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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3章 ...

  •   晚上被莫名的敲门声惊醒,晶雅无心说的痴呆,医生的诊断的妄想障碍症...这些都像一颗颗稻草一样瞬间压垮了喜慈。
      喜慈还记得前俩天跟敏浩说的,“妈妈可不能得中风或痴呆。”虽然敏浩睡着了没有听到她的这些话,但是这是痴呆的前期症状,她得痴呆了,会连累到儿子的。
      黄色的大卡车一直不停的按着喇叭,最后关头转向了旁边的车道,错开了喜慈,停下了车。
      “喂,你疯了吗?臭老太婆在路中央站着,你想死吗?要死的话就自己去跳桥。”司机骂骂咧咧的开走了。
      “年轻人竟然不说敬语,汉江桥上,汉江桥上的话....”
      喜慈打车直接到了汉江桥。
      “就在这停车。”喜慈对司机说。
      “不可以,奶奶。”现在正是桥的中央路段,没有停车标志。司机解释。
      “怎么不可以,客人要下车哪儿有不可以的地方,在这里停车。”说着喜慈就要解开安全带。
      “奶奶,在这里停车会出大事的。”司机虽然把车停下了,但还是不放心的对喜慈说,“再往前开一些,在路边让您下车。”
      “为什么要再走,我的目的地就是这里,还要去哪儿。你这司机大叔真搞笑,我就要随我心意,我是我自己的。”喜慈把钱递给司机,“不用找零了。”说完直接推开车门走下了车。
      司机还想再说什么,终究还是把车开走了。
      汉江桥上风景很美,晚上的灯光尤其不错,水中映着周边的五颜六色的灯光随微风轻摇。
      “月光真美。”
      喜慈看着桥对岸的景色,把包放在地上,脱掉高跟鞋。踩到围栏上第一个横档的地方,继续看着桥上的风景。
      “之前的人生过得很幸福吧,赵喜慈。”
      喜慈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这个问答,既然之前的人生过的幸福,那还有什么可遗憾的。
      喜慈开始吃力的往栏杆上爬。
      不远处响起哨子声,是巡逻的警察看到喜慈的举动,吹哨子示警。
      “晚了,我要跳了。”
      喜慈下定了决心想要跳下去,一条腿好不容易越过栏杆,警察即使赶到,拦住了她。
      “不要这样,哎呦,下来吧。”警察的力气明显胜过年老的喜慈。
      “放开你的手,真是的。”喜慈挣扎。
      “这是干什么啊,快点啊。”警察叫不远处的另一个同事。
      喜慈已经被警察从围栏上拉了下来,“你拿着她的东西。”拦住她的警察的说。
      “奶奶您家在哪里。”警车已经停在了桥边。
      “真是的。”喜慈最后还在对警察发牢骚。

      “15号周六熬汤虾肉半斤为什么没有收据。”石均戴着老花镜在客厅对着晶雅日常花销的账单。
      “难道是我忘了拿?”晶雅吃着零食看着旅游节目回道。
      石均收起了桌子上的遥控器,压在了自己身下。
      “电费上个月是25530元,这个月为什么多了6300元?”
      “电磁炉,用那个给你煎鱼了,因为你要吃,每天都煎两条。”
      “那干嘛要买电磁炉?”
      “是我买的吗?顺英用过的让我捡来了,像乞丐似的。”晶雅委屈的像个孩子。
      “热狗又是什么?”石均继续下一个账单。
      “哎,真是受不了,热狗我都不能随便吃。”晶雅从包里拿出钱包把热狗钱递给石均。
      却看到他的账单里夹着钱,“什么钱藏得那么深?”
      然后从上面的零钱那里抽走了几张准备装到自己钱包里。
      “是2500元,你得再拿500元出来。”石均对着晶雅说。
      “都拿走。”晶雅生气的把从石均账本里拿的零钱扔了回去,有一枚硬币从中间掉了出来,滚落在地上。
      “你要是这样的话,你生活费不要拿30万,像我一样拿60万,因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而让着你。”石均起身,爬到餐桌下去捡硬币。
      “难道我是白吃吗”晶雅不满的踢了一下石均,导致石均的头撞到了桌子。
      “你这是干什么?”石均捡好了硬币,从桌子下出来。
      “看我能怎么着,到老了还要离婚吗?”
      晶雅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响起的,她刚对石均说完,就打开手机盖接了电话。
      姐妹几人之中全是全屏手机,只有晶雅的是翻盖的。
      “喂,你好。”
      不经意的被石均打了一下头,
      “竟敢这样对你老公。”石均出过气之后就继续看他的账单去了。
      “警察局吗?怎么了?汉江大桥吗?”
      石均听到这些信息,惊奇的看着晶雅。
      “哦,原来如此啊,您是否知道赵喜慈丈夫....”
      从包里拿出一颗糖,剥开糖纸,糖放进嘴里,糖纸还拿在手上的喜慈对警察提醒,“我老公死了。”
      “那么子女们呢。”警察继续在电话里询问。
      一听到问子女,喜慈站起身抢过话筒,“你要是想看我去死,就给敏浩打电话。”
      警察把话筒抢了回去,看着喜慈又从包里拿出了一颗糖,递给自己,讨好似的说着,“您吃吧。”
      他终是不忍心,接过了糖果。
      晶雅打开衣柜随意拿了一件外套,正准备穿,被进来的石均制止,“你去哪儿?”
      “当然要去看了,难道把她一个老太太独自留在那吗”
      “给敏浩打电话不就行了。这时候不用留着子女做什么?”石均要抢过晶雅的衣服。
      “她不是说了给敏浩打电话就要去死吗?”晶雅对衣服也不松手,男人的力气还是大些,尽管这个男人也上了年纪。
      电话再次响起,晶雅从地上捡起手机,接起来。
      “恩,顺英啊。”
      “妈,你来我这边一趟。”
      “孩子啊,你怎么了?”
      手机被石均抢过去接,
      “什么事儿?”石均的态度突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变,“恩,教授女婿,顺英怎么了,啊感冒啊,她感冒为什么要往家里打电话,不是有老公吗?”
      “倒杯水来,我口渴。”石均接着电话还不忘指使晶雅干活。
      “啊,下班有点晚,岳父您不用担心,我来好好照顾就行了,是,是是。”
      所谓的教授女婿挂掉石均的电话后,揪起已经躺在地上的顺英的头发,顺英嘴角有血流出来,很明显是刚被家暴过。
      “喂,喂,这次又是哪个家伙,你又跟哪个家伙勾搭上了”看着顺英不回答,石均先生的教授女婿就那么单手揪着顺英的头发拖着她,他一个1米8左右的男人站起来揪着顺英的头发就走,完全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她的老婆,她会不会疼。
      “怎么又得感冒了?”晶雅边倒水边担心的自言自语。
      “水。”卧室里的石均叫来。
      “来了。”晶雅生气的对着水杯吐了一口吐沫,看着杯子里的水又自言自语的说,“偏偏还没有痰。”之后还用一根手指伸进去搅拌了一下。
      不知道这一切的石均先生把这杯水喝了个精光,看着晶雅很是解气。
      “区区感冒就给妈妈打电话,你到底是怎么教育子女的,都怪你惯着她们。”说着石均盖好被子躺了下来。
      晶雅也要躺下来,还被石均命令去关灯。
      “关灯之后呢?”晶雅关了灯之后问。
      “躺下。”
      “躺下之后呢?”
      石均的呼噜声已经响起,晶雅看着已经睡着的丈夫,给兰熙发了条短信。
      兰熙啊,你去趟麻浦警察局,喜慈差点自杀。

