在车里 ，你发了一晚上高烧。现在方圆十里应该只有这里最安全，所以你不能出去。”
孟烨放低座椅，伸长胳膊从后座上捞了个小面包，手凑在桓景面前慢慢撕开包装袋
“后面的食物如果想吃，就这样撕开。想喝水，就像我刚才那样拧开一瓶对着喝。”
“好，我明白了，多谢。还有之前……”桓景想问问孟烨之前耳边响起的孩童声音。
“桓景，不要让别人知道我！”像是知道他要提及，那道童音突然响起，桓景想要说出的话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扼止。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孟烨把拆开的小面包一口吃掉。
“……没事，只是想再感谢你的照顾，假若没有你我还不知会怎样。”桓景心中惊讶，但感谢却依然真诚。
听着少年真诚的感谢，孟烨心中熨帖了不少，竟然萌生出一种老父亲的欣慰
“知道了。”
本来想和桓景再多聊聊，但疲惫像潮水一样涌来，或许是因为空旷的车厢多了个“人”，也或许是通宵的劳累，孟烨现在只想睡会儿。
“我休息一会儿，你千万不要乱动前排的东西！也不要着急出去，有事等我醒来再说。”孟烨一边说一边拿起后座的小毛毯，往身上一搭，说完秒睡。
桓景看见孟烨陷入睡眠，他并不能听见那小童的叽叽喳喳
“桓景，桓景，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好不容易逃出来就要死掉了我一直在帮你念往生咒，没想到你又活过来了我还以为我也要死了，真是没想到我们都……”
桓景刚想出声阻止他的聒噪，耳边的声音就突然严肃起来：
“不要回答，想就可以了！我听得见！”
“你是谁之前为何要帮我？”桓景开始虽有些惊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在脑海中与他交流。
“现在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嘛……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我们的性命很早就拴在一起了，不过，嗯……还是得再等等，我才能告诉你我叫什么。”
桓景听着他说话，越发迷惑了，是这小童从黑暗中将自己唤醒，醒来后自己像是多了成人心智，却并无此前记忆，连周遭的环境器物也觉得陌生，还有这身体……
“我还是很厉害的！我现在可以看到所有东西，地上的，地下的，海里的，天上，嗯，天上看不见，虽然不知道这能力的来历，但我觉得还是因为你。”似乎是怕桓景觉得自己无能，那小童急切地宣示着自己。
“你厉害，我才会更厉害，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有这种说不清楚的联系，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我绝对不会害你！”
桓景叹口气，虽然依旧充满了疑惑，但因为这小童的话感到多少心安。
“你之前……认识我？”对过去，桓景脑中显然一片空白。
“过去的桓景不是这样，自打我有意识，桓景你就从来没站起来过，你只是冷冰冰地躺在那儿，也不和我说话，咱们就这样过了好久，我把那黑房子的地砖都数完了。”那小童委屈地说，还伴着些抽噎。
“黑房子？”
“嗯，当时在一个黑黢黢的大房子里，可前段时间我突然感觉好痛，醒来就和你出现在外面了。”
“你可知现在外面的情况？”桓景感觉似乎他们身处山野，但树却长得格外整齐，中间簇拥着一条平整的黑色路面。
“你现在坐在车里，车可以在这种平整的路面上行驶，速度特别快，等会儿你就可以体验到了。这种路面也是特意修建的，专供车行驶……”
桓景和那小童左一搭右一句聊了不少，那小童虽然和自己度过了一千年，对自己也有莫名的依恋之情，但依然不知桓景的过去，但感觉他似乎对那“黑房子”外的世界了解不少。
“刚醒来的时候，我什么也不会，就一直在那房子里乱转，但总是出不去。我在外面醒来后，就感觉突然能看到好多东西，现在我已经能认识不少字了！”
旁边的孟烨突然弹动了一下，猛地坐了起来，把正在和那小童谈话的桓景吓了一跳。
孟烨感觉睡得很放松，扭了扭脖子，却看见桓景惊讶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拉起座位，发动车子，孟烨感觉放松神经后的小睡神清气爽，桓景也没变丧尸，感觉一切突然都明媚了。
桓景看见孟烨并没有什么问题，好像只是睡醒了，嘴角禁不住轻抽了下
“没事，不过你是我醒后见到的的第一人，到现在，我都不晓得你的姓名。”
桓景说话时紧盯着孟烨，孟烨被他看得有些紧张，猛地踩下油门
“孟烨，我叫孟烨”
孟烨，桓景觉得他倒是人如其名。
感觉身子随着这车子的前进往后一摆，看见窗外景物开始飞速后退，心中暗叹神奇。
“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现在的世界啊……”说到到了现在的世界，孟烨的好心情一下就消失无踪，语言不如实践，看着前方正好有只丧尸，靠边停下了车，指着前方不远的那个人影。
“仔细看那个人。”桓景顺着孟烨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那人好像看见了他们，摇摇晃晃地靠近，随着距离的缩短，桓景也看得更清楚
青白的皮肤上遍生蛆虫，眼球不见踪影，只留下两个血窟窿带着些残肉，身体上挂着破烂的衣服，肚皮裂了道口子，不知什么脏器坠在外面，一条腿怪异地弯曲着，那人像不知痛一样，还在拖着腿向他们靠近。
桓景的脸色发白，身子也紧绷起来。
“最早是从医院开始，本来死去的人，却又醒来丧失了神智意识，只知道进食活物，我们把他们称作“丧尸”，但凡被他们咬伤、划破身体，或是他们的血液进入体内，过不了多久，就算是活人，也变成这副样子。从医院开始，到现在不过才两个月，这世界就变成了这样。”看到那丧尸靠的越来越近，孟烨发动车子驶离，车子似乎擦掉了丧尸的一条手臂。
“他们能被杀死吗？”桓景眼中的丧尸逐渐远离，被甩在车后。
“可以，不过得努力一点破坏他们的脑袋”，孟烨点了点他的脑袋。
桓景看着车窗外灰暗的天空，突然想起了醒来时闻到的腐臭气味。
“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人还不清楚，他们豢养着丧尸，企图等他们恢复神智，但时间一久，这样做的人越来越少了，一部分也感染变成了丧尸，一部分看清楚了丧尸的本质。”
“死而复生却不具神智，只剩进食活物的本能，那这与畜生何异？为何还有人将其豢养？不光不妥，还易危及己身，简直……”
孟烨看桓景，毕竟种族不同也不好判断他的本性，他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
“身边的至爱突然丧失了神智，但对这那张脸，回忆就不由自主冒了出来，或许那些人想着，熬过些日子，能有什么转机……爱而不舍，只要爱意还没消减，可能就靠着回忆来度过吧。”
“可这是一厢情愿……”看到了丧尸模样的桓景对孟烨说的“一些人”并不理解。
“半个月前，通讯彻底瘫痪，我知道的最后消息，就是北方军区打算在奉阳建立基地，通过特殊渠道，我知道上边儿还在找……找你，既然遇上了你，正好完成这个任务，把你和我安安全全地送到军区基地去。”
“为什么？”桓景不解。
孟烨看桓景自己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特殊之处，心里也是有些崩溃，难道他要说“桓景，其实你就是上边要找的那把剑”这种不明不白的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