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浮动》青墨客

3、条件

　　暗香浮动

　　第一卷

　　第三章条件

　　晏淮上了马车后，第一眼就看到马车里的卫洛锦。卫洛锦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袍，头发全部都束起用一根玉簪卞着，露出光洁的额头，娇小的脸庞没有任何妆容却散发着柔和的光，端端正正的坐在车了，似是入了定，见他进来微微仰起头看他，眼睛就像是水洗过一般清澈透亮。

　　“心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晏淮下意识的就想起了这句经文，觉得描述卫洛锦再合适不过了。

　　“王爷，恕贫道冒昧请您前来一叙。”卫洛锦开口说道，并向晏淮行了拱手礼。

　　“不敢当，卫小姐，既然是为了赐婚的事来见本王。就不该以道姑自称了。”晏淮笑了笑，用手摸摸下巴，嘴上客气，却一副轻佻的样子，心想“你要装正经，我偏要装不正经，撩拨撩拨你！”。

　　“贫道这次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卫洛锦理了理道袍的袖摆，继续道：“希望大婚后王爷能答应我一件事。”

　　“小姐请讲。”晏淮看着她一副斩断情根、一心向道的表情。差不多猜到她要说什么。

　　“贫道的身子向来羸弱，只适合清心静修，还望王爷能答应贫道不同房不生养的条件。”

　　晏淮看着她面色白皙，还透着些许红润，说话底气十足，猜想病重之类的应该是托词，故意道：“身子羸弱婚后自有太医尽心为小姐调养。这些事小姐就不要担心了。”

　　但他又疑惑，好好的一个芳龄女子，为什么非要断情灭欲的去修道？

　　“难道像晏清一样沉迷于道家学说，以求日后得道飞升？”晏淮心里想着。

　　“让王爷答应这个条件确实有些无礼，但只要王爷遂了贫道的愿，卫家自然也能如了王爷的意。”卫洛锦顿了顿有道：“还有王爷无论是收房纳妾还是夜宿府外，贫道都不会叨扰您。”

　　晏淮听着卫洛锦的话，相当于直接说“只要不来打扰我，你想怎么样都行，我不会吃醋。”

　　晏淮突然有点生气，之前听说赐婚的是她，自己还挺期待的。毕竟四年前上元宴会上，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气质如兰，机敏伶俐让他过目不忘。但对方竟然丝毫没有期待能与自己有什么感情，本王这么俊秀有魅力，全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姑娘们为了让本王多看她们一眼，互相都要打破头了，你凭什么不吃本王的醋！

　　“听说小姐三岁识字，四岁学礼，五岁能通读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再加这京城第一美人的相貌。这么吸引人，本王怕是把持不住啊！”晏淮面不改色的说着这些话。他要故意气一气卫洛锦，谁让她不吃自己的醋！

　　“……”卫洛锦看着他这副无赖的样子没说话，好整以暇的看他怎么演戏。

　　“再说父皇赐婚，本意不就是让我俩相濡以沫，为皇家开枝散叶么？”晏淮说着，故意盯着卫洛锦红润饱满的唇，并且把“相濡以沫”语气加重了一些。眼尾是一股得意之色。

　　“哦？那陛下只许了贫道相濡以沫、开枝散叶，又没有许父兄对王爷的支持。王爷往后朝堂上怕是要辛苦些了。”卫洛锦狡黠的笑着，学着晏淮刚才的眼尾给他回了个一模一样的“得意之色”。

　　这个狡黠的笑和“得意之色”卫洛锦做出来甚是调皮可爱，可能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晏淮看呆了，从两人见面到现在，卫洛锦都是一副老神在在，无欲无求的模样。唯独这个表情这才是真实的卫洛锦，像四年前的卫洛锦。

　　“咳……”晏淮有点走神，咳了一下作为掩饰道：“如果本王非要鱼与熊掌兼得呢？”晏淮又故意道。

　　虽然他知道，现在是自己需要卫家的支持，无论卫洛锦提什么条件自己都会答应。但还是想看卫洛锦被自己激怒，露出真实神态的样子。

　　“到时候赐婚的圣旨下来，你我荣辱与共，你父兄又不可能不管你，所以无论怎样他们只能帮我了。”

　　“圣旨还没下呢！王爷。”卫洛锦气定神闲的说。

　　“……”晏淮没说话，看她并不恼怒，还会有什么办法。

　　“如果圣旨下来之前，我拿卫府的支持跟大皇子谈这个条件，”卫洛锦嘴角向上翘着说：“您猜他会不会一口答应，不仅不碰我，还要把我像三清祖师一样供着？”

　　“陛下不会同意你嫁给晏渡的。”晏淮知道陛下的用意——赐婚就是为了平衡自己与晏渡的实力，所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晏渡更强。

　　“那如果我主动找陛下，坦白自己与晏渡已经有夫妻之实呢？”卫洛锦不咸不淡的说。

　　“你……你一个闺阁女子，卫相德高望重，你怎么会搭上自己与相府的清誉……”晏淮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倒是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了，只是觉得不可能。

　　卫洛锦若有所思的说：“那也比搭上命强啊！”

　　晏淮看着她的神情不像作伪，心里疑惑道“难道她真的有什么不能同房的隐疾？”

