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烟花》醒行

1、第一章

　　东京的夏日真的很热。

　　你百般聊赖的叼着根玫红色的冰棍，走在斑驳的树荫之下。

　　没错，看起来就是添加了许多色素的那种冰棍，只有这一种颜色了。

　　因为是周末，又是如此炎热的夏日中午，并没多少人出来，所以这里附近空荡荡的，行人寥寥无几。

　　一滴汗从你的额头流到脸颊，你随意用手擦了擦，咬断了冰棍的一头，颜色微红的冰水滴到地上，很快便干了。

　　你是来东京帮自己的老爹看望友人的，店里太忙他实在走不开，所以拜访老爹刚从国外回来的旧识这个重任就交到了你这个女儿身上。

　　你来得早了些，约定好的时间是下午两点，手中拎的慰问品有些沉，你感受着快可以把人蒸腾的温度，开始四处张望寻找一个凉快一些的地方，你看准一个比较顺眼的茶店，里面的人悠然自得，或是在聊天，或是在对着手机电脑敲敲打打，看起来也很安静，你快步走过去。

　　竖直的黑色门把一直暴露在烈日下，有点烫人，不过你未想到这点，手刚抬起还没搭上门把，门就从里面缓缓拉开了。

　　你下意识退开，要不然挡了别人的路就不好了。

　　你等了好几秒，也没见有人要出来的迹象，但是门一直开着，你不由得看了看那个从里面一直拉着门把的人。

　　看起来应该是同龄人，身量不算很高，但是头发的颜色令你似曾相识。

　　……是了，你嘴里叼的可不就是同样颜色的冰棍吗。

　　你忍不住多看他的头发几眼，他也看向你，你们都没动。

　　好像有点尴尬。

　　“请进来吧，外面应该很热才对。”

　　最后还是对方先打破了这个迷一样的气氛。

　　你立马反应过来，跨几步走进去，经过他的时候微微低头屈身小声的对他说：“谢谢您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下意识对同龄人用了敬语。

　　这个过程其实没多久，十几秒而已，但仍令你如释重负。

　　他等你进来之后才旋了步子走到外面，他握着门把缓慢关上，没发出什么声音。

　　茶店内其他人好似都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除了那些坐在靠窗一桌的穿着一样的蓝白色运动服的高中生们。

　　实渕玲央靠着椅背，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小心的夹了个包菜卷来吃，他的眼神从刚刚就一直盯着突然离席的小队长，洛山篮球队的人除了根武谷永吉在专心的吃东西之外都像实渕玲央一样暗中关注着他们那位队长的动向。

　　叶山小太郎：“赤司怎么突然说要去买创伤药？这种东西他不是一向早就准备好的吗？”

　　实渕把目光收回来：“果然是温柔的小征呢。”

　　叶山：“？？？”

　　这个话题就此终止，比起这个，还是关注关注下午的比赛更好一些，他们这次，绝对不会输了。

　　这一天过得实在很快，老爹的友人和他的家人非常热情，当你从拜访的叔叔一家的宅子里出来之后，已经是薄暮时分了，热量好像散去了些，至少不是像晌午那样令人窒息。

　　你慢慢的走在去电车站的路上，路途之中经过一个体育馆，人群不断地从体育馆门口涌出，你望了望体育馆门口摆的牌架，上面有“全国高中综合体育大会篮球项目”的字样。

　　你突然想起来，这好像就是班里男生口中时常挂着的“IH”，他们之中也有人参加，你偶尔也会被拉去帮他们加油。

　　体育馆附近停着排列整齐的大小中等的巴士，你看见牌架的同时也撇见了一群穿着白色队服的人，在形形色色穿着不同队服的人群之中，你一眼就看到了他们。

　　应该说得更加准确一点，你看见的是那个走在白色球队前面的头发颜色在这橘色夕阳之下变成深色的同龄男生。

　　他领着比自己高一截的队友，却丝毫不显弱势，反而很自然，队友嬉闹，他不加入，但是唇边时不时会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看得比中午更加久了些，直到那群人上了他们的巴士。

　　你拍了拍自己的头，继续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

　　你回到老爹的店里，你刚冲进去你的老爹就捕捉到你的身影，朝你喊着：“回来啦！快点过来帮忙，刚刚来了好多高中生，我实在忙不过来了！”

