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里尽是黑》木极

6、无为慎德阁

　　犯罪现场在骊山烽火台遗址，由于作案手法高度相似，警方决定与盘龙山的案子并案处理，并以京城重案组为主来侦破此案。中年男警官有些丢面儿，干脆以锻炼队伍的名义，让那位女警官扛大梁。
　　经过法医鉴定，四个遇害者的死亡时间是当天凌晨3点左右，均被古董钢笔刺中咽喉，笔帽还戴在钢笔尾端，上面的指纹都属于章立早。这四支钢笔制造于20世纪末，是万宝龙在日本市场推出的专属纪念钢笔：笔帽顶部都镶着客户指定的一枚汉字。此外，四个遇害人的背部都用钢笔刺了字。
　　有了上次的经验，女警官快速整理好了如下死者信息：
　　1、A级通缉诈骗犯李伟，年龄49岁，笔帽上的字是【圣】，后背刺的字是【夏】；
　　2、A级通缉诈骗犯吴强，年龄78岁，笔帽上的字是【墨】，后背刺的字是【华】；
　　3、A级通缉诈骗犯王一帆，年龄20岁，笔帽上的字是【石】，后背刺的字是【脊】；
　　4、A级通缉诈骗犯薛梓茹，年龄22岁，笔帽上的字是【运】，后背刺的字是【兴】；
　　女警察进一步分析，作案凶器是笔，第一句估计是差一个【笔】字，后背是钢笔刺的字，总不能还是【笔】字，估计是个【钢】字？女警官对诗词一窍不通，好在经过领导协调，向文化局借用了诗词数据库的使用权限。很快，AI给出了最优解：
　　墨圣运【笔】石，华夏兴【钢】脊。钢字被标红了，AI提示更好的字是【龙】。
　　女警察又仔细看了一下钢笔尖，果然都有一条日本形制的微雕小龙。女警察把“墨圣运笔石，华夏兴龙脊”输入地形数据库，查询得到四个结果：终南山、昆仑山、长白山、泰山。
　　女警察：“我估计有人用章立早的指纹连环作案。队长，咱们得尽快派机器人在这几个地方蹲守！”
　　男警察：“对了，竹简和这些钢笔的出处查到了没有？有线索吗？”
　　女警察摇了摇头：“我们查了竹简，这种秦代竹简是首次出现，专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线索断了。而卖这种钢笔的中古店太多了，查出来需要耗一些时间，现在还没有结果。”
　　男警察：“好，先调配机器人吧，不过上次咱们的数据库就漏项了，这次万一又漏了可怎么办？哎，烦死了！”
　　这时候女警察看到顾念晴来到了犯罪现场警戒线外：“放她进来！”
　　顾念晴：“怎么样，你们抓错人了吧？”
　　男警察：“这可不一定，说不定他有同伙。除非真正的罪犯落网认罪，否则证据都在这儿摆着呢！他们是不会骗人的！”
　　顾念晴：“得了吧，我已经找到真凶了。拿着，这是今天中午在我办公桌上发现的，昨天晚上有人潜入了我的办公室。”
　　女警察把信封接过来，里面是一支钢笔，一张黄色纸条，上面写着钢笔字：“如此杰作怎么可能出自那个金融骗子之手？我还会用这支笔奉上更多的杰作”。
　　顾念晴：“钢笔和纸上的指纹都属于章立早，但这张纸还是把凶手自己暴露了。”
　　顾念晴看着两位警官，得意的说：“这是莎草纸，古埃及用纸莎草的茎制成这种原始的书写材料，干燥的情况下可以历经千年不坏。但这张纸不是古董，是新造的，全国只有一个影视道具工坊有，倒闭之前把货全部处理了，买家也只有一个。”
　　女警察：“那要尽快派人过去查。”
　　顾念晴更得意了，递过来一张名片：“不必了，我的侦查机器人已经去过了，凶手已经自杀，你们马上就可以结案了，恭喜啦。我就是来提醒你们，该准备应付记者了，这些人可是很喜欢取笑警方的哈！”
　　看着顾念晴踩着高跟鞋离去的背影，男警察和女警察异口同声，破口大骂，说出了那两个字。
　　女警察这才看了下名片，是家古董店——无为慎德阁。
　　疲于奔命的两位警官来到这家唐都市中心的古董店，一处老式公寓的底商，挂着黑底红字的招牌，尸体在二楼，外貌体型和立早一模一样。法医鉴定的死亡时间是今天上午8点，具备作案时间，死因是□□中毒，没有他杀迹象。
　　死者的身份和经历很快查了出来：黄冠男，42岁男子，17岁时全身重度烧伤，以经营这家祖传的古董店为生，40岁终于攒够了钱，在一家连锁整形医院做了克隆植皮手术和整形手术。
