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一窝橘猫

3、第 3 章

　　纪无尘带着一人一猫一狗，在路上大摇大摆的走。小黑和小冬感情深厚，看纪小冬提不起往日的精神跟他打闹，也就拖着尾巴，亦步亦趋的跟在纪无尘后面。至于泽无，完全是闲的。
　　往来行人纷纷侧目，这四个东西稳如泰山。
　　“小黑平日里见着小东都绕着走，要占他的窝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没想到这时候却寸步不离。”泽无对几次差点害他栽跟头的小黑怒目而视。
　　小东趴在纪无尘的肩上，抬爪给了泽无一爪子。
　　“哎呦呦，”泽无立马闪到另一边，“冬大爷说不得，小黑也说不得，祝你们在天愿作比翼鸟，行了吧。”
　　纪无尘给小冬顺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懂什么。”
　　纪小冬：“喵喵。”
　　“……”泽无实在无语，半天憋出来一句：“昭文年间不许成精！”
　　这些年养猫狗之风兴盛，同时催生出了很多产业，兽医这一行自然最是吃香。京城里有名的兽医不在少数，但一般人家都请不起。
　　反倒是有一位兽医，铺子开在京城偏僻的一个角落，谁都可以抱着阿猫阿狗来让他看看，有时候分文不取，有时候往死了坑。可偏偏医术好的不得了，门庭若市是常有的事。
　　也被不少勋贵人家盯上过，但这位兽医说了：不做客卿。
　　这就是为什么他要专程走一趟的原因。
　　果然，排队的不在少数，半个巷子吵吵闹闹的全是人，还带着各种各样的猫狗。
　　纪无尘一见人多了就头疼，人又多又吵的就头疼加暴躁。本来他身份尊贵，遇上这种事情能享受一点优先，可是里面那顽固老玩意坏得很，不让插队，皇帝来了都不行。
　　两人无奈，只能在队尾等着，半晌过去，眼看天就要黑了，队伍仍然行进缓慢。身边猫嚎犬吠消停不下，纪无尘离爆发只剩一个点了。
　　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黑衣小厮，是老家伙的徒弟。
　　“纪少爷，先生请几位过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这老家伙还没破过先例，今日回心转意了不成？
　　在一众人震惊而又复杂的眼神中，二人穿过人群从侧门进了铺子，粗布麻衣的老者端坐在椅子上，也没有起身相迎。
　　纪无尘注意到，老者的眼睛扫过他肩膀上的纪小冬，又瞅了一眼跟进来的泽无，毫不客气的命令道：“你和猫留下，其他东西出去。”
　　“……”东西？
　　泽无愣了半晌，没敢惹眼前的老人，灰溜溜的抱起小黑带上门出去了。
　　“老先生，多谢您了，我家小冬这几日出了些问题，请您帮忙看看。”纪无尘毕恭毕敬，全然没有在外的浪荡气质，终于像个正儿八经的世家公子了一回。
　　老家伙神鬼莫测，纪无尘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不是上位者的威严，而是那种见过风浪，不把人当人的气势，这种感觉，他有时候会从他爹那感受到。
　　“无碍。吃坏了肚子。”老者伸出手，纪无尘把猫抱了过去，老者揉了揉猫脑袋，又把它翻了个面看了一下肚子，“少吃鱼，河里的水不太干净。”
　　纪无尘道：“是，小冬平时没人管，吃喝不太干净。”顿了顿，找把椅子坐下，“您为晚辈坏了规矩，想必不止想给猫看病，老先生有事，但说无妨。”
　　老者笑道：“就你小子聪明。”说罢把猫放在脚下，严肃道：“上边最近不太安宁，看样子是要有大的动作了。你经常跑去宫里，想必也听到了一点风声。”
　　“是，晚辈感觉得到，皇上要打压文官集团，而慕家首当其冲，近日里京城闻名而来拜访慕家的书生少了许多，慕家开办的学堂也开始放假。”纪无尘道。
　　不仅这样，其他文官团体开始嚣张，开始收并私下里与慕家勾连的产业，慕家不敢还手，只能忍气吞声。听说慕家老爷子在朝堂上差点被皇上气晕，皇上笑眯眯的嘘寒问暖，让他回家休养休养。
　　这已经算是厄住了慕家的咽喉，一旦失去了在朝堂上站着的资格，就会自然而然地开始逐渐远离权力中心，直到销声匿迹。
　　“不说这个，将军乌河大捷的事情，你知道吗。”老者问。
　　“家父曾修书回来过。”纪无尘答。
　　老者表情十分严峻：“游牧民族已经被咱们打的溃不成军，几个部族血脉稀少，你爹想一劳永逸，直接侵占草原。”
　　纪无尘皱眉道：“理当如此。这是国家百年大计，应当没有问题。”
　　老者道：“你还是年轻，想不通其中关节。待我问你，你爹手下有多少兵？”
　　“先帝虎军八万，玄甲军三万，御林军一万三千。”纪无尘一惊，最大的一支军队竟然还是先帝时期就握在手中的。
