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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唯贪三枕黄粱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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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的你啊,究竟是一场幻梦还是无法触及的现实?我爱的你啊,我爱着的你啊,我那遥远的,虚无的恋人,我热烈又饱含绝望的爱着你啊。}
"一二三四、美しい景色を眺めて。"(一二三四,眺望四下美景。)
少年清脆如泉水激石的嗓音荡漾在空旷的花园里,手拿着一把做工精致,雕花繁复的银剪。他弯下腰,衬衫整齐的塞在熨帖的西装裤里,显得腰更细,更软了,还有那笔直的腿,一晃一晃的魅惑人心。
明明一丝不露却比什么都不穿是还要性感。
"至る所で春めいて。"(处处春意盎然)
蔷薇腐烂的的叶片被他修剪的一个也不剩,细碎的光跃动在发间,光在跳舞。
俏丽的艳红的蔷薇花衬得他朴素极了,上下只有黑白两色,领口秀着一只半盛开半闭合的红色玫瑰花,黑的更黑,白的更白,红的更红,点缀其间的是两颗烟波蓝的蓝宝石。
楚郁忘记是谁说的了,说的是,衬衫配西裤,永远不过时,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
江眠穿淡蓝条纹衬衫,显得沉稳,像个成熟的大学生,穿纯白棉质衬衣呢,一股清贵之气油然而生,要是穿纯色灰绿的衬衫,戴一副银框,像个民国时期的教书先生,古板清雅又固执的教书先生。
楚郁笑了笑,这人怎么穿什么都好看,就算穿裙子,也比街上的胭脂黛粉
好看多了。
"ウグイスが梅の間に隠れて、声が絶えない."日文拗口的音调在他的嘴里过滤变得软糯又柔和,像溪谷的流水,像天边的流云。
(黄莺隐于梅间,声不绝。)
睫毛像电影里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扇子,唇瓣像梅花的残瓣,红且薄,背挺拔的像雪松,他的眼角可真阔,好像藏着数也数不清的情丝。
他真好看,他真好。
楚郁这样想。
忽然吹来一阵风,风把蔷薇吹得歪了头,它们都向江眠靠拢去,好像因为比不上他的美丽而羞惭得低下了头。
你看,你多美啊,花朵也向你低下她们高贵的头颅。
风把江眠的衬衫吹得鼓起来,像一个白色的热气球,把他领口的玫瑰花吹活,好像马上就要变成真的奉献出它那微不足道的爱意。
"阿眠,古书有载庄公梦蝶,说的是庄公有一回做梦,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醒来时又发现自己是个人,惊疑不定,开始怀疑究竟自己是人还是蝶,我竟不知,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阿眠,你觉得的呢?"楚郁坐在轮椅上,捏着梧桐因为干枯掉落的枝干说。古传凤凰非梧桐不栖,那你呢?如果没有我,你会栖息在别的梧桐上吗?
江眠头也不抬,专心剪他的叶子,只是漫不经心的回道:"您什么时候喜欢上哲学了?"
"啊,就是忽然想知道阿眠对这个问题的看法而已。"楚郁又把话题拉了回去,不许他逃避。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先生。"
"很重要呢。"
"卡擦——"一支蔷薇掉下了赖以生存的花株,从此以后它再也不能凋零以后还能长出新的花朵了,它已经从原来的轨迹上掉下来了,被不知道是谁的手推了下来,哪怕它还是盛放的,艳丽的,完美的,但终逃不过枯萎的,埋在土里的,变为灰烬的,被无情抛弃的命运,逃不掉的,逃不掉的。
"我觉得不重要。"江眠把蔷薇拿在手里看着,好像要透过一支小小的即将寿命将尽的蔷薇花看到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很重要,你必须要回答。"楚郁还是固执的想要一个回答。
楚郁唤江眠,很少用"你",江眠喜欢他叫他的小名,这让他有种踏实的感觉。而楚郁非要用他不喜欢的方式喊他,不允许他逃避,不允许他不回答,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就像神一样,他什么都知道。还是不肯放过他。
和他在一起,就这样使他难过和压抑吗?
"我说了,不重要就是不重要!不重要!您听明白了吗!不重要——!"江眠风似的一下子冲到楚郁的面前大声尖声大喊,好像要把所有不开心的令他纳闷不解压抑难过的事情吼出来,他从嘴里掏出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砸在楚郁的耳朵里,砸得他响彻心扉。
终日在这样的心境下生活,他除了那些溢出的感情以外只有无以言表的痛苦。好几次他都希望就此死在楚郁的怀里,好几次,好几次。
早在岁月的浸透下,他也一点一点的疯了,疯得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可是楚郁却在一点一点的痊愈。
等江眠吼完,他们之间又归为一阵无言的沉默,沉默像潮汐,一点一点的涌上岸。
蔷薇花被江眠攥得紧紧的,看来他真的很生气。
忽然膝头有一滴水落在其上,下雨了?
楚郁抬头一看,看见江眠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像珠帘一样,一颗又一颗滚落下来,划过他的脸,砸在他的膝头上,砸得他也好疼。
眼泪流下了,就像是拉开了拉链。让他看见里面的杂乱不堪的东西。他的寄托,他的痛苦,他的失望,他的恐慌,他的失重,他那四分五裂又糅杂一团的爱,他都看见了。
楚郁握住江眠紧攥着蔷薇的那只手,一点点施力展开他的手,像展开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小心翼翼。红痕横陈在江眠的手心,似把什么嵌进去了。
他叹了口气,妥协了。
你为什么总是能牵扯我的思绪?
你为什么总是让我心颤动不止?
