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钱山（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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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快乐而又短暂，许渝和林霄聊了很多，许渝注意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点。林霄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这个公司要发生一件大事。
“除了九九六还有什么大事啊”许渝觉得林霄奇奇怪怪。说来也是他倒霉，明明刚刚换了份工作，却也没能逃离被剥削的命运。
下午的时候，恰好赶上老板来视察。许渝觉得这个老板比林霄还奇怪。他从没见过有哪个青年老板如此油腻并且不修边幅。西装上有着零零散散的褶皱，裤子底边更是一大堆被迸溅上的泥点子。衣服肮脏杂乱暂且不说，老板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就像是拼命掩藏自己的兴奋一样。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许渝觉得自己从老板的眼睛里看见了一座钞票山。狠狠眨了一下眼睛后，许渝发现钞票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老板身上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你看，这就是强行换取金钱的代价。他周围的黑气就是他的业果。”
“这黑气在吸取他体内的精气？”
“嗯，你倒是个有慧根的小妖，不枉我救了你一次。”
脑海里再一次泛起诡异的对话，以往听不太清的声音在这一天出奇地清晰。期中一个声音赫然是他自己。而另一个是谁？他一定听过的，一定听过！到底是谁呢？
许渝拼命回忆着，可是那一丝熟悉的感觉很快溜过，他没能抓住。眼前出现了一片雪景，地上有一只可爱的小狼崽，周遭的人尽数消失，好似他本来就站在这雪地中一般。狼崽摇着尾巴朝他扑了过来，他本欲伸手接住，然而下一秒眼前就换成了冲天的大火。耳边似乎有人在哭喊，那么地悲痛，那么地绝望。连带着他的目光中也带了些悲悯。
“嘿，哥们，没事吧。老板丑成这样吗？”同事陆禹拍了拍他，将他从幻觉的边缘拉了回来。“怎么跟丢了魂似的，一直盯着老板，老板走了就盯林经理。我再不叫你，你能给人家林经理身上盯出个窟窿来。好家伙，太吓人了。”
许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匆匆忙忙道了个歉后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这次的幻觉比以往都要长。也比以往多了些细节。许渝没有信仰，但他愿意相信前世今生的存在。
“我一定欠了他很多”，许渝有些自嘲的想着。
卫生间的大门开了，林霄走了进来，询问了一番他的身体状况。许渝只说没事，一来这不是个好解释的事，二来他觉得解释了也不会有人信。
嘿。我盯着你是因为我那时候出幻觉了。我不仅听见有人和我说话，我还看见了一只小狼崽和一场大火。我不是故意的，你要不要原谅我？
这听起来就很神经病。
许渝这么想也不是没道理。他从记事起就住在孤儿院里，他有一种奇怪的能力，能看见小朋友们即将发生的事情。有一次一个小朋友过生日，大家都在笑，只有他哭的很难过，院长问他为什么。他说那个小朋友明天就要被领走了。这事谁也没当真，但是第二天，那个小女孩真的被一户人家领养了。还有一次，他提醒同屋的小朋友离水远一点，小朋友没听，结果没多久，为了追一个皮球，掉进了井里。
从那以后许渝就被孤立了，也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做那个不断重复又不断翻新的梦。更是从那时候起，他知道这种能力也好幻觉也罢，都是其他人不能接受的。
一个小小的孩子，在最快乐的年纪学会了沉默，适应了被孤立的感觉。
打断了林霄之后，他回到了电脑旁开始赶画稿。甲方要求的主题是童趣和动物的结合。不知怎么，他想起了幻觉里出现过的那只小狼崽。终于在下班前的五分钟内发到了设计部的邮箱里。
下班后他先是打车去了修理店把自己的小破车取了回来，而后去了他要兼职的那间当铺。
“初阳路21号......初阳路21号......”停好车，他一边念叨着一边左右寻找。
终于，他看到了那间古色古香的铺子，不挂匾额，只在门口摆两盏莲花灯。
“在店门口摆引魂灯，也是够胆大的。”许渝一边腹诽着，一边进了门。
