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神仙只爱你》悠悠涉长道

8、招财猫（二）

　　这日一早，便看见天色阴沉，估摸着过不了几个时辰便会下起雨来。在大堂用饭时，白石问道：“咱们可用得着回房拿伞？”

　　槿襄先前已放下碗筷，此刻正望着窗外阴天下的来往行人出神。白石的话拉回了她的注意，她扭头答：“不用，若我们因雨势被困在店中，便有了理由多坐一会儿，方便打听消息。况且夏日的雨，应该也下不了许久。”

　　“哦！”白石应道。
　　碧玉问：“郡主，为何不直接找了丰阳城刺史来？让他派人去问高家和刘如意，岂不方便？”
　　槿襄道：“官府出面去问，固然是快。但很多真相却被忽视。百姓对百姓的回答和百姓对官府的回答，往往有出入。”
　　萧笠在一旁默默听着。
　　“唔……”碧玉应下。
　　槿襄虽年幼即上山修炼，但逢年总要回京。长公主权倾朝野，原本朝中七位丞相便有五位出自她的门下。槿襄耳濡目染，自是有着自己的考虑。

　　用完饭结了账，五人觉得腹中甚饱，一时也吃不下豆花，便沿大街朝昨晚来时方向慢慢溜达。今日天气湿热，闷得人心低落，想来等会儿下了场雨便会好很多。

　　昨晚五人从石桥过时，只见河一侧灯火连成一线，但当时急着赶路没曾留意。今日趁着天光一看，才发现河道北侧，是条宽阔的风雨长廊，沿着河东西走向，通向不远处的码头。五人从长廊的西入口进，只见西门额为“丰阳码头”。廊南北两侧各辟多个漏窗，分别为龟纹、梅笔纹和花瓶、桂叶、葫芦等式样。

　　步入廊中，卖雨伞，麻糖，彩像的众多商贩都坐在同侧，向来往码头的旅人兜卖：
　　“快要下雨了！雨伞80文一柄！”
　　“丰阳特产麻糖，香甜可口，30文两大包！孩子都爱吃！”
　　“师祖的彩像咯！15文一卷，带回家拜一拜！”

　　五人沿长廊走着，槿襄见到有卖小吊坠的，觉得好玩，便给五人分别买了一个。自己选了个樱花的系在腰间。然后她打发四人一起去向商贩打听消息。自己则在廊边长椅坐着，转身趴在栏杆上。

　　只见石桥上人来人往，水面也很是热闹。河面宽广，有货船吃水颇深到达码头，接着一群汉子从船上卸下货物。还有小舟从石桥洞下穿过，划船青年身披蓑衣，带着斗笠，不知要划船去往哪里。

　　“郡主！打听到了！”萧笠一行回来了，走到槿襄身边，说道，“就是昨晚路过的那家豆花店。”
　　“好，那我们这就走吧！”槿襄道。

　　“呦！来吃豆花呢？”五人到了豆花店，正欲在门前铺子坐下，昨晚给她们指路的姑娘便认出了她们，笑道，“店里还没多少人，几位不妨进屋！”她边说便为五人拉开了帘子。

　　她们进了屋，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竟是个宽敞的两层小楼。一楼的四人桌便有十几张。一楼后还开了扇门，后面是个大院，坐落着几进的房屋，想来是店主一家居住的地方。

　　待五人坐定，姑娘来问道：“你们都要什么豆花呢？我们店有红豆，绿豆，水果，芋圆，鲜花的。”
　　“我要碗芋圆的！”槿襄说。
　　“我要鲜花的。”“我也要。”白石和碧玉二人说道。
　　“那我要碗绿豆的，”展扬道。
　　“我要水果，”萧笠说。

　　“好嘞！”便见着姑娘转身走入庭院，转入右侧屋，想来是厨房。不一会儿，她走出来端着托盘，给五人上了豆花。味道甚是不错。

　　不一会儿，便来了许多食客，只见姑娘忙内忙外，昨天见的老婆婆也步履蹒跚地从厨房端豆花出来递给她。

　　“这家卖豆花的生意怎么这般好？”白石问道。
　　萧笠说：“昨晚，我以为这家豆花只是在路旁摆摊。没想到，后面整栋二层小楼都是他家的店。看来是由于客人太多，都能排到了店外。”

　　“可不是嘛！咱们来往的码头汉子都喜欢到这儿来吃豆花！”旁边一桌坐了两个肤色黝黑的汉子，其中一个高大的汉子热情地看着他们说道。

　　“哦！我还以为你们会更喜欢喝酒呢！”展扬笑眯眯答道。
　　另一个稍瘦些的汉子哈哈笑说：“喝酒啊！当然喜欢！但酒贵！喝次酒得花掉俺半月的工钱，劣酒不过瘾，要喝就得喝个痛快的！”

　　“其实俺们不是这里人。这次来丰阳呢，是有批货要交。对方又有批货让咱运走。这一停留就是大半个月。俺们每日去码头打杂活。饿了吃碗面，渴了来喝碗豆花。”高大汉子道。

　　“哦！那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呢？”萧笠问。高大汉子嘿嘿一笑，说：“码头当地人指的路。俺问他，附近可有丰阳的便宜名小吃。他就给俺指了这儿。说生意最红火。经常有城中的有钱人家，从这里定了豆花，送到府上吃呢！”
　　“唔，原来这么有名啊！”萧笠应道。