　　你身上汗津津原本想快点洗个澡，但是老爹都这么说了，你就只好忍忍。

　　你家的文字烧店在这附近还蛮有人气的，生意太好，你放学之后过来帮忙成了家常便饭。

　　老爹指了指一个方向：“那群高中生来了有一会儿了，你去看看他们要吃些什么”

　　你端着水壶和杯子走过去，低头就是一个营业笑容：“请问需要一些什么？”

　　一个看起来很高兴的黄发男生笑着，虎牙就这么亮在你面前：“我要大文字烧！”

　　“给我最大份量的！”

　　“给我一份经典口味的就行了哦~小征你呢？”

　　“一样的经典口味吧，麻烦你了。”

　　坐在最里面的人出声时，你莫名有点紧张。

　　其实你已经认出来他们了，从看到他们熟悉的队服开始，你没想过会再次碰见他们，一开始你就觉得这队服有点眼熟，一点点而已，篮球队服的样式对你来说都是差不多的，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你也没多想。

　　在老爹的店再次碰到他们的时候，你不由迅速的从自己的脑海里搜索那些模糊的记忆，才好不容易从里面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因为好友偶尔在篮球比赛的时候会拉你一起去帮自己的学校加油，所以你是见过的，但是你的金鱼记忆让你不会对区区队服有什么深刻的印象，这位头发鲜艳的穿着一样队服的男生你也是第一次见。

　　他们外套的后面有着罗马音“RAKUZAN”的黑色印花，你在脑海里念了念，拼出来的是“洛山”。

　　身为京都人，你是知道这所高校的，这所学校的偏差值跟他们的篮球队成绩一样漂亮，让人高攀不起的漂亮，你的学校和洛山高校是距离是最近的，勉强算邻居。

　　果然是优秀的人啊，那个跟发色形成反差的斯斯文文的男生。

　　红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打架逃课最喜欢跟老师过不去的不良学生，或者某些动画里的热血男主，但是他的头发让人联想到的就是种在优美漂亮的花圃里的蔷薇，或者是贵妇人杯中香醇的红茶，安逸平静。

　　刚夺了冠还处在兴奋中的高中生们当然不知道你的心理活动，除了一个头发有些长的黑发男生督了你几眼，不过也没什么就是了。

　　不知道他同伴喊他的那个字怎么写呢……

　　高中生们吃得很满意，并不断夸赞着你老爹的手艺，你当然也有些自豪，微笑着在门口送走这群热热闹闹的高中男生。

　　令你没想到的是队伍中的被你比喻成蔷薇红茶的少年也姿势标准的朝你回了个礼，正经的回应：“谢谢招待，贵店的文字烧确实非常美味。”

　　“……好的，欢迎再次光临。”

　　也太有礼貌了，果然是优秀的人啊，优秀又很守礼，真好的同龄人呢。

　　暑期的客人一点也没减少，可能是学生放假的原因，老爹店里的订单反而增多了，店里支持外送服务，送去周边学校的订单不少，因为很多学校的运动类社团在假期也不停止社团活动。

　　洛山高校亦然。

　　你在老爹的店里可以说是一个强力胶水，哪里缺漏就去哪里补上，当然也包括外送人员这个身份。

　　来自洛山高校的订单并不少，虽说不是每日都有，但隔三差五，你都会去那个学校里的篮球馆门口。

　　“啊——我快死了，赤司你是什么魔鬼啊——！”

　　叶山小太郎大汗淋漓的躺在地上，像一只落水之后被浇灭了所有气焰任人宰割的猎豹，并毫无维持形象的意思。

　　赤司征十郎坐在长凳上，他的脖子上搭着深蓝色的毛巾，他慢慢擦着脖子，听到叶山的声音，他无奈又短暂的笑了下，对大字型躺在地上的少年说：“辛苦了，叶山。”

　　实渕玲央坐在一旁擦汗，他撩着刘海，一边仔细的擦额头一边说：“适可而止吧，明明也没真的那么累，最不想听到你们这样咋咋呼呼的了，太吵了，以前怎么没见你喊过，也就仗着现在的小征每次都会宽慰你吧。”

　　除了球场上运动鞋摩擦地板的声音跟以前差不多，这个篮球馆里比起去年来的确是变化了很多，同一批人，完全不同的气氛。

　　你顶着烈日，再次提着一个大袋子对着洛山篮球馆大开的大门之内喊声：“那个，我是来送文字烧的……！请问这里哪一个是客人呢？”

