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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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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日芸头上簪着新买的玉蝉,上身是鹅黄蝴蝶纹长袄,着杏仁白折枝花马面裙;从马车下来时,披着淡红斗篷,跟着母亲哥哥,步入平江伯府。
今日是上元灯节,各家妇人无不期待夜晚赏灯来临。
平江伯大公子陈佐邀了三五好友齐聚踢蹴鞠,平江伯夫人趁势邀了家有女儿的几位官家夫人来府中小聚,美其名赏春茶,实则打探场上那些青春飞扬的公子们。
茶席就摆在阁楼上,只开一面窗门,底下正是蹴鞠场。方便姑娘家偷望着场上少年,又不致被男孩们发现。
席开两桌,一桌是给夫人们喝茶叙事,一桌是给姑娘们自乐,边上一个婢女正烧水泡茶,其余的婢女正布着点心果子。不多时,平江伯夫人领着一班女眷入席,招呼既毕,寒暄也过,妇人们便自顾自地聊天,少了拘束女孩们很快便簇拥到栏杆边,拿着帕子遮遮掩掩地瞧着场上踢着蹴鞠的公子们。
场上各色戎服奔来跑去,追逐着一颗小圆球,左右两军各自有喊声指示动作。
右军一人直冲入敌阵,动作灵活将球盘出,却遭遇左军从两翼追上包夹,鞠球迅速踢向前方等待的队友,左军一人侧身踢去还是晚了一步,球还盘在右军脚上,那人身着竹青色戎服,脚上功夫了得,只见他左闪右躲,避开左军的包夹围攻,鞠球如仆役般就在他脚边贴身伺候,不敢走远,任凭左军分拨三人上前凶猛进攻,依然无法将球盘下,反而像条小尾巴一样,直追在那人身后,眼睁睁看那人将球快传给左军球门附近的队友,猛然醒悟的左军拔腿回防,为时已晚。
场上一方叫好,另一方不服输地喊着再来!
楼上的姑娘们早在进球前,便一面倒地鼓噪。
“徐公子好厉害!”
“呀--”
场上两位徐公子,一位永康侯府的,一位徐府的。但明显地姑娘们的目光多半定焦在着竹青色戎服的后者。
徐日芸的闺密拉着她的手,俏皮地一语双关:“你家徐公子真厉害!”
“别乱讲!”徐日芸红了脸,却眼眉带笑地赞同:“景率公子本来就比我哥厉害。”
“嗳,有了意中人就忘了手足。”女孩比比一旁的忘情投入赛事的少女们。“称赞徐公子的可多了,还不帮你家兄长加加油。”
“我哥又不需要我的称赞。”徐日芸嘟了嘟嘴,顺带扫了一下其他姑娘的穿著。其他人都穿粉或嫣红色,她这身鹅黄白应该蛮显眼的--她暗自得意。
女孩同情地看着场上穿着荷绿色戎服的另一位徐公子。“妳哥也蛮厉害的。“周围的少女们显然都在帮徐景率加油,相较之下,连妹妹都倒戈的徐明真有点凄凉。
徐日芸一脸疑惑又谨慎地看着闺密。“妳该不会对我哥……”
女孩好笑地点了一下徐日芸的脸颊。“妳都不帮妳哥加油了,我同情他一下都不行?”
“请便。”徐日芸的目光又回到心上人身上。
蹴鞠场上的追逐再度开始,楼上的姑娘们也安静了下来。
“徐公子今年似乎没参加春场跑马?”
“听说是被陈御史弹劾的关系。”
“弹劾?真的吗!那……那也太惨了吧……”
“对啊……”
“好可怜喔。”
“对啊,他原本是魏国公世子呢!”
“听说徐府减了很多仆役。”
“也没办法,徐将军现在可是……”
女孩们的话语愈说愈小声。
“唉……”
叹息过后,一众姑娘目光都幽幽地投向那原本是人中龙凤的身影。
竹青色的身影依然活跃在场上。一轮过后,右军改变了战术,左军还是急喘喘地追在后面。
“我家原本就高攀不起魏国公府,如今这样,我家还是不敢跟徐府结亲。”
不知道是谁叹息地说。
“就是啊……”
“徐公子真是可惜……”
“对啊……”
徐日芸耳朵听着闲言碎语,面上不禁流露着些许得意之色。
一旁的闺密悄悄附耳:“妳一下少了好多对手。”
徐日芸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好友,示意她别再说了。
踢罢蹴鞠,各个公子们三三两两离开去换衣服。
姑娘们趁机下楼,跟着夫人们移往花厅去听戏。
不一会儿,各色锦袍的俊秀少年也出来了,有的回到母亲身边落座,有的踢完蹴鞠便向平江伯夫人告辞,景率也是。
“这么快要走?”陈佐一块糕点含在嘴里差点喷出来。
“对,还有点事。”
景率礼貌地说,一旁的朱勇也跟着点头;陈佐目光在他俩流连了一下,便顿悟:“你们俩是不是约好要去哪?”
