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沫玻璃鞋》丫丫蚁

21、第九章 比赛（上）

　　时光的飞逝是任何人都无法控制也无从得以轻易抓住的。好快，两天后属于艾妮舍国际大饭店的周年庆典已然敲锣打鼓，隆重召开起来。
　　周年的庆典所聚集的群众一点也不少于刚开张的时候。更何况，比起往年，今年加入了饭店的高层人员精心策划的庆典节目，让这次的庆典可谓高潮迭起，一步一步带着大家走向欢乐的最高境界。
　　走入饭店，目及之处是一片衣香鬓影，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觥筹交错间，仿如谱写出一曲意寓为繁荣、昌盛的动人音符，交织奏响。
　　距离饭店小公园不远处的停车场上停了一辆名贵的白色房车，暖阳照在车上上，泛起晶亮的光泽。不久，车门被打开，一只穿着锃亮黑色皮鞋的脚缓缓地踏了出来。
　　关上车门，尹凡皓看了看车子旁边空荡荡的位置。那在平常的日子专属于韩景尚的车位，此刻居然是空的。他先是怔了一下，旋即恢复了自然的神情，作为总经理的他，曾几何时有比他早到办公室的一天？
　　都已经习以为常的事了，还有什么好诧异的呢？尹凡皓无所谓地耸耸肩。
　　就在这时候，一辆同为名贵的黑色房车平稳地向着他的方向驶来，尹凡皓在看清楚来者何人时不禁一愣。这算不算是“一想曹操曹操就到”呢？
　　那辆黑色的房车在他身旁稳稳地停了下来。
　　韩景尚坐在驾驶座上，并没有急着要下车，透过挡风玻璃，他若有若无地睇视了下就在车前站着的尹凡皓。
　　良久的时间过去，沉默着的两人还是静默地对望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怀抱春天和煦的风徐徐拂过，吹得林荫小道上的树温柔地摇曳着，青石板的地面上有斑驳的树影在筛动。
　　这时，韩景尚才不疾不徐地开了车门，准备下车。
　　多年的相处，尹凡皓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但他心中却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在车门还未被关上之际，他率先走近他。
　　“时候也不早了，快进去吧。”声音是近乎客套的淡然，完全缺失了在他面前一贯的吊儿郎当与幽默的气质。
　　“你是在怪我怀疑温爱依？”车门合上沉闷的声音骤然响起！
　　认识的时间已经算不上短了，对于好友冷然的语气，韩景尚自认不会听不出其中的端倪。可是，他们之间，真的需要因为一个莫名介入的女子弄成这样吗？
　　“怀疑？你对她难道不是已经定罪了吗？怎么现在才来说‘怀疑’呢？”他的问话没有让尹凡皓做出一点让步，反而更加激怒了他那颗隐忍已久的心。
　　韩氏兄妹在众目睽睽之下指责温爱依是小偷的时候，难道不是已经定了她的罪吗？如今才问他是否在怪他的“怀疑”？难道他韩总经理一点也不嫌造作？
　　“当时的情况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奇怪，韩景尚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番类似解释的说词。
　　“我只知道这个世上若要判定一个人是否有罪的同时更加必要的是可靠的证据。”铿锵有力的话语透出不容置疑的肯定，虽是背对着好友，却不难让人想象到此刻尹凡皓的脸上镌刻出那种斩钉截铁的神情。令人为之却步。
　　深沉的湖水色冷寂的眼眸恍若千年不被融化的冰，迸射出一丝丝森冷的寒光。韩景尚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攥着，透出淡淡的浅白。
　　还没等他再说话，尹凡皓便仿佛一阵轻拂脸面的风，感觉到，却在伸手之时一切化为子乌。径自走出了韩景尚的视线。
　　韩景尚看着好友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他当然知道好友那番神情里蕴含着什么样的情绪。只是，如果那番情绪的由来还是因为相同的“源头”，那么，他将该如何是好？
　　紧紧地闭上眼睛，任由思绪翻飞，他静静地向饭店走去。