　　叶山听到你的声音立马弹起来，跑得比回防的时候都快，你感觉一阵热风吹过，再眨眼的时候面前已经站了一个人，你来这里基本上见到的都是他，见怪不怪了：“您好，请签收。”

　　手上立马一轻，你看着男生签字，一边用袖子擦汗，这大夏天的白日跑来跑去真的够热的，这个运动社团也是够认真，他们的出汗量比骑车满街跑的你也多得不懂多少倍，你还有薪水，他们可能就是为爱发电吧，青春大概就是这样？热血什么的。

　　他签完了，你向男生伸出手，示意他放笔。

　　“叶山。”

　　叶山刚把笔放在你的手上，身后就有人叫他。

　　“啊？赤司？怎么了？”

　　你也下意识探头过去，果然是那个优秀的同龄人在说话啊。

　　优秀的同龄人站起身，手上捏了一瓶未开封的常温瓶装水，跑到你们面前，他在你有点摸不着头脑的目光下顺手拧开了瓶盖，并递给你。

　　“辛苦了。”

　　“啊、好，好的，谢谢您的慰问……”

　　你接过水，脑中“真不愧是那么好的同龄人啊”的弹幕不断在刷，心中关于眼前这个并不清楚具体名字的红发少年的形象逐渐高大上。

　　叶山看了一会儿你离开的背影，又把视线转向赤司：“所以你刚刚有什么事啊？”

　　赤司：“没什么。”

　　叶山：“……”

　　自从那次的外送之后，你莫名其妙的跟洛山篮球馆里的人有了那么一点交流，他们有时候会直接去店里吃，也大多是你招待的他们，你逐渐知道了他们各自的名字，也对他们稍微有了一些了解。

　　那位优秀的人全名是赤司征十郎，是他们的队长，人很温和，非常有礼貌，以他的谈吐和举止来看家里应该是有一定背景的，一如既往的优秀人设。

　　那个长得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黑发男生是实渕玲央，他有一次对你皱着眉，好似忍耐很久了：“你用什么牌子的防晒霜？效果也太差了吧，告诉我，我要避雷。”

　　你：“？我没用防晒霜……”

　　轮到对方蒙了：“什么？女孩子可是要好好保养自己的，我跟你说……”

　　他跟一个过来人大姐姐似的亲手指导你如何保护皮肤，如何让皮肤看起来更加白嫩，并跟你举例了年轻时不好好保养皮肤老了之后带来的不良后果，你听进去了，之后还经常去请教他。

　　这种就好像是多了个闺中密友一样呢。

　　叶山小太郎而是一旦有了什么契机，他就会自动进入自来熟模式，正巧名为“经常打交道的文字烧店老板的平易近人的女儿”这个契机来了，你和叶山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根武谷永吉因为喜欢店里的食物，爱屋及乌，见到你的时候也会点头示意。

　　赤司接到桃井五月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的女生好像很开心：“喂喂是赤司君吗？哲君和小绿的学校这次的修学旅行都在京都呢！我们桐皇也是哦！帝光的大家很久没见面啦，赤司君到那时候有时间出来见一见吗？”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应该会有时间的。”

　　“好的，那赤司君先忙吧，这边先结束通话了~”

　　其实也没有多久不见，快一个月前还当了比赛对手。

　　不过假期本来就会比平常闲一些，所以赤司答应了桃井。

　　京都定在暑期的烟花大会一直以来都很隆重。

　　时间还算早，会场之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周边有摆着各种摊位的，灯笼的光很柔，细微的蝉声和木履踩在地上的声音也代表着夏日的这场盛会即将到来。

　　你从手中的苹果糖上咬了一口，脸颊一动一动，好似很满足。

　　“果然今年你还是没穿浴衣啊，倒是难得的涂了个唇彩呢。”

　　你的好友向理打量了你几眼，显然习以为常了。

　　自从她认识你以来，跟你去什么地方，你永远都是t裇加休闲裤，素面朝天，偶尔会涂个嘴巴画个眉毛，还弄得不是很好。

　　“有什么关系嘛，我没什么所谓啦，你漂漂亮亮的不就好了。”

　　“……以后找不到男朋友不要来找我愁眉苦脸的哦。”

　　“到时候再说嘛。”

　　离你们不远之处——

　　“啊——五月，你没和我说洛山的人也一起来啊？赤司就算了，为什么我要和洛山的这些人一起啊？”