      “你管我去哪儿呢,你不是说我让你活得郁闷吗?”兰熙在跟阿莞通电话。
      “差不多行了,咱俩是第一次吵架吗?干嘛呀,就像第一次吵架似的。”阿莞正在开车,开的免提在跟兰熙通话。
      “挂了,我要去警察局。”
      “去警察局干嘛?”
      “你一点都不好奇的喜慈阿姨,想从麻浦大桥跳下去自杀,结果被发现了,哎呦,读过大学的丫头真够蠢的,麻浦大桥当然是在麻浦警察局了,不然是江南警察局吗?”兰熙嫌弃的挂掉了电话。
      “恩,忠楠姐,你在警察局有人吗?”兰熙在出租车上给忠楠打电话求救,“什么怎么了,就是需要找个后门呗。”
      阿莞还是下一个路口前掉了车头,晶雅也悄悄的起身拿起外套出了家门。
      “不用不用,我开顺英的车就行了,不用。好了,挂了,待会见吧。”晶雅已经走到了楼下,拒绝了让别人来接。
      “恩,敏浩啊,我是你晶雅阿姨,在睡觉吗?”晶雅还是没很敏浩说喜慈的事情。
      “虽然她有三个子女,但是我姨不能讲出来,能不能通融一次啊,警察先生。”阿莞在跟警察沟通,说好话。
      “在开玩笑吗?要我说几次啊,啊,让她的子女过来,不然就通过强制采集指纹的方式解决,”警察转过椅子,对着晶雅、喜慈、和兰熙又说“都走吧,你们又不是监护人,全都聚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阿姨,你说吧,敏浩的电话是多少?”
      “说吧,人家说要强制采集指纹,强制。”兰熙也喊道,“你不说怎么行啊。在这里耗一晚上吗?”
      “有什么不能耗的。”喜慈坚持不说。
      “真是个犟老太太。”兰熙无奈。
      “晶雅阿姨。”阿莞开始找另一个突破口。
      突然被叫到名字的晶雅,看了看阿莞又看了看喜慈,俩个人都在看着自己,但是喜慈的目光更加幽怨。
      “我不说,我不说。我要是说出来不得死啊。”晶雅看着喜慈说道。
      “真好啊,瞧你俩配合得多好。说啊,我明天得做生意呢。”兰熙站在旁边叫着。
      这时候警察局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您好啊。”来人向里面的人打招呼。
      是英媛阿姨,阿莞先看到,跟英媛阿姨招了招手。
      “哎呦,瞧瞧这是谁?孙警官?”英媛跟一个警官打招呼。
      “哎呀,这是谁啊,这是。”孙警官开心的跟英媛握手。
      英媛跟身后的姐妹们说,“是我认识的孙警官。”算是给朋友们打招呼。
      除了兰熙,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还单着吗?”
      “还单着,还单着。”
      英媛在跟孙警官交谈着。
      最终因为英媛的到来,喜慈这次可以不用叫子女过来,可以跟众人回家。
      “姐啊,听到刚才的警告了吗?你要是再敢做这种事,他们就让我替你关进去。再也不能做那种事了哈。”英媛跟阿莞处理完之后的事情,出来对喜慈说,她声音软软的,听的喜慈跟着点头。
      “要跟我一起生活吗?要去我家吗?”英媛询问喜慈。
      “可以吗?”
      “说啥呢,回去吧回去吧,不是说工作到一半被叫出来的吗?”晶雅看着再不阻止,喜慈真要跟去了。
      英媛笑着离开,走过晶雅的时候跟兰熙说了声再见,依然被兰熙无视。
      “跟谁搭话呢?”
      “跟你呗。”英媛听到了兰熙的嘀咕,回头对着她俏皮的说。说完也不管兰熙什么脸色,转身就走了。
      搭着英媛肩膀要去送别英媛阿姨的阿莞瞪了一眼自己的妈妈。
      “车钥匙给我。”英媛走后,兰熙伸出手对着阿莞下达指令。
      “阿姨,我带你们兜风。”阿莞无声的拒绝。交出钥匙。
      “我想让晶雅开车。”喜慈阿姨说。
      “你是小孩吗?还是随心所欲啊。阿莞都说不行了,你身为一个大人要听话才是啊。”晶雅也说,“怎么还坚持要我开,你还噘嘴,你的年龄都长到哪里去了。”晶雅阿姨像教育小孩子一样教育这喜慈。
      “车钥匙给我。”兰熙再次提醒。
      “自杀就上不了天堂了,你不知道吗?信佛的我都知道。上帝要是恨你可怎么办,去不了天堂怎么办?”晶雅继续教育喜慈小朋友。
      “上帝会恨我吗?我只是个没力气的老人家,恨我干啥嘛。”喜慈情绪低落。
      “讲这种话是要下火海的,姐姐你都不考虑孩子们吗?上帝要忙各种各样的事情,非得让他再跑起来操心你吗?”兰熙也开始教育喜慈小朋友。
      “上帝会为所有人操心,孩子们哭俩天之后就会好好生活嘛,让晶雅开车嘛,我的心情肯定会特别舒畅。”喜慈坚持让晶雅开车。
      “等上帝叫你的时候,你再过去,等他叫你,没叫你的时候就别去当不速之客。”兰熙接着再次对阿莞伸出手,“喂,把车钥匙给我。”看着阿莞无动于衷,“给我。”兰熙霸道的喊起来。
      阿莞终于妥协的拿出钥匙用力的放到妈妈手上,兰熙把钥匙交给了晶雅。
      “让我和喜慈姐在我家那边下车,姐姐你在那边打车走吧,”兰熙跟晶雅交代着路程计划,“还有,你走,这就行了吧。”这句是对着阿莞说的。
      “我为啥要去你家啊。”喜慈表示疑惑。
      “哎有,上车吧。”兰熙推着喜慈上车。
      “哎呦,这跟养孩子有啥区别。”晶雅低声抱怨。
      喜慈要打开副驾驶那边的门,被阿莞阻止,“阿姨,你坐后面,我坐前面,这是我的车。”
      慈禧认同的坐到了后面。

