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游乐场》弹走小果仁

6、第 6 章

　　说来也巧。

　　段家村走丢了一个新娘，第二天村里的猎户又猎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娃娃。

　　贡品的事情刻不容缓，因为阿元逃跑而着急上火的村长便叫来婆娘，让她给这陌生女娃穿上红衣，将她塞进轿子里急急忙忙抬走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村长领着轿夫出了山洞，回头见没有动静，以为里面的女娃还没醒，才放下心，转头骂了一句，

　　“阿元那个没良心的，好在老天保佑。”

　　几个轿夫面面相觑，跟着他埋头走路。

　　——
　　绳子捆得很紧，可事情紧急不免疏漏，一个绳扣死扣变成了活扣，于是挣扎挣扎，赵青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

　　“绳子是不是松了？帮我看看。”赵青喜出望外，看向剌鳎。

　　“我看看啊。”剌鳎缩在轿子里，坐在赵青脚边。一路上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因此也不敢飘出去看情况。

　　剌鳎围着她转了一圈，不经意飘到了轿子外面，摇头晃脑正害怕，正好对上一双红眼睛，浑身一颤，不敢再出声。

　　剌鳎久不回答，赵青心中打起鼓来。

　　“剌鳎？剌鳎！剌鳎大爷？”赵青头上的红盖头早就被她甩到一边，但是这么狭小的轿子，再怎么转动脖颈，也只能看见三面的墙壁。

　　她双眼警惕地左右瞄，双手加快速度挣扎，先是肩膀上一松，继而整个绳圈都松了。

　　呼，终于自由了。

　　她摸了摸腰间，果然没了小匕首。本来凭着小匕首未必不能逃出生天，现在她却被那村长缴械了。

　　剌鳎路上将听来的话都学着说给了她听，她已经知道自己是作为贡品来的。

　　但是知道有什么用，她没有武器，坐在这里等死吗？

　　赵青坐在狭小而黑暗的轿子里，面前什么也没有，忽然想到她刚落地的情况来。

　　那时候怕得很，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却遇见了鬼娃娃，认了一个鬼祖宗。

　　…现在在这里前因后果知道得清楚，却要等死……鬼娃娃不是说会保佑她的吗？现在她就要死了……不知道死后会不会也变成鬼。

　　不对，她还得去找魔化仙君呢。不能就这么死了！

　　赵青陡然清醒，振作起来。周围没有武器，好在有条绳子。
　　绳子缠在手上可以保护她的手，挂起来可以吓唬人，扔出去还能当套索……总比没有强。

　　而且这是个大山洞，妖魔还没来，她或许还能逃出去。

　　只是……周围也太安静了。她的鬼眼呢？消失了吗？一只鬼也看不见了。

　　赵青犹豫着伸手，想要掀开门帘。但是顾虑上来了，她又将手缩了回去。
　　她得做好外面蹲着吓人的妖魔的心理准备才行。深呼吸，深呼吸……

　　而轿子外，鬼童静静地以魂魄的形态漂浮。剌鳎缩在一旁战战兢兢。

　　“鬼童大人……要不要我去……”提醒她一下。鬼童没有说话，剌鳎便自觉地闭嘴。

　　反正也没什么危险…还是在旁边瞧一瞧鬼童大人的打算吧……

　　鬼童并没有什么打算。

　　他只是奇怪后代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坐拥这一片的山林土地，自然也知道这里有个天然的大洞穴。

　　当初他选安居之处时也曾考虑过这里，只是左右太过开阔，他养的僵尸猫不小心便会掉进里面的罅隙中去，所以他没在这里久留便离开了。

　　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他向来不在意。

　　鬼童静静地在一旁看着谨慎的后代缩头缩脑地从轿子里摸出来，还是没有出声。

　　而当他发现洞穴深处忽然飘来一阵令人不安的气息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
　　赵青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鼓起勇气掀开了帘子。
　　大红的喜庆颜色染成漆黑，被那么一扯就断成两片，一股清冷的风细细地吹来，晃动的残片后，更幽微的黑暗暴露出来。