　　青峰大辉烦躁的看向一旁的粉发少女，弯腰低声抱怨。

　　洛山的篮球队正选除了根武谷永吉之外的两人包括已经毕业的前正选黛千寻站在赤司征十郎身后，叶山朝曾经的帝光众人招手。

　　“我明明说过了，是你自己当时光顾着看小……那种书才根本没听我说什么随意敷衍的吧！”

　　桃井五月底气很足，以同样的音量反驳。

　　“是实渕问我要不要来参加的，我就顺便把他们邀请了。”

　　赤司征十郎的解释让青峰大辉和桃井五月一愣。

　　“别搞小动作了，桃井，青峰，赤司他们听得到的。”

　　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好意的告诫面前这两个以为自己的对话隔音天衣无缝的人，他左手提着个蓝色的水球，上面还有可爱的图案。

　　“绿间君说的没错，桃井桑。”黑子哲也冷不丁的说这么一句话，把除了赤司之外的人都吓得脸色一变。

　　“哲君~！！”

　　“城凛的这位还是这样神出鬼没呢。”

　　“别吓人啊，哲。”

　　“晚上好，黑子。”

　　“黑子，只有你一个人来吗？”

　　“城凛的前辈们说让我好好玩。”

　　因为他们这些人的身高太过惹眼，长相也各有特色，原本算宽敞的铺道在这群人加入之后变得有些狭窄。

　　“火神君是回美国了吧，不会再回日本了吗？”

　　黑子哲也顿了一下，才回答赤司征十郎的问题：“自从那天告别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不清楚他的近况。”

　　“啊，那个分叉眉原来回美国了吗？怪不得这次HI城凛的首发队伍没有他呢。”

　　“诶——真可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真正打败城凛，那个让当初的帝王洛山败北的有火神大我在的城凛。”

　　“火神那家伙估计是怕输给我忙着训练啊，嘛，只要一直打球的话，总会再次相见的，作为对手。”

　　“你还真是喜欢自作多情啊，黑皮。”

　　“哈？你叫谁黑皮——”

　　青峰大辉语气不善的睹向那个有虎牙的洛山首发，桃井连忙伸出手臂把他往身后拦了拦：“好啦好啦~”

　　青峰大辉这才收回视线。

　　赤司征十郎和绿间真太郎并未加入这段谈话。

　　“一直打球的话”？这样的保证此刻对他们来说已经有些无力了，至少赤司自己，是不可能一直打球的。

　　赤司征十郎的高中时代重要的身份有许多，其中可能是“队长”这个身份更加令这些人印象深刻，但这并不代表这是他最重要的身份，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胜利的义务”，篮球只是其中一种罢了。

　　他迟早要踏入别的领域的，“赤司”这个姓氏的背后，还有更多需要完美完成的事情。

　　你和向理坐在湖边栏杆里侧的长椅上，手上拎的吃食非常丰富，你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最近跟男朋友吵架了啊，他有时候真是很会惹我生气，真是的。”

　　向理一边把章鱼小丸子上的碎海带挑出来，一边向你抱怨。

　　“是吗？说实话我真的不太懂啊，我觉得向理你长得那么漂亮，为什么会看上他那种长相大众的啊？”

　　如果你长得跟这位好友一样漂亮，你肯定是要找那个洛山的篮球队长那样的……

　　……？等一下，为什么我要做这种奇怪的假设啊？！吃太撑了吗？

　　“你当然不懂啦，这就是青春期那种青涩无可言说的恋爱的心情啊！当时就是‘就是这个人了！’的这种感觉呢。”

　　你耸了耸肩，这个你当然不理解了，也不是你眼光多高，就是从来没有过向理描述的这种心情，可能你的少女时代就应该是平平淡淡吧，毕竟也对恋爱这样的事也不是特别在意呢。

　　一旁的向理原本正在慢慢吃着丸子，结果她突然说：“我大概知道了，你不会是外貌协会的一员吧——？”

　　你差点把口中的茶喷出去：“咳咳咳——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从来没有过你说的那种感觉啦，长得好看的人在我眼里也就仅仅是看着舒服那一类的印象而已啊，你别再谈这个了，食物很宝贵的啊！”

　　可能是你被呛到的动静过大了，周围的人都下意识侧目，包括不远处的那群身高特征非常显眼的人。

　　叶山小太郎：“嗯——那应该是文字烧老板的女儿吧，也遇到她了，果然每次到这种时候京都就显得非常小啊。”

