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蛇》星河繁露

15、第15章 再去托兰

　　托兰不会放过仇敌，托比尔金率领武士开始了报复，马克特拉的部落被全数剿灭，活下来的成为了托兰的奴隶。而逃亡的祭司们早已逃之夭夭，他们躲进了森林更深处，托比尔金没能找到他们。

　　岁月缓慢慢流逝，托兰恢复了正常，阿卡脱尔留下的灰烬上，大金字塔已经动工。魁扎尔科亚特尔却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想留在这座城市，他变得对托兰的事务漠不关心，常以借口外出，最终不顾托比尔金反对，搬了出去。

　　他回到与阿卡脱尔最初居住的山洞，白天站在山岗眺望大海，夜间观察星辰运转。魁扎尔科亚特尔讲述了很多有关天文和数学的知识。通过对日月星辰的观察，人们修订历法；而数学可以帮助他们修建更多建筑奇观。

　　其间，托比尔金多次派人请他回托兰，甚至亲自来接他，都被他回绝了。托比尔金只好随了他性子。

　　时间对魁扎尔科亚特尔来说仿佛没有意义了，每日重复着昨日，山坡下奔跑嬉戏的达脱莱已经变成了小伙子。

　　“魁扎尔科亚特尔！”达脱莱跑上山坡，还带来个人，“王给您捎信了！”

　　信使深深鞠躬，然后说：“托比尔金王希望您这次务必回托兰，大金字塔即将完工，等着您主持开启仪式。”

　　托比尔金为了他能回去，想出过各式各样的借口，魁扎尔科亚特尔对此毫无兴趣。他站在蓝天下，厚重的白云一朵一朵，就像悬浮在他身后。

　　“这种仪式王自己主持就好，我已经习惯清静。”他说。

　　“大金字塔是为了供奉您而修建的，您不出席，王没法面对人民。”信使若请不回他，也无法回去交差，“王说，您应该到金字塔上看看，心里的郁结或许能打开些。”

　　达脱莱也劝他道：“我回托兰的时候去看过，真的非常雄伟。主持修建的官员跟我说，这里供奉着两个魁扎尔科亚特尔，一个是您，还有一个是阿卡脱尔。您不想念阿卡脱尔吗？”

　　魁扎尔科亚特尔双眉紧蹙，阿卡脱尔就是他心中的郁结，解不开的结。

　　.

　　“魁扎尔科亚特尔回城啦！”

　　“魁扎尔科亚特尔回城啦！”

　　托兰城的人奔走相告，传递这个喜讯。

　　人们立刻停下手里的工作，往城外跑，去迎接他们的神。

　　等着了很久，终于看见一队武士护送着黄金轿辇走来，人们欢呼，想快点看见魁扎尔科亚特尔。女人还带着孩子，她们告诉小孩，等会儿就能看见神的模样了。这些孩子是在魁扎尔科亚特尔离开托兰后出生的，他们不相信世上有人长着金头发绿眼睛。

　　轿辇接近人群，人们全伏了地上，向轿中的人叩拜。小孩想抬头满足好奇心，也被母亲摁低了头。不是说看看神的长相吗？怎么又不许看了？

　　不过孩子还是倔强地抬起眼皮，眼珠向上瞥，一眼就惊了。真的有，真的有那样的人，还以为他披着金丝织的头巾，原来真的是头发，白皮肤反射阳光，就像自己在发光一般。这就是神？

　　托比尔金已来到城门外，魁扎尔科亚特尔看见了他，多年未见，王的容貌没有变化，身上的装饰更加华丽，陪同的随从数量更多，威严又添了几分。

　　尽管不住在托兰，托兰的近况，魁扎尔科亚特尔还是知道的。托兰几乎扫荡了附近的奇奇梅克人，声威远播，已成诸城邦中最强大者。

　　轿辇一直抬进宫内，托比尔金伸手扶他下轿。魁扎尔科亚特尔把手搭他手心上，迈出轿辇，抬头环顾四周。
　　“王的宫殿更加富丽堂皇了。”他平淡地说道。

　　“都是托你的福，是你为托兰带来了财富。”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教会他们应学的知识。”