　　“如果真到那时候，有没有机会被大皇子“供为三清祖师”我不知道，但一定是没有机会跟王爷“相濡以沫”了。”卫洛锦一脸痛心，似是无比遗憾的说道。

　　晏淮看着她说要去找大皇子，也不像完全诓骗自己，就也不再逗她，服了软。

　　于是也学着卫洛锦一脸痛心的表情，无比遗憾的说：“那为了小姐的性命，本王也一定要答应你的要求啊！”

　　卫洛锦看着晏淮记仇自己刚刚学他“得意之色”的表情，也学自己“无比遗憾”的表情，有些想笑，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

　　所以卫洛锦又学了一个“得意之色”的表情，客气的说：“那婚后就还请王爷多体谅贫道了。”

　　知道晏淮会答应。但想着他可能稍微难缠一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看来他很有分寸，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真不像传说中那般风流成性，为了美色不管不顾。不禁对他的好感提升了一点。

　　回去的路上，晏淮一直在琢磨，卫洛锦提不同房不生养的条件，到底是为什么？是真的身子羸弱吗？害怕像母后一样，最终深情不寿，所以干脆就自断情根？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哪里有疾病的样子，狡黠的笑，红润饱满的唇，白皙的脸庞，琉璃般的眸子，端坐在车里，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在想什么？晏淮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回想卫洛锦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拉回自己的思绪，应该不是有疾病，有疾病的人都整日恹恹的，没有什么精神。她口齿伶俐，还会学别人的表情，一定不会是有疾！

　　那就真有可能是为了一心修道，指望能白日飞升？晏淮能有这种想法真不是他疯了，可能别人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人，但晏淮信。因为三皇子晏清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晏清坚信三清祖师，四御大帝，还有道经里所有的神仙都是存在的。只要自己潜心修炼，访遍名山就一定会寻到仙人白日飞升。无论谁劝都不听，简直走火入魔。

　　正想着走火入魔的晏清，就见晏清正坐在淮王府客厅里喝茶。

　　“二哥，你回来了？我等了你一下午，你去哪了？”晏清看到晏淮就抱怨道。

　　“去见了一个跟你一样，想要白日飞升的得道高人！”晏淮一想到卫洛锦为了飞升，跟自己提的条件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回来就正好看到晏清忍不住的吐槽一句。

　　“得道高人？我怎么不知道京里来了得道高人？”晏清没听出讽刺之意，傻乎乎的想着“全天下的得道高人几乎都是我朋友，来京不可能不找我啊！”

　　其实除了他，别人都知道，他的那些朋友大部分都是招摇撞骗的骗子，来京找他的一百个就有九十九个是来打秋风的。

　　晏淮坐下看着晏清那个疑惑的表情，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一言难尽的抬手揉了揉眉心问道：“先别管得道高人了，安之你来干什么？”

　　虽说这兄弟俩性格完全不相同，但从小感情就好。主要是晏清小时候沉迷于修道，整日不好好学习，被太傅打了小报告给父皇，父皇大怒要烧了他珍藏的道经，最后还是晏淮给他作保，说他以后一定会努力读书。父皇走后，晏淮告诉他，太傅讲的所有诗经典籍，其实都跟道教的思想是相融合的，并且除了老子庄子是道家的主要人物之外，李白、颜真卿、王羲之、苏轼等等大家都是道家的弟子。

　　“他们都是你的道友，你怎么能不学习他们的思想言论呢？”小晏淮说道。

　　“是吗？那我一定要好好听太傅讲学，跟道友们“精神往来”。”小晏清激动的保证道，并感激的说道：“二哥你对我真好。”

　　从此晏清认定晏淮是唯一支持自己修道的人，所以只要不修炼不访山时就黏着晏淮。

　　晏淮觉得晏清沉迷修道也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他思想单纯，也就愿意跟他玩。

　　晏清终于想起自己今天来的目的了：“哦，我今天听说父皇要给你和玉华真人赐婚？”

　　“玉华真人？”晏淮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卫相千金，卫洛锦。玉华真人是她的道号。”

　　“是赐婚了，估计再过几天圣旨就下来了。”晏淮心想这都多少天前的事了，在朝中掀起了多大的波澜，你今天才知道。你但凡把对道教的热爱分一成在朝政上，也不至于总让父皇耳提面命了，于是提点道：“你也稍微对朝局上点心。”

　　然而晏清一点都没有理解到晏淮的良苦用心，忽略二哥的提点继续说：“玉华真人天赋颇高，修为不凡，短短四年就做了禅云观的高功。”

　　晏淮看他根本就没有理会自己的提点，也就习以为常。随即认真听他说卫洛锦的事。

　　“高功是？”对道家文化知之甚少，但关于卫洛锦，他想多了解一些。

　　“斋醮礼仪的主持，要精通各种道经典籍，熟悉斋醮礼仪规程。一般只有上了年纪，修为很高的道人才可以做高功。”

　　“听着还挺厉害啊！”晏淮心里想着“那她肯定就是放不下自己所谓的修为，认为自己有白日飞升的潜质，所以才提出不同房不生养的条件！”

　　越想越觉得荒诞，而答应这个条件的自己更荒诞！越想越生气，眉头皱的能夹三炷香了，喃喃道：“什么破飞升！”

　　晏清根本没有听到晏淮对飞升的抱怨。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真是太可惜，如果玉华真人不结婚，一定会飞升的！”

　　“滚！”晏淮不耐烦的喊了一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气卫洛锦想要飞升的愚蠢呢？

　　还是气卫洛锦为了飞升提出的不同房不生养的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