　　实渕玲央：“为什么不叫人家女孩子的名字要叫什么文字烧老板的女儿，又不是不认识，真失礼呢。”

　　叶山小太郎：“玲央姐，有时候你真的很像我的老妈。”

　　实渕玲央：“？谁要当你的老妈，当小征的倒还差不多呢……”

　　实渕的话快了，他说出口以后才发觉不妥。

　　“抱歉小征，我冒犯了。”

　　赤司征十郎也没有不悦：“无妨。”

　　“那既然见到了熟人，小征，要去打招呼吗？”

　　实渕毫不犹豫的将你当做转移话题的借口和缓解尴尬的工具。

　　“那就打个招呼吧。”

　　就这样，你的面前出现了熟人，还是好几个，他们的身后都是生面孔。

　　为首的红发少年穿着上面有细的暗竖纹点缀的黑色浴衣，在并不算明亮的路灯之下他的肤色看起来仍旧是一种瓷白，他清泉般的声音在你头顶响起：“晚上好，看见你了所以来打个招呼，如果打扰到你们的话非常抱歉。”

　　你抬头认出是他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紧张，看到他的浴衣装扮甚至还有些耳热，不过你还是算镇定的回礼：“当然没有打扰一说，倒是赤司君能想着来打招呼是我的荣幸呢。”

　　一旁的实渕玲央拿他那较为华丽的浴衣袖子掩住半张脸，笑着说：“啊啦朋友之间怎么这么客气，话说回来这位可爱的小姐是？”

　　你才想起来忘了介绍向理了，连忙答：“这是我的好友相原向理，向理，这是我暑假认识的朋友。”

　　向理和赤司他们互相点头示意。

　　“初次见面。”

　　“是的，初次见面。”

　　赤司也向帝光众人介绍了你，他们之中的粉发女孩是个开朗型的，很会活跃气氛，也很会聊天，她邀请你们和他们一起同行，你问了向理的意见，向理觉得人多更为热闹一些，所以你们顺理成章的加入了这支显眼的观光队伍。

　　队伍里分成了两边，男生一起走在后面，三个女生在前面聊天。

　　桃井对于两个新加入的女孩子热情很足，她好像有聊不完的话题，你倒是有些受宠若惊，你也并不是那种聊不来天的人，相反因为从国中开始就在你老爹的小店帮忙招待客人，你深谙与人交往之道，向理的性格和你一样开朗，大家都是社交达人，所以你们三位女生之间的气氛非常好。

　　青峰走在绿间旁边，他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上身微微后仰，狭长的眼眸盯着走在前面很开心的青梅，哂了一声：“五月那家伙，很少见到她跟女生聊得那么投机呢，看来赤司的熟人很讨人喜欢嘛。”

　　“嗯，这点看外表倒是看不出来。”

　　“是啊。”

　　人流量越来越多，你们和后面的男生不知不觉被冲散了，你问桃井要不要去找人，桃井说她给青峰打个电话。

　　你和向理等待桃井回音的途中，向理正和你说话，但是说到一半她突然沉默，定定看向你的身后，然后你听到她小声念的一句“田岛…君和……？”

　　田岛是她男朋友的姓氏。

　　你转头还没看到什么，身前的女生就跑出去，她穿着浴衣和木履无法跑太快，只能小步小步的跑，她太急了还差点摔倒。

　　背对你们打电话的桃井并没有注意到你们的情况，你发现向理跑出去之后，因为担心她所以对打电话的桃井喊了一声：“我去追一下向理，桃井桑不用担忧我们，等赤司君他们来吧！先失陪了！”

　　“好的——诶？！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无法回应这淹没在身后人潮里的疑问了。

　　桃井看你一下子跑没影了，没有办法，重新接回电话，手机显示屏的最上端亮着“赤司征十郎”的字样，因为青峰大辉根本没有带手机。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又耐心：“桃井，是有事情发生吗？”

　　桃井五月：“刚刚她们两个突然跑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人那么多如果发生意外该怎么办啊，xx酱也跑得太快了点……”

　　对面沉默了几秒，才说话：“青峰他们会来找你，我和实渕他们去找她们两个。”

　　“她的话的确不用担心，但是也不能扔下不管。”

　　桃井五月愣了一下。

　　通话已经结束了。

　　你很快追上了向理，她漂亮的眼瞳里都是眼泪，执着的盯着她面前牵着别人的手的男生。

　　“所以说了啊，我没有要解释的，既然你发现了，那就分手吧？”

