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蛇》星河繁露

6、第6章 奇奇梅克人

　　森林部落到了夜晚才是热闹的时候，白天外出觅食的人都回来了，齐聚火堆旁享受美食，唱歌跳舞，听长老讲故事，就连以食人而闻名的奇奇梅克人也不例外。

　　火堆四周，男女老少围坐，听长老慢条斯理地讲着重复过无数遍的老故事。

　　“……惠齐罗伯契特利就是这样启示的。向前走，奇奇梅克人，直到看见一只雄鹰叼着蛇，落在仙人掌上。那里就是你们定居的地方，在那里居住，你们才能得到自由与快乐。”

　　“所以我们到现在都居无定所，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年轻的部落成员问。

　　另有人回答他，“无论在哪儿定居，都躲不开托尔特克人，他们会袭击我们，抢走我们的女人，把男人抓去献祭或者当奴隶。如果要过这种生活，还不如现在这样在森林中游荡。”

　　长老开了言，“神说的地方肯定存在，我们要有耐心，一定找得到。将来我们的子孙就可以安逸生活了。”

　　部落中的人充满了期待。这个传说不仅在他们之中流传，所有奇奇梅克人的部落都有这样的传说。

　　又有部落成员回来了，他们吸引住了众人目光。因为他们收获不小，拧了个小孩，牵着成年人。

　　尤其是那个成年人，部落里的人对他倍感好奇，他们不坐在火边了，向他围来，想要触摸他的白皮肤，想要扯一扯黄金般的发丝。

　　魁扎尔科亚特尔双手反绑，脖子上系了条绳子，被牵着走。他边走边环顾四周，到处是篷头垢面的野人，这些人肮脏油腻，眼中布满血丝，还有不少人抓着血淋淋的生肉往嘴里送。每个人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新奇的食物，想尝一尝鲜。

　　小孩拿树枝戳他，被牵绳的人喝斥赶开。“别乱碰！这是要送给首领的！”

　　达脱莱被塞进狭小的笼子，今天的晚餐够了，用不着杀他，留着明天吃。魁扎尔科亚特尔则被继续牵着向前，穿过贪婪的人群，来到坐在最里面的那个人面前。

　　背后被踢了脚，他扑倒，抬头看见一双脚。坐在面前的这个人跟其他野人一样，身上有刺青。他肌肉结实，虽坐着，也能感到身体强壮高大，脸上涂着油彩，头戴鹰形头冠，黑色羽毛从头部覆盖到腰间，整个人看起来像只巨大的黑色雄鹰。

　　“首领，我们发现了个奇怪的人，特地把他抓来送给你。”

　　“从来没见过长这样的人。首领你看怎么处置？”

　　坐着的酋长身子前倾，低头凑近了一点儿，这样脚下的人看得更清楚。“的确是稀罕物，怎么会是白色的？”

　　身边长老说话，“野猪中偶尔能见到毛皮发白的野猪，鹿群里偶尔会有白鹿，人自然也能长出白色的人。”

　　“这样吗？”酋长扯住魁扎尔科亚特尔的头发，“真是漂亮的颜色，就像黄金拉出的细丝，这么多用来做权杖的流苏，一定非常华丽。听说托比尔金有许多权杖，它们用黄金打造，镶嵌宝石，接见不同身份的人，握不同样式，象征着王的权威。我一根都没有呢！”

　　魁扎尔科亚特尔听见他提到托比尔金，正是他要赶去托兰见的人。这个酋长认识托比尔金？只是不清楚他们什么关系。

　　立刻有人讨好道：“现在就为首领割下来！”说完掏出柄黑曜石打磨的匕首，强拉魁扎尔科亚特尔的金发，要把他的头发连头皮一起割下。

　　“等等。”酋长阻止，“我说说而已。我拿权杖做什么？不能打仗，也不能打猎，好看的东西没用，只有住在城里的托尔特克人才喜欢。先留着他，我问问。”

　　酋长俯身看着魁扎尔科亚特尔问：“你从哪里来？”

　　“东边。海边的一座小村庄。”魁扎尔科亚特尔回答他。

　　“没听说那边有白色的人啊！你如果生长在那里，附近应该早传遍了。你是外来的？”酋长的目光变得凌厉了，“说实话。从哪儿来的？”

　　魁扎尔科亚特尔不知该怎样描述自己的身世，因为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说自己是海上漂开来的，酋长可能不会信。

