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乌龙大媒（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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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射场，一干武将热火朝天地围着中间的圆靶喝彩，原来是素有百步穿杨之称的李冬阳，只见他三箭齐发，却箭箭正中红心，众人一片叫好。
顾青城看着眼前的箭靶，目光却毫无焦距，周围的热闹似乎也很遥远，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肌肤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可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薄荷香。第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那个时候他们都不过只是五六岁大的孩子……
“青城哥哥！青城哥哥！”他从书房出来，就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朝他唤道。
他寻声望去：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光洁如玉的肌肤，似泉水般清透；鲜红的樱唇，似是含苞待放的粉色蓓蕾，微带些红晕地脸颊；尤其那灵动的大眼，辗转流动间，闪着绝世的光芒。他忍不住走了过去。
“人家的镯子掉下去了！”小丫头嘟着小嘴，趴在小湖边上，雪白的裙子已经被青苔和泥土染了色，连白嫩的脸上都有泥巴的印子，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带着希悒的渴望。
他自小便独来独往，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居然不自觉地探头看去：水清澈透亮，连底下那群金鲤鱼的每一个鳞片都能看得清楚，似乎没她说的手镯。
“过来这里看！”小丫头伸手拉了他一把，他自小没有和人这样亲近，忍不在身体一僵，刚想要甩开她的手，却在她楚楚动人的目光下毫无意识地蹲下，帮她找手镯，谁知头才探出去，她就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
他一头栽进湖里，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就听到：“啊！来人啊……救命阿……青城哥哥跳湖自杀啦！来人啊……”她努力为他喊人，声音里带着隐藏不住的笑意。
于是，初冬冰冷的湖水让他发烧了整整两天……
九岁那年，他双亲战死沙场，被老康王带回康王府的时候，她一身雪白骑装，风姿俏美，那双大眼熠熠生辉，她站在马上，裙裾迎风而舞，丝带猎猎飘动，恍若九天仙子落凡尘。
“青城哥哥……”她笑着唤他，眉毛弯弯，眼中带笑，那一刻，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丧亲之痛，独身之怕，似乎都离他远去，只留有有那一点点升起的喜悦：她，还记得他……
……
“老六，在想什么呢！”一阵吆喝在耳边如响雷般乍起，顾青城瞬时回过神来，见是莫老三放大的笑脸，顾青城在裴家六将中年龄最小，自然便是老六。
他还没有开口说话，旁边李冬阳边笑嘻嘻地接茬道：“冷面将军也有笑的时候，自然是想到意中人阿！三哥，你想想除了我们郡主，谁还有这个能耐？”话音刚落，周围就爆发出一阵放肆的哄笑声。
顾青城一愣，手不自觉地抚上嘴角，竟然果真微弯，饶是冷峻如他，一时都忍不住心下微慌，连忙敛了神色，也不解释什么，只随手接过弯弓，拈箭搭弓，屏息静气，“刷”一声破空而出，正中红心，箭尖竟射入木靶三分，一众同袍都不由自主叫了声好。
这一箭也恰好被刚刚走出兵部的六王朱宁皓看到，旁边的侍卫见他驻足连忙迎上前道：“王爷，是几位将军在校射。”朱宁皓听了也没有说话，便径直往校场上走去，一干将士见来人是他连忙都行了礼，朱宁皓抬头见围中间的男子一身灰色盔甲之下一张脸庞甚是俊秀，正是顾青城。六王嘴角不由自主微微往下一沉，却淡然道：“小王也不过随意看看。”眼睛却望着数十步开外的箭靶，脸上瞧不出是什么神色，只吩咐：“取本王的弓箭来。”
