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琴弦上的痛》深夜绽放的海棠花

3、什么爱不爱的

　　陈慕周睡的正香，有人拍他的脸喊他起来，这一阵子他呆办公桌睡着，罗鹏程便用这种方法喊他让他到屋里睡，他怕罗鹏程唠叨，就听话地去休息间，不过等他一走，又跳起来接着工作。
　　这会儿他仍以为是罗鹏程，委屈道：“鹏程哥，你拍疼我了。”他刚说完脸被狠狠的揪了一下，一下子彻底清醒了，看清眼前是曲默，抬脚就踹，谁知他刚睡醒，腿脚不利索，给他躲过了。
　　他横了他一眼，边整理衣服边骂骂咧咧的道：“老子早晚废了你。”说完摸上脸，靠，还真疼。
　　胡岩连连笑着说：“慕周你可得饶了他，他喊了你半天你翻来覆去就是不搭理他。我们都笑他呢。”
　　“可不，好容易醒了，又把他给认错成一叫鹏程的，你新交的一哥们？以前没听你说过啊？”这是刘峻今晚的对陈慕周说的第一句话，这狗日的从来都是不多说，一开口就为人卓竟航当合格小奴才，即使卓竟航对他陈慕周现在爱谁已经可有可无了，也没什么突兀不是？当真算得上一人精了。也不怪卓竟航宝贝他这左右手，顺带连他妹妹也宝贝上了。害得他明明讨厌的那女人要死，还得委曲求全的忍着，最后差点见了耶和华。
　　陈慕周眯着眼细细打量他，似笑非笑，绕着弯儿回答他：“我也就说说，小默就真给我打我还舍不得呢。”
　　曲默笑呵呵搂着陈慕周的肩，耍嘴皮子道：“我就知道你嘴上毒，其实心里面疼我呢。”
　　除了卓竟航，胡岩他几个都笑了。
　　陈慕周抬手看看手表，他不知不觉竟睡了一个多小时，现在都十点多了。
　　这时连哲略带羞涩地朝陈慕周和曲默道：“陈哥，曲哥你俩晚上有活动么？一起去溜冰呀。我笨得很，跟航哥他们学了一个星期溜得还不熟。可偏喜欢的紧。”
　　陈慕周看他笑的嘴角两个微微上扬的梨涡，眼睛里雾蒙蒙的，真挺惹人疼的。骨子里也没刘月那股子唯我独尊，虽不算纯良，他们这些人再怎么纯也良不到哪儿去，都权力和金钱养出来的不是？但看着到不怎么惹他讨厌。于是就朝他颇为和气的笑笑：“我今晚累得很，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改天有空哥教你。”
　　胡岩和刘峻都见鬼的看着他，卓竟航嘴角也带了丝冷笑。连曲默都有几分诧异。也难怪，他们认识也好几年了，陈慕周对着他们冷笑、嘲笑、似笑非笑什么样的笑容都有，像这样温柔恬淡的笑还真少见。
　　连哲忙一脸不敢置信地道：“真的？陈哥你可要说话算数。”
　　曲默好笑道：“放心吧，慕周答应你了就一定不会反悔，他冰溜的那叫一绝美，你可是他第一个答应教的人。”
　　胡岩也笑：“小哲，这次你可得了个好老师了，我所认识的人中就属慕周的冰滑得最好。”
　　连哲一听就央求道：“那滑冰场是我二叔开的，里面有很好休息室，你先睡，我等你醒了再教我好不好？只明早教一会也行。”
　　陈慕周兴味盎然的看他扯着他袖子的手，连哲连忙放下手道歉。倒真是一副被宠惯了的小孩子样子，干什么都带着一丝急切。说不上缘由陈慕周看他真挺顺眼的，可能是因为有一个刘月对比的。
　　这样两只大大的杏眼热切的看着他，很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倒真让人不舍得拒绝他了，也难怪卓竟航会喜欢，他有些漫不经心的想着。大衣口袋里的手正好碰到几颗巧克力，他顺势掏出一颗。这是罗鹏程拖他外国一同学空运来的，据说是一特著名的糕点师为纪念他逝去的爱情特制的，总共也就作了两磅，看在罗鹏程那同学的面上，都交代在他这了。他微曲着手指细细摸着它墨黑烫金的包装纸，低头看了半天也没认出到底是哪国文字来，只好作罢。抬头看连哲，他正怔怔的望着他手里的巧克力，他这才意识到人家正等自己回答呢。他微扯了下嘴角：“可先说好，你要学不好我可不乐意，这还是我第一次教儿人，怎么着都不能坏了我的名声不是。”
