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自暖》涿清

5、第 5 章

　　要说姬然风为什么会突然折回青奥殿，事情还得回溯道姬然风走出殿门得那个时候。
　　姬然风走到半路上，才想起来一茬。若是那昭婉是妖怪，岂不是会法术。到时候和夫叇那个小妖精一同串通跑了，他岂不是成了全天下最傻的人了？这么想着，他立刻就回到了青奥殿，没想到正巧就看见两人狼狈...不对，狐兔为奸的时候。
　　姬然风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觊觎他的东西，心中厌恶极了。可是他看到夫叇那双清澈的眼眸之时，怒意却散了下去。
　　千头万绪最后化成了一句，“若是你再想跑，朕就打断你的腿。”
　　夫叇脸上顿时露出惊悚的模样，他害怕姬然风那双薄情冷漠的眼睛，所以本能的就变成了一只狐狸。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似的。
　　姬然风对着一只小狐狸发不出来火，他看着那一团红色的东西，眯眼，“变回来。”
　　夫叇把自己缩成一窝，装作没听见。他是真的累了，累到一点力气都没有。夫叇懊恼着自己太过心急，应当过几日在准备逃跑的，那时姬然风自然会放松警惕的。不知道昭婉怎么样了....欸
　　姬然风见自己的话丝毫威慑力也没有，他把夫叇拎起来，打量着神情恹恹的小狐狸。“朕再说一句，大姬有的是对付妖精的办法，你若是再想跑，或者不把朕的话放在眼里。朕就把你打的元神溃散，永无入轮回的可能。现在，给朕变回来。”
　　夫叇身子一抖，顿时变成了少年模样。他长得真的是好看极了，身形，容颜，都堪称是世间的尤物。姬然风到底是独自一人二十六栽，算是个气血方刚的男子。他压下心口的燥热，不再看夫叇那双勾人的眼睛，转身走了。
　　天下只有大姬一个皇朝，万国一统，其原因还是天生龙脉，落在了姬家。而到了姬然风这一朝，更是盛世如画，无处不太平。全皇朝的人，现在最担忧的就是他们这位年轻的帝王，后宫连一个女人都没有。许多人都怀疑姬然风是不是喜欢男子，那可如何是好？
　　全天下都知道姬家素来一脉独出，陛下若是没有子嗣，那人间岂不是没有天道的庇佑了？而姬然风抱着一个红衣少年，堂而皇之的打马过长街，不出片刻就传到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姬然风看着金銮殿外林立的百官，脑袋就一阵一阵的疼。
　　王允跟在姬然风的身后，试探性地问，“陛下，您要不要宣见一下？臣看着那丞相大人都过来了，只怕....”
　　所谓的丞相大人，就是齐诸的父亲齐山，他是从小看着姬然风长大的，每次罗罗嗦嗦的说了一大堆，烦的姬然风头痛欲裂又不能驱赶，每次姬然风看见他，先不听他说话就能感觉到脑袋疼。
　　姬然风略一思索，转身又往青奥殿走回。“去告诉他们，就说朕感了风寒，有事明日再说。”
　　“陛下——”一声浑厚的声音在姬然风身后响起来，姬然风眉角抽了抽，避无可避的转身，看向那位苍老的丞相。“齐相，找朕有什么事吗？”
　　齐山快步走到姬然风面前，他是众人之中唯一一个不害怕姬然风的。若非他带头在这，就算百官再有意见，也不敢聚众过来堵他。姬然风意思意思地说，“不必多礼，有话直说。”
　　齐山看着姬然风冷漠的神情，咬了咬牙，“陛下，你是喜欢男子吗？”
　　这么堂而皇之地问出这种话，连王允脸上都有几分尴尬，他们大姬虽然不禁男风，但还是不会在面上提的。齐山声音一出，王允感觉身边的空气似乎都结了冰，压抑的喘不过来气。
　　姬然风淡淡扫视了他后面那些欲言又止神色八卦的老臣，声音低沉，“朕的私事，何时由各位过问了？”
　　齐山丝毫不惧，“陛下是国君，陛下的事就是国事。臣等过问国事，理应如此。”
　　姬然风心中不快，但却没有反驳齐山。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夫叇的存在，因为他不是一个贵公子，而是一个帝王，是一个一言一行都是要载入史册的帝王。
　　百官皆眼巴巴地看着姬然风，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王允却给齐山一个眼色，他充当调剂，拉了拉齐山的袖子。“好啦齐相，咱们陛下不过是一时兴起，值得你们这样大动干戈吗？陛下就是陛下，是天子。岂是咱们这些臣子可以随意置喙的。”
　　齐山反应过来，他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质问姬然风，确实是逾越了身份。他稍作迟疑，可又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
　　冬日的风吹的肃穆，姬然风到底谁都没有回应，而是转身走了。“任何事，明日上朝再说。”