　　这时，一声惊雷打响，噼里啪啦的下起了雨水。雨大，也再无人专门进来吃豆花。而店中原有食客也纷纷吃完了豆花，撑伞离去。不消片刻，店内只剩下槿襄一行。

　　年轻姑娘出来收拾碗勺与桌子。看见他们还没走，笑问：“你们没带雨伞？”
　　白石道：“唉，是的。原本没打算久逛，没想到吃碗豆花的功夫，竟下起了雨。我们再坐会儿，希望雨赶紧停罢！”
　　“好，好。你们坐着吧，我先收拾桌子。”年轻姑娘答道。
　　“店里生意这么好，只你们两人忙活吗？”展扬向年轻姑娘问道，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老婆婆。
　　顺着展扬的目光看去，年轻姑娘边收拾桌子，便热情答道：“唉，那是我奶奶。我爹娘在厨房里做豆花呢！我们倒也忙的过来。我还有个堂兄，晚上会帮忙磨豆子。但他在读书，要考试的，所以不怎么麻烦他。他今早去桥北买材料去了！你们没见着。”说完她便端着大盆，盆里盛着脏碗勺朝院中走去。

　　一时间店内无人，只听得雨声敲击着屋顶，传来哗哗的声音。五人坐着，屋里还有个老婆婆。萧笠坐了片刻，朝窗外望去，见雨兀自下着，便问：“要回去吗？”

　　展扬说：“这么大雨，怎么回去啊？”
　　萧笠道：“无妨，跟我一起，淋不到你。”
　　“啧啧，”展扬叹道，“厉害厉害！让我见见你的绝世神功。”
　　萧笠：“……”

　　槿襄想着今日也得知不少消息，再问可能会引起店家疑心，也打算离去，便开口道：“那咱们……”

　　话音未落，便见到门口传来女人的声音：“如意，你就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五人乍一听得这个名字，都聚精会神，听了起来。
　　“高娘子，你我已经和离，便再无瓜葛。我还要温习功课。你快请回吧！”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略显无奈，顿了顿，又说“多谢你今日为我撑伞了。”

　　只见帘子被掀开，走进来一名白衫男子。五人自从刘如意进来时，便装作不在意般，偷偷将视线落在了他身上。只见他约摸二十七八，双手都拎着布袋，没有打伞，却只有肩头微湿。

　　他一进来，便见到屋中坐着的五人，却不甚在意，直接冲老人说道：“奶奶，我回来了！”然后朝后院走去。

　　帘外传来女子的一声叹息，“走吧！”她说了一句，便有一人应下，随她离去。

　　五人这才起身离去。出了门，见雨势甚大，连接天地，周围白茫茫一片，地上早已聚满了积水。偶有路人撑伞走过，也是勉强撑直了伞。

　　“师祖！到您显神通的时候了！嘿嘿！”展扬一个胳膊肘搭在萧笠的肩上，打趣地说。
　　“走吧！”萧笠没搭理他的打趣，边说边踱步走出了屋檐，见无人跟上，便回头看来。

　　四人只见萧笠步入雨中，却浑身未湿，好似闲庭散步，便愣住了。然后见他站在雨中回头看来，剑眉薄唇，状似仙人，偏偏面上带着些疑问。

　　槿襄第一个回过神来，踏入雨幕中，剩下三人纷纷跟上。一路上，四人都觉得甚是新鲜好玩。只见落脚之处，地面积水纷纷散开，连片的雨线从他们周围散开，抬起手去接雨，雨也纷纷躲开。路上有行人看到他们这般异状，顿时醒悟道自己或许是见到了修者，没敢多注视，便匆匆走过。

　　待回到客栈，四人还未从兴奋中缓过来。只见自己浑身干燥，连鞋子没有打湿，便觉神奇。

　　萧笠见了他们这般，微微一笑，径自走向掌柜，要了一间雅间，对四人说：“该吃午饭了，我们在雅间吃吧。好商量一下今早收获。”槿襄见他这般安排，也没觉冲撞，反而将他几日的举止变化看在了眼里，心中暗暗怀疑起他的身份。

　　今日收获良多，又体验了萧笠的神通，众人开心，便将店里招牌菜点了一遍，待上了菜：蒜爆江湖鱼——蒜香味扑鼻，鱼肉鲜嫩，微麻微辣；丰阳烤鸭——外观饱满，色泽枣红，外焦里嫩，肥而不腻，瘦而不柴；丰阳第一咸——乃是一道腌肉，腌制咸腊肉，咸鸭，猪肉香肠，咸草鱼，味道咸香浓润，入口劲道；鱼头泡饼——鱼肉白而细嫩，再配以面饼蘸汤而食，回味悠长。

　　五人席间吃的甚是开心，但槿襄也没忘了正事。
　　她看向萧笠问道：“你可从刘如意身上看到什么精怪没？”
　　萧笠摇摇头，看着她答：“我又不是神仙，没法用肉眼看到精怪。”
　　槿襄奇怪，问：“哦？你怎么知道神仙肉眼能看到精怪？”
　　萧笠心想：“又说漏了”，还没等他想好托辞，就听展扬“咳咳”两声，尴尬道：“郡主，他就是随口一说呢……掌门不也常常说‘我又不是神仙，别啥事都找我嘛’……”
　　见展扬替自己答了，萧笠笑道“是的。”心想“这人总算帮我说了句话……”
　　只听展扬接着说：“郡主，他说自己是师祖，都是撒疯呢。您别真的信了！”
　　萧笠：“……”，心中呵呵道：“果然还是原样……”
　　“哦……”槿襄听了展扬的话，应道，也觉得自己刚刚的提问太过奇怪，实在是萧笠修为太高，让她起了疑心。

　　一顿饭用完，五人也商量出了大概，便各自回房休息。

　　一场大雨，此时还没见消停的迹象。萧笠支开窗户后，闻到风雨中已有草木清新之气，不由心旷神怡。他躺在床上，听着雨声淅沥，不觉间已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