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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
这些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凌升猛然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凌大人您醒了。”一稚嫩的男孩声音响起。
凌升转头看过去。
!!
他穿着迟绪以前的淡黄色衣裳,腰间有一串珠子,与迟绪那个蓝莓珠子格外相似,一颦一笑都在模仿着迟绪。
“换了。”凌升此刻头疼得厉害,他揉着额角,冰冷道。
那人一愣,伸手去摩挲腰间的珠子,笑道:“不要。”
凌升咬着牙,抬头看他。眼神里尽是戾气,脸色黑得不行。
凌升吼道:“谁让你这么做的?!”
男孩被吓得一愣,身体一哆嗦,含糊道:“阴、阴主。”
“滚!”
男孩被吓到了,跌跌撞撞跑出去。他不知道哪里得罪这位大人了,这都是魂烛让他做的。
“你把这身衣服换上,这个珠子系在腰间,你要时刻冲他笑,他要是拒绝,你就撒娇摸腰间的珠子……”
“咳咳咳……”凌升吼完就开始剧烈地咳嗽,感觉快要把胃吐出来了。
他一手支在墙上,一手捂住胸口,痛苦地梳理着脑中的记忆,嘴里越发苦涩。
“啊!”凌升一拳锤在墙上,四指的关节变得通红,渐渐渗出血液,“迟绪……”
身体好疼,但心更疼。
“迟绪……迟绪……”他只是一味的喃喃自语,一遍遍叫着迟绪的名字,那是他爱了十几万年的人。
两次的相遇,他们都在了一起,但结局总是不太美好。
不知何时,泪水早已布满他的眼眶,止不住地往外流。
突然,外面有一阵脚步声。只见那人抬脚就要走进屏风里。
凌升道:“站住!”
“凌升,是我。”来者正是魂烛。他把抬起的手放下,隔着屏风和他说着话。
“那人你安排的?”
魂烛迟疑道:“……是。”
凌升一头倒在枕头上,身上酸疼:“我不想见你。还有,你设计我的那件事我不计较了,你走吧。”
其实凌升应该感谢魂烛,要不是他一年前特意引厉鬼出来,然后把温阮黎的名字划去,自己也不会再遇见迟绪,也不会想起来这一切。
魂烛眯起眼睛,透露着危险。良久,他挑眉,拉开屏风,慢条斯理地走进。
“你是说我故意划掉温阮黎名字,然后让你去人间的事吗?”
凌升背对着他,不说话。
“那件事确实是我做了,但是……”魂烛话锋一转,“是你昏迷前一直说着迟绪的名字。”
“你要利用迟绪?”凌升没搭理迟绪的后半句话,警惕地问他。
魂烛还没说话,凌升紧跟着说道:“你最好别动他!”
魂烛说话的动作一顿,脸上神情很复杂。
凌升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冲他挥挥手,无力道:“你别再走魂冥的老路了。还有,我这屏风的规矩你知道,虽然我现在成了废人一个,但脾气还在。”
凌升,一身的阴灵全部废掉,只剩阴阳交界的阴气支撑着他喘口气。
废人一个。应该没有阴官会怕他了……这以后的日子……凌升不禁忧愁。
魂烛叹了口气,坐下。手指有自然的搭在桌沿处,这才把凌升的脸看仔细,凌升眼眶是红的,脸庞还有未干的泪痕,他瞪大眼睛,惊呼:“你哭、哭了?!!”
凌升轻“啊”了一声,苦笑:“我想他了……”
这个“他”,不言而喻,就是迟绪了。
“为什么三万年后你还能那么爱他?”魂烛不禁皱眉,非常不解。
凌升想了想,从卧榻站起来,腿有些发麻。良久,他认真道——
“深爱他,是刻在我骨子里的东西。”
魂烛心底一惊,可能自己一开始就没完全了解他们,之前做得一切可能都是一场误会。这让魂烛自己有些动摇了。
还要继续吗?
……
人间。
自墓地回来,迟绪高烧不退,三天一小病,七天一大病,循环往复。
黑爷他们紧张得要命,再三要求迟绪去医院。
得到的回答却是:“阮黎去过太多次医院了……我不想去。”
每次去医院都发生了不好的事,迟绪乏了,再也不禁折腾。
迟绪每天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只知道早起上学,晚上回家。不吃早饭已是常事,胃穿孔他是怎么好的?怎么熬过去的?不知道。低血糖,瘦得脱了像……用杨蓝的话说,“简直是行尸走肉!”
迟绪拒绝一切社交,面对所有人他没有任何表情,任何情绪。
一个人没了情绪,那他还剩什么了?
