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二章 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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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没有大家族的规矩严格，胡妡媛本想按闺训每日晨昏定省，伺候婆婆进进出出，但都夏小蝶婉言拒绝了，“我是劳碌惯了的，有若音和若云两人伺候我，已经十分够了。家中人虽少，但事不少，我不惯理家，府里大小事务，都要你多操心了。”
苏启平亦表示了类似的看法，“你媳妇儿是极好的，她掌家这几日，家里比之前更齐整妥帖。我和你母亲是忙碌惯了的，你就别让你媳妇儿每日晨昏定省来伺候，只要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早日生个大胖小子，我们就很满足了。”
两人的话被胡妡媛身边地贴身老妈妈转折传到胡屠耳边，胡屠不苟言笑的黝黑脸庞，露出了一抹欣慰的浅淡笑意。老管家站在一旁，躬身笑道，“老爷这下可以放心了，小姐在苏家是吃不了苦的。”
胡屠捏着手中玉珏，微微颔首，“黎老先生看上的人，果然不差。你亲自去挑几幅老先生喜欢的画轴，明日我亲自去黎府拜谢黎老先生。”
这日，天淡云闲晴昼永，疏桐院里的梧桐树收敛起平日嚣张跋扈，静静地立在那里，枝头乱颤的金黄梧桐叶也安静了下来，晴空万里，金色明亮。苏颜沫随手捏起飘落至窗边的一片梧桐叶，转头笑对临窗执卷的苏颜妤道，“三姐姐，又是一年秋日了。”
苏颜妤歪头，笑意盈然，“是了，过两日就是二哥的十七岁生辰了。”
“二哥生辰过后半个月，便是三姐姐十四岁生辰，大嫂这几日是忙碌坏了。”苏颜妤倚窗而立，眉眼弯弯，“三姐姐今年想要什么生辰礼物，我可是还没准备呢……”
苏颜妤放下书卷，裙摆翩跹走至苏颜沫身侧，伸手拿过她手中的梧桐叶，笑道，“无妨，我已收到。”
苏悕的十七岁生辰不是什么大事，但架不住苏恒的新任妻子胡妡媛的背后势力，不少年轻的进士学子都纷纷送上贺礼，苏家一时热闹了起来。
住在十里街的苏启华一甩广袖，摔碎了一整套茶具，直指半跪在地上的苏恪，怒意丛生，“眼见着就到婚期了，你倒好，竟然给我搞出这等龌龊之事！你是要气死我吗？”
苏恪低垂眼眸，自从得到了胡屠竟然答应苏恒的提亲而拒绝自己，当天他砸了整整一个玲珑木架的珍奇古玩，初八日还要强颜欢笑去参加苏恒的婚礼，当日他又狠狠“宠幸”了千娇百媚的小妾。
“这个小贱人不能留，我已经让你母亲给她灌了堕胎药，也不用等她养好身子，过两日就送去庄子上配人，到婚期之前你都给我好好呆在房里，我会让王石亲自跟着你，”说着，苏启华扬声叫道，“王石，把大少爷带下去。”
苏启华话音刚落，门外一个轻壮年小厮推门而出，面无表情地上前搀扶起咬牙隐忍的苏恪，缓缓退出了房间。一个丫头见苏恪走了，这才怯怯上前收拾地上碎得七七八八的茶具。
尤氏拢了拢暗绘葫芦花纹的袖口，深呼一口气，走入房间，对还在地上收拾碎茶盏的小丫头道，“我和老爷有话说，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小丫头闻言，赶紧端着红木小圆茶盘躬身退下了。
苏启华坐在圆椅上，一手扶额，一手无力捏鼻梁，听见尤氏的声音，想起嘱咐她的事情，于是问道，“你来了，恪哥儿房里的丫头的身孕处理了？”
尤氏贴着圆椅的边角坐下，语气有些讪讪，“处理了，过两日就送去庄子上。”
“这也罢了，年后封家便会差人送嫁妆来，你要好好招待他们，恪哥儿的婚事是我好容易才求来了，封家二小姐也是个好姑娘，封老爷过了年就外放了，在这时候，绝对不能出任何乱子。”苏启华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余光斜睨看向尤氏。
尤氏被瞧得不自觉往后挪了挪，低着头不敢直视苏启华。苏恪身边的小妾是她特意给苏恪安排的，已经有两年了。因着苏恪科举在即，正室未定，所以每次苏恪关照了她尤氏都会让身边的嬷嬷给她喂一碗避孕汤药，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瞒着人偷偷倒掉了汤药，还怀上了苏恪的孩子。
苏启华见尤氏神情讪讪，无奈叹了口气，放缓声音道，“纳不纳小妾都是有恪哥儿的新媳妇说了算，你这个婆婆的不要随便插手人家的房里事。封家二姑娘是个贤惠的，若恪哥儿真心要升姨娘，她是不会阻拦的。”
