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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未知界线 ...

  •   杨震龙很为洛日昇可惜。
      原本他想在洛日昇提到母亲的时候说点什么来帮助他完成最后的救赎,好让他安然离去,但看到他眼里那道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多此一举。
      梁晓声说,怀念是一种相会的形式。也许,在那个六维空间里,洛日昇与他所念之人已经相会了吧。但愿在那里,再没有分离,再没有苦难。他也相信,洛日昇不会堕入永恒之火,因为他已经悔过自新。悔过是他通往天梯的法宝,是他送给“母亲”的礼物,因为悔过,他会拥有一颗崭新的灵魂,正如穆遥所说,来生,他会成为更好的他。
      他想说的大抵也就是这些,但他根本没有机会说,因为死亡来得太快了。
      死亡……
      对于死亡这个话题,他曾经与何海平深切探讨过,他们一直认为,如果他们一方先离开,另一方更要好好生活,带着他们的回忆好好生活——我虽然死了,但在你的回忆里,我依然活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依然共生死,只要你不会将我遗忘。对大多数人而言,死亡是残忍的散场,但在他们看来,死亡是深情的相拥,它并不可怕。
      但说到底,这些只是他们的一种主观理论,实际面临死亡时会怎么样,他们并不能真正预知。而事实证明,脱离了实际的理论是站不住脚的。
      对杨震龙而言,更是如此。
      当三大魔王持枪闯进广播室的时候,他尚能坦然,甚至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然而当他们为保护对方而遭暴力对待,又双双沦为人质命悬一线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是,如果何海平先死,他绝不独活,他会跟他一起死,他不想守着虚无的人影过完余生,因为意识世界再丰富,现实世界也是孤独的,冰冷的。不过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摒弃了——当看到大家为他们的安全担忧顾虑的时候,当一个又一个生命为他们倒下的时候,他发现,生与死并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每个人的生命里不都只有自己,我们不能率性而为。如果生命可以选择,我们应该有价值地死去,更要有价值地活着,因为我们都有自己肩负的责任。
      逝者已逝,可对于生者呢?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杨震龙心痛地看着三个跪地垂泪的人,最终选择了沉默。罗继超凌岚高望京几人虽然只远远望着,但看得出来他们心情沉痛,毕竟躺在地上的人曾经是他们最信任的朋友。不止是这边,那头的警察和范思戴等人,也都默默守着死去的同伴。
      哀思如潮,不可殚言。
      他知道,眼泪是他们与逝者最好的告别。
      一切言语都显得苍白,此刻,他唯有等待,那是他无声的安慰。
      “龙龙,你觉得,洛日昇有没有见过他的母亲?”何海平最终还是打破了这份哀默,破碎的镜片下,是他微微眯起的思索的眼睛。
      “我不知道,这好像是一个谜。”杨震龙摇摇头。
      “是啊,”罗继超接道,“人已不在,往事成谜。可岂止这一点,他一死,耶鲁夫的核心架构和犯罪网络也成谜了。据我们所知,这两者都是由洛日昇一人操控,虽然范思戴和方知旭是他亲信,但恐怕也没有权限接触这最高机密。我们本来还想等他招供的,可惜他就那么死了,我们只能再花时间去查,这可是个大工程哪。”
      “你们还记不记得,洛日昇抱张圣彦的时候,跟他耳语了几句?”杨震龙道。
      “记得,你是说?”罗继超眼睛一亮。
      “嗯,他耳语的动作很反常,完全超出了一般仇敌和解的界线,肯定不是故弄玄虚,结合张圣彦的反应,我觉得他应该是说了某些重要信息,可能是交代事情,也可能是让他帮什么忙。至于是哪样,等张圣彦进来问问他就知道了。”
      说话间,救护人员进来了,之前出去的人也全都回来了,罗昶威、罗伊阳、罗峥嵘、罗喜航也在其中。跑在最前面的是着急忙慌的张圣彦,安妮布朗等人则紧随其后。看到穆遥他们平安无事,大家都长吁了一口气,但对洛日昇的死,态度却截然不同。