“朱勇的弓有些不称手,我介绍他去复成街上我常去的师傅那里。”景率不急不缓地说。
朱勇赶紧点头。
陈佐完全不相信,忙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正吃着酥饼的徐明,一看到他们有动作,也挤了过来。“你们要去哪?怎么不叫我?”
朱勇面色如土,心如死灰。
“去办点事罢了。”景率简洁扼要地说。
“算了。”朱勇举起手坦白:“是我找景率哥跟我一起去长安街。”
“长安街我熟啊!前天才去过的,走吧!”徐明说着便推着人往外走。
四个少年挤上马车后,才从朱勇支吾的语词中,得知他是要去挑送未婚妻的饰品。
四个人中年纪最小的朱勇竟然已经有未婚妻了。不禁令人倒吸一口气。
而朱勇的未婚妻约他今晚一起去赏花灯,所以朱勇要去长安街上挑饰品,因为他的未婚妻明确表达希望朱勇去找她时能送她耳环。
四位世家公子大驾光临宝记,老板自然把他们请到二楼的上房,奉上饰品簿册,好茶好果供着。
“你这未婚妻不简单啊!她几岁?”陈佐喝着茶问。
“十四。”朱勇专心地翻着簿册。
“比你大?!”又是一阵惊呼。
“她及笄,你还未成年啊!”
“她说可以等我长大。”
“!!”又是一阵吸气声。
“等到我十五岁就可以娶她了。”朱勇看着纸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图案很是烦恼。
“了不起!”陈佐拍拍朱勇的肩膀。
“太伟大了!”徐明也拍拍朱勇的肩膀。
朱勇边指着图纸边问老板价钱,问完后皱着眉继续翻页。
“兄弟,我有带钱,不要紧。”徐明以为朱勇钱不够,自告奋勇。
“不是,她说不要太贵也不要太便宜。”朱勇求助地看向也在翻阅簿册的景率。
景率直接问老板店里的耳环最贵和最便宜的价钱。
老板回答:“最贵一百两,最便宜十五两。”
景率点点头,说:“那就在五十两和六十两中间吧。”
三人纷纷佩服地点头。
“老板,把你们这个价的耳环全拿上来吧!”徐明大手一挥,很是霸气,不愧是常陪妹妹来的熟客。
耳环送上来后,三个人兴奋地东摸西看,景率还在翻着图纸;老板立刻会意地上前说明本店也可以订制。
景率看了眼一旁热烈讨论的样子,斯文地问:“有桂花样的簪子吗?”
“有的,请稍等。”
等到朱勇终于选定耳环后,他们才发现景率已经从老板手中接过一个长形木盒了。
不等其他人开口,景率便说:“送给景华的。”
“幸好日芸昨天就来过了。”徐明万幸地抚着钱袋。他不是景率那样会惦记着妹妹的人;徐景华温软可人会撒娇,徐日芸霸气指使会插腰,所以他不会惦记妹妹。
出了宝记,朱勇一心只想回府,马车先送朱勇回成国公府,接着景率也回徐府。
徐明拉下门帘提醒他晚上一块去赏花灯。
景率点点头便进门里了。
马车上只剩下陈佐和徐明。
“小明,今天谢啦!”陈佐说。
“小事。”徐明痞痞一笑。
“景率有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连景昌口风也很紧。”他昨天去徐府什么都打探不到。
“连你也没说。”陈佐略显惆怅。“他该不会以为我们跟丘钰他们一样势利眼吧?”
徐明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啦!他只是怕连累我们,现在大家都风声鹤唳,你也不是不知道。”徐明斜斜地歪在一旁,问:“你那边有打听到什么吗?”
陈佐摇头。
“那,皇上还要继续生徐家人的气吧……”
马车继续行驶,车内的人倒是一时无话。
“景率真厉害!”陈佐由衷地敬佩。
自从徐府被削爵后,景率就鲜少出现在各类场合里,但是每次现身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平平淡淡,宠辱不惊的模样,即便有人说话冒犯,他也是四两拨千金地一笑置之。
“我就做不到他那样。”陈佐老实说:“我大概会跑到庄子上放逐一阵子吧。”
徐明轻哼:“你倒好,还能放逐,我的话应该会被我爹拖到军营里挑马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