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蛇》星河繁露

18、第18章 那只雄鹰不是我

　　奇奇梅克人以石块和劳作工具为武器，跟托兰城的军队展开激斗，他们被围困在金字塔周围，想要冲破层层包围。马克特拉的目标只有一个——他的宿敌托比尔金。无论托兰武士多么强大，只要杀掉了这个王，胜负就注定了。

　　然而，托比尔金在混乱中已经失掉了踪影。

　　“托比尔金！你在哪儿？懦夫，出来跟我决斗！”马克特拉大喊。

　　他的喊声淹没在更嘈杂的嘶喊和惨叫中。金字塔周围的地面已经开始流淌鲜血，尸体一层压上一层。马克特拉看到托比尔金了，那个人正在通往金字塔顶的阶梯上。

　　托比尔金的目标是魁扎尔科亚特尔。

　　马克特拉发现他的目的，立即往金字塔赶，但拥挤的人群拦住了他的路，奇奇梅克人与托兰武士的撕杀让他冲不过去，也绕不开道。

　　“王上来了，怎么办？”达脱莱看到了正一步步跑上石阶的托比尔金，问道。

　　魁扎尔科亚特尔不想见他，转身想通过另一面的阶梯下塔，可是那一面也有武士上来，把他的逃路堵住。

　　“为什么躲着我？我已经让你厌恶了吗？”托比尔金问道。

　　魁扎尔科亚特尔不理睬，现在他能避开托比尔金的地方只有神殿。

　　“站住！”托比尔金上前抓住他手腕，“结束你的闹剧，跟我回去！”

　　魁扎尔科亚特尔用力挣脱，但托比尔金抓得更紧，把他双手钳住。王向身边的武士伸手，武士递上绳索。

　　“就算你是王，也不能这样对他！”达脱莱暴怒，吼叫着攻击托比尔金。可是几名武士把他摁在地上，夺走了他的武器。

　　“把这个袭击王的逆贼扔下去。”托比尔金下令。

　　“不！不要这样！他不是有意，是为了保护我！”魁扎尔科亚特尔立即求情。

　　“现在你肯开口跟我说话了？亲爱的，你不需要随从了，因为以后你不会再离开我的宫殿。”托比尔金冷冷说道，给了武士们一个眼神。

　　达脱莱怒吼，“托比尔金！这里是神殿，阿卡脱尔看着你的！你会受到惩罚，一定会！”

　　“不！不——”魁扎尔科亚特尔叫喊。

　　他看着达脱莱被扔下金字塔。达脱莱会像当年摔下金字塔的祭司那样，摔得粉身碎骨。

　　达脱莱惨叫，以为自己死定了，却被人接住。他连同那人摔倒在石阶上，滑下几步阶梯，皮破擦出了血。

　　接住他的人是马克特拉。

　　“你才来？快去救魁扎尔科亚特尔！他危险了！”达脱莱立刻叫。

　　马克特拉不用他说，起身继续奔向塔顶。

　　他登上最后一步阶梯，看见魁扎尔科亚特尔被绑了起来，托比尔金把他扛上肩。

　　“托比尔金！放开他！”马克特拉怒喊。

　　王的武士立即把他挡住。愤怒的马克特拉挥舞黑曜石斧头，暴砍这些武士。

　　托兰武士血溅当场，马克特拉迈过他们的尸体，扑向托比尔金，要把这个家伙劈成两半。

　　托比尔金扛着魁扎尔科亚特尔，打算从另一面阶梯下去，马克特拉从背后扑来，他转身，提住魁扎尔科亚特尔挡了身前。

　　马克特拉为之一顿，高举的斧头没有劈下，动作停止。

　　就在这一瞬，托比尔金另一只手握着的长矛刺穿了他的腹部。

　　魁扎尔科亚特尔看着马克特拉的眼神由愤怒到吃惊，然后突然涣散了。

　　托比尔金抽出矛，半截矛身染成了血红色，带出浓血，还有块状的内脏碎片。马克特拉双膝无法支撑身体，跪了地上，手捂住腹部，鲜血直涌。

　　“马克特拉……”魁扎尔科亚特尔看着这个人，想伸手触碰他，可手被绑住，动不了。

　　“魁扎尔科亚特尔！”