　　踏入熟悉的空间，艾妮舍国际大饭店周年庆典已经开始。在主持人灵活的应变下，活泼的气氛将宾客们都纷纷带至一波又一波的兴奋当中。室内是一片人潮翻滚，人群在拼命地欢呼与欢快地呐喊。周围有服务员来来往往应接不暇着，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但对于司空见惯的场面，韩景尚选择了回避，一个人回到办公室里，一个属于他宁静的空间，安静地坐在转椅上默默沉思。
　　他向来不喜欢吵的环境。平日里繁忙的办公室反而成为他此刻最佳的“避难所”。
　　一个人静静的，虽然有点清冷，有点孤单，有点寂寞，但这也是他这些年来的生活，自从那件事过去后，就一直这样子过着，一成不变。
　　初升的阳光不偏不斜照射在全家福后边放置的一个镜框上，反光的镜面并没有看清楚相中人的面容，镜面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擦拭过了。泛黄的边框已落下点点银屑，现出斑驳的锈迹。
　　透过全家福看着那被大幅遮掩的相框，韩景尚自嘲地笑了。
　　连日来心中的郁结不但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死，像是被什么紧紧束缚住一样，让他连透气也变得困难。
　　一股不详的预感，一种莫名的情愫像鬼魅一样纠缠着他。让他变得焦躁起来……
　　从红木办公桌上拿下烟盒，慢慢地取下一支香烟，点燃，任由袅袅轻烟徐徐缭绕，盘踞在洁白的天花板之上。
　　他的烟瘾并不大，只是那段日子里，陪伴着他的是这股熟悉的、淡淡的烟草味。那段日子，也只有它才能把他疼痛的所有感官一点一点地封存、麻痹起来，只有这样，内心底下不断闪现的身影，才有半刻的时间得以消散。
　　“你成功了，满意了吗？”轻风般若有若无的声音由他紧抿的唇边逸出，墨绿色的眼眸始终凝视着在全家福遮挡后的老旧镜框。
　　一个只能看见框边的镜框，相中之人，仿佛被故意保留起来了那般，不方面见着天日。
　　尘封的记忆，疼痛的痕迹，似乎只有这样，一切才能得以随之埋葬。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总涌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正如当年初识“爱”的滋味。
　　难道，那一段记忆对他而言，还不够刻骨铭心吗？
　　香烟燃尽，烟蒂上点点星火深深地灼痛了他的皮肤，他也因此醒过来了。
　　捻灭烟蒂，墨绿色的光芒凝望着中指与食指间被灼伤的微红，静静地，陷入一片只属于自己的冥想空间中。
　　未曾吸过一口的香烟，就这样燃烧到了尽头，就像他那段不堪回首的故事……
　　为什么，最真的情往往换不到最爱的人？
　　周年庆典，除却艾妮舍国际大饭店总经理的头衔，他到底还能剩下些什么？或许是，他还能拥有点什么……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站起了身子，直直走向办公室内的另一个空间——
　　那是一个他自己设计装修的一个秘密的小房间，平日只要不想回家时就会在这个小房间里过夜。当然，这个空间除了尹凡皓与他的爱妹韩景灵知道外，其他人压根儿不知情。
　　四下环视着房内让他倍感舒适的布置，简简单单的几件家私，给他的感觉却好像与故友重逢一般。这个本来想让那个人参观的甜蜜小窝，没想到直到走到了尽头，却还是赶不上。
　　也许是上天犹怜，不让他的正常生活里存在着更多那个人的回忆。
　　无声地走近落地窗边，由窗上向下望去，饭店室外的庆典也进行得热闹非凡。在他接管家族事业不长的时间里可以取得这等傲人的成绩，确实让他的心稍稍安慰了一点。
　　虽然他对父亲韩彦群的做法还是不认同，但母亲鼓励与担忧并存的眼光却不得不让他决心有一番作为。
　　和煦的风轻轻地钻入不算小的室内，吹动了不远处的办公桌上摆放的书籍，未被合上的书页随着轻风有序地翻飞着，发出一连串有节奏的音符，久久回响在静谧的空间里。
　　静谧，静得连羽毛飞落的声音也能清晰听见的室内陡然间传来一阵手机强烈的震动声。
　　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嗡嗡地震动，好像一声声固执的哀鸣，又迟迟不肯停下。