      “不要笑,问我为什么,要费尽心力,跑到那么高的地方,孤独的男人,燃烧的女人....”喜慈开着窗,吹着风,唱着现在的心情。
      “阿姨,把头缩回去,危险。”阿莞提醒喜慈。
      “真好,感觉能活下去了。”喜慈把头靠在车座上感慨。
      “她说好呢。”兰熙替她回答。
      “刚才还要自杀,发神经。”晶雅目光时不时的往一边看。
      “阿姨,集中注意力开车。你是初学者....你就开车吧,开车。”阿莞安全提醒。
      “活着很好吧,还能坐上晶雅姐开的车。再敢做那种事试试。我就站在桥上推你下去。”兰熙对着喜慈说。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到底为什么要自杀。”晶雅看着上面后视镜里的喜慈说,
      “我连碎掉的灯泡都换不了,医生说我有妄想症,这样下去要是得了老年痴呆,我家善良的敏浩,最终肯定会发脾气,肯定会疲惫不堪啊,就这些。”喜慈平静的说着。
      “那是身为子女应该去做的。还有你现在得了老年痴呆了吗?人家的意思是有可能会得老年痴呆,是你自己吓唬自己。”晶雅接着说,“不是说要跟我一起死吗?要是你死了,那我呢?那我呢?”晶雅从镜子里瞪过去。
      “是哦,有你在呀,对吧。”
      “气人,真是气死人,犯病。没有水吗?”晶雅感慨,但是没有人接话。
      “真好啊,这一瞬间真好。”喜慈继续看着车窗外

      几句话定义喜慈阿姨,对我来讲很简单,不懂事,乱来,四次元,可是这样的她竟然试图自杀,为了不让自己死的难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过夜色孤零零的站在汉江的大桥上,她孤单的身影,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里,寻死之心,往往就在一瞬间。而想活下去的理由居然仅仅是汉江上的灯光和风,我还小,不能理解。
      阿莞这样在心里想着,一辆车突然超过来,任何警示也没有,车上几人吓得心惊胆战。
      “该死的东西。”
      “狗崽子。”
      “你今天是不是想死了,你就是个鸟类。哎哟,这家伙。”
      车上的叫骂声阿莞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但是最后这句肯定是自己妈妈的。
      “啊,是我的手机啊,我把我手机放在哪里来着。”突然的手机铃声的分了晶雅的心。
      “姐姐在你包里啊。”兰熙跟着声音找寻到说。
      “在你兜里。”喜慈也说。
      本来俩手紧抓反向盘的晶雅空出一只手去掏手机,阿莞看到吓得直接阻拦,“阿姨,俩手抓方向盘。”
      “我的手机。”
      “知道了。阿姨你就好好开车吧,看前面,你就好好开车吧,拜托您。”阿莞说完去晶雅口袋里掏手机。
      来电显示是臭显摆。
      “该不会是石均叔叔吧。”阿莞疑问。
      “挂掉。”晶雅霸气的说。
      阿莞合上手机盖。偷笑。
      “哇,你居然敢无视石均呐。”喜慈说道。
      “不过阿姨,我听石均叔叔在同学会上说,不会跟你去周游世界,你要怎么办。”阿莞也跟着说。
      “能怎么办,要么离婚,要么想其他办法。我不会老老实实的待着的。”
      “干得好,干得漂亮。”兰熙在后面叫好。
      “唉,唉,你帮我看一下那条短信。就是那条英文短信。哎妈,完全搞不懂在说什么?”
      阿莞打开手机,短信里有张晶雅阿姨的照片,“您好,我是马克史密斯,请您再来找我一次吧,夫人,您的笑容太美了。”
      阿莞读完拿着手机给妈妈和喜慈阿姨看,“照片真好看。”
      照片里的晶雅阿姨双手捧脸笑的特别开心。
      “哇,这是什么?”兰熙问。
      “那个啊,我要拿那个当遗照”
      阿莞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么说的晶雅阿姨。
      “正好啊。”兰熙盯着照片一直看。
      “姐姐咱也去拍吧,拍遗照。”兰熙对喜慈说。
      “拍什么遗照啊。”阿莞反驳。
      “皱巴巴的老人家拍什么照啊。”喜慈盯着窗外,不看兰熙。
      “你这人。怎么每句话都说得这么自私。”兰熙说着把手机递给阿莞。
      阿莞结果手机,看着照片说,“不过这照片拍的真好。”突然想到了什么吃惊的说,“马克史密斯,这个人很有名的。”
      “喂,你明天把外婆带过来,去拍遗照吧,我也要趁这次拍张遗照,毕竟人生不可预测。”兰熙认真的跟阿莞说。
      “你拍什么遗照啊。”阿莞不认同这个想法。
      “我就不会死吗?”
      “妈,你为什么要死啊,等我死了一天之后你再死。”
      “哎呦,你这死丫头。”兰熙打了一下阿莞的头。
      “干得漂亮,再来俩下。”晶雅在添油加醋。
      “再跟我啰嗦试试,再说一次,再说一次试试。”兰熙接着打阿莞的头和肩膀。
      “妈,你打人真疼。”阿莞躲着。
      “还敢说。”
      “干得漂亮。”晶雅阿姨依旧在添油加醋。
      喜慈听着三个人在闹,微笑着把视线继续放在了窗外。

      敏浩在看监控视频,电话铃声响起来,是晶雅打来的。
      “嗯,阿姨,我正在看。”
      荷娜坐下来跟他一起看。
      “不过我妈妈,真的没事吗?阿姨。”
      “没事的,就是突然怄气,老了都会这样。你现在不是在看监控吗?你监视就行了呗。”
      晶雅站在自己家门口给敏浩打的电话,石均突然开了门。
      “恩,敏浩,阿姨以后再打给你。”说着晶雅挂掉了电话。
      “我让你在这里反省,你居然打电话。”石均说。
      “在反省。”
      “再待十分钟。”石均说完关上了门。
      晶雅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门。

      监控回放里的喜慈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在半夜把褥子被子从卧室拉到客厅,睡不着一个人在摇椅上晃来晃去。
      不知道眼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往下落的,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哽咽。
      荷娜从他的肩膀上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发,亲了他一口,静静的开门从店里走了出去。