　　连哲半饷没反应，仍定定地看着陈慕周的手，他想起卓竟航好像也挺喜欢收集巧克力，却很少见他吃，他突然一阵难受。胡岩看他不出声，挥手拍了一后脑勺，“发什么傻啊？”
　　连哲反应过来，眼神闪烁道：“我这不瞧着陈哥手实在好看的太不像话了，没反应过来么。”
　　他们几人都向陈慕周手看去，他深海蓝颜色衬衣袖子向上卷了两道，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臂，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又不失柔软，那羊脂般的皮肤上不见一丝毛孔，配上手心黑金色的巧克力，华丽中带着丝鬼魅。
　　陈慕周闻言挑眉，他明明盯的是他巧克力，大概连他手长什么还没看清呢，好在他从小拉小提琴的手长得还能看，否则他这谎言不是不攻自破了？不过他也不管，他爱怎么说怎么说，他管不着。以前刘月也说他手长得好看来着，还用锤子一根根敲碎了玩儿，重组了一遍倒还能看，让他不知该感谢她手下留情还是现代医疗技术的发达。
　　卓竟航他们不知在想什么，神色各异，都不说话。卓竟航或许想他雕着木雕手，刘峻或许想着他被他妹妹敲碎了的手，天知道？
　　陈慕周那半点不说苦性子，曲默连猜带后来调查才知道个大概。这会看他们都沉默着不开口，心里又是冷笑又是恶心。吊儿郎当拍拍连哲肩膀说：“这妖孽也就这皮相凑合，内里可烂透了，正宗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看习惯就好。既然都说好了，那就走吧。”说完便拉着陈慕周往外走。
　　连哲二叔的俱乐部离市中心不远，出入的都是些豪贵公子，陈慕周以前来过不少次，只不过那时不知是连哲家的。开了一会的车，熟门熟路的往大厅走去，谁知刚到便见三个美女端坐在沙发上，刘月，李美华，还有一陈慕周不认识的美女坐中间，都洋装大衣长靴的打扮，简单大方，却愣是让她们给穿的千娇百媚，各有风格，连来往的这些所谓上流人士都稍作停顿。
　　沙发朝里，她们都没看见他们进来，刘峻和卓竟航率先走到她们前，刘峻冷着脸问刘月：“你怎么在这？”
　　刘月不答他，只笑意融融冲卓竟航撒娇道：“航哥，我和小瑾，美华逛街新买的，漂不漂亮？”说完转了个圈，一头及腰的笔直长发和淡黄色的长裙下摆同时旋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容色摄人。
　　卓竟航一晚上一句话也没说，脸色阴沉，这会儿听见问话，瞬间温柔疼惜，好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模样，声音低沉：“好看。”说着绅士的向另两位女士问好。
　　刘月偎向卓竟航，这才和别人打招呼，说着：“逛的我快累死了，刚好进来歇歇脚…。”突然瞥见斜倚着大厅前台微笑，没和他们一起上前的陈慕周，眼里瞬间聚起的恨意仿佛能活活地湮没了他。在别人眼里或许以为这个优雅的大小姐是把这恨意投向杀死他儿子的嫌疑犯，因此失态也是理所当然，可只有陈慕周知道这才是她本来的面目，只不过借着那件事不再伪装自己。
