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偶视界》一曲幽弦

72、双仙超话

　　正在门外徘徊的亚尔曼吓了一跳，见是穆遥他们，顿时眼睛一亮：“你们聊完啦——啊，你们这是要走吗？”
　　“是的。”楚天阔边走边回。
　　“诶，别走别走，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啊。”亚尔曼追过去。
　　“谢谢，我们还有事情……”
　　“不管什么事情，饭总要吃不是？两位赏个脸？”谷枫小跑几步跟出来，见到亚尔曼邀请他们吃饭，正中下怀，觉得孺子可教也。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留他们吃饭，反正就是想留。
　　穆遥一言不发，明明是问两个人的问题，他都不回答，仿佛楚天阔是他的代言人。
　　“小肖？可以吗？给我个面子一起吃个饭？”谷枫显然也注意到了穆遥的沉默，于是点名问他。
　　“我的男神，原来你叫肖笑？好听又好记！肖笑，跟我们一起吃饭好吗？我们董事长从来不主动和别人吃饭的！你们是例外！”
　　楚天阔瞥了他一眼，懒得开口纠正。
　　“嗯……”被点名的穆遥终于抬起头，看到他们殷切的眼神，他犹豫了。他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尤其是陌生人。可是很难得的，他居然有了一种“盛情难却”的感觉。想起方书田说让他多交交朋友，他突然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好机会。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想和楚天阔一起，一起体验不同的生活。于是他像个孩子般给自己加油打气——穆遥，你要勇敢一点，吃个饭而已，而且天阔也在，不会尴尬的。
　　这一番加油打气果然有用，一瞬间，穆遥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心境也跟着开阔起来。于是在三人的齐齐注视下，他朝楚天阔点点头。
　　“这就对了嘛！走走走！我带你们参观参观！亚尔曼，先去你们市场部！”
　　“董事长董事长！等等！我已经带他们参观过了，不如我们直接去吃饭？”亚尔曼差点急出一身汗，赶紧拉着谷枫就往VIP电梯走。
　　楚天阔没动，似乎在思考什么。
　　“天阔，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穆遥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你想去？”
　　“嗯，我想试着多跟人接触接触，我不懂人际交往……天阔，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我们自己吃。我回去给你做饭好不好？你想吃什么？”
　　“不是，我只是，只是担心你，怕你不习惯……我……”一颗蜜糖从天而降，楚天阔简直要被砸懵了。
　　“天阔，你不用担心，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的！你会一直陪我的，对吗？”穆遥觉得自己进步不小，以往他是绝对不可能问出这种话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和他的天使相比，但朋友之间也是可以互相陪伴的吧。到时候回了国，就没法再和他朝夕相处了……所以现在，他要好好珍惜和楚天阔在一起的时光，无论是任务里，还是现实里。他由衷地希望，在回国之前，楚天阔都能陪着自己。
　　“当然！我会永远陪着你！”幸福来得太突然，楚天阔心花怒放。不过，今天的穆遥似乎跟以往不大一样，这个变化让他喜忧参半——他要是知道穆遥说的“一直”其实是指“任务期间、回国之前”，估计就只剩忧了。
　　穆遥轻轻笑了笑，永远，有多远呢……
　　“小肖，小遥，聊什么呢？走啊。”谷枫回头问道。
　　“肖笑,你喜欢吃什么呀？西餐还是中餐？要不我们去吃中餐吧？好不好啊肖笑？你觉得呢,肖遥？我跟你们说我可喜欢吃中餐了，尤其是重庆火锅，那鸳鸯锅，哇，太人性化了！那麻辣，太够味了！湘菜川菜我都喜欢，还有各地小吃，啧啧太好吃了……”亚尔曼格外兴奋，一个劲地说着，连比带划，中文不会英文来凑，英文不会双手来凑。一直从电梯说到大门，初见时的矜持早丢九霄云外去了。
　　穆遥竟然在他身上看到了方书田的影子——说起来，还真有点想他们。
　　“亚尔曼你给我闭嘴！”谷枫突然烦躁地打断他。
　　“哦。”被谷枫一吼，亚尔曼乖乖闭嘴了。
　　这个问题牵动了穆遥，他不禁问楚天阔：“天阔，你有经常回国吗？”
　　楚天阔冲他笑笑：“我每年都会回去。”
　　“每年？”
　　“嗯……”
　　“你家在哪里呀？”
　　楚天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忽而有些复杂：“我祖籍是上海的，13岁的时候跟我姑妈移民来的美国。”
　　穆遥脑子一乱，上海？怎么这么巧？那画上的那些地方，天阔都有去过吗？爷爷说物归原主，难道那些画是我的？是自己画的还是谁送我的？
　　“怎么了？”楚天阔看着他。
　　“没有，”穆遥定了定神，“那你回去都住哪儿？”
　　“北京上地。”楚天阔道，恢复了笑容，“我每年都会回去住一阵子。”