　　“这就足够了。”

　　托比尔金微笑，请他跟着来。

　　对托比尔金，魁扎尔科亚特尔没有恶感，却也说不上多亲近。这些年总有人在他身边或明或暗地提示，王对他的心意连森林里的石头都看明白了。魁扎尔科亚特尔对此没有任何回应，托比尔金在他心中算什么？一个合作者？一个朋友？还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明天我想先去看看金字塔。”魁扎尔科亚特尔说。

　　托比尔金非常高兴，“好啊，应该去看看，但愿你能喜欢。”

　　魁扎尔科亚特尔预感到金字塔上边一定有王留给他的“心意”。

　　.

　　因为要赶着竣工，哪怕天已全黑，金字塔上也要点着火把施工。干活的全是奴隶，他们身上粘满灰尘，长年劳作压弯了他们背脊，饥饿与过度劳累使他们骨瘦如柴。

　　“首领！首领！听到消息了，魁扎尔科亚特尔已经回城，明天他会来这里。”一个奴隶提防着监工，偷偷跑来说话。

　　回答他的人是马克特拉，“消息可靠吗？”

　　“真的！这里的托兰人都在谈论，在准备明天的迎接仪式。”

　　马克特拉兴奋地握紧拳头，“太好了！这么多年终于等着啦！逃出托兰的机会来了！”

　　“首领！”其他奇奇梅克人感动得眼中泛泪，“首领一个人早就逃走了，为我们白白受了这么多年苦！”

　　“我一个人逃有什么意义？要走就一起，我要带着所有族人重归自由。”马克特拉眼中希望更浓，他相信这次定能成功，“你们的苦不会白受，走之前，我会送托比尔金一个大礼。”

　　族人都很好奇，“首领要干什么？要带魁扎尔科亚特尔一起走吗？”

　　马克特拉哈哈笑起来，“他愿意跟我走，当然最好。不过……现在我反而希望他留在托兰。”
　　“首领不想得到魁扎尔科亚特尔了吗？”

　　“想啊！因为他，我们变成了这副样子，不在他身上捞回来怎么行？可是……”马克特拉表示出深深遗憾，“可是魁扎尔科亚特尔的心，任何人都得不到了。”

　　奇奇梅克人不理解。

　　“能得到那颗心的人，已不在人世。”马克特拉望向金字塔顶。

　　“喂！你们在说悄悄话？快点干活儿！”监工提着棍棒走来。

　　马克特拉立即遣散围聚的族人，干自己的活儿去。

　　.

　　早晨，魁扎尔科亚特尔乘着轿辇来到金字塔下，工地的负责人带领大小管事迎接，为了方便他参观，奴隶们都停了工。

　　魁扎尔科亚特尔手捧花束，走向金字塔，当年阿卡脱尔就是在这里把自己烧成了灰烬。回到故地，泪水就快要忍不住，又在眼眶里打转儿。

　　登上金字塔顶，这里已是托兰最高处，旁边的特斯卡特利波卡金字塔已经矮上几分。魁扎尔科亚特尔目视前方，神殿已经完工，支撑顶部的立柱被雕刻成男性全身立像，仔细瞧，神似阿卡脱尔。

　　工地负责人解说道：“王在修建这里时，最初就有纪念阿卡脱尔的意图。请往里面看吧！”

　　魁扎尔科亚特尔走进神殿内，石壁已经涂了灰浆，画上彩色的壁画，内容全是众神故事，大部分是从前就流传的，但也有新内容，比方说魁扎尔科亚特尔的画像。

　　“你们是不是画错了？”达脱莱发现不对劲，立刻责问，“魁扎尔科亚特尔是金发，你们怎么涂成了黑发？”

　　负责人正要解释，魁扎尔科亚特尔激动地接话说，“本来就是黑色的。画的一直不是我！”

　　他的话让众人听得莫名其妙。

　　魁扎尔科亚特尔抬起手臂抚摸壁画，想起从前往事。阿卡脱尔画了幅他的画像，他却不承认是自己，还硬要将头发涂成黑色。魁扎尔科亚特尔不禁悲从中来，伏在墙上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