　　齐山把一肚子疑惑憋了下去，站了片刻，才和众官员一同回去了。其中一个大臣不知道眼色的凑过来问齐山，“若是陛下当真喜欢男子怎么办？”
　　齐山眼睛一瞪，“陛下就是陛下，岂容得你等置喙？”
　　那官员摸了摸鼻子，没敢在说话。
　　可齐山心里却没有了底，看姬然风那个模样，大抵是对那个少年有意思的，若不然姬然风断然会一口否决，而不是沉默了半晌，仍旧没有做出回答。说实话，姬然风到底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一方面他为姬然风有了些玩伴感到高兴，可又一方面，姬然风到底不是寻常人家，若是真的喜好男风，那大姬又该做如何？
　　种种疑虑压上齐山的心头，齐山决定去找国师聊聊。在大姬，国师和国君是平起平坐的的，齐山只盼姬彰有办法劝一劝姬然风，别让姬然风误入歧途。
　　要说姬彰，他的身份在大姬确实是最神秘的，有人把姬彰称为国父，因为大姬开国几千年，姬彰一直都是国师，他几千年来都是那张面容，从未有过改变。齐山也不知道姬彰是什么来历，反正他小时候就看姬彰那么一副清冷年轻的模样，如今已经半只脚踏入棺材里了，姬彰却和当初相差无几。
　　国师府也在宫城之中，不过是在宫中最偏僻的角落，那白玉墙在红砖里显得格格不入，好像是天上的宫阙，琼楼玉宇不染纤尘。
　　齐山走到国师府面前，先行了大礼，低喃着虔词，“人子齐山，谨以真心魂魄觐见大人。”
　　那扇紧闭的大门忽而开了，出现的是个小童子，他赤足白衣，眉眼柔和。“齐相大人。”
　　齐山这才从地上起来，跟着小童子身后向宫殿走去，一路上齐山余光都不敢乱瞟，只盯着脚下不急不慌的走着。因为国师府内不可疾行，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
　　童子把齐山领到一处宫室，就停了下来。齐山仍旧不敢乱看，即便他已经一把年纪了，到这里他却还像是个年幼的孩子一样，对未知事物充满着疑惑。
　　头顶上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齐相大人，吾说了，见吾不必如此拘谨。”
　　齐山这才敢抬头，那张脸是百年未变得温柔，他像是看一个孩子一样，眼中流露出来的光芒是那样神圣。
　　姬彰一袭简单的长袍，衣裙曳地宛若游云，他眉眼并非俊朗也没有丑陋，就好像只是一张脸，不能用任何人间的形容词去赋予意义，齐山思来想去最后只能用简单来形容他的长相。他的存在就与世界格格不入。
　　姬彰有些疑惑的看着一直盯着他看的齐山，“齐相，你来此处找吾，是有什么事情吗？”
　　齐山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忙羞愧的低下头。“大人，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陛下的事情，臣以为陛下不应该恣意的将那个少年带回宫中，而且不给众人解释，这实在不妥。”
　　姬彰脚边忽而窜来一只兔子，她蹲在姬彰的衣袍上，几乎与姬彰的衣袍融为一体。姬彰微微蹲下身子，将那只兔子抱在怀里，轻柔地顺着兔子的耳朵。“齐相，你应当知道为臣之本呀。”
　　齐山诧异的看着那只兔子，他心中那个不染纤尘的国师是不应该抱着一只兔子的，即便那只兔子异常白净，也是亵渎。
　　姬彰显然看出来他的想法，只是温温的笑了起来。“臣子嘛，就是辅佐陛下，而并非左右陛下。陛下的性子从来都不是那种温和的，现下他看着你是老臣的面子上不会动你，但你也知道陛下性格执着的厉害，一旦你惹火了他，日子必然不会好过。”
　　齐山不太赞同，“可是陛下是陛下呀，他一言一行都要为天下着想，怎么可以因为一己私欲而让大姬百姓陷入恐慌呢？”
　　姬彰摇摇头，像是看一个顽皮的孩子一样，看向齐山。他看上去十分年轻，因此显得有些怪异。“齐相，陛下十六岁为帝，十年之间从未有过偏差。难道你就真的以为，陛下真的没有七情六欲和欢喜吗？”
　　齐山异常顽固，他显然不明白姬彰言语里的东西，或许他是明白的，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姬然风也需要这些七情六欲。
　　姬彰见他一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就没有再说什么了。他手中抱着一只兔子，缓缓地走向大殿深处，那背影消瘦，头发随意的散在身后，齐山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最后只能垂下眼睑，冲着姬彰的背影行礼，而后退了出去。
　　那空旷的大殿里，倏忽传来一声叹息。
　　“这是最后一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