　　“首领！”

　　达脱莱和奇奇梅克人冲上塔顶。

　　托比尔金把魁扎尔科亚特尔扛上肩就走。

　　“首领？你怎么了，首领？”

　　奇奇梅克人围住他们的领袖。

　　达脱莱要追上托比尔金，但被剩下的武士阻拦。

　　“走啊！”魁扎尔科亚特尔朝他喊，“快走！活下去！达脱莱，你要活下去！”

　　达脱莱没有再往前冲，他清楚自己救不了魁扎尔科亚特尔，看着他被带走，只想哭。奇奇梅克人带上马克特拉撤退，达脱莱畏缩犹豫，他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回到托兰，跟着奇奇梅克人跑了。

　　托比尔金把魁扎尔科亚特尔带下金字塔，扔上他的轿辇，命令轿夫立刻抬回宫。

　　透过垂下的轿帘的缝隙，魁扎尔科亚特尔看到弥漫而起的尘埃中，无数人在哀嚎，人如被巨石滚过的草地，成片倒在一起，分不清是托兰人，还是奇奇梅克人。金字塔如山峰屹立静止，任凭下方人群翻腾。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宫墙外的景象，再见到已是多年以后了。

　　.

　　大部分奇奇梅克人还是逃出了托兰，他们四散开，躲进无边无尽的森林，身后有托兰武士在追赶。

　　“首领！首领快不行了！”背着马克特拉的人对同伴们说。同时把马克特拉放平地面。

　　奇奇梅克人围在他们首领身边，为他止血，帮他治疗。

　　马克特拉喘着急气，声音无力，“为什么……成了这样……魁扎尔科亚特尔呢？”

　　周围的人伤心落泪。

　　达脱莱呼唤他，“马克特拉！你不能死！你还要去救魁扎尔科亚特尔！”

　　“算了吧！都是因为那条蛇，才把我们害成这样。他把首领迷惑了。把他留给托比尔金，让他祸害别人吧！”奇奇梅克人反感道。

　　达脱莱大哭起来，没人愿意帮忙就真的完了！

　　马克特拉说道：“我一定是企图得到不该属于我的……才活不成了……”

　　他躺着，正好可以仰望天空。茂密的树冠遮住了天，只露出少许蔚蓝色的边角，苍鹰掠过，眨眼便没了。

　　马克特拉苦笑，“奇奇梅克的雄鹰……不是我……”

　　“首领！首领！”

　　奇奇梅克人呼喊，然后都哭了。马克特拉，已经前往死者的世界。

　　.

　　没了重伤的首领，奇奇梅克人逃亡的速度更快，在丛林里，他们犹如在平原奔跑。达脱莱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脚下一滑，跌落进山谷。

　　浑身剧痛，没有人会来救他，濒死的绝望感让达脱莱哀声嚎叫。可他偏又死不了，只能在冰冷的岩石上躺着，口渴与饥饿席卷身体。这样下去，他不被野兽叼走，就会被渴死饿死。

　　这就是抛弃魁扎尔科亚特尔的惩罚吗？到不如在金字塔上被托比尔金杀死来得干脆。魁扎尔科亚特尔叫他活下去……达脱莱感到自己活不下去了。

　　饥饿使他对任何东西都产生了食欲，抓起身边一把杂草，手里的草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愿不认识的草是毒草，把他痛快毒死。

　　达脱莱把它们塞进嘴里咽下。

　　他等着死亡，然而却奇迹般地，身上的疼痛缓解了。接着，眼前的景象变得迷幻朦胧。

　　这就是死前的幻觉吗？达脱莱心情平静，他看到天空飘下片片羽毛，有大有小，各种颜色，发着五彩的光；还有发光的蛇，它们从远方游来，在他身边环绕。达脱莱很开心，很舒服，羽毛和蛇——多么美好的东西……伸手去抓，又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幻觉减退，可他还没死。意识很模糊，好像有人在身边说话。

　　“这个人还没死呢！怎么办？送他上路，还是救他一命？”

　　“救一下吧。也许是城里逃出来的奇奇梅克人。祭司们说了，要与奇奇梅克人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