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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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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任凭痛出的眼泪鼻涕和冷汗浸透床褥,边嘀咕你们这群挨千刀的给我等着。
该挨六百刀的郝兽医磨磨叽叽收拾他那堆竹签纱布,笑的满脸褶子:“娃子恢复的不错,再换几次药就莫事儿了。”
我:“哪用得着几次,再一次,小太爷就一辈子省事儿咯。”
老头子瞪眼:“你这娃娃就是不好好说话,就是不想我治好病人,快快吐口水。”
我就朝四百刀之一的丧门星吐过去,丧门星纹丝不动,吐沫在离他5步的距离香消玉殒在地面。四百刀之二的蛇屁股一脸奸笑:“兽医,下次烦啦换药记得还叫上我。”
我有气无力地戟指:“日”
众人顺着我的手指望向被榴弹炮砸出的天窗,光线从鸽子笼一般的洞口挤进来,投在潮湿的地面,蚂蚁大军正在肢解一条肥硕的蚯蚓。
漫长的雨季之后,太阳终肯赏脸,露出尊容给庸人一瞻。他不会像虞啸卿之于我们那般的对待我们,给他的主力团是多少光,给我们的也是多少光。
在祭旗坡上被炮轰雨淋大半个月的我们终于有机会在日头下晒晒快长出蘑菇的自己,驱除点儿霉味顺带让一身虱子也见见光——然后掐死。
我看了看四周,占据好位子的几乎都是我们这群老兵,新兵不敢在这种随时会有露头危险的半高位置待着。四百刀之三的不辣正用一个假使是女人摆出来便称为仪态万千男人摆出来就是欠抽的姿势卧在一片艳阳之下,我瘸过去,用不瘸的那条腿在这货后背踹下去,不辣一个地滚,差几寸便要滚下去,扭头大骂:“王八盖子……”
我叉腰挺胸:“你大爷!”
不辣瞧了瞧我身边的狗肉,涎着脸爬起身把屁股更往边挪了挪,“是狗肉和烦啦啊,来来。”
我老实不客气地坐下,狗肉窜到我身边抖了抖毛皮,威风凛凛趴了下来。
时临阳光最盛的当口儿,不辣和我干脆脱下身上的破布片,光着膀子互相帮助,我替狗肉捉,他替我捉,等我拾掇完狗肉,再收拾他。
克虏伯第二次走过来:“团长什么时候回来?”
不辣替我回答:“不知道。”
克虏伯很哀怨:“今天的炮还没有打类……”他无精打采地蠕动着大屁股走了。
我:“我敢打赌,死啦死啦回来之前他还得一小时问一次,比报时钟还准。”
不辣奸笑:“不如赌迷龙是不是能赶在团长回来之前完事儿。”
说完,和我一起做了个又酸又鄙视的动作,死啦死啦去师部要饭,迷龙用某张欠条换来回禅达的半天,这货美其名曰进货,其实内心的龌龊无耻路人皆知。顺便,这货便是四百刀的最后一百。
我们痛骂了一阵让我们又羡又妒的东北佬,过于投入以至于忽略了狗肉,狗肉哼唧了几声以示不满,我赶紧伺候着,不辣赶紧继续伺候我。
不辣:“你说,这回死啦死啦又得挨几个五百?”
我:“那得看他从师部骗回多少东西。”
这当然是说笑,自从死啦死啦挨打后,每次拜见虞大少都会戴上他的钢盔,回来后一脸晦气却未见伤痕,可见冷嘲热讽暂代五百成为了师座大人对待我们团长的手段。
不过我并不认为虞师座放弃五百是因为钢盔的缘故,虞师座只对亲信斥责动手,现在的死啦死啦已经不配他废力气动手,不配他扯嗓子怒骂。
和窝在祭旗坡被彻底遗忘的我们一样。
没有物资,没有军备,人数撑死半个团的川军团,死啦死啦的炮灰团。
我们的团长认准了一个理,虞啸卿是个爱面子又讲死理,不愿在所谓的小事儿上纠缠的做大事之人。
他于是一次次涎着脸去要饭,要来点儿残羹剩饭以补充我们可怜的军备。
或者一车粮食,再或者几千半开,半开全给了迷龙继续发展他的黑市生意。也因此,每星期的休息日,比如今天,都是死啦死啦最忙碌的一天,大清早就揣着几块香皂几双丝袜,上午跑师部下午敲开某位军需官小老婆的闺门。
虽然很不情愿,但我不得不承认,这货是极能讨得女人欢心的这么个主儿。
兴许他那副低眉顺眼的贱样颇能引起女人的关爱也说不定。
不由得有些佩服我们师座的定力,让死啦死啦在我跟前烟视媚行叫屈胡诌,我估计连三秒都扛不住就得落荒而逃,而他老人家却能泰然处之,照单全收,光这点就可知他的确不凡。
总之,别的团长在厉兵秣马沙盘演练的时候,我们团长干的最多的事是如何从这里那里骗回本应属于我们的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