崩溃么?迟绪好像也忘记了崩溃。
黑夜里,他独坐在客厅的落地窗边,头靠在没有温度的玻璃上,眼神涣散,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含糊道:“我在为你高考……”
这种情况黑爷见过一次。把黑爷吓得慌了神,笃定迟绪精神有些失常。非常隐晦地和他谈心,其实就是怕他自杀。
“我在高考前会好好活着。”迟绪丢下这句话,把自己关进了屋子。
二模,三模,迟绪无疑是全市第一,B大的保送书都送到了他跟前,迟绪只是冷淡地摇头,道:“我只想参加高考。”
办公室的老师都觉得他疯了。保送书都来了,还参加什么高考??
那帮朋友也在劝迟绪别做傻事,还搬出了凌升。
“阮黎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这是唐糖说的。
的确,他说过。
迟绪只是轻轻点头,一头又扎进试卷里。以前那个考试前都不怎么复习的迟大神,竟然有一天也会拼了命的学。为了什么?
可能是把凌升没来得及学的都补在了自己身上。
渐渐的,所有人都觉得迟绪疯了。
为了一个人,至于么?
世上有那么多死去的人,那些人的家人都还好好生活着。顶多颓废一两个月。
高考如期而至。
校门口的热闹和迟绪格格不入,他孤独地站在一边,带着一顶纯黑的鸭舌帽,压低帽檐,外套的拉链拉到下巴,整张脸埋在里面,看不见。身上散发着的是冰冷与寂寞,周围的人都不自觉的躲远,只有罗文博他们在他身边待着。
迟绪脑子里闪过一个场景,是他曾经幻想过的。
进考场前的时候,凌升围在他身边,讲着不怎么好笑的冷笑话,来缓解他们心里的紧张,虽然不好笑,但迟绪还是会有幸福的感觉,脸上洋溢着笑容。凌升一直正大光明地牵着迟绪的手,一直到进考场的前一刻。
这些种种,最终成为了不可能实现的愚蠢幻想。
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但怎么就这么难?!
这么难!
迟绪只感觉嗓子发紧,鼻子一酸,眼前的卷子突然变得模糊。他快速一抹眼睛,攥紧手里的笔,飞快地答题。
一道菜吃多了会腻,一个人看多了会厌,那爱他呢?
…………
阴界。
凌升睡了好久,四面八方的阴官也都听说了这位凌大人的“事迹”。用自己的阴灵支撑,只为一普通人?
现在可好,活活把自己害废了。在阴界,没了阴灵,连个小阴官都比不上!
他们大多数在心里嗤笑,有几个新官刚上任一听这事,跑过来凑个热闹。老官再三劝他们:“别去别去,惹急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一个叫袁格的青年新官,掌管着人间世事,觉得自己特别伟大,对于凌升这种传说中的人物心中不屑一顾:“我就去问候问候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成为阴官的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但还是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人,生来就是有阶级划分的吗?
“别去。”李禹枫也好心劝他。
“你官比我大,还怕他?!”袁格奇怪,一挥手走了。
李禹枫叹了口气:“自求多福吧。”
凌升正闭眼躺在卧榻上休息,听见外面有声音,问道:“谁?”
“哟!凌升吧!”袁格从一进殿堂就四处张望。这也不算大啊!
凌升半睁开眼,听这人声音,他不认识。在阴界敢叫自己全名的人,数数也没几个。
袁格顺着声音,看到了一个大屏风,声音应该就是从里面传来的,他刚要抬手碰屏风。
“想死吗?”凌升淡淡说着。
袁格一听,笑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来问候问候凌、大、人。”
凌升心中了然,这人是来落井下石的。但自己好像以前也没见过他,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袁格丝毫没停止动作,刚把屏风打开一点,一把短剑嗖的一下飞出来。
吓得袁格汗毛竖起来,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滚。”凌升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
袁格这下脸是彻底黑了,愤怒地扯开屏风,只见凌升翘着腿躺在卧榻上。
“给你脸了是吧!”袁格飞了过去。本没有几步路,大可以走过去,他非要耗费阴灵,只是想吓吓凌升。
他却不知,凌升以前经历过什么。
上千万只的厉鬼,天空的塌陷,地浪的翻滚,和生死离别。
凌升心情一直很压抑,此刻更是不想多说一句话废话。
“去吧。”他叹了口气。
没等袁格反应过来,两把短剑就冲向他,速度快得惊人,只能看见几道银色的残影。
正当袁格快承受不住时,魂烛从门外进来。看了看袁格,有看见了两把银色短剑。马上明白了是什么回事,无奈地摇摇头。
袁格就是一个从缘起殿来的新魂,因为有官位高的加持,才能阴灵多点。
这短剑不需要阴灵,只听从凌升。
“阴主?!阴主救我!”袁格被打得连连后退,一看见魂烛大喜。
“你自己作的自己受着。”魂烛道,“你求凌升比求我管用。”
袁格一听,震惊地看着魂烛,他真的没想到凌升能这么嚣张!他心一横,咬牙上前,对付起了短剑。
很显然,是吃亏的。
魂烛看着这短剑的招式,想到了什么站在屏风外,没进去,问凌升:“招式都想起来了?”