      旁观者用看客的心态和上帝的视角相互讨论,认为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记者们秉着公正的态度思索他的生平事迹,认为他值得写一个专题;罗家人不接受他的忏悔,因为那远不足以抵消他对穆遥的伤害,认为他死不足惜;张圣彦却很羡慕洛日昇,他希望躺在地上的不是洛日昇,而是自己,他希望穆遥的眼泪也能为自己而流。那一刻,他无比渴望死亡。他执拗地认为,只有死亡,才有资格得到穆遥的原谅,也只有死亡,才有可能抹除自己的过往。想起洛日昇的“遗言”,他甚至觉得,死亡也是一件可以期待的事情。
      罗继超有些按捺不住想问张圣彦,但现场太乱,又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处理,他于是忍住了,只叫住张圣彦说“在这等着,一会儿有话问你”便转身去忙了。
      张圣彦却误会了,他以为罗继超是要兴师问罪,顿时羞愤欲死。
      刚刚在到达厅外面,他也是这样的心情。那些撤退的人,一部分趴在门上关注里面的枪战,一部分则上网和网友开始了互动。刚开始,他的耳边还只有对战况担忧的声音,可渐渐地,一声又一声叹气响起,还有些奇怪的眼神投射过来,伴随着窃窃私语。他意识到什么,也拿起手机登上了社交平台,一个话题赫然跳入眼帘——
      #如何看待高阶版恋/童癖#
      话题讨论度竟然已达上百亿,张圣彦心尖发颤,他告诉自己不要去看,然而手指已经不听使唤地点了下去。果不其然,里面全是关于他的讨论,众说纷纭,越看他脸上就越烫。虽然大多数网友都认同杨震龙对他的心理分析,也都理解他,但理解不等同于接受,对于他的忏悔他们仍然持否定态度,大体意思就是——这种感情很危险,别说原谅,光想想都膈应,安全起见,穆遥应该彻底远离他,以防他再做出什么不轨行为——话题还在不断刷新,仿佛公开处刑一般,他恨不得就地死去,再也不要面对这一切。
      然而最难以面对的,还是罗家人。
      曾经的热情和尊敬在他们脸上消失殆尽,他们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仅仅只是瞥了一眼,便像商量好似的全部闪身退去了一旁。他们的样子很陌生,陌生到他分不清是嫌恶还是什么。那比打他骂他还要难受,他有口难言,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感包围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只能把头压得低一些,再低一些,到最后都快窒息了。
      遭遇同样处境的方知旭话题更是不少,负面评价铺天盖地。他看出方知旭在隐忍纠结,可他没有理会。当两大魔王被击毙,而远处还有疑似国际刑警出现的时候,方知旭终于逃跑了,临走前匆匆抱了一下他:“阿彦,我会回来找你的!”
      张圣彦不想逃,只想死,好比现在,看着罗继超忙碌的背影,他很想拿把枪一枪了结自己。可他不能,他只能等候,等候罗继超的发落。
      此时除洛日昇外,死伤者都已陆续被抬走。范思戴目送着担架上的五哈,三角形的眼睛里写满了悲楚。查尔却坚决不去医院,只让医生简单处理了下。范思戴的视线终于从担架转移到了查尔身上,脑海中又想起了车内监控里的脸。
      在契可多提供的视频里,他叫过司机的名字——嘘,小泽睡着了,大家都别说话,查尔,开慢点——范思戴隐约记得,那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瑞典男子,深邃又清澈的蓝色眼睛让人过目不忘。印象中,那是范思戴第一次见到查尔。作为耶鲁夫最年长最资深的杀手,查尔一直潜伏在外,极少回耶鲁夫,所以范思戴之前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当初听到查尔名字时,他确实有些疑惑,不知道查尔为什么会加入猎阳师,但因为心系弟弟,这个问题只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时隔多年,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查尔,最让他震惊的是,原来以前两次救他的人不是赫巴鲁,而是查尔。此刻想想,他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查尔,”看着那张苍老的脸,范思戴不由叫道,“谢谢你当年救了我,我不知道是你,我一直以为是赫巴鲁,对不起,这份恩情我会还你的……”
      “不需要,我只是碰巧救你,本来也没想让你知道。”
      “那刚才呢?你为什么救我?”