　　经过进一步调查，警方发现，这家连锁整形医院全国的分店都暗中窃取客户的基因信息，尤其是外形相貌好的客户，章立早就是被窃取基因的客户之一。他在三年前来这家医院的京城分店做过眼睑下垂修复手术。
　　当时接待黄冠男的医生交待：“这个人对中古的东西有特别的癖好，他说想要古董电影《黑客帝国》里面Neo的形象，一百多年前的电影了，我们都没见过，他还专门放给我们看。我们就在数据库里查了一下，发现果然有个京城的客人和Neo很像，只不过是亚洲版的，更强壮一些。所以，我们就给他做了克隆植皮+整形+塑体的套餐，还多收了他不少钱。”
　　女警察：“你们连指纹信息都不做修改，真是可恶啊！那头发的DNA怎么也会是章立早的？”
　　医生还觉得颇为得意：“客户要逼真嘛，重度烧伤患者没办法自己长头发，我们就克隆了一批章立早的头发做成假发给他。”
　　男警察：“奸商，快带走吧！”
　　凶手被解刨后，胃里面发现了一张莎草纸：“Neo，我用你的躯壳完成了伟大的杰作。这些人都是骗子，都是系统需要被修正的错误。”
　　动机、法医学证据、监控、自白书，证据锁链已经形成，检方很快结案了。但参与办案的警官并没有太多成就感，尤其是看到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京城刑诉大律师顾念晴上了四次封面，接受了七次专访，被誉为“最让警方难堪的刑侦高手”，更是“委托人几世修得的福分”。顾念晴身价倍增，光耀门楣，让父母和姐姐都黯然失色，章立早自然不再是她的目标客户，也就无需再见了。
　　来接立早出狱的，是红狐（山名知子）和兽医（井上川太），以立早父母律师的身份。虽然在监狱里关了不过几天而已，立早却消瘦了很多，外形倒是更像Neo了。
　　审讯立早的两位警官，向他表示慰问，送给他一支同款古董钢笔、一本莎草纸……不过，还是监狱长情商更高，鉴于立早在监狱里发电效率最高，授予他“能源节约模范”的荣誉称号，上一个获得这个称号的因为运动过量猝死了……
　　红狐（山名知子）和兽医（井上川太）得到命令，要严密保护立早，寸步不离，外围还有安排了更多墨家子弟保护。但他们觉得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调查盘龙观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立早所说的张怀陵到底是谁。
　　因为他们清楚，那个古董店老板黄冠男不是盘龙观的真凶。古董店老板、整形医院股东都是墨家子弟，他们自愿献身。整形手术就发生在红狐（山名知子）、兽医（井上川太）与顾念晴见面的晚上。凌晨时分，焕然一新的古董店老板将四位真正的A级通缉诈骗犯（同属于一个团伙）处决于骊山烽火台遗址。随后，他回到店内，吞下莎草纸，服毒自尽。这一切，都是源于钜子（山名石信）和夫子（山名正风）手上写的字——【顶】和【替】。英雄所见，果然相同。
　　多年以后，墨家总会在唐都的墨家总祠堂为黄冠男立了一块石碑，以纪念这位以关公而不是Neo为偶像的义士：
　　慎独人不渎，
　　德馨物不新，
　　乾坤熔一炉，
　　门生各识途。
　　无为任江湖，
　　挂印复封金，
　　的卢生髀肉，
　　长刀白美髯。
　　驰骋纵千年，
　　精神自提炼，
　　松柏皆有灵，
　　英雄气自然。

　　红狐（山名知子）、兽医（井上川太）很快接到钜子（山名石信）的命令：暂时放弃调查，尽快带章立早到日本京都，东平电力的福山核电站有了重大技术突破。
　　由于有前车之鉴，他们不敢坐民航飞机回京都，兽医（井上川太）已经提前安排好了私人飞机，并亲自驾驶。
　　二十分钟后，他们降落了，比往常要颠簸，但专心看《黑客帝国》三部曲的立早和红狐（山名知子）根本没在意。直到要走出舱门，红狐（山名知子）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大阪机场，但为时已晚。兽医（井上川太）一个劈掌，把红狐（山名知子）击晕。在飞机下面等着的，是张怀陵，身穿黑色西装，身体笔直，双手相叠于一把长剑之上。兽医挟持了立早，走下飞机。立早认得，这里是骊山之顶，望的见烽火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