　　“上地？”穆遥心又乱了，“我们公司就在那啊，原来你曾经离我那么近啊，可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不过也是，我不是在公司就是在家里，怎么可能遇见。”
　　“也许遇见过呢，只是你不认识我。”
　　“不可能吧，你长那么好看，如果我见过你，我一定记得的。”
　　“是……是吗……”
　　“当然啊！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我肯定没见过你，不然不会没有印象的。”
　　“其实，我还去过你们公司……”
　　“真的？！那你有在公司见到我吗？”
　　“嗯……见到了。”
　　“哦，你从来没说过。”
　　“我不敢。”
　　“为什么？”
　　“……”
　　楚天阔正想说什么，听了半天没听明白的亚尔曼忍不住道：“肖笑，肖遥，你们在聊什么？可以用英语吗？汉语我听不大懂。”
　　谷枫瞪他一眼：“亚尔曼，别人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
　　亚尔曼撇撇嘴：“那董事长，你陪我聊天吧！”
　　谷枫没好气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几人正说着话，谷枫的司机把车开过来了。他们上车后，谷枫便对司机说了个中餐厅地址，然后又打了个电话预定座位。
　　“耶！中国菜！我来了！”坐在副驾驶位的亚尔曼激动地把手伸出了全景天窗，做了个拥抱蓝天的姿势。
　　在接下来一个小时的车程里，亚尔曼就没怎么安静过，动不动回头找穆遥说话，然后他好几次都看到一个诡异的画面——肖笑看着窗外发呆，肖遥看着肖笑发呆，董事长呢，看着他们两个发呆。最后，亚尔曼也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影发呆了。
　　这家中餐厅名叫“荷湘阁”，位于洛杉矶东区的中国城，店面簇新，应该是新装修不久。几百平米的面积，一楼大厅二楼雅座。装修古色古香，竹味茶韵，假山流水。此刻已是午餐时间，大厅人不少，不过大多是中国客人。
　　穆遥他们实在太抢眼，事实上，任何一人拎出来都抢眼，更何况还是四个人一起。绝对出众的外表，相差无几的身高，优雅不凡的气质，他们一走进大厅，就引来无数道目光和无数声惊呼。那些目光都传递着一个信息——啧啧，这画面，千载难逢啊！那些惊呼都传达着一个声音——啧啧，那气场，百年一遇啊！
　　楚天阔和亚尔曼不约而同想起参观市场部时穆遥的反应，都担忧地看向他。这里虽然人也多，也有无数目光看自己，但也许是因为穆遥心境变化的原因，他只是感到些微不适，远没有上午那般严重。
　　“天阔，放心，我没事儿。”穆遥边走边凑到楚天阔耳边，轻声安抚他。
　　也许是靠得太近了，楚天阔感到有一股热气像羽毛一样轻挠着自己敏感的耳朵，酥酥痒痒的，让他忍不住想靠过去……
　　“好，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楚天阔不管那些射过来的目光，握住穆遥的手，牵着他上了楼梯。
　　四人来到二楼预定好的雅间，刚点好菜，亚尔曼便在手机上调出了一个推特页面。
　　“肖笑,肖遥，你们知道你们有多火吗？！看看，世趋第一啊，这推文数量，啧啧啧。”亚尔曼说着给他们翻看推特世界趋势，每条热推下的点赞转发和评论数字都大得惊人，“你们的颜值秒杀一众明星，已经把大家都俘虏了，快火出地球了啊！肖笑，你看，好多人在转发你的照片！特别是这张获奖照片，笑得好美啊，迷死我了！肖笑，我没想到原来你是个电脑天才呢！还有这张，是你中学时候的？原来你是从小帅到大的，怎么能长这么好看啊！大家的目光都被你吸引了，咦，这个人……”亚尔曼说着，狐疑地抬头看了看楚天阔，又看了看手机。
　　楚天阔意识到什么，抢过手机，一张照片赫然跃入眼帘。
　　照片上是一个男生的侧影，他穿着高中生制服，戴着白色有线耳机，一手抓着背包肩带，一手插着裤兜，正站在公交站牌下，仰头不知看向何方。他的身边站了很多人，有好几双眼睛都在看着他，还有的头靠在一起似乎在说悄悄话。而距他几米远的左侧方，有一个身影显得格外出挑。那个身影穿着黑毛衣深牛仔，脸对着镜头方向，眼睛却看着这个高中男生，一只脚迈在台阶上，仿佛正要走向他。
　　这张照片是近景，目测是有人站在站牌一侧的不远处拍的，像素还挺高，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柔情，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屏幕。
　　见楚天阔看着手机出神，穆遥好奇地凑了过去，然后他一眼看到了照片里那个出挑的身影。那身影如此熟悉，不是楚天阔是谁！
　　穆遥震惊地张大了嘴，原来，楚天阔很早就见过了自己了么……
　　“天阔……你……”穆遥看着楚天阔，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肖笑，你在说什么？什么天阔？肖笑你怎么啦？”亚尔曼问道。
　　“……”楚天阔刚抬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亚尔曼抢了话头，还左一个肖笑右一个肖笑！听着就来气！他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耐烦地把手机还了回去。
　　穆遥没理亚尔曼，他的全部心思都在那张照片里，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此刻他盯着楚天阔，明明知道就是他，却依然固执得非要确认才罢休。