      阿莞洗澡后打开手机看到有7个未接来电,都是延河的,她放下手机,拿起电脑旁边的计划来看。
      “怎么回事,我们之间要这样结束吗?如果你希望如此,那就说清楚。来了解,不要逃避,开电脑。”延河的信息进来。
      阿莞打开电脑,延河的就坐在视频的另一边,严肃的看着阿莞。
      斯洛文尼亚现在是白天。
      “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延河换了一个托下巴的姿势对阿莞说。
      “没有什么问题。”阿莞转移话题,“那边天气怎么样。”
      “很好,虽然有点雾。”
      “这种天气,吃你做的炒鸡蛋最棒了,告诉我食谱吧,我怎么想都抓不住那食谱的感觉。前俩天也是,想吃炒鸡蛋,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次,完全毁了。”
      “你喜欢讲这些事来消磨时间吗?”延河等阿莞说完才开始说。
      “恩。”
      “不想提起我的腿的事吗?”
      沉默,还是沉默。
      “好,现在就来告诉你那个食谱。”延河打破沉默,拿起电脑到厨房。
      “首先,打三个鸡蛋。”延河把鸡蛋打到容器里,开始打蛋。
      “酒,少一点。”拿起方便的酒倒到打好的鸡蛋里,“少放酒对你来说很困难吧。”
      “啊,原来秘诀在这里啊。用牛肉粉来做汤头。”
      “少放。”延河重复,“还有,平底锅。”
      延河眼神开始瞟四周,平底锅在置物架上。
      “我姐姐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干嘛要把平底锅放在那里。等一下啊。”说着延河去拿锅。
      阿莞端起手边的杯子喝水。视频里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延河也消失在了视频里。
      “延河,延河啊”阿莞担心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徐延河。”
      “久等了,瞧瞧。”延河把平底锅举起来炫耀。
      “没受伤吧。”
      “接着放入黄油。”延河在线教程。
      “我问你呢,受伤了吗?”阿莞着急的再一次确认。
      “没有。”延河淡然的回答,“不过用不了腿,真的好不方便”
      说完阿莞又陷入了沉默。
      “看吧,没办法不提到腿,阿莞,我怀念我的腿,即便这样也不说吗?生活在首尔的爸爸,还有跟我一起生活的姐姐,只要我提到腿,他们就会转移话题,难道我要怀念却不开口吗?就算很难忘记,也要忘掉吗?如果我还是会想起来,我会告诉自己,你个疯子,干嘛想那些,我要训斥自己吗?我要扇自己巴掌吗?要这样吗?我怀念我的腿。”说道这句的时候延河的眼泪已经在眼睛在打转,“因为想要和某个人诉说这样的话,怀念又能怎样,没错,我不能如何,但是怀念的话还可以说怀念不是吗把想跑想游泳想和你散步的话说出口很难,你忍耐一下可以吗?我想说出口,如果我不能和你说这些话了,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阿莞的眼泪也在打转,延河回首说了声再见,视频就被挂断。
      突然黑了的电脑屏幕,阿莞依旧没有回过神,顺手拿了手边的东西故作冷静,但是文件的内容实在是看不进去。阿莞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还是很难过。
      “前辈,在哪儿?”阿莞转移注意力给东镇前辈打电话。

      挂掉视频的延河停顿了几秒钟,自己推着轮椅到了阳台,看着外面发呆。

      东镇前辈跟员工在KTV,阿莞也是他的一名员工,KTV的阿莞开心的又唱又跳又不停的喝酒。

      第二天阿莞开车去乡下接外婆的时候,舅舅开着四轮子刚好开着四轮子载着外婆从田里回来,阿莞和外婆几乎同时下车。
      “外婆。”
      阿莞给穿着韩服的外婆打开了车门,盯着舅舅的脸好奇的问,“舅舅脸是怎么了,干地里的活又受伤了吗?”
      “妈妈早点回来。”舅舅没有回答阿莞的话,而是嘱咐外婆。
      “早回来干什么?”
      “吃奶啊。”舅舅玩笑的说。
      “在我下葬前你一直都在我翅膀底下,臭小子。”
      “外公。”阿莞看着在外面的阿公叫。
      “喂,别叫你外公,快点上车。”外婆赶紧阻止阿莞。
      “得打招呼啊。”
      “快上车。”外婆催促。
      “舅舅我们走了。”阿莞打过招呼后上了车。
      “外公要去哪?”阿莞看着盲目乱走的外公问身边的外婆。
      “找我,快走吧。”外婆再次催促。
      阿莞给外婆系上安全带。
      “年轻的时候追在别的女人后面到处跑,老了怎么就这么能跟着我呢。根本看不得我去哪。”
      阿莞笑着给可爱的外婆理了理鬓角。

      忠楠打着雨伞也从咖啡馆走了出来,看着即将上车的姑姑侄子说,“别去了,姑姑。”
      另一个侄子从房间里跑出来也制止,“干嘛晦气的去照遗照。”
      “吵死了。”忠楠头也不回的上了阿莞的车。
      “妈你也来了。”忠楠跟外婆打招呼,外婆正沉浸在消消乐里。
      “阿莞,拍照的人很有明码?如果是很有名,我就去交个朋友。”忠楠早就料想到了外婆的反应,继而又去问了阿莞。
      “是西方人,还会说英文呢。”
      “啊。”忠楠失望的坐好。

      “那件衣服不适合,试试这件。”兰熙坐在床上的一堆衣服中间,对正在试衣服的晶雅说。
      “随便穿就可以,都是你的衣服,哪会哟适合我的。哎呦。”晶雅脱掉衣服接过来兰熙递过来的那件蓝色小黑点连衣裙。。
      几个姐妹中,喜慈年纪最长,晶雅体重最高。
      “昨晚石均哥怎么说?”兰熙问。
      “闹得很厉害呗,我都懒得说他坏话了。”
      一直站在门口吃雪糕看着晶雅试衣服的喜慈听到这里走开。
      “这件合适。”晶雅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客厅里阿莞正在给外婆梳头发,游戏每过一关或者过度一个关卡的时候外婆都会很高兴的叫。
      “外婆,你不要动,别再玩了。”

      “别说不,你就拍吧。”拿着镜子坐在茶几旁涂口红的忠楠对刚坐下来的喜慈说,“以后真出事儿,你也没有可以挂的照片啊。”
      喜慈摇了摇头继续吃雪糕。
      “你这样下去,葬礼的时候只能挂二十年前的身份证照片了。”
      门铃声这个时候响起,忠楠起身,兰熙也从卧室走出来准备开门。但是门口响起输密码的声音,转眼按门铃的人已经关好了门跟大家打招呼。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阿莞,你也过来看看吧,喂。”在阳台上的晶雅跟喜慈看着楼下,叫阿莞的是喜慈。
      “忠楠为什么还叫英媛过来,哎呦。她们真是精力过剩,真是尝尝人生苦头才知道她们的事根本不算什么。”晶雅现在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毛衣和碎花裤子,晶雅说着塞了一嘴零食又指着喜慈接着说,“你也一样。”
      “她们俩的老公都死了,还能尝什么人生苦头”。
      “也是,快吃吧,要化了。”晶雅对手里还拿着一半雪糕的喜慈说道。
      “听不到声音。”喜慈爬上栏杆头往外伸,好像这样就可以听见楼下三人的对话。
      “喂,会死的。”晶雅生气的把喜慈拉了下来。