　　“他是羽蛇！”笼子里的小孩叫起来，“是风把他吹到这儿来的！你要是伤害了他，神会惩罚你！”

　　“羽蛇？什么东西？”酋长疑惑。

　　达脱莱继续叫，“就是身上长羽毛的蛇！不是凡间生物。我亲眼看到羽蛇变成了人，就是他！”

　　“你是蛇？”酋长惊讶，离开座位，在魁扎尔科亚特尔面前蹲下，“变回蛇我看看。”

　　魁扎尔科亚特尔哪里会变蛇，苦笑回道：“我是人，不是蛇。”

　　“是吗？”酋长再看向笼中的达脱莱，“这么说，小孩你骗我？把他拖出来，割掉舌头。”

　　达脱莱听言，又吓得哇哇叫。

　　“不要！”魁扎尔科亚特尔高喊，“他还是孩子！饶恕他吧！”

　　酋长站起身，垂下目光盯着他说：“反正都是要下肚的食物，成年与幼年没有分别。要么你变蛇，我就饶他这次。你要是变不了……你长得这么奇怪，不知能不能吃……干脆拿你祭神，献给我们的战神惠齐罗伯契特利。”

　　“请不要这样！”魁扎尔科亚特尔马上说，“用活人祭祀得不到福报！拿别人的性命怎么讨神欢心？首领，放我和达脱莱走吧！我们得赶去托兰。等办完托兰的事，我答应你，会回来听凭处置！”

　　“去托兰做什么？”酋长对此产生了好奇。

　　“救人！有许多无辜的人被王抓起来了，我不去救他们，他们将被杀死。”

　　“哦？托比尔金抓了你的人？”酋长的兴趣更浓了，“这么说你是托比尔金的敌人？”

　　“首领，托尔特克人中间有传闻，已经四处流传开。”部落长老插话道，“长尾巴的星星出现在天空时，下了个预言。托比尔金身边将出现一个人，他如果成为托比尔金的伙伴，托比尔金会成为伟大的王；他要是成为托比尔金的敌人，托比尔金就会失去一切。现在托尔特克人到处寻找外来者，就是要找到他。”

　　“你是说，这个怪模怪样的人就是预言中的人？”酋长扳起魁扎尔科亚特尔的下巴仔细端详，他不相信，“就这么个女人样，小孩都能撂倒的家伙，能让托比尔金害怕？”

　　“不要小看预言的威力，神的安排注定会实现。”长老说。

　　“有趣。托比尔金遇到灾难，我很高兴。你去托兰城打算找托比尔金麻烦吗？”酋长问他。

　　魁扎尔科亚特尔纠正他的说法，“我是去营救朋友，不找任何人麻烦。”

　　“一个意思。不找托比尔金麻烦，怎么救得出你朋友？托比尔金是我的宿敌，他抓走并杀死了许多我的族人。你是他的敌人，就是我的盟友。”

　　“首领？”魁扎尔科亚特尔看到了一丝转机，惊喜道。

　　“如果你能给托比尔金带来灾难，我不仅不会伤害你，还会帮助你。”酋长把他提起来，打量之后，又起了怀疑，“不过不管怎么看，都不是托比尔金对手呀！我叫马克特拉，记住我的名字。”

　　魁扎尔科亚特尔就算站起来，也不能与对方平视，酋长高出他一个头，是位强有力的战士。

　　“你叫什么？”马克特拉问。

　　“魁扎尔科亚特尔。”

　　“什么？哈哈！还真是蛇的名字！”

　　马克特拉双手从魁扎尔科亚特尔腰间擦过，环绕到他背后。

　　这样的环抱姿势让魁扎尔科亚特尔立刻感到不适，他紧张后退，却逃不出马克特拉的手臂。

　　马克特拉给他松绑而已，没有别的动作，解开绳子就放开了他。双手得到解放，魁扎尔科亚特尔稍放了心。

　　“你躲什么？好奇怪。”马克特拉不理解他的反应。

　　魁扎尔科亚特尔自己同样不理解。与阿卡脱尔在一起时，比这更亲密的接触都有，自己并未感觉不适。可被别的男子碰到，为何内心抵触呢？

　　接着，马克特拉把达脱莱从笼子里放出，还给了他们食物。只是奇奇梅克人的食物让他俩肠胃不舒服，魁扎尔科亚特尔和达脱莱什么都没吃。

　　天亮后，马克特拉派人送他们去托兰城。

　　经过几天路途，森林终于有了尽头，一座被墙环绕的城市出现在丛林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