坐在桌旁的是个年轻人——和许渝想象中的五十多岁的老头完全不一样——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色唐装，及腰长发就那么自然的垂在身后。
“许渝？来吧。今天先适应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工作，就先整理一下柜子，合一下账就行。看不懂也没关系，把题头符号一样的合在一个本上就行。”门帘后又走出一个男孩，看起来十七八岁，穿着卫衣牛仔裤，和当铺这种古风装修有些违和。
许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装。嗯，也有点违和。
“我叫白无瑾，这是我哥，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名字，你直接叫老板就行。”男孩见许渝没搭茬，又接了一句“我现在还有点事我得出去一趟，有不懂的问我哥就好，虽然他可能不太理人。”
“啊，好的。没关系你去忙，工作我大概了解了。”
目送男孩离开后，许渝这才发现两人一直都冷落了桌旁木雕似的坐着的老板。他朝老板点了点头，换来了老板的一个手势——指向了身侧的柜台。
意思是：你可以先试试看了
许渝走到柜台后，发现柜台上摆着几本老式账本，旁边是空白的普通横开笔记本。他简单翻了翻，账本里面都是一些无意义的符号。但他隐约能看懂一些，比如这第三页大概写着：
薛氏晨莺，庚寅四月廿七，典当xx（许渝没看懂）换取与心上之人结为连理。礼成，后幸福安康。于百年后收取xx。钱货两讫，概不相欠。
许渝觉得挺有趣，这么隐晦的账本自己居然能看懂。于是动手聚精会神誊了起来，没注意到老板看自己的目光写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誊完了第一本账，再回头看向账本的第一页，许渝发现自己画的符号与原本有七分相像，他觉得要是让他用毛笔写，能再相似一分。
本来以他的敏锐完全能够发现问题所在，但是一天下来的疲惫将他的戒备之心已然消磨干净。这份誊写的工作反而能有效地让他放松下来，同时无暇思考其他。
晚上七点，他将誊抄好的账本交给老板过目，心下有些忐忑。一本账不是小工程，万一出错重来，就没第一遍誊写那么轻松了。
“你看懂了？”无归抬眼看了看他。
“看懂了一部分，有些符号是猜着画上去的”许渝实话实说。
“你倒是有天分，能看懂修罗文。”无归随意翻了翻后面的纸张，没有问题。“想知道没看懂的部分写着什么吗？”
无归出言试探，心情也很复杂。他希望眼前的人想起来这间当铺最初的样子，希望眼前的人想起来他真正的名字。可他只能压下自己的心思。离开，是许渝的选择，当初他没有立场组织许渝踏入轮回道，现在他更没有立场强行把许渝留在身边。
许渝是他的主人，是他的恩人。更是他心里藏着的最爱的人。
妖，没有梦境，看不见色彩，感受不到疼痛。是许渝将他从那道士的剜丹刃下救了出来，养在身边，叫他说话叫他修罗文，带他看人间美景。
他对许渝的心思也从最初的感激、崇拜、向往，变成了爱。
那是一种哪怕身在黄泉也要在白骨堆上开出血花来的爱。
他知道许渝是应天劫而生，是大煞之魂。注定永生孤独，无父母、无亲朋、无爱人。他想就这么守在许渝身边。做他的......爱人。这份执念使他在许渝赴轮回前与当铺做了交易，无论许渝轮回几世，他都能找到。代价就是自由。
他把自己的一生都栓在了当铺里，为人鬼妖魔完成交易。
此时陷入纠结的不知他一人。许渝也在挣扎。他觉得这文字可能与他前世有关，与他的幻觉与梦境有关。可他心底一直有一个猜想。他直觉一切都真相不一定会让他有解惑的愉悦。甚至会将他推入另一个深渊。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相对无言。还是无归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做的很好，不想学就不学吧。以你的天赋，或许不用刻意去学。”
许渝并没有感到轻松。无归的语气让他觉得眼前的人是悲伤的，悲伤中或许掺杂了些无奈。
“没有没有，老板，我是想试试看能不能靠自己学会。等我实在不明白再问您，这样也能提高我业务能力不是吗？”许渝强行给无归垫了个场子，他觉得这辈子都说不出这么狗腿的话了。“对了老板，我也有正式工作，那边的老板我也叫老板，您看，您告诉我一下怎么称呼您？”
“姓名不重要，真想称呼，叫子琅就好。”
当年许渝抱起来那只小狼崽，看着它玻璃球似的小眼睛对他说“你是个小狼崽，就叫子琅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钱山（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