      “不要跟她说什么,是我叫她过来的。要算账就找我算吧。”忠楠看着单方面剑拔弩张的兰熙说。
      “我老公和淑姬那丫头在我卧室滚床单的时候,我就跟你一个人说过要去我妈家,所以家里会没人。是你告诉她的吧。”兰熙气势汹汹的质问着英媛,“告诉她我不在家,让他们俩在我家卧室滚床单。”
      “不是那么回事。”英媛终于说话,
      兰熙瞬间扑了上去,抓着英媛的头发开始撕扯,忠楠开始拉架。阳台上的俩人关上窗户不忍再看。
      “不要抓我的头发,要不然我真会疯掉。”被拉开的英媛整理着发型。
      兰熙又冲上去,被忠楠制止成功。
      “还戴假发,喂,如果你不告诉她,他们怎么知道我不在家,还在我家卧室干那种事。”
      “喂,有机会的时候赶紧解释,你干嘛呢,快点。”拉着兰熙的忠楠也对着英媛说。
      “我威胁淑姬告诉她老公,所以他们俩都俩个月都没见过,但是淑姬说就让她见一面,说那样会分手。”英媛的解释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果然,
      “你说那像话吗?你都大学毕业了,就那么傻吗?都瞒着我交往三年,如果再见你以为他们会分手吗?”兰熙吼道。
      “该死,你这缺心眼的丫头。”一直抓着兰熙防止她突然冲上前的忠楠做了一个踢人的动作。
      “是啊,我就是那么傻。”英媛疲惫的坐下来。
      “什么?”兰熙挣脱忠楠。
      “她真的很傻,是你不知道,我可以作证,她很傻。”操碎了心的忠楠继续拦着。只要拦着兰熙就好,只要兰熙扑上去,俩人就不会撕扯。
      “喂,张兰熙,世上哪有像我这么傻的丫头,有妇之夫说他和他老婆离婚,我被他骗结完婚,过一个月就被甩掉,那之后遇到的男人说实业破产,不想害我,我就被骗,给他一幢楼后离婚,在那之后他就去澳门和年轻女人过得很豪华,是啊,我很傻,你也承认我很傻吧。”英媛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好吧,我承认,你这个傻丫头,”兰熙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指着英媛接续说,“但是啊,从今天起,你可别再出现在同学会了。”
      “那么不想见我,你自己不要出来。”从椅子上站起来的英媛不让步 。
      “叫姐姐们出来吧。”
      “好啊,你就像今天这样贴着我吧,我会一直骂你的。”看着走远的人,兰熙还在喊。
      “哎呦,嘴好毒啊。”忠楠也松手离开,对着已经打开车门的英媛喊,“对不起啊。”
      兰熙摘下帽子深吸了一口气又带上,上楼去叫人。
      英媛从副驾驶的包里拿出小圆镜,整理着假发发型。

      先进去的英媛晶雅喜慈兰熙四人被很会拍遗照的马克史密斯赶出了家门。
      “对不起对不起。”史密斯先生对着门外的几人说。
      “为什么?”晶雅问。
      史密斯说了一句话,就关上了门。
      “阿莞,他说什么。”晶雅阿姨终究还是穿了自己的衣服。
      “他说他不拍化妆的女人。”阿莞翻译。
      “真是搞笑的家伙,我们化妆会抓他吗?”兰熙吼。
      “就是啊。”就紧挨着兰熙站的英媛附和。
      “你当演员怎么这么闲啊。”兰熙讨厌的看着英媛说。
      “已经过时了,没名气,可怜吧。”
      兰熙开始跟别人转移话题,摆手说走吧走吧。
      忠楠不罢休的重新拍门。双手掐腰的对着开门的人强势的说。
      马克听不懂韩语,求助的看着阿莞。
      “你就拍吧。”旁边的阿莞被迫翻译。
      “为什么要卸妆,好不容易画的得这么美。为什么要卸,为什么?”忠楠阿姨的原话。
      “我喜欢自然的长相,如果她卸妆,我就拍。”马克看着阿莞说。
      “他说自然点就会拍,我看他的新闻,他好像环游世界,都没看过父母的临终,所以只拍老人,听说他爸妈是加拿大苹果园的杂工。他妈妈好像都没怎么化妆。”阿莞翻译完后对着一众老人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
      “他是真不懂,喂如果我能说英语,你就死定了。年纪轻轻,叫你拍就拍呗,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英媛也不耐烦的说着马克。
      “你都住在国外,都不会说英语,傻丫头,哎呦,真是。”旁边站着的兰熙有点嘲笑的看着英媛。
      “你也住在韩国人聚集的地方,英语除了谢谢你好以外也没什么会说的。”英媛讽刺完,对着马克说用英语说了一句拍照吧。
      “喂,我们一辈子都没怎么化妆,我们种田,做生意,你知道我们过得有多辛苦吗?我中学毕业,但到死还要挂着没化妆的寒酸照吗?还有臭小子,虽然你妈没跟你说,但她也多希望能化点妆啊。你都不懂那些,还叫我们卸妆。”英媛一口气说了很多。
      “慢点说,我怎么可能翻译那么多话。”尴尬的阿莞拉了拉忠楠阿姨。
      “你都出国留过学过,翻译赚钱,怎么这点都翻译不了呢。”忠楠质问阿莞。
      “只会阅读理解,怎么着。”阿莞反击。
      “真是了不起啊,走走走,去照相馆交钱拍吧。”兰熙发表自己的意见。
      “你,喂,你多大了。”忠楠仍然不放弃的对着马克说完,又对阿莞使了一个快翻译的眼色。
      “她问你多大了。”阿莞翻译。
      “我今年65岁,翻译。”忠楠眼色也不使了。
      “她今年65岁。”朴莞继续翻译。
      “在我们国家,在韩国,年纪大就了不起,翻译。”
      “在韩国,年纪大就了不起。”
      “我绝不会让我姐姐们卸妆拍寒酸的照片。”
      “不要激动,都说出方言了。”英媛笑道。几人也跟着笑。
      “拍照吧。”忠楠回头看了一眼大家,继续跟马克说。
      马克为难的看着阿莞。
      门外天台的凳子上喜慈跟外婆靠着坐着。外婆依旧沉迷于游戏。喜慈理了理外婆后面的白发,外婆以为是什么东西飞到自己脖子上,抬起一只手拍了一下说,“什么东西?”
      “你知道那儿是我家吗?妈妈?”喜慈指着后面的房子说,但是外婆只是抱着手机在玩游戏。喜慈也不生气,继续理着外婆的衣襟,爱是发自内心的,脸上挂着随意又可亲的笑容。
      马克举起相机的时候众人都看着他的关注点,只有喜慈跟外婆还沉浸在俩个人独有的快乐之中。
      咔嚓的快门声,才打断了俩位老人。
      “好,按你们的方式来一次,再按我的方式来一次吧,进来吧。”马克看着相机里刚拍下的照片,发出了邀请。
      “说什么?”忠楠问阿莞的时候,一众的目光也全都聚集在了阿莞身上。
      “叫大家进去。”
      每个人都陆续的往马克的家里走去,只有喜慈和外婆还没有起身,忠楠回身想要提醒,被阿莞叫住,“阿姨,你赢了。”
      “凭什么?”忠楠也好奇的问道。
      “凭语言。”
      忠楠不可思议的开心的笑了起来。