      “没为什么,顺手而已。”
      “好吧,那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大厅的吗?还有那两把枪,我和五哈明明都藏好了,你是怎么拿到的?你是机场的工作人员吗?”
      “嗯,保洁。”
      “那三大魔王也是你带进广播室的吗?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
      “没有,我们是交易,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查尔没有多作解释,态度淡淡的,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疼还是什么,脸色也不太好看。
      “你跟契可多……”范思戴顿了顿,斟酌着问道,“他救了你?”
      查尔心中一动,倾诉的欲望再度被激发,他闭了闭眼,说道:“是啊,那一年,我们一起去古巴执行暗杀任务,我不小心中了对方的圈套,身受重伤,是他不顾危险把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从那时候起,他就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他遇到殷泽之前,他一直想跟我去外面,但赫巴鲁不让,怕他借机脱逃。后来我听说了猎阳师的事情,我担心他,便也选择了加入。不过我不是帮他物色对象,而是负责踩点埋伏。起初我以为他只是在耶鲁夫太过压抑想追求刺激,直到看到殷泽我才知道,他是在寻找他。说实话,我是替契可多开心的,甚至还很感激殷泽,因为他可以让契可多结束那种病态。把他们送回耶鲁夫后,我打算跟契可多正式告别,但他被赫巴鲁叫走了。我等在那里,却意外发现拜伦把殷泽扛出了别墅,我想追过去,可又怕暴露。因为我做这些事情赫巴鲁并不知道,我不想为此影响到契可多,而且殷泽的事情他出面解决更好,所以我把消息告诉了他。我丝毫不怀疑契可多的能力,也知道他没有心情听我告别,于是默默离开了。等我两年后回耶鲁夫,一切已经变了样。我想带契可多离开,他不肯,说殷泽在这里,然后带我回了他的别墅……”
      “你也看到了水缸……”
      “对,这一次,我还是默默选择了离开。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敢回去见他了,想到那个水缸就心跳加速。殷泽的身体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以至于我几乎每天都会梦见他,梦见契可多在抚摸他……这个梦境持续了十年,等我终于摆脱困扰打算回去见契可多的时候,却被洛日昇出卖了,害我一拖又是两三年……可当我好容易潜回耶鲁夫,却发现别墅已经闲置,也不见殷泽,我暗中打听才知道,契可多死了……”
      内容很简短,可是回忆却很长,查尔已不知不觉陷进思绪里:“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好后悔没早点回来。他终究是和殷泽一起走了。他们的尸体是赫巴鲁火化的,我猜他应该知道原因,所以冒险去找了他。但赫巴鲁说那是契可多的选择,叫我不要深究,否则他会让我再死一回。我不得已只能暗中追查,可我找了很久也没有线索,连契可多的墓碑都没找到。而赫巴鲁得知以后,竟然亲自来杀我,虽然我再次侥幸死里逃生,可身体却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只能靠药物维持。可我依然没有停止追查,我没想到,竟然是你和洛日昇害死了契可多,赫巴鲁杀我灭口是为了包庇你们。来之前我是想,哪怕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为他报仇。但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知道契可多埋在哪儿了吗?”
      埋在哪儿?
      范思戴心头一震,猛然想起殷泽异常沉重的骨灰盒。一个念头闪现脑海,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呼吸顿时加快。他急忙稳住心绪,下意识摇头:“我不知道。”
      “连你也不知道?!该死的赫巴鲁!”
      也许是仇恨被点燃,查尔浑浊的眼睛迸射出了一丝杀意。范思戴心里隐隐作痛:“查尔,我说过,我不会反抗,现在,你依然可以杀我为契可多报仇。”
      查尔看他良久,反问道:“难道,只有杀你这一个办法吗?”