　　你扶着向理的肩膀，她在微微发抖，但是又不肯弯腰一分，她一向固执：“所以为什么？”

　　男生不耐烦的看她一眼，他身边的女生则是低头沉默不语。

　　“好烦啊，我就直说了吧，你容易招人喜欢，也容易招人厌烦，我厌烦你了，就这样，满意了吗？”

　　“那你能不能在开始讨厌她的时候就先说清楚然后和平分手？耍着别人的成就感可以满足你可笑自卑的内心吗”

　　你扶着向理肩膀的手微微收紧，对这个一副恶心嘴脸的男生收起了平常的平易近人，露出了锐利的一面。

　　向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带他见过你的，你一向尊重她的选择，对他们两个的感情很少发表意见，她感情不顺利来找你倾诉的时候你也是认真听着，大部分情况下你不会说他的一句好话和坏话，只是单纯的让她把委屈都发泄出来，并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开心起来。

　　这当然是他不做什么真正的错事的前提下。

　　现在，他还是去死比较好。

　　“你这个男人婆在说什么啊——？！！”

　　你的话好似戳中了田岛的痛处，他骂骂咧咧的向你抬手，那个低头的女生轻轻的拽了他的袖子，这当然没有丝毫阻挡作用的。

　　向理这时候突然用力推了你一把，她的左边脸颊实实的挨了一巴掌，白嫩的皮肤之上有不正常的发红的印子，一直延伸到耳朵上。

　　你睁大了眼，这是你十七年来戾气最重的一次，你手上拎的向理的手包被你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往他脸上砸，他被砸到脸有一下子的眩晕，这时候你已经冲过去一拳打在他的左脸上，你打人的手又疼又麻，但是你顾不了那么多，你凶狠的拽住他的领子，给了他左脸重重的一巴掌，你的第二个巴掌又要扇下去的时候，手腕已经被接住了，男生的力气有生理上的绝对优势，你的力气在女生里算大的，但是在一个发怒的男生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的手腕骨快被他捏碎，脸上挨了他的一巴掌，扯着他衣领的手也被扯下来，你束起来的马尾已经快散了。

　　这一巴掌着实重，你的眼前发昏。

　　“够了人渣——！！你快放开她！！”

　　向理尖叫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你的耳朵，令你清醒了些，她冲过来，带着眼泪咬向他捏着你手腕的那只手，你也往他另只手狠狠咬过去。

　　你两只被钳住的手腕一松，向理赶紧扶着你后退了几步，男生带过来的那个女生已经吓得在旁边一躲着，这边动静实在很大，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什么啊你怎么不去阻止一下……”

　　“我没反应过来啊，身为女孩子也够凶了，根本不需要我去搭救吧”

　　“女生太可怜了吧，先动手的居然是男生也太没有风度了”

　　“真是人渣呢居然对女生下这么重的手……”

　　眼前逐渐清明，向理抱着你，止不住哭泣，你拍了拍她的后背：“我没事，不怕了哦，向理。”

　　“怎么可能没事啊！！！你是笨蛋吗？！一定很痛，对不起，因为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任何的错误，向理。”

　　人群突然一阵熙攘，你以为是围观的人又多了些，并没注意。

　　直到那一个个熟悉的、包括那道清亮如月的声线，你才抬头。

　　赤司征十郎是第一个看见你们惨状的熟人，他从未亲眼见过女生这样的状况，脸上肿了一大块，马尾全散了，头发遮住一部分伤口，偏偏没有掉一滴泪，甚至连眼眶都没红，那双一向带着温暖笑意的眼眸此刻不见一丝温情，看他的眼睛冷漠得像是他也跟周围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你见到是他，不知为何快速的低头，不发一言。

　　太狼狈了。

　　随后赶到的实渕玲央和叶山小太郎，也被如今的场面震惊到，但随后的就是怒火。

　　叶山毫不收敛的一拳揍向那个站在人群中央的人渣，实渕冷眼的看着叶山挥出去一拳，然后才出声制止：“叶山，足够了。”

　　“但是玲央姐——！”

　　“实渕说的对，够了，叶山。”