他伸出双手揽住江眠,像环抱一颗大树一样,像一个疲惫不堪的旅人,他闭上眼,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眼下心境,他已经不想去思考。
我枕着你,是否可以就此安然睡去,我枕着你,是否可以因此安置我的故乡我的家,我枕着你,是否可以安放我如此疲惫且千疮百孔的灵魂。
我爱你,好爱你。
他感到有一只手放在他的头上,手指穿插在他的发间,慢慢的抚摸着,一下子,他感受到一种虚无的安全感,好像有这只手在,他就可以永远闭着眼,他就可以在他的故乡永远沉睡。
"先生,我觉得那不重要,我只要,我只要和您在一起就行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江眠含着泪水,哽咽着说。
他一定很难过,他和他在一起,总是哭,他总是让他的宝贝哭。
他的宝贝。他的宝贝。
不要哭。
我希望你留在这里。
可是,你还有别的生活要过啊。
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从你的梦开始,到我的梦结束,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多令人难过啊。
我还能看见你吗?
——————关于从前
花鸟市场里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鸟声,有的鸟声清脆,有得鸟声绵长,但混合在一起,就吵人耳朵了。
花倒是开得美丽,有适应季节盛开的花,也有这个季节没有的花。
"你喜欢那只蓝鸟?"楚郁站在江眠身后笑着问。
江眠回头给了楚郁一个孩子气的笑脸,可爱,又朝气蓬勃,"先生!我可以买它吗?"
"可以。"楚郁顿了顿,"但是你回去以后要自己养它,不能给保姆养哦。"
"嗯。"江眠拎着笼子回了别墅,笼子里的蓝鸟哀哀切切的望着天空,转而又无限悲伤的望着囚着它的铁丝,可是,它又用期盼日出,期盼春息到来的眼神望着江眠。
蓝鸟像江眠,蓝鸟是江眠。
蓝鸟看着江眠在床上哭泣,歪了歪脑袋,非常不解。
江眠趴在床上,背上嶙峋的鞭伤像层层叠叠的山峦,温热的唇落在峰顶,点燃春天的火焰,落下星星之火,燎原之势铺天盖地。
楚郁压在他的身上,让江眠整个人都陷入在名叫楚郁的漩涡里,安全感四面八方把他封锁,顿时,他想把露在外头的手和脚一起收束到楚郁的身体底下,不想和世界接触,不想和空气接触,不想和任何东西接触,包裹安心的气息,温暖的怀抱像尚在母胎时的羊水,他乐意胎死腹中也不愿挤破羊水获得新生。
楚郁感觉到他的动作,轻轻笑了,眼睛弯起的弧度像一只欲吻的游鱼,他问躲在他身体下的小羊。
"想要吗?"他蛊惑的问。
小羊点了点头,真的很乖,楚郁从来没见过江眠这么乖的小孩,他很喜欢他。
他给他润滑,手指像鱼一样滑进去,像一个遥控器,控制他,宰制他,让他的身体不听他的使唤。
手被他扣在一起,脚被他夹在腿间,身体感到浓浓的充实,填补了往日感到的源源不断的空虚。
"先生——咳先生,不要动好不好?"被他压在底下的人这样要求他。
好。
"嗯。"
"先生——"江眠喊道。
"怎么了?"楚郁把手放在他的腰上,不带任何色情意味的摸了摸,像在安抚他。
"我...我杀了一个人,我很害怕。"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屁.股不自觉抬了一下,好像在主动迎合。
"先生知道。"楚郁笑着,他放开扣着江眠的手,把他的手窝在手心里,放在胸膛上。
"阿眠不要害怕,有先生在呢。"
眼睛酸涩流出眼泪,有你在呢。
有你在呢。
"嗯。"江眠闷闷的回答,又不好意思的说,"先生,我可以让您舒服吗?"
楚郁沉默了一会,"你是在报答我吗?"他忽然攥紧他的手,"你是在用这种方式报答我?"
他的声音好像很不可思议似的。
黑暗中江眠听到楚郁笑了一声,苍凉的好似站在十楼的楼顶。
"先生,我确实在报答您,但我也希望您和我做.爱时能够舒服而不是一味因为我的要求而隐忍,我们做.爱难道不是因为爱吗?难道不是因为您爱我,我爱您,所以我们才做,不是吗?"
他的语气天真烂漫,同一张白纸不无分别。
"我希望您能在我的身上得到欢愉,希望您能舒服,我希望..我希望您彻底的占有我,请做到我说不出话来,好不好?"
他动了动,主动求欢。
楚郁看着怀里的小羊,着实感到自己人生头一次无法复制的欢喜,他说他爱自己,对,自己也爱他,有一个人,爱他,也肯定了他对他的爱。
他近乎虔诚的想。
我要保护我的小羊,为他这一刻说出的话。
你爱我,你完了,你是我的了。
他并不按照江眠说的那样粗鲁无礼的对待他,他还是很温柔,温柔中多了点以往都没有的虔诚。
从前他以为他在亵渎他的神,他以为他在亵渎他的信仰,他为此感到不安,感到羞惭,面对着他的小羊,他常常感到爱里还有别的灰色的晦涩的东西在交缠。
但是他的小羊告诉他,他爱他,想让他舒服,小羊说,想被做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你的愿望吗?
江眠哭着要他停下。楚郁把他藏在身体底下笑着,"这不是阿眠所希望的吗?不能停下哦,阿眠还能说的出话来呢。"
他看到他睁大眼眶,眼泪毫无预备的涌出来。
你为什么总是在哭?
不要哭,不要害怕我。
楚郁停了下来,把江眠翻了面,让他面对着他。
你是月亮和星星上掉下来的吗?
你是从哪里来的?
他俯下身,给那红彤彤的眼皮一个轻吻,他吃干他的眼泪的时候,像在吃掉他的悲伤。
我爱你,好爱你。
他虔诚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