那弓乃六王十六岁第一次战场杀敌得胜凯旋时皇帝亲赏的，弓身以朱漆缠金线，以白犀为角，弦施上用明胶，弹韧柔紧，比寻常弓箭要略重，他接过旁边侍卫递上的白翎羽箭，搭在弓上，将弓开满如一轮圆月，缓缓瞄准红心。众人屏住呼吸，只见朱宁皓唇角浮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冷凝浅笑，转瞬即逝，众人目光皆在箭簇之上，亦无人曾留意。弓弦“嘣”的一声，脱弦而出。羽箭破空之势凌利，只听“啪”一声，紧接着又是嗒嗒两声轻微爆响，这一箭竟是生生劈破顾青城的箭尾，贯穿箭身而入，将顾青城的箭劈爆成三簇，仍旧透入红心极深，正正钉在红心中央，箭尾白翎兀自颤抖不停。
众人目瞪口呆，半晌才轰然一声喝彩如雷。
顾青城亦忍不住脱口叫了声好，正巧六王的目光扫过来，那表情依旧淡然从容，可是顾青城却依稀见一丝凉意闪过……
次日，香江，耀眼的日辉漾在波光摇晃的江面上，点点金光，仿若瑶池。顾青城策马而来，远远就可以看到江边一艘精致的画舫，也似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雅致地不象是人间的船只，更象是仙子的游轮，他陡然间慌乱起来，踏上画舫的步履微微有些僵硬。
船头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在顾青城走上去的瞬间画舫却突然起锚了，顺流缓缓地朝江心移动。顾青城神色不动，剑眉却微微蹙起，刚想要动作就听到一声低低的：“顾将军！”
寻声探去，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出现在了顾青城的视野之中：竟是位光彩明丽的佳人，一身醉红银丝罗衣，青丝中间斜插了支玲珑步摇，月眉细长，双眸潋滟，款款而来步履优雅焕然生姿，最让人难以移目的是那双晶亮明眸，似颦似笑，似清似媚，竟闪着和裴轻扬相似的神采。
女子款步走至近前，粉颊微烫，含羞地扫视顾青城一眼，微微垂下眼帘，轻声软语道：“顾将军，你还记得我吗？”
顾青城见是她而非裴轻扬，忍不住心生警惕，见她发问，微微蹙眉道：“你认识我？”
这女子正是以裴轻扬的安排，早已等候于船内的李栖月，原本独自坐于船仓内心神不宁，担心他是否会来赴约，正在等得满心焦急之时，听到轻微的脚步渐近才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不复担忧却平添紧张，感觉到裴轻扬似乎按照约定抛下了锚再也不敢耽搁，连忙整理了一下头发与衣衫，缓步走了出来。
“在康王府，我们曾多次见过，你还记得吗？”栖月抬起一双水灵的大眼，热切又期盼地望着顾青城说道，心中却已砰砰跳个不停，又忍不住补充道，“和轻扬一起，记得吗？”
顾青城抬眸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番，沉声道：“李姑娘？”
“你还记得？”栖月惊喜叫道。
顾青城心中苦笑：只要是涉及玉儿之事我又有哪样不记得？
见他并不答话，栖月忍不住悄悄抬头，却见他修长挺拔的身影在秋阳的照耀之下，就像海面上扬起的风帆，风姿卓绝，心下一喜，粉颊更加娇颜欲滴，忍不住红着脸道，“既如此，将军叫我栖月吧！”
良久却不听他说话，见心中念着的这个人只冷冷地望着自己，心中一酸，鼓足了勇气道：“自从我第一次见你，便再也忘不了你啦！”
顾青城闻言一惊，但性情沉稳冷酷的他并未言语，一时间，平静的画舫上只闻得栖月那激动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顾青城抬眼望向江边的树阴处，捕捉到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隐在树后，默然无声地凝视着她探头探脑的身影，似乎能想像到她灵动的大眼如何期待地张望着画舫上的动静。良久，他方才垂下眼来，冷然道：“姑娘的心意顾某并不敢当！”
栖月心下一沉，但她并非普通闺阁女子，忙出言道：“我知道我这样做太过唐突，我们并未有所接触，你当然……但我是真心实意的，给我时间和机会，你会喜欢上我的！”
这番大胆的言论本就非一般女子能言，顾青城丝毫不为所动道：“不必！”
“为什么？”被他连番拒绝，栖月的眼中已现出泪花来，却仍旧不肯罢休地追问道。
“因为我早已有心上人！”顾青城沉寂了片刻，决然答道。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乌龙大媒（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