　　“开疆拓土，历史上是谁的事情？”老者问。
　　“自然是皇帝。”纪无尘有了眉目。
　　“此次出征，目的是什么。”
　　“圣旨上说，终止边疆侵袭。”纪无尘冷汗都快出来了。
　　他爹兵法自然没有问题，问题是人不对，开疆拓土历史上都是皇帝亲征，哪有一个将军打天下的道理。如果这次主帅换成皇帝，哪怕只是挂一个虚衔，实际上每日在营地睡大觉，名头上都好听许多。
　　本朝皇帝登基时，没有收回他爹手里的虎军军权，怕的就是新帝登基，骤然如此导致军心不稳，他刚一继位就得到一个善猜疑的帽子。另外对外敌也是威慑，至少他们不敢组织大规模反击。
　　如今喜报频传，外敌已经不足为患，牵扯上集团争夺，皇帝怕是已经有了让他爹回去养老的想法。
　　“我得想办法劝劝我爹，”纪无尘噌的一下站起来，躬身道：“多谢先生提点，晚辈不胜感激。我这就回去给我爹修书，事成之后登门道谢。”
　　“你懂就行，”老者弯腰把纪小冬抱起，递到纪无尘怀里，喟叹道，“乱世将至啊。”
　　乱世将不将至纪无尘不知道，皇帝家的事情跟他有何关系，天塌下有个高的顶着。现在赶紧把他爹从烂泥里拉回来才是正道。
　　他爹是典型的武将，政治心机一窍不通，一身横练十分了得，但这也导致了着他容易被人利用，尤其是被有些政客当枪使。
　　纪无尘把这些消息告诉了泽无，泽无是他爹老部下的儿子，很早就变成了孤儿，小时候跟他一起长大，名义上是纪家家将，实则已经和纪无尘亲同手足。
　　“消息可信吗，那老头是什么人，平白无故告诉你这些。”泽无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对此也不敢全信。
　　“可不可信另说，但他告诉我的都是实情，即使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也只能按照他的来，我们没有办法了。”纪无尘道，“你着手查一查这老人的来历，我们不能蒙着眼睛打仗。”
　　泽无摇摇头，“以前查过，但是都失败了，背景很普通，像是被刻意修改过，再往深处管得很严，没办法查。”
　　纪无尘沉吟片刻，想起来在屋内感受到的非同寻常的感觉，“往皇亲国戚这个方向查，极大可能是军伍出身。查的时候小心一点，动静别太大。”
　　泽无也不问为什么，想来是纪无尘发现了线索，转头出去办事了。
　　纪无尘铺开笔墨，想了一下措辞，提笔把给他爹的信写好，托人加急送到前线。这段时间得多往皇宫跑动跑动，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转悠。否则以皇帝多疑的性格，怕是会无中生有的给他头上扣帽子。
　　众所周知皇帝对纪无尘好，那是因为纪无尘感觉得出来。他知道怎么表现会让别人对他有好感，这一点他很敏感，几乎是无师自通。
　　溜达着来到了宫墙外，几个皇家侍卫都警惕的盯着他。纪无尘笑着拍拍他们的肩膀：“你们盯我做什么，我一介纨绔，还能变成刺客不成？”
　　小侍卫不说话，但是看他的眼神稍微放松了一点，纪无尘突然倒头就拜：“臣纪无尘拜见陛下。”脸色严肃，姿势标准。吓得一众侍卫看也不看转头就拜，趁着这会功夫，两脚一蹬翻上墙头，精准的站在防盗刺的空隙里，显然此等丢人之事已经做得熟门熟路。
　　这招屡试不爽，看来皇帝陛下积威很深啊。看着小侍卫瞪大的眼睛，纪无尘的声音消失在宫墙里面：“下次记得长点记性！”
　　甫一落地，纪无尘感觉自己踩到了个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居然是太傅的扇子。
　　完蛋了，扇子在这，霍光熙也一定在，怎么这么倒霉啊，大白天翻个墙还能撞上霍老头。这时候讲课也应该在东宫啊，在这添什么乱。
　　纪无尘内心一万个想溜，此刻也不得不转头笑嘻嘻面对疾风。霍光熙不吃它这套，斥道：“臭小子你怎么又来，翻墙也不看看时候，你脚底下的幸亏是一把扇子，要是皇上在这坐着，我看你怎么办。你爹不在你越发没有样子，不读书就罢了，成天丢人现眼而不自知，你给我跪那去。”
　　老头扇子一指，不容拒绝的看着纪无尘。
　　纪无尘牙疼的要死，这位可是比皇上还不好惹的人物，两朝太傅，就是陛下来了也得给足了面子，纪无尘可不敢挑战他的权威。
　　灰溜溜的走过去跪下，正要唉声叹气博取同情，后边一个声音传来，没有什么感情：“小将军怎么在这跪着。”
　　这对一向无法无天的纪无尘来说说是典型的嘲讽，正要骂回去，发现他后面的是慕易，此刻也顶着太阳跪在地上，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腿也打着颤，看起来比他还惨。
　　纪无尘无名火瞬间被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