　　幸而没有一对红眼睛。赵青苦中作乐地想。
　　终究还是舒了一口气，扶着旁边跨过轿子栏。

　　一直吹拂着她的肌肤，让她浑身保持着颗粒状得紧绷的风忽然绽放，接触面大了起来。

　　风好像变大了，是她的错觉吗？

　　赵青犹疑地停下，向旁边躲避，却依然躲避不开。只好将轿子扯下的半截门帘裹在身上。

　　这里的风怎么这么邪乎，越来越冷了……

　　赵青不再管它，环顾四周，慢慢蹲下，寻找可能存在的光源。

　　洞穴中的人通常能看见一点微光，无论多么微小，总是有那么一点光象征着出口的方向的。

　　可是弯弯曲曲通道之后，宽阔的洞室里却没有。不仅没有光，连通光通风的小孔也不见。

　　鬼童原本不以为意，直到那股风忽然增强。

　　那股风忽然化成数股绳索，顺着赵青的脖颈，腋下，腰腹蔓延，又忽然散开，变成宽大的手掌将她拢在手里，嗖地一下缩回了洞穴深处。

　　赵青没来得及反应，一声也没发出，便消失在黑暗里。

　　“啊——！”看门的小鬼剌鳎惊恐地叫了一声，下意识地求助旁边的鬼童大人。

　　而鬼童早就在赵青被挟走的刹那追了上去。

　　他眉头紧紧皱着，有些恼怒，何方妖孽竟然在他的地盘上作乱…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赵青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一辆过山车，还是被倒着绑在车尾的，眼前的景色糊成一团，头脑晕到感受不到眩晕，垂死一般无知无觉。

　　而在混乱的色块中，忽然出现一缕不变的月白。似乎透明，却像印在眼瞳之中一样永恒不变。

　　头发被风吹散开来，风烈烈地吹在她的后脑勺，四肢的温度极速流逝，赵青努力眯起眼睛，青灰的双手举起伸出……

　　一缕似曾相识的淡淡香味萦绕在她鼻尖，那片白色的虚影越来越接近，赵青能看见他冷凝的眼神，还有那双染着夕阳色彩的眼睛……

　　这是……
　　幻觉吗……

　　“救我……”

　　她身后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深黑的口子，赵槐瞳孔紧缩，眼睁睁看着她没入黑暗。

　　忽地一下，他穿了个空。

　　阳光大剌剌地漫天洒下，照得赵槐恢复成鬼童的实体。

　　阳光太过炙热，赵槐举起手挡住刺眼的阳光。脚下的树林漫山遍野，背后的山壁平平无奇，而掳走他后代的妖魔踪影全无。

　　“救我……鬼娃娃……”

　　后代最后求救的眼神犹在眼前，赵槐面无表情地在空中悬浮片刻，避开阳光化为幽魂，飘回了安身的洞穴。

　　……

　　剌鳎也准备跟上去，但他走了几步便分不清东南西北，鬼童大人的气息也完全消失了。正踌躇，却见黑布隆冬的洞穴里进来一个人。

　　他一愣，躲在一边观察着。

　　那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持着竹竿，外衣束在腰间，脚步声虚浮杂乱，由远及近而来。

　　奇怪，这个人来做什么？剌鳎躲着火光飘近了点。

　　只见那人走进这洞室以后举起火把，借着远照的光看了一圈。
　　孤零零的小轿子正在他不远处的平地上，借着火光生出的影子摇晃着。
　　“嘿……”那人忍不住笑了一下，小心翼翼靠近。

　　剌鳎眯着眼睛，侧移到他对面。

　　那人慢慢走近轿子，举起竹竿准备挑起帘子。却见半截门帘微微飘动。火把伸进去一看，轿子空荡荡的。

　　“哎？”那人似是疑惑似是失落，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什么，叹了口气四周望了望，抬脚离开。

　　这人来干什么的？

　　剌鳎看着不明所以，心里疑云笼罩，跟着他一步一步离开。

　　这洞穴通往外面的通道弯弯曲曲，可这人很是熟练，走几步拐弯，走几步抬脚躲过地面的突起，熟门熟路，如履平地。

　　剌鳎心里越发疑虑。

　　洞穴外阳光普照。太阳热烈地撒下光芒，旁边林子叶片宽大又层层叠在一起，也抵挡不住。

　　那人的身形在光线下清晰地显现出来。与在洞穴时佝偻畏缩不同，舒展又挺拔。

　　剌鳎一惊。

　　这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模样。

　　阳光对于剌鳎来说太烈，他眼中的臭小子身形似乎也融化在阳光里一样，让鬼看不真切。

　　盯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剌鳎心情复杂。灵识深处慢慢翻涌，遥远的记忆开始苏醒过来……

　　段家村背靠一座山，门前有条山上流下来的小溪流，算是得天独厚，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

　　灾年不愁吃喝，战祸也殃及不到。即便有天火下来烤焦了土地，冥冥之中也很快恢复生机。

　　所以他们很信神灵，尤其信自己的祖先之保佑。

　　剌鳎还是人的时候也是段家村的一家大户，成为鬼迷迷糊糊地飘荡了不知多少年，再醒过来就看见自己的后代落魄到吃着百家饭度日了。

　　也不是落魄。段平只是懒。荒废了土地，也不愿费心思去讨个老婆，平日游荡于村中混日子。

　　都是看着他长大的，村民们也时不时接济他。但每次提着蔬菜鱼肉上门，不免劝谏几句。

　　段平知道他们好意，但不堪其扰，于是常常躲着，草垛，村外田野，最常去的还是村子依傍的林子。

　　他知道林子深处可怕，所以总在外围晃悠，不时捡几个果子充饥，不然就用树枝挑起落在陷阱里的野兔，好好美餐一顿。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