“嗯。”
凌升起身,一步一步从里面走出来。对短剑道:“回来。”
说完,进攻的短剑像按了暂停键似的,猛得一顿,然后飞回凌升身边。
袁格这才看清凌升。
一身玄衣,黑发荡在腰间,没像以往一样高高束起,倒多了几分放荡。漆黑地眸子审视般地看着袁格,五官堪称完美,他抬了抬下巴,道:“问候完了吗?”
袁格一言不发。
“你回去吧。”凌升对他道。
没有像以前一样咄咄逼人。
袁格心有不甘,但是一把不用阴灵的短剑自己都招架不住,不敢想象凌升阴灵鼎盛时期是多么的恐怖!
等他离开后,凌升还是一副倦怠的样子。
“来找我干什么?”
“……我也来问候问候你。”魂烛笑道。
凌升睨了他一眼,薄唇轻启:“短……”
“哎,我开个玩笑。”魂烛打断他,正经道,“我跟你商量一下关于厉鬼的事情。”
“有躁动了?”
“没有……我想净化厉鬼,彻底把这个隐患消灭。”
这个想法迟绪也说过,只是当时还没有细研究就被魂冥破坏了。
“你要怎么做?”凌升正色,问。
魂烛负手而立,说:“当年魂冥有办法把厉鬼消灭,如今我想找到那个办法,换种形式,不是让他们化为灰烬而是净化,最好可以为我们所用。”
凌升思忖片刻,摇头:“魂冥已经魂飞魄散了,不可能……”
“他身边那个鬼师还活着。”
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凌升给忘了。
魂烛略显苦恼:“但是我撬不开他的嘴。”
凌升现在没有心情想什么厉鬼:“我一身阴灵都废了,用武你别找我……要不我把短剑借你撬他嘴?”
“……这倒不用。”
“有时间想想法子,让我再看几眼迟绪。”凌升低眸,睫毛盖住眼底的情绪。但语气里满是思念。
“……嗯。”
魂烛对迟绪,说不上什么好感。他一直在观察人间迟绪的一举一动。他想利用迟绪,把厉鬼净化。但魂烛是真的没想到凌升对迟绪有这么深的感情。
……
人间,高考。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窗外是尽情挥洒的卷子,耳畔的欢呼,眼前的笑脸,右手中指的老茧。
寒窗苦读十二年,只为今朝,笑得放肆与洒脱。
“走!聚会啊!”贺轩勾过迟绪的肩膀,咧嘴笑道。
迟绪摇摇头,拒绝:“我累了。”
薛秦道:“那我们送你回家吧!”
“不用。”迟绪手拿透明笔袋,和他们说了声再见,自己回去了。
这些愉快,迟绪体会不到。
那天下午,迟绪睡得很安稳,等醒来时已到了傍晚。
黄昏的夕阳把半边天染成了淡粉,一层余晖洒下,给屋子披上薄薄的黄衣。迟绪把手抬了起来,黑色的影子倒映在地板上。
半晌过后,迟绪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好多人给发微信,他懒得看,把手机关了机。
随后,他掀开被子,走到衣柜边,拿了套干净的换洗衣服,痛快地洗了个澡,又喝了粥。
看起来精神很好。
这一系列事情做下来,外面已经黑天了。
迟绪躺在沙发里,偏过头看向窗户那边。
窗帘被拉上了,窗户开了个缝,夏风飘进来,吹起薄纱。街道上有车辆驶过,车灯反射出的影子照在窗帘上,形似两个人。
不知是迟绪过于想凌升了,那影子像是俩人背对着,但手还紧紧牵着。视线渐渐模糊了。
一抹眼睛,他看着手里的玻璃杯,捏了捏,下一刻就摔在了地上,满地的碎玻璃。他平静地看向地板,起身捡起一片比较大的玻璃,抬脚走去浴室。
“哗哗”浴缸里放起了热水,热腾腾的水汽渐渐上升,在半空中散开。
热气笼罩在迟绪周围。
等到水满了,他缓缓躺进去,冰凉的手脚得到缓解。他抬头看了看手里的玻璃,呼出一口气,双肩放松下来。
他从凌升死后就一直在等这一天,高考完就下去陪他。
喃喃自语道:“我的药没了,我便去寻……”
治疗他心病的药,让他有盼头活下去的药。
寻到了,一切都会好的。迟绪这样安慰着自己。
说罢,玻璃深深扎进手腕,划出一条深红的道子,鲜红的血液奔涌而出。
迟绪垂下手腕,浴池的水瞬间变成殷红的血水,弥漫着铁腥味。另一只手死死攥住那个刻有“绪”的玉坠。
他含笑,缓缓闭上眼睛,周身漆黑一片……
没有虐的了!没有刀子了!没有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哈~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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