      喜慈这是第二次进这间房,上次是跟晶雅一起来的,把马克当成了变态杀人犯。
      这次她有很认真的去欣赏走廊上挂着的一幅幅老人相片,再之后就坐在拍照外间看着热闹开心的每个人,每个姿势,每个笑脸。
      阿莞一开始跟着妈妈阿姨们凑热闹的拍了几张后下楼,楼上热闹的有点吵,阿莞需要喘口气。她先是含着一根烟看了下四周,转过身点着。
      还好烟还没点着,阿莞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赶紧取下烟,藏在身后,
      “在哪儿免费拍遗照?”
      是石均叔叔。
      “在那上面。”阿莞指了指楼梯。
      “臭丫头,你抽烟吧?不知道你妈知不知道。”已经要上去的石均又转过身来,一惯的石均叔叔口吻。
      “烦死了,真是,妈过段时间就知道了。管他知不知道,我也快四十了。”阿莞发完牢骚也跟着上了楼。
      “哥,笑吧笑吧。”
      “不要紧张,脸放松,哥。”
      “笑吧,闷骚,笑一个都那么苛刻。”
      每个人都跟石均这么说,但是石均还是以往的万年不笑的神情对着镜头。
      “接下来该我了。”兰熙看到石均拍好后,走到凳子上坐下,摆姿势。
      “兰熙真漂亮。”
      “是吧姐姐。”
      马克很忙,忙着拍照。
      “外婆,这只是拍照而已,不要认为是葬礼照,开开心心得拍,”阿莞在给外婆整理韩服。
      “我死了你可要哭啊。”外婆捏了捏阿莞的脸。
      “别说那种话。”
      “为什么不说这种话,离死不远了。”
      “外婆。”
      “不用担心,现在跟死比起来,更急着要回家。”
      阿莞看着说完这些话,又一直盯着拍照那块的着急的眼神,心疼的抱住了外婆。
      就那么一张名叫我们都有有限时间的老奶奶的照片映入了阿莞的眼中。照片里的老人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牙齿已经掉光光,但是依旧笑的很开心。
      我们都是绝症患者。
      “妈,要拍照了。”兰熙把外婆扶到凳子边上。凳子后面是淡蓝色的墙,就是照片的底色。
      “呦呦,好好看。”一众子女看着外婆都开心的发出由心的赞美。
      “笑一笑,妈妈。”兰熙走过去跟外婆在说。
      外婆跟着笑,一众女儿们也跟着笑。
      喜慈在电脑上一一看着已经自动上传的照片,照片都很好看。
      “姐,姐,快过来,你们也一起拍,快过来。”
      “喜慈啊,你也过来,快快。”晶雅叫道。
      连石均也自觉的起身,站到大家的身边,准备着拍合照。
      阿莞看着眼前这一幕很是开心,是真的那种开心,而不是以往应付的微笑。她第一次对妈妈的老朋友们好奇,开玩笑似的拍遗照的人,就算离死不远,但今天该做的农活还是要做的外婆,我们都是绝症患者。真会有一天结束看似永远的这瞬间吗?现在还不敢相信。
      石均叔叔的嘴角微微上扬,这对他来说也算是美好的事情了吧。
      他们都走了之后,马克在专注的看已经留底的照片,底片被无限放大。
      门铃再一次响起,这次是喜慈。
      “我想拍照。”喜慈说完就径直走了进去,都没有征求到马克的同意。
      “但是永远不要告诉我朋友们我拍照的事。”
      看到马克点了点头,喜慈捂起嘴笑的像个孩子,就这么一个瞬间被相机记录了下来。被洗出来挂到了马克家的墙上。他们今天拍的照片成为了马克照片墙一角。

      后来我问喜慈阿姨,她那么讨厌,老都不愿意拍照,为什么都没化妆就拍,喜慈阿姨告诉我,看朋友们拍照的时候,发现今天这个瞬间对他们来说是最年轻的时光。
      ---------来自朴莞回忆录

      晶雅今天去大女儿顺英家去做家务,殊不知里面是施暴现场。房间里结婚照全被砸碎在地上,还有处处可见的血迹。
      顺英老公看了一眼门口的显示器,看到是晶雅暗骂了一声,拿出手机拨出了晶雅的电话,
      “妈,我是吴女婿,您去我家了吗?”
      “但门为什么是反锁了,我得打扫卫生啊。顺英不在家吗?门坏了啊。顺英她都感冒了,为什么还去见朋友啊,你在学校吗?工作呢?”得到证实后,晶雅就从显示器里消失了。
      “岳母给你打电话,你就说在见朋友。”顺英老公看到晶雅走了后松了一口气,又打电话威胁顺英说道。
      “感冒了就乖乖待在家里,为什么还要出去见朋友。”晶雅在楼下给顺英打电话问道。
      “为什么发脾气。”
      “当然要发脾气,身体都不舒服还出去玩。”晶雅虽然担心,但是语气里还是有责怪。
      “我是你女儿吗?那为什么没有过来,如果是秀英或许英你会过去了吧,我是因为捡来的,所以没有过来。”顺英的伤脸上也全是。
      “你不知道你爸的脾气吗?我说要过去,他会让我过去吗?还有你怎么是捡来的,为什么说那种话。”晶雅伤心的在电话里喊。
      “朋友们在旁边,以后再聊吧。”顺英转移话题挂掉了电话,她现在状态很不好。
      “疯丫头,怎么敢说捡来这种话,明知道她爸的脾气。”晶雅从长凳上起身徘徊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晶雅阿姨婚后五年都没有孩子,虽然怀过孕,但动不动就抓她头发的坏婆婆,俩次都因为妊娠中毒流产了,所以领养了大女儿顺英姐姐,对阿姨来说,顺英姐总是最疼的手指,顺英姐嫁给教授的时候,阿姨真的很开心,但是她又重新开始让阿姨担心了。人生结束后才能知道它的结果,晶雅阿姨的人生又开始不幸了。
      --------------朴莞的独白