“可，可我听说封家家训极严，封家姑娘都不允许自己的丈夫纳妾，若是如此，那恪哥儿……”尤氏绞着手帕，不安道，“且，封家，封家……”
二十多年夫妻，苏启华听出了尤氏的话外之音，封家是清流大家，门第比他们苏家高了不少，他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让苏恒入了封老爷的青眼，他起身淡然道，“我托人特意打听过，封家二姑娘知书达理，兰心蕙质，是极好的大媳妇儿人选。你是她正经婆婆，她自然会孝顺你，只消你别伸手插手他们小两口的房里事也就是了。”
尤氏想要说出口的话被堵在嘴边，讷讷绞着帕子默默不语。
九月二十这日，秋高气爽，秋阳溶溶。
苏颜妤换过一身簇新的粉彩色薄菱纱袄子，下着樱桃红撒玉玲珑月华裙，长发松松挽成倭堕髻，玲珑点翠水晶簪衬着秋阳熠熠生辉。
胡妡媛扯了扯苏恒的袖口，低声道，“三妹妹这般人品，不知哪家有福气的能娶到娶到？”
苏恒低头凑到她耳边低语，“听母亲说，父亲已经推了好几个上门求亲的年轻公子了。”
“父亲很疼三妹妹呢，女婿自然也是要好好挑的。”
苏恒笑着点了点头，“父亲常说三妹妹是我们几个兄妹中最知道孝顺他的，他不偏疼些都不行。”
胡妡媛抿唇轻笑，“三妹妹心细如发，如果我是父亲，我也偏疼她些。”见苏恒微露疑惑，笑着解释，“父亲不喜酸，所以我瞧三妹妹做酸梅汤的时候，总会在父亲的那碗里多搁些糖。”
听胡妡媛如此一说，苏恒恍然一拍自己手臂，颇为懊恼道，“是了，三妹妹知道我喜欢吃甜食，每次做芸豆卷都会多搁一些糖。”
胡妡媛点头，继续道，“不止你的口味，家里每个人的口味三妹妹都记得，我虽进门时间短，但三妹妹不过和我吃过几次饭也就知道了。”
苏恒低眸伸手顺着腰上的香囊流苏，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又似乎在对别人说，“这是她的好处，也是她的动人之处。”
“什么？”苏恒的声音太轻了，胡妡媛听得不甚分明。
“没什么，快开席了，我们入座吧。”
夏小蝶亲自下厨煮了一碗长寿面端至苏颜妤面前，笑道，“好久没下厨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快尝尝，要趁热才好吃。”
苏颜妤眉眼带笑，拿起筷子夹起长长一条长寿面，将筷子一歪，逆时针旋转，把长寿面卷成卷一口吃下。“母亲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好。”苏颜妤咽下面条，又喝了一口汤，笑容满足。
得到赞赏的夏小蝶，又把刚出锅的一碟的翡翠蒸糕端至苏颜妤面前，“刚出锅的，你喜欢的。”
翡翠蒸糕碧莹莹的色泽映着青瓷白釉底的小方碟令人食指大动，苏颜沫嘟着嘴，撒娇道，“每次三姐姐过生日，母亲总是会给三姐姐做各样的点心，我和四哥都没有。”
苏启平抿了一口小酒，大笑道，“沫儿是吃醋了。”
苏憬夹了一块烤鸭腿肉放在自己的碟上，抿嘴笑道，“五妹妹怕是都忘了，每次母亲做了什么点心，五妹妹总是第一个尝到的人。”
苏悕亦笑道，“母亲最疼的就是五妹妹了，我还记得四弟和五妹妹七八岁生日那次，母亲特地做了两份豌豆黄，我们还没见着影子，就被你们两人一人一份给分食了，母亲还以为是被谁偷吃了，急了大半日。”
每每说起苏憬和苏颜沫的陈年往事，总能笑趴一桌子人。
苏颜妤捏起一枚翡翠蒸糕，借着吃糕的动作掩饰溢上眼眶的热意。
如此热热闹闹了一晚上，至三更时刻各自的丫头催了好几回方才散去。
回到南轩，简单洗漱一番，换过家常寝衣，正准备上|床安睡，余光瞥见桌上两个精致的酸梨木长方形匣子——这是今天中午，黎老先生托人送来的贺礼。往年苏颜妤生辰，黎老先生也会送精致的小玩意给她，今年黎老先生不止送了一份，还多了一份。苏颜妤知道，另外一份是卿懿借黎老先生的名义送的。
转向床榻的脚步一个旋转，苏颜妤走至桌前，伸手细细抚摸过匣子上喜鹊登枝的雕绘。打开左边的匣子，是两卷苏颜妤早年提过的少有的古籍孤本，并一方描金点漆的松烟徽墨。苏颜妤笑，这应该是黎老先生送的。再打开另一个匣子，大红厚绒绸缎上放着一柄通体温润的玉如意，并一支玉垂扇缠金丝发钗，一封没有收信人的信。
犹豫片刻，苏颜妤拿起信封拆开，上好的桃花笺还留有一股极淡的冷香。打开信笺，上面铁画银钩写了一行贺词：略尽吾力，贺汝芳辰，愿妤安康顺遂，长乐未央。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四十二章 生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