　　就是因为不想被打扰，他才故意把手机调成震动模式再放到办公桌上的。没想到……
　　疑惑着，韩景尚还是走到办公桌边，不疾不徐地拿起依旧在震动的手机，看了眼屏幕上不断闪现的名字——
　　“景灵”。
　　最终，他按下了接听键。
　　不久，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后把电话挂了。
　　他对妹妹的宠爱不会轻易就改变，只要妹妹一句话，赴汤蹈火他是在所不惜的。然，刚刚说话的语气，近乎冷淡的语调却是几乎不曾发生过的。
　　他，究竟怎么了？
　　空气里弥漫着幽幽的青草香，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上长出了更多的新叶，遮出一片绿荫。
　　艾妮舍国际大饭店的室外篮球场，早已围上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或许是观众，或许是饭店的工作人员，或许是这次庆典的重要来宾。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眼光都仿佛被什么控制住了一样，牢牢地定格在篮球场外的那一方。
　　“总经理好！”一位女服务员恭敬地向韩景尚点头示意，一些来宾也从那一方无人之处留意到他的到来。
　　“韩总经理，你也有兴趣来观看篮球比赛吗？”一位看上去慈眉目善的同行老总首先走近韩景尚，兴致盎然地问道。众所周知，艾妮舍这家国际大饭店的总经理是个不喜欢热闹嘈杂环境的人，以致于他在如何隆重如周年庆典的活动都从不出来致辞。
　　今日，是刮了怎样的风才把这位神秘、高贵的韩氏集团之子请出来了呢？除了问话的那位老总，在韩景尚身后的不少来宾也都闹腾了起来，人人脸上都显示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更有甚者迫不及待地拉着千金女儿的手走到他面前。
　　“韩少爷，早闻韩董事长有意让您娶白诗韵的爱女为妻，但您对其好像不尽满意，不知道您对怎样的女子感兴趣呢？”此时，人群中出现一位珠光宝气的女富豪，一阵寒暄式的开场白后，她立即将身边一直站立不动的女子拉至韩景尚面前。“韩少爷，这是我家女儿，您看看是否……”
　　女富豪的话还没有说完，像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似的，人群中带着女儿上阵的来宾接二连三地跑到了韩景尚身旁，个个像献宝一样像他介绍着自家的女儿如何如何地好，争先恐后的速度犹如迟了一步，女儿的终身幸福就会因此而断失掉。
　　在这里，无人不晓艾妮舍国际大饭店只是韩氏集团旗下一个在全球有着几百家连锁的饭店而已，但是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在场自诩为“富豪”的来宾们望尘莫及。别说韩氏集团了，光能拥有它旗下饭店每个月的收入就可以让人吃喝拉撒睡一辈子不用愁。如果真能和他家攀上亲戚关系，那么，身为餐饮界人士的来宾们，能独具鳌头的日子也是指日可待！
　　奈何韩景尚这位坐拥上千亿身家的少爷，无论对什么样的女子都充耳不闻，甚至于看都懒得去看一眼。过去有一个传说，这位韩家大少爷曾经为情所伤，但是，看到他这般冷淡嫌恶女人的模样，到底哪个女子可以伤到他啊？
　　难道是外界的误传？在场的来宾见“推销”自家的女儿无望，个个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像是确定了某项重要的理论。看来啊，他们想要攀附韩家这一条捷径是注定的无望了。
　　但是，不早就流传着一种说法吗——
　　“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必定会给你留下一个窗户。”而且这句话很快就实现在现场。
　　就在韩景尚厌恶的神色与紧蹙的眉头下吓跑的无数千金美女之后，原本大伙所目及的一处位置终于出现了所要等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