　　她阴毒嘲讽的问：“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她就恨他这一副漫不经心谁都不在意的模样，明明都已经被她打败了，还高高在上个什么劲！她恨不得立刻上去撕了他的脸。
　　“拖你的福，还算有滋有味。”他陈慕周离了卓竟航不是该活不下去，至不济也得失魂落魄没了半条命不是？毕竟他有多爱卓竟航都是有目共睹的，她是这么想的吧。不过要没他妈那毫不留情的一通狠揍，她倒真可以肆无忌惮的笑到最后了，陈慕周有些悲哀的想。自从这女人用了武则天为当皇后的那一招后，他看到这女人就浑身恶心，令他纳闷的是卓竟航这个高宗都已经如她愿的踢掉他这皇后了，她怎么好像并没有被扶正样子？否则那连哲又是怎么回事？
　　“我还以为你有多爱航哥呢，不过如此。”刘月蔑视地说。仿佛为他没因失了卓竟航的爱而或死或残，便配不上爱她航哥似的。众人都停下说话，一动不动。
　　陈慕周似笑非笑，伸手从旁边的柜台上拿了个苹果，用袖子随意的擦了擦，咔嚓咬一口，无所谓的道：“这笑话真冷，什么爱不爱的，可要笑死我了，真要像你这么说，这爱岂不是成了杀人害人的东西了，不要也罢。”
　　胡岩连忙过来要拉着陈慕周先进场，陈慕周弯腰躲过，退了两步靠着门静静地看了胡岩一会，知道确定他不敢再上前，他才调转视线，他讨厌他们这帮人碰他。
　　把吃了两口的苹果仍堆放在果盘上，满意的笑笑，朝连哲吹了吹口哨：“哥今天见了脏东西不高兴，下次再找你玩儿。”说完又朝曲默道：“你走不？”
　　曲默朝他们点点头，和陈慕周并肩出去。
　　胡岩在后面道：“我送你们。”
　　陈慕周嗤笑，头也不回地向后摆摆手便走进夜色中。
　　晚上把车还给罗鹏程，罗鹏程让他先开着，他这一阵子忙得根本连瞥一眼汽车杂志选款车的时间都没，有人无条件借他，何况这款亮银的凌志还真酷，他中意的很，岂有不要的道理。也不管人家是否只是客套，收得那叫一个天经地义，毫无羞耻。接着又让罗鹏程领他去公司分给他的公寓，前些天一直呆公司忙得他都给忘了这茬，直到今天才想起。住处离公司就没几步，三室两厅，120平的空间，设备齐全，阳光充足，非常不错，陈慕周笑着道谢。
　　罗鹏程不解：“你家别墅离公司也没多远，为什么不回去住？也好有佣人们照顾你起居不是？我听我爸说你都好几年没回去了。”
　　陈慕周无赖的道：“我不为了争分夺秒工作么？我家再不远能有这近？”说着便推了他出去。他是个怪胎，总认为家无所谓豪华简陋，可必须得有个家的样子，有关心，有疼爱，有宠溺，可以无理取闹，可以恃宠而骄，可以胡作非为。也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即使一直在它周围兜兜转转他仍一直不愿回家，不愿破坏他坚持的美好。上大学那几年他更是忘了他原来那个家，只当他和卓竟航的公寓才是他的家。还幻想会一直过一辈子，当真是给爱情糊了脑，蒙了心。记得高中时他叛逆期，拼死拼活从北京跑广州读书，刚一下飞机广播传来一句“家，就是有个人亮着灯等你。”他当时泪流满面，差点没把他那时的小跟班陈静阳吓死。
　　他简单收拾俩下正要睡着床头的电话就响了，陈慕周“操”了一声，没好气的拿起电话，“谁？”本还想讲两句狠话，想他刚住进来，也就罗鹏程知道电话，便硬生生忍了。
　　“你爸，你说谁。”那边中气十足的吼。
　　陈慕周赶紧把电话拿远，听对方吼完，刚才的大爷气瞬间熄了，狗腿的问：“您老人家怎么想起小的了？”
　　“自然是有事。”老头子声音恨恨，没事就不能给儿子打电话？
　　“好，好，您老尽管吩咐，小的定竭尽所能。”