　　“天阔，真的是你？”
　　“嗯……是我。”
　　“所以，你早就见过我了？我竟然不知道……”
　　“是，我很早很早就见过你。”
　　“多早？”
　　“在……”
　　“肖笑，肖遥，你们能说英语吗？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啊。”
　　楚天阔的话头再一次被打断，他冷着脸看着亚尔曼，他那好奇的样子，真是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穆遥也白了亚尔曼一眼，觉得这人一点都不可爱。
　　不过被他这么一打断，穆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面前是两个陌生人，有旁人听着终归是别扭，下次没人的时候再说好了——啊，原来天阔曾经离我这么近啊，可惜没看到他，唉，当时自己怎么不回头呢！等等，难道初一那会儿在校门口见到的那位少年，真的是楚天阔？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下次我再告诉你。”楚天阔也知道时机不对，他柔声说着，拍了拍穆遥的手背。
　　“好。”穆遥笑着点点头。
　　“哇，肖笑你看，推文数又加了不少呢！董事长，你快想办法啊！”
　　“什么办法？”谷枫正饶有兴趣看穆遥和楚天阔互动，突然被点名有点不爽，悻悻转头看着大呼小叫的亚尔曼。
　　“把他们签来公司的办法啊！那样我就可以天天见到我的男神了！哇哦，酷！”
　　“行了，他们不会来公司的。他们一点都不想出名，你没看出来吗？”
　　“啊？”亚尔曼闻言，盯着穆遥和楚天阔看了好一会儿，才死心地哦了一声，又嘟囔了一句，“可是不想出名也已经出名了。”
　　确实，这届网友的热情空前高涨，传播速度异常之快。特别是国内网友，他们流传着这么一句改编的诗句——“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于是乎，他们特地在微博上建了个CP超话——双仙，言简意赅，简单粗暴。他们在超话里画着他们的漫画，风格各异，妙趣横生;写着他们的同人文，你转我载，不亦乐乎；完善着他们的资料，乐此不疲，津津乐道。
　　穆遥看到了好多自己都没看过的照片，有读书时的，有上班后的，更多的是游乐场和悠古公司的，不过大多是背影和侧脸。楚天阔还眼尖地发现其中混杂着几张他们在创神的照片，每张都出自不同账号，有门口的，有实验中心的，不过都是远影，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偷拍的。但就这么几张模糊的照片，却一度引发了网友对他们职业的猜测。而最受热议的，是他们在水世界赤身拥抱和悠古公主抱的照片，以及穆遥那张ACM总决赛颁奖时的笑脸照。
　　无论哪一张照片，都让穆遥和楚天阔心情复杂。原来，去游乐场那天他们就“出名”了，只是最近忙着研究，他们都不曾注意这件事情，公司里也没听人说起。也是此时他们才发现，网友们竟然都被杜磊附体，给他们各取了一个熟悉的外号。
　　穆遥是水仙哥哥，理由是穆遥实在太好看了，好看到就像神话里的纳西索斯一样，分分钟会爱上他自己；好看到就像女娲娘娘把所有的心思都用来创造他，他的逆天颜值无人可比，既是人间理想又是人间妄想。
　　楚天阔是神仙哥哥，理由是他不仅有神仙一样的颜值，还有神仙一样的保护力。无论是牵还是抱，都充满了无可挑剔的男友力。只有他才配得上穆遥，因此希望他继续当好神仙男友，好好保护他们的水仙哥哥。
　　如今，超话粉丝已高达上千万，他们还自诩为“仙子”——女粉和男粉的统称——只为了能衬得上两位哥哥。而外国粉丝也加入其中，用拼音直译的方式跟他们统一了名号，以至于仙子人数几度暴增。
　　穆遥看到外号的来由和粉丝名，觉得这些仙子们挺可爱的。那些人物画和同人文也让他刮目相看，他从不知道，原来社交平台上可以这么欢乐，网友也一个比一个有才。而最让他挂怀的，自然是他和楚天阔的照片。由于没有手机，也不方便用手表投影，他便借来亚尔曼的手机，看着自己和楚天阔各个角度的照片和有趣的漫画日常，以及那些翻着花样的赞美，心里乐滋滋的。
　　不过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看到楚天阔以前的照片。他很想看看小时候的他，是不是自己记忆中男孩和少年的模样，可惜一路刷下来，都没有人发，也没人提及他的名字，仿佛他的过去就是一片空白。
　　楚天阔其实是有带手机的，推特当然也有，可他没敢掏出来给穆遥看，因为里面记录了太多他难以启齿的小秘密。
　　没办法，他只好在亚尔曼花痴的眼神中，和穆遥一起看起手机来。
　　他的心情和穆遥一样，只是还没感慨多久，他就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然后一个很不好的预感倏地窜至心头——那个凶手这阵子都没出现，他是已经放过穆遥还是在酝酿什么大招？如今穆遥出现在公众视野，名气还不小，他会不会借机搞什么事情……自己还乐呵个什么劲儿！
　　楚天阔后悔莫及，真不应该让穆遥参加这个任务！他多想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他找到他，不让任何人有一丝一毫伤害他的机会！
　　可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楚天阔突然感到背脊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