　　叶山听到了赤司的语气，以及他此刻的态度，很快就收了手。

　　真是久违了，这样凌厉的赤司，后续根本轮不到他来操心。

　　你的头上轻柔的覆盖上一层滑滑的布料触感的东西，你伸手抓了抓，是一件黑色并带有竖暗纹的薄外衫，还带着主人的体温，和若有似无的竹熏香。

　　实渕也把自己的外衫给了向理：“能站稳吗？”

　　“能的，让你们卷入这样的事情之中，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向理接受了实渕的好意，把它披在身上。

　　“抱歉。”你拿下遮挡视线的黑色外衫，对实渕表示歉意。

　　实渕摆摆手：“毕竟xx酱是我们的朋友啊。而且女生遇到这种事情，不论认不认识都会帮忙的，倒是我们来太晚了，让你受伤，很过意不去。”

　　“没关系，让你们费心了。”

　　那男生见到来了好几个陌生又高大的男生，情况不太好，转身想走，却有一人始终挡住他的去路。

　　“滚开啊”

　　“喂，人渣，你最好还是现在就道歉吧，趁那个人还没有发火之前。”

　　“真是多人护着她们啊，大概是备胎吧，真可怜”

　　黛千寻反感的皱了皱眉，这人说的话真是一句比一句无礼又无知，他也不必多劝告了。

　　“应该不需要我教你如何做了吧？”

　　有声音从背后传来，明明语气算正常，但这声音好似有一股极大的压迫感，田岛莫名背后发冷，下意识回头。

　　这个人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是那双赤色的像猫科动物一样的针形瞳孔里可不是什么都没有。

　　更像是被一只发怒的狮子盯住了咽喉一般森然。

　　他不如他的同伴高大，但是这样的情况来看，他绝对是这帮人的中心，也是最难对付的。

　　田岛咬了咬牙，不想承认自己怕了，这种时期的自尊显得尤为重要。

　　“你又算什么？”

　　四周很安静，田岛强装平静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黛千寻实渕玲央之类也不插手，在一旁融入群众背景板，同时在心里默念“啊啊，完蛋了这个人，会留下阴影吧”。

　　赤司征十郎瞳色渐暗，玫瑰色的漂亮唇瓣没有一丝弧度，他一步步的走向田岛。

　　田岛的双脚像钉在地上，他一直想后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跟被定住似的，一动不动。

　　“赤司君，想做什么？”你抓紧了身上的黑色外衫，看向实渕。

　　“哎呀你不用担心，小征不会动手的，只是让那个人渣做他该做的事，至于人渣最后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

　　是要你安心的意思。

　　赤司征十郎的确没有动手的意思，因为这不是他的解决方式。

　　有时候心理崩溃，可比身体受伤要严重多了。

　　“有两个选择，趁现在我还有耐心，去好好向两个女生道歉，事情可以就此翻篇，至于另一个，”赤司停顿了一下，微微抬起眼看向广袤的、星星零碎的夜空，“你认为京都夜空之下的烟花好看吗？”

　　“今日之后，作为高中生，还想再次看到吗？”

　　他的声音不算大，说的好像也是另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但是田岛压抑的心中立刻警铃大作，这是不太像威胁的威胁，但足够让田岛溃败。

　　他有一种绝对的直觉，这个人一定会说到做到。

　　此时你和向理面前的田岛，正弯腰大声的对你们说“对不起”，他的双手上还留着未完全止住血的伤口，脸也挂了彩，对比稍稍休整的你们来说更为狼狈。

　　实渕和叶山都笑了一声。

　　“所以说一开始就这样不就好了？”

　　“对啊，浪费时间。”

　　这时候周围都散得差不多了，你对走过来的赤司认真的鞠躬道谢，对方握了握你的肩膀把你扶起来：“无妨，来太晚了。”

　　“明明是私人恩怨，还让你们出头，还成了仗势欺人的局面容易让人误会，给你们添了很大的麻烦，再次感谢洛山的各位收拾烂摊子。”

　　一旁的黛千寻难得的跟你说话：“我们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你真的要感谢的话，该被好好感谢的一方也是赤司。”

　　向理的情绪调整的差不多了，也跟你一起好好的谢谢这些肯出面的不同校的高中生。

　　“xx酱！向理酱！赤司君！”

　　“喂五月！跑那么快摔倒了可不要哭啊——”

　　这时候桃井五月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的步伐因为衣服的关系无法太快，但也很快的到达你们面前。

　　走散的队伍此刻再次聚集。

　　“刚刚是被卷入什么斗殴之中了吗？！赤司君突然发邮件让我买创伤药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呢，看起来好严重，快点找个地方处理一下吧，要去医院吗？”