　　“你尽管贫，我前两天和你妈说话不小心说到你前一阵子生病，让静阳知道了，他偏问我是怎么回事，我不告诉他，他就说他自己派人查，这孩子一直都听话，不知这次怎么就强上了，我没奈何便说了。你也知道我们家家规就是不能故意对家人说谎话，他虽说不是亲生的，这么多年比你不知懂事多少倍。不能怨我。”
　　陈慕周是真放下了，虽然他为了个恋爱寻死觅活的事总让他想起来便恨不得从头活过，可也算事实，遮遮掩掩不准别人知道，这种矫情的事他做不来，人要不待见也只能由着人，你还能不让思想。他纳闷的是平常寡言的老头子一下说的比一年还多，而且态度诡异，他怎么听这么觉得老头子是在讨好自己，讨好？对，老头子做事除了对谭周女士什么时候需要解释？陈慕周越想月不安，激灵灵打了个哆嗦，一丝困意也无。
　　他一副壮士断腕的语气，“老头子，你到底想怎么样，痛痛快快的说吧！”
　　那边老头子气的吐血，半天缓过起来安慰自己：这贱痞子就不能给他好脸色。他怒道：“静阳那小子听你身体不好，非要回去，谁劝都不成，博士毕业证书也不要了，幸好不差几天，找人通融通融才拿了。一门心思的要回国，我看真给你这猪油蒙了心了。昨儿个他知道的，今天就把这边公司脱手给我了，买晚上的机票回去。他这几年把这边的公司做的有声有色，过两年也许就比上盛凌了。有他在你身边看着我才放心。鹏程那小子看不住你。”
　　“死老头，你又找人看我！怪不得我今天刚住进来你就知道电话号码，你到底又派多少人看我来着？你答应我大学以后你再不派人看我了。”
　　“那时要不是你犟的跟头牛样，非逼着我不再派人看着你，你这次能弄成那副德性，我和你妈怎么就生你一丢人的东西。”
　　陈慕周自知理亏，只得讪讪的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让陈静阳那小子来吧，从小到大他哪会赢过我？”
　　老头子气的一张俊脸扭曲，只想掐死这逆子，“你臭美吧你，那是人家让着你，没他你小命早没了。”
　　陈慕周只当老头子为了贬低他扭曲事实，想当年哪个打架是他对手，都是自己一直罩着他的好不好？他个小崽子还不识好歹，老爱理不理的，还总管着他，命令他，一点都不会哄他开心。想来就有气，老头子说什么他急着回国，肯定也就做给老头子看看，哄老头子开心。死小子会讨所有人开心，就不会讨他开心么？他心里腹诽，嘴上贱兮兮的道：“知道了知道了，没事我挂了，您老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你那中午，我这可是凌晨一点，你儿子明天还要去公司卖命呢。我挂了。”说着便要挂。
　　那边连忙道：“慢着，你这次出事，你妈感触挺大的，我说你是缺乏父母关爱，造成的性格缺陷，叛逆极端什么的。总之，搁你妈你看着说。这事要办砸了你也就不用活了。”
　　陈慕周听他终于说出目的，不出所料的和谭周女士有关，连具体的都让他给猜的八□□九。他一边感叹自己聪明，一边毫不客气地爆笑出声，嘲笑老头子恋妻成狂。以前他一想到他父母之间的爱情便觉得痛苦不堪，因为他老妈的决绝一直让他以为他们定没有复合的可能，如今看来他们之间好像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伤感。后来更是知道谭周女士好多年前就不决绝了，当然这是后话。
　　老头子听他嘲笑再不想理他，只警告他明天早上七点准时接机，否则打断他的腿，便立马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