      “恩,秀英,妈现在就过去。知道了,什么辣牛肉汤,给你做吧。等着吧。我的宝贝,多莱啊。”提到多莱,晶雅的脚步才变得没有那么沉重。
      石均在一家小区里当老年门卫,他现在抱着俩个大纸箱子按电梯。但是按了俩次电梯都没有开门。
      “大叔,你身为警卫居然不知道出故障了,”一个女人走出来指责石均。
      “那啥,妇女会长,对不起,金大叔忙着清扫地下室所以不知道,修理公司的人马上就来。”另一个警卫年老的警卫出来解释。
      “不及时修理干什么呢。”女人不满的走下楼梯。
      “不是,那个,妇女会长。”警卫还想再解释什么,但是女人已经走出很远,根本没有想要听的意思。
      石均只好抱着纸箱走楼梯,上了年纪的人本身体力就跟不上,走到业主家门口的时候石均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白高恩夫人的包裹。”按了门铃后里面的人开门接过纸箱。
      “肯定很累吧,电梯出故障了呢。等一下,”业主叫住石均,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零钱递给石均,石均接过钱说了声谢谢就要走,但是业主又把石均叫住,从门口拿了一箱很重的泡沫盒装的东西,递给石均说,“请您转交给5栋1501室。”
      “隔壁的十五层对吗?”
      女业主已经把门关上了,回音都没有了。
      “这个给隔壁的十五层。哎呦,腿都软了,要喘不过气了,看不到我是老人吗?信不信挖你眼珠子。”石均艰难的抱着东西下楼。
      “别抱怨了,该没力气干活了。搞不好会被炒鱿鱼的。”另一个警卫也是抱着快递给趴着楼梯给业主送上门,正好跟石均走对头。
      “我怎么会被炒鱿鱼,要炒也是炒你。”石均停下来回击。
      “妇女会说要把咱们这帮警卫里面的老人炒掉。”另一个人老人抱着快递气喘呼呼的传来最后一句话,“已经传开了。”
      石均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同事的背景愣神。
      “恩,奉喜啊,什么,成才吗?”石均接起电话说了这么一句。
      喜慈家附近的教堂里,喜慈在做义工。
      “妯娌会很辛苦吧,她就想公主似的,会不会做啊,经历千难万险的我们都觉得辛苦呢。”教堂里经常一起的人跟喜慈在聊天。
      “在旁边多帮帮她吧,因为我一直过得很安逸,所以什么都不懂,我经历的顶多就是把刚满月的大儿子送到上帝那边,然后是一年俩个月前丈夫死于心脏麻痹。”喜慈跟一群人说着,手心里拿出一堆药,“低血压,偏头痛,关节炎,心血管也不太好。”喜慈说完把手心里的药放进嘴里,打开随身带的水咽了下去,“一辈子都这样活着,不过还是有力气做志愿者的。请联系我吧。”
      说完喜慈就转身离开,一个穿粉色衣服烫着头发的女人走过去拉住喜慈好心的说,“玛利亚,你认识那边那位约瑟夫吗?叫李成才,小心那个人,他是个花心大萝卜,他妻子三年前死了。最近他突然出现在教堂,总盯着你看,小心点。他是撒旦。”
      喜慈点点头,表示理解。
      一直在花坛边坐着拿着书装样子实际在偷瞄喜慈的李成才看到喜慈走过去,他把书卷起来装到风衣口袋里,起身走到喜慈身边开口,“认识我吧。”
      喜慈不理他。
      “要坐公交车吧。”
      喜慈还是不理他,正好要等的车来了,但是李成才也跟着喜慈上了公交车,而且还坐在了喜慈的后面。
      如果不是前排都是单座位的话,怕不是李成才就要坐到喜慈身边了呢。
      “你要去哪儿?”喜慈终于忍不住转过头问身后的人。
      “回家。”男人回了一句。
      “你家在哪儿?”喜慈又问。
      “延南洞新秀十字路口对面,你呢?”
      “别说废话,我不认识你。”喜慈转过身。
      “你真的不认识我吗?”李成才凑近前面的位置问喜慈。
      “以后再见吧,我今天约了石均哥。很高兴见到你。”李英才说道很高兴见到你的时候拍了拍喜慈的胳膊。
      “好像不是骗人,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喜慈看着下车的成才自言自语。

      一家烤肉店里,石均、成才和另外一个老同学在喝酒,
      “有朋友真好。”
      “见到大家很高兴。”
      三位老人碰杯都干了杯子里的酒。
      成才拿起酒瓶就要给石均倒酒,石均伸手制止。
      “怎么了,哥,再喝一杯,再喝一杯。”成才劝酒道。
      “你是老婆死了之后没人管了吧。”石均说着跟同学都笑了起来。
      “所以说走的人才委屈呢。”成才感慨,“哥,晶雅还好吧?”
      “当然不好了,和她一起过日子。”老同学替他回答。
      “大女婿是教授。”成才炫耀。
      “老二是离婚了。”老同学在一旁拆台。
      “你要是遇到你的初恋喜慈,感觉会如何呢?”老同学看着石均瞪过来,转移话题的看着成才问。
      “能怎么样呢,当然好了,喂,你那会儿和喜慈睡过吧。”石均插嘴,看着成才,李成才看着石均,俩人相对一笑。
      “看来是睡过了啊。”石均说。
      “这个,这个以后再说。”
      “喂,你辞了律师之后感觉怎么样?”石均继续发问。
      “能怎么样,还不错啊。我又三个房子,孩子们都留学了,在外面成立了家庭,这不就可以了吗,我们,我们只要健康就可以了,是吧,石均哥,就喝一杯吧,来喝一杯。”
      刚才拒绝倒酒的石均给成才要过酒瓶,自己把杯子倒满,自己喝了起来。
      很明显,石均先生的自卑感又来了,成才的优越刺激到了他。

      晶雅一个人在家里吃着泡菜和饭边看着旅游节目,开心的幻想着开着柜子上那个红色跑车模型,带着喜慈旅游,喜慈在副驾驶对着酒瓶喝酒,她也跟着要过来喝,俩个人畅快的在路上。想到这里,晶雅开心的塞了一大口饭和泡菜。
      “再见了,下次我们一定请你去夜总会。”李成才跟老同学告别,老同学是被儿子接走的,成才看到他上车挥手道别后在去找石均,却发现刚刚还在的石均突然就没在那了。
      “狗崽子,有三栋楼,孩子们都去留学,移民了,是因为你出色才能学得好吗?都是遇上好父母才能学那么多,从小就知道炫耀,抠门的家伙,也就知道也给我买烧酒。”石均边醉醺醺的走着边抱怨成才,手里拿着的报纸终于打开,刚低头看了一眼就撞到了路边的门框,他疼的摸着头叫,移开身子又踩到了一坨狗屎。
      “是哪条狗在这里拉屎,是哪条狗啊。”
      石均骂骂咧咧,一个体型比较大的马犬对着石均汪汪直叫。
      “你想怎么样?”石均看狗绳被挂在嵌在墙上的铁管在上,一时间拿他没有办法,就继续挑衅,“怎么了,你能怎么样?”
      被惹怒的狗狗终于汪汪的挣脱了束缚,石均吓的酒立刻就全醒了。
      一场人狗的赛跑开始上场。