      “什么?”
      “你还说过,你说契可多是唯一和殷泽有联系的人,所以你想和他一起回越南,现在和殷泽有联系的人是江暮文,你……会和他回中国吗?”
      “不会。”范思戴脱口而出。他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无需去想这个问题。因为江家不会接纳一个罪案累累的亲戚,即使会,他也不会去找他们,他会去自己该去的地方。不过他并不是因为这些才答得这么干脆,他是因为查尔的异常。查尔看起来非常不自然,浑浊的眼睛里难掩紧张,那个停顿也充满了纠结,似乎急于求证却又难以启齿。正是这些异常让他不假思索地否定,他隐隐觉得,这是查尔希望听到的答案。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答案,查尔脸上立马流露出欣喜之色。眼睛里则多了一丝迫切,他紧接着问道:“那你是要回越南吗?你介不介意我——跟你一起去?”
      后面五个字查尔说得极为小声,范思戴怀疑自己听错了。正当他想问点什么的时候,罗继超喊着他们的名字过来了。范思戴下意识看了看四周,发现说个话的功夫,大厅人快走光了。不过罗家人都在,楚天阔他们也还在那里,旁边几个救护人员围着一副担架,看样子是准备抬走洛日昇。张圣彦、杨震龙以及何海平则站在不远的地方默默注视着,似乎对此情此景也有一番感慨。凌岚和高望京正随警察前往出口,显然是要去警察局配合调查。那也是他该去的地方之一,所以罗继超一说明来意,他就答应了。
      查尔也表示会全力配合,罗继超很满意,叫来两个警察把他们带走了。
      范思戴默默走着,一副担架经过身边。他不经意间斜眼,看见白布外悬着一双手,一双曾被放在屏幕上供大家辨认的手。正是这双手,把那个异常沉重的骨灰盒捧给了他……蓦地,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心中蔓延,让他有种直抒胸臆的冲动。
      跨出大门的那一刻,他情不自禁回过头,看到查尔垂头失落的样子,他终于开口,声音近乎呐喊:“查尔!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不介意!我们一起回越南!”
      他分明看见,查尔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有清澈的水波在荡漾……
      他突然就明白那股情愫是什么了。那是他一直深藏心中的、始于殷泽、生于楚天阔、止于契可多、又生于洛日昇、而最后归于查尔的——爱的眷恋。
      眷恋,是一种普遍又复杂的感情,是人们对人对物的留恋和怀念,它是爱的维系,爱的纽带。范思戴用了半辈子才领悟,正是这份领悟,让他能够重拾信念,也让他不忘诺言,如约带查尔回了越南。他们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一直到查尔老去……
      不过,这是五年以后的事情了。
      而此刻,心怀眷恋的穆遥和楚天阔以及林战三人,还未从情绪中抽离出来。也许是亲眼目睹,洛日昇的死亡对他们冲击很大,这份永别也因此变得格外沉重,担架抬走的时候,他们甚至都不敢回头。因为救护人员过来的时候,罗继超就叮嘱过他们不要跟去,说外面不安全,指不定哪里有杀手伺机报复,不过也答应他们会好好料理洛日昇的后事,叫他们不要担心。他们只能抱着遗憾,蹲着地上慢慢收拾洛日昇的遗物。
      遗物拢共三样,手机、手表零件和背包。背包里除了证件就是衣物,他们正准备把东西放进去,发现里面放着一卷卷轴。打开一看,赫然就是小明曦在河边送给洛日昇的那幅画!只不过,画已经被撕毁了,此时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幅由十几块碎片拼接成的裱画。从一尘不染的精致卷轴可以看出,洛日昇非常珍视这幅画。此次他随身携带,想必是打算依靠它和穆遥相认,可惜,直到最后,他也没把这幅画拿出来。
      一颗泪珠滴落在画上,朦胧中,穆遥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初见的那天……橙红色的太阳徐徐升起,霞光漫天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转过来,微笑着朝他伸出手。
      “你好,我叫洛日昇。”
      如果一切回到原点,那该多好……
