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是不良》永昼兔兔

6、第 6 章

　　天光破晓，清晨的校园弥漫着青草的气息，不少还睡眼朦胧的学生背着书包拖沓地踩着脚步。
　　华掠踩在第八层阶梯上，俯视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阳光让他的粉发散发出漂亮的光芒，使他变得仿佛不是真人一样，他专注地盯着人流，被他看到的人一边痴迷一边惊恐地避开视线。

　　——等应如雪骑着自行车来到学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线，而在其中的就是他的好同桌华掠同学。
　　他发现自己后眼神一亮，向下走了几步又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脸上的神色有一丝犹豫，保持在第五层没有向下走。
　　应如雪瞥了一眼周围看热闹意味的同学，几步跑过去接过来对方拎着的袋子。
　　华掠直到手中一轻才反应过来，他局促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绕过他离开。

　　就在他刚要与应如雪擦肩而过时，却被抓着手臂以无法抗拒的力量硬生生给拽了回去，以至于华掠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继而震惊地看向对方。

　　“走，上学去。”应如雪轻轻笑了一下，推着他的肩向前走去，人群自动避让开他们二位，窸窸窣窣地讨论着什么。
　　华掠只来得及听见类似于那两位怎么这么亲密几句，就被推到了学校门口，以至于一脚踩进了校园。
　　他刹住脚步，闷声道:“我还有事…”
　　“有个屁事。”应如雪毫不客气，又推了他一下:“学生的本分是学习，你该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然后华掠彻底被推进了校园，这是他第一次被强迫进入学校，并且这样狼狈，仿佛格格不入的闯入者。
　　原因就是他没穿校服，外面还套着镭射的彩色外套。
　　整个一大写的闪光灯，总之肯定违反校规。

　　如果在别人看来，这个人可能是要去赶赴下一场聚会，浑身都是不良生的叛逆特点。

　　华掠本来还想反驳一句什么，但是他的视线先被挂在墙上的应如雪照片吸引了，他沉默几秒，回头看了一眼躲在他身后就是不看前方还催促他快走的本尊。

　　“你还别说，挺好看的。”华掠笑着快步跟上一脸生无可恋的应如雪，调侃着安抚他。
　　应如雪斜睨了他一眼，沉默地转头疾步走着。
　　但这次只有三层楼的距离对于他来说也像是马拉松一样漫长，他感觉经过的每一个人都在观察他，视线如跗骨之俎一样甩也甩不掉，黏腻地攀附着他，顺着裸露的脖颈蔓延下去，捏住了他的心脏。

　　「我感觉不太好。」
　　应如雪能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畏惧着每一个人的目光，那些打量评判的视线会激起他不太美好的回忆。
　　这会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突然停下脚步，站在楼梯口踌躇不前，长而凌乱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但其实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的灵魂出窍，冷淡地看着慌乱的躯壳，无情地批评着自己的怯懦。
　　「你不应该这样做。」
　　但躯壳一动也不动。

　　华掠似乎到察觉他不太对劲，一向话唠的他难得闭了会儿嘴，他也听到一些零碎而糟糕的言论，但找不到来源。

　　但是…既然这样。
　　一件亮闪闪的衣服把应如雪整个裹住，华掠的身形比他高不少，这件衣服能把他整个上身都包起来，然后是一双手拥抱住这个彷徨不安的身体。

　　他为应如雪挡住了所有视线，用自己的声音隔开了那些不知道是不是恶意的言语。
　　少年的声音驱散迷惘和恐惧，这一立方米内充斥着他身上的柠檬香气。

　　“你可以试试，只看着我。”

　　应如雪埋在他的颈窝嗅着他的味道，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想法。
　　真好闻。

　　因为这件事，他们两个今天迟到了，进入教室的时候，应如雪还裹着华掠的镭射外套反应不过来，而他身边的粉发少年里面穿的是一件金色绣边的缎面衬衫，扣子扣到了锁骨下的第三颗纽扣。
　　班主任呆愣着看着他们两个，特别是华掠。

　　华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揽着应如雪的肩膀给老师鞠了个躬:“抱歉，我们来晚了。”
　　“回座…”老师看着华掠的衣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华掠张扬地坐在座位上，眼尾上挑的眼形让他看起来气势凌厉，肆无忌惮地巡视着朝这边看的同学，用眼神把他们都赶走。
　　但其实他的手心全是冷汗，他着实被应如雪吓到了。

　　因为刚才应如雪轻轻抓着他的手臂，小声地说着。
　　声音小到华掠得凑近他才能听清:“阿也，怪物又在看我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圈是微红色，神经质地快速眨着眼，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一样。

　　虽然华掠不明白阿也和怪物是什么，但是他还是抱住对方把他一路带回教室，尽力替他阻隔视线。
　　尽管他们相遇只有三天，但是华掠不可避免地依赖他或是下意识保护他。
　　他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但是他觉得应如雪和自己很像，虽然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也许是本质相吸吧。
　　华掠叹了口气，观察着应如雪的侧脸，对方似乎好了不少，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三天经历的事情让他觉得非常迷幻，两个平行的人突然都拐了个弯，相交在了一起。
　　他闭上眼睛，听着窗外树叶的沙沙声，渐渐有些意识浮沉，而后眼前浮现的却是一位女性。

　　那个女人难得的温柔地摸着他的头，温声细语地讲着华掠早就听腻的故事，但那是少得可怜的仅有的温存了。
　　他不喜欢女人身上死气沉沉又刺鼻的香水味，更不喜欢听她讲的故事，但是他也不喜欢有一天女人会离他而去。

　　华掠抬起头看她，看着那个满脸泪水的女人，叹了口气:“走吧，你回来干什么呢？”
　　他神色有些恍惚，然后又摇了摇头道:“是你杀死了自己，没什么好恨的。你早就该离开了——别再缠着我。别再缠着所有人，没有人害你。”

　　然后他被惊醒了，睁眼对上的就是应如雪关切的目光，两个人视线甫一相对，都迅速地移开目光。

　　应如雪没问他是不是做了噩梦，毕竟太明显了，华掠的额头上全是冷汗，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就是了。
　　两个人又陷入了某种尴尬的沉默境面，华掠下意识动了一下，身上的外套有些滑落，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把这件外套还了回来。

　　他试着张了张嘴，想要说话。

　　“谢谢。”结果变成了他们俩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然后两个人愣了一下，一起笑出了声，把走过来的李之桥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