      “都说老了以后连鬼都会来找茬,你干嘛要跟狗杠上,想被咬死啊。”晶雅给石均伤口上擦药的时候唠叨。
      “我怎么会死。”石均不耐烦的推开晶雅,晶雅把擦伤药的药膏盖子盖上。
      “也对,咱们还得去环游世界呢。你怎么会死呢,对吧。”
      “说什么环游世界。”石均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晶雅,带上老花镜,拿起桌子上的报纸看了起来。
      “你要是想看字儿就看这个。”晶雅拿起一本关于旅行的书,被石均推开。
      “唉,今天来瞧瞧比萨斜塔在哪里。”晶雅说给石均听的,结果石均什么反应也没有继续在专心的看报纸。
      “为什么要看那个。”晶雅终于开口进入正题。
      “妇女会那帮人说要炒掉老门卫。”
      “那挺好的,嗯。跟我去环游世界吧,预约吗,要我来吗?多长时间,几个月的?”晶雅兴致勃勃的鼓动着石均。
      “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吧。我要重新找工作。”石均的目光一直在报纸上没有移开过。
      “那环游世界的旅行呢?在我侍奉你父母的时候说好的环游世界呢?给你家八兄弟做后勤的时候你使唤我的时候,说好的周游世界呢。”晶雅夺过报纸气氛的跟石均理论。
      “要是我没用那个栓住你,你早就跑了,怎么会待在我身边。等我死了之后你把这房子卖了,自己去吧。”石均又把报纸夺过去说。
      “你什么时候死啊,肯定是我先累死。”晶雅心情低落的看着石均陈述着。
      “真是说不清,人类之后可以多活一百年,往后还有三十年呢,人要看未来啊,要是生病的话,医药费会从天而降吗?”
      石均的这些话彻底惹怒了晶雅,晶雅这次夺下报纸,直接厮了。
      “喂,你这是在干什么?搞清楚你的处境,就你还谈什么周游世界。发什么神经。”石均从衣柜捡起大块的报纸摊开继续看。
      “等我死了,你把我扔到路上去,还有,咱们就去环游世界吧。”晶雅做出最后的妥协。
      “你自己赚钱去意大利吧。”
      “我哪有钱,都花在我妈的疗养费上,花在生活费上。”
      “没钱就去不了了呗。去铺被子。”石均看都不看晶雅一眼。
      晶雅几近绝望的看着石均,无声的叹气。
      “我不想像我妈那样辛苦一辈子,关在医院等死,我要像鸟一样飞翔,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路上。”
      “你妈怎么了?那样已经算是享受了,在干净的医院里,你以为人活着是什么样,我们的父母,还有我跟你都一样,就是这样活着,然后就死掉,还有,你太重了,飞不起来的。说什么像鸟一样飞翔。去铺被子吧。”
      晶雅的心再次被石均捅了一刀,这一个补刀刺的彻底心灰意冷。她起身从衣柜里拿了那件喜慈送的风衣又从抽屉里拿走车钥匙,鞋子都没换就走出了门。
      “你在干嘛,浪费油钱,别开车。”石均在晶雅出门前喊道。
      晚上的晶雅阿姨的身影显得那么萧条,连风都带着伤心和难过。
      晶雅已经不管石均最后说了什么,打开车门,开着车就出发了。

      “哎呦,我怎么知道啊,谁知道喜慈姐的丈夫是死在壁橱里还是阁楼里。又或者是火灾窒息而死。”英媛接到奇子的电话小心的回答呢。
      “你这个丫头明明知道的,说说吧,是喜慈杀了她丈夫吧。”手机里传来挂电话的声音。
      “喂,喂,英媛啊。”奇子对着电话继续喊,“你这丫头。”挂掉电话的奇子起身看到女儿正在边吃边跟着电视节目跳舞。
      “喂,你少吃点吧,胖了就不能当演员了。”奇子夺下女儿手里的吃的跟着她一起跳了起来。

      喜慈接到英媛电话的时候正在练毛笔字。
      “所以你是怎么说的?”喜慈问英媛。
      “能怎么说啊,直接挂电话了,所以姐姐你要是接到奇子姐的电话直接挂。”但是电话那头已经被挂掉了,“这位姐姐,我让她挂奇子姐的电话,她居然挂我的,真是的。”英媛自言自语。
      喜慈挂掉电话,在毛笔字帖上落下了新的字,坏奇子。

      晶雅的电话打来,喜慈开口就问,“你也接到奇子的电话了是吗?”
      晶雅把车停在了路边等喜慈,喜慈到的时候,她已经站在车旁发呆了很久。
      “不管三七二十一跑了出来,一时没地方可去,没油,也没钱。”
      晶雅的情绪已经完全被写在了脸上。
      “有朋友。”喜慈笑着对她说。
      “发神经的老头说,不去环游世界,他说等我老了也像我妈那样在疗养院等死了。”晶雅看着喜慈难过委屈的说,所有的希望就像在被她说出口的瞬间才被打破。
      “要不要去妈妈那里,去妈妈那边吧,买双鞋子穿上,妈妈看到你开车,一定会开心。跟妈妈一起兜一宿的风”喜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最好的朋友,她几十年的一个梦想追求全在今晚被戳破,还是一开始给她希望的那个人。但是她就是那么一开始就看到了晶雅的拖鞋。冬天的首尔还是很冷的。
      晶雅听了喜慈的话,对着喜慈伸过来的掌心,终于露出了小脸,伸出手配合的跟喜慈击掌。
      “好,走吧,给老头的饭里下毒,然后拿上钱,咱俩去环游世界吧。”
      “喂,怪吓人的,可别说这种话。”
      “去看妈妈吧。”
      俩个人上车。
      晶雅这是拿了驾驶证之后的第二次开车,喜慈也不怕坐在副驾驶。车里放着俩个人都喜欢的歌曲。
      “守望着,每晚都在等待,怀念着你的声音,想听到你的声音,一句话。”
      晶雅跟着车里的音乐在唱,喜慈一直举着晶雅的手机镜头对着晶雅在跟妈妈视频通话中。
      “妈妈,猜猜我到哪里了,到玄川十字街口了,你女儿开车技术不错吧,过了凤尾山就能见到妈妈了,稍等一会儿。”晶雅开心的一心二用着。
      “路上小心。”拿着手机的护士关心的说。妈妈虽然已经很难说出话,但是视频里还是能看得出来,她笑的很开心。
      挂掉电话后,晶雅把歌曲的声音调到了最大。
      “随风而散的,我虚无的人生。”车里的俩人都兴奋的唱着,喜慈也开始迎合着曲子拍手助兴。
      附近村子的一个老人醉熏熏的走出来,一位阿姨喊着,“尚德啊,让你儿子出来接你吧。”
      老人徜若未闻,提着袋子,晃悠悠的一个人走到了漆黑的公路上。
      “在下着初雪的,小山坡前面,约好了跟我见面的人,清晨开始...”俩人依旧在唱着歌。
      “那是什么啊?”喜慈先是看到路上的影子。
      “什么啊?”
      “晶雅,晶雅啊,刹-刹车。快刹车。”
      “天哪那是什么啊。”晶雅也看到了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晶雅把脚放在了右边的油门上,嘴上却本能的念着是左边。
      “不对不对。”车子没有减速,晶雅慌乱的嘴也跟着念,脚已经不敢再去踩。
      “难道是右边。”喜慈慌乱的说。
      离前面的影子越来越近,喜慈已经捂上了眼睛叫着天啊天啊。
      晶雅的心跟着被吊了起来,刚放开油门的脚,又放了上去。这次是当成刹车一样一脚到底。
      就这样“彭”的一声,前面的影子已经被撞飞了出去。
      这一声惊的晶雅终于后知后觉的把油门松开,换成了刹车。
      车子停了下来的瞬间,晶雅吓得直接趴到了方向盘上,雨刮器不知道怎么被碰到了,开始刷刷的工作着。
      “喜慈啊,什么,是什么啊?”俩个人都是心惊胆战。
      “不知道。”
      “我,是不是,撞到人了。”
      俩个人先是看了一眼彼此,慢慢的一点点的惊恐的把视线转线车子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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