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数》格子考试一百分

1、第 1 章

　　英国，伦敦。
　　2019年12月11日。
　　23:35。

　　清川推开实验室的门的时候，外面的灯光已经全熄灭了，走廊黝黑一片。
　　迎面扑过来的是刺骨的寒意，在空调供暖不停歇的屋里，只套了件毛衣没披上羽绒服的清川走到门口猛地冻了个哆嗦，阖上门，转身去拿外套，顺便瞥了眼实验室电脑的显示屏代码跑的情况。
　　盖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清川捞起手机看了眼显示屏，是很久没联系的菜菜子学姐的电话。

　　“你好，请问是清川幼吗？”，滋滋的电流声里传来菜菜子温柔的声线。
　　“是，我是清川，菜菜子学姐，很久没有联系，您最近还好嘛？”
　　清川用肩膀和下巴夹住手机，穿上外套，走出实验室，向走廊尽头的窗口走去。
　　“嗯，我想应该还算过得去吧。”
　　菜菜子轻轻停顿了一下，“对了，这么晚你怎么还没休息？”
　　清川耸了耸肩，懒洋洋地靠在窗台上，“我还在实验室跑代码，最近老头子一直说我模型不够准确，跑出来的数据不靠谱。”
　　“倒是学姐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小会。

　　“清川，”菜菜子的语气是少见的认真。
　　“清川，我要结婚了，婚礼定在今年圣诞。”
　　“欸？真的吗？这么突然。”清川有些惊讶，眼睛睁得圆圆的，“之前也没听原冈透露风声。”清川碎碎念道。
　　“不过挺好的，学姐你跟原冈爱情长跑了这么久，终于修成正果了，挺好的。”清川扶着窗桕，看向被雾笼罩的天空。

　　雾都伦敦的天气很差，不像东京常有晴朗的天气，缠绵的雨让夜晚很难看到星星。清川想起中学时代和学姐一群人去看日出，沐浴着夜色走在山间小道上，抬头就能看见广阔的天空，在深沉的蓝色幕布上，星星闪烁不定，深深浅浅的点缀其间。
　　清川眼中流露出几许怀念的味道，嘴角微微上扬又落下。
　　已经过去好久了啊。

　　“不是原冈，”菜菜子打断了清川的思绪。
　　“我和原冈已经分开了。”

　　“什么？”清川像被雷劈了一样呆呆地站着，手指无意识地扣着窗台，“为什么？原冈劈腿了？”
　　“不是原冈的原因，是我，” 菜菜子轻轻笑了一声，“我觉得我们，性格不合。”
　　清川一下子气笑了，紧皱的眉头猛地舒开，掰着手指头数了数。
　　“十年了，菜菜子。”
　　“从我高一到博一，你们认识十年了，兜兜转转那么久，现在你告诉我性格不合？”

　　电话那头消了声，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冬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小幼，我今年30岁了，原冈他才26。”
　　“他还年轻，总希望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可我已经不想再漂泊了。”
　　“去年，我妈妈查出了胃癌。她希望我早点结婚。”
　　菜菜子有一些落寞，话音里多了哽咽。
　　“原冈总让我等等他，可是他为什么不跑快一点呢？”
　　“我不能再等了啊。”
　　菜菜子声音轻轻的，像伦敦的雾一样朦朦胧胧，风一吹就七零八散地坠落在夜色里。

　　清川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安慰她，在时间和死亡面前，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的，所有的人都在被光阴的马车驱逐奔跑，却终究逃不过被车轮碾压的命运。

　　清川深深叹了一口气，嗡嗡地问了一句。
　　“他对你好吗？”
　　菜菜子揉了揉眼睛，拭去眼眶里欲流出的泪滴。
　　“你说阿亮吗？”
　　“他对我挺好的。”
　　“大概三个月前，我们相亲认识的，他比我大两岁，人挺敦厚的，对我父母也很尊敬。”
　　“大家都到了这个年纪，都奔着结婚去，互相都觉得合适就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清川的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说不出话来。
　　年少时相知相伴的学姐，陪她走过了一段段迷茫痛苦的记忆，却没有被时间善待。
　　作为一个旁观者，尚且感到难忍。亲身经历的人，又该多苦。
　　十年像是活活剥去了她身上一层皮，不死也得生生呕出血来。
　　清川不敢问。

　　“没关系的，小幼。”菜菜子反过来安慰清川，“我现在挺好的。”
　　“今年圣诞，你会回来吗？”
　　“啊？”清川吸了吸鼻子。
　　“当然会啊，之前说好了菜菜子结婚我要当伴娘的，怎么会缺席呢。”

　　“龙马他，”菜菜子似乎些担忧，“到时候也会回来。”
　　龙马？
　　清川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猛然听到还有些陌生。
　　反应过来后，像是被谁重重锤了一拳，脑子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