      罗继超见三颗脑袋凑在一起,以为他们还在为洛日昇悲伤,于是走过去想劝一劝。可一看到那幅画,他的心顿时柔软下来,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伤感的叹息。
      声音惊动了穆遥他们,三人一回头,这才注意到除张圣彦外,罗家四人也来了机场,赶忙收起东西起身,跟他们一一打招呼。
      林战和罗峥嵘四目相对,明明凌晨还在微信热络地聊天,可见到真人时,他们却无言了,只默默在心里咀嚼着说不出的话。
      尽管穆遥看起来除了眼睛红一切都正常,但罗昶威还是担心地不得了。他拉着穆遥上看下看,一个劲地问有没有哪里受伤,把一个长辈的关爱展现得淋漓尽致。而这一幕刚好落在罗继超眼里,他心里好一阵内疚。对于这个生病的侄子,他从不曾关心探望过,他愧对他。不过看到他在张圣彦的医治下恢复如常,他也由衷地为他高兴。
      这一次,他没有急于询问张圣彦,他觉得大家应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于是,他径直走到张圣彦面前,诚恳地邀请他和大家一起回自己家里坐坐。
      张圣彦一改先前的羞愤,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谢谢局长,我就不去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洛日昇的原话是——‘如果等下我有什么意外,你告诉小曦,他父亲的网盘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我可能要先去找明哥和瑾然了,希望来生,还能遇见你。’他的话我带到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各位后会有期。”
      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和话里话外的分寸让大家都有些适应不了,以至于大家都暂时忽略了“网盘”这个重要信息。穆遥也听出了他语气的疏离,心里微微一紧。但张圣彦并没有给他多余的眼神,话说完便转身大步流星朝大门去了。
      穆遥张了张嘴,却愣是发不出声音。其余几人互递一个眼神,也没吱声。其实他们都觉得,张圣彦离开,对他,对穆遥,对楚天阔,都是最好的结果。
      罗伊阳终究还是叫出了口:“张医生,您去哪儿?”
      张圣彦脚步一顿,身子侧了侧,却始终也没有回答。大家就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径直上了放洛日昇担架的那辆救护车,随后便消失在视野。
      也许,他是要去送洛日昇最后一程吧,大家如是想。
      “我们也走吧。”罗继超收回目光,说道。
      “对对对,走,回家。”罗昶威附和,拉起穆遥和楚天阔就走。
      其他人随即跟上,林战和罗峥嵘默契地走在最后,不过依旧没有说话。他们低头肩并肩走着,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对方脚尖。左、右,左、右,他们前进的步伐是如此一致,可谁也不知道,他们走向的,会不会是同一个终点。也许,前面那道门,就是终点吧。而过去种种,也将在这个未知当中,成为彼此心中的另一扇门吧。
      门,是一道神奇的分界线,它可以一边是明一边是暗,也可以一边是你,一边是我。明暗交接处,你我相连时,是变数还是定数?
      穆遥和楚天阔也不得而知。
      他们在罗昶威身边一左一右走着,前方的玻璃大门映着大家的影子,而影子身后,是空旷的大厅。他们相视一眼,同时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目之所及,是几张疑惑的脸,视线再远再广一些,便是大厅的全貌。而此时的大厅已经不是先前的大厅了。地上血迹斑斑,这儿几滴,那儿几抹,周围还散落着几件带血的外套,让人触目惊心;几个花圃也因为两大魔王的暴力躲藏和子弹的射击变得破败不堪,一些枝叶花朵被带到地上,又经人踩踏,使得现场一片狼藉。而在现场之外的广播室,还有一个被枪爆头的工作人员,那里,是不是也一样的惨状呢……
      终究还是牵连无辜的人了,以生命为代价的好戏,还是好戏吗?
      穆遥自问着,心中一片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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