　　这一大串的关心让你心情也变得温暖起来，露出的笑容不算赏心悦目但是很真诚：“谢谢桃井桑，医院就不必了，说起来的确是要尽快处理，向理的伤好像更加严……”

　　话还没说完就被向理气急的打断：“这里人那么多不用分你先我先了啊！你也是女孩子吧力气也就比我大了一点，太逞强了未来男朋友会很失落的啦！！”

　　“怎么弄成这样，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吧，不用报警吗？”

　　“没关系吗？”

　　“怎么会有人打女人啊，真差劲。”

　　“事情已经结束了，总之谢谢大家的慰问。”

　　见你避而不谈，赤司也没让他们询问太多，适时候转移话题：“现在最重要的是两位女生的伤口吧。”

　　不远处的三张长椅都被你们占据，其中两张给了你和向理。

　　“嘶——啊对不起影响你的进度了……”

　　冰凉的药膏极轻的落在你的脸上，然而再轻的力道也不可能做到没有一丝痛苦，脸部皮肤又最为娇弱。

　　你的下巴被两只微凉的手指轻轻捏着，不过这两根手指没有禁锢你的意思，你疼的下意识往旁边一缩，等你缩完了它们才施加一点力道慢慢把你的脸移回来。

　　你睁着眼睛，不敢看向视线正前方，那里是……会让你变得很紧张的地方。

　　“既然知道会有这种后果，为什么还要冲过去呢？”

　　对方突如其来的询问，让他的声音近在咫尺，他的声音跟他的动作一样轻，你回过神来眼睛终于看向正前方，他的眼睫垂着，很专注的看着你伤的半边脸，有些长了的在他弯腰的时候会垂到脸颊旁的赤色发丝有些碍事，被他别到了耳后。

　　没有丝毫转变的动静，你还怀疑了一瞬这个提问的声音是不是你的幻觉。

　　“得到的结果比我承受的要好得多，我也不算亏了。”

　　“是吗。”

　　看来不是幻觉。

　　由于在场的熟人之中，未受伤的女性只有桃井一个，这样的局面变成了理所应当，桃井在隔壁，而在你面前的人，就是赤司征十郎了。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他，“论治疗跌打损伤之类，身为队长的小征应该比剩下的其他人更加擅长吧”，实渕玲央是这么说的。

　　此话不假，大多数时间，赤司征十郎的运动挎包里是常备治疗用品的，因为训练的时候队员受伤的几率并不算小。

　　当时的赤司也没什么异议，你当然不好说什么。

　　“其实有一句话，相原说的不无道理。”

　　赤司仍旧以很轻，但是足够让你听清的音量说话。

　　但这次你却不能立马理解他的意思了。

　　应该是因为太过紧张吧，手心不自觉的紧握，冒出了一层细汗，这样跟异性的距离如此接近，除了你的老爹之外，绝对可以说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他不似你印象里的那些男生那样粗心又粗鲁，反而温柔又知礼。

　　但他生气起来又比那些男生更为恐怖，至少不久前的画面，承受他的怒意的人并不是你，但你也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现在他又变成与往常没有什么分别，现在又极其上心的做着治疗工作，简直就像是狮子褪去戾气以后对幼崽的温柔舔舐。

　　突然就想起来刚刚向理说过什么了。

　　“太逞强了未来男朋友会失落的”

　　你理智的对待这个信息，又忍不住有莫名的期待，还是理智的声音更大一些，他绝对没有什么言外之意，就是寻常的聊天罢了。

　　正在你胡思乱想之际。

　　“嘭——”

　　盛会主题开始了。

　　湖面被各色的烟花渲染，像无规则调和在一起的不同颜料，漆黑夜幕之下是你不止见过一次的绮丽。

　　赤司的动作没有丝毫紊乱，在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天空炸开的同时，他放下手，侧过肩膀，也不算失礼的稍微凑近你的耳边。

　　“如此，算你这次勉强的赢了。好好看烟花吧。”

　　他直起身子，对你友好的笑了一下。

　　你睁大了眼，从胸腔里传来的剧烈的跳动终于再也隐瞒不了一些东西。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就像是迷失的烟花，此时仿佛聚集在眼前人的身后，你的黑色眼瞳如曜石般明净，倒映的七色烟花似予他曜日之光，赋他半神之格，主宰你此后所有的悲欢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