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轻？不存在！》柳七官人

23、狩猎

　　五月初七，一年一度的国祭狩猎庆典将近。西林皇家狩猎场，当今皇帝浩浩荡荡领着贵族子弟，天楚民风开放，会些骑射的贵族小姐也在其中，不论男女，皆是一身骑装，骑着高头骏马，英姿飒飒。
　　众人安营扎寨后，缓缓而至的是一顶华贵的轿子。在山林间，也没那么多规矩约束，但这派头摆的十足，侍者掀了帘子，才见一双金丝面的云锦靴着地。
　　莲染缓步进了皇帝的大帐，恭敬有礼，“陛下，狩猎场都排查过了，周围也部署好了。确保陛下安全无虞。”

　　“好好，有你在啊，朕就放心了。”皇帝大喜。
　　揣度圣心而活的这些人，都不用看帝王的神情，从这细枝末节便可摸索上边的态度。
　　这新督主深受陛下宠信啊。

　　莲染扎了帐子就在皇帝附近，皇帝怎么说来着——离得近，他心安。

　　另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小心谨慎地进来伺候，别的都知道督主不喜人多，也就不讨那没趣儿。

　　“督主，舒服吗？”小太监谄媚地给他捶腿，“莲公公，奴才伺候的可好？公公能消气了吗？”

　　莲染一把钳住她的下颌，也不说话，细细打量她。
　　那日，从地宫回来后不久，云淡对他好上加好，温柔小意地满眼尽是宠溺。当他满心快慰时，云淡是迎头一盆冷水。
　　“染染，我想进宫，做皇帝的女人。”
　　“你帮帮我好不好。”
　　“你现在是宫廷里的大太监了，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你我都是一样的命运，但我不信命，终其一生，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但现在我想做那生杀夺予的人上人。”
　　......
　　当时，他的手就放在云淡纤细美丽的脖子上，一收紧便能折断。他猛的把她的脸拉到眼前，盯着她的红唇，不去看她眼里的执着，好像再听到什么，下一秒就会掐死她。
　　但他勾起嘴角沉声道“好”。他一定会好好......让她的幻想破灭的，一定要让她清楚认识到他到底是不是公公。

　　“到我怀里来，你可要乖乖的。”语含威胁之意。
　　翌日，狩猎。

　　云淡小心翼翼低着头跟在莲染的后面，好在他一身煞气，也没人敢多瞧他。
　　顾名居然也来了，他那样病娇的身体，怕是上不了马的，否则会一直喘个不停。一位美妇也是穿了骑射装的，与他姿容亲密，想必那就是王妃了。

　　“名儿，多出来走走，关在家里对身体更加不好。咳咳，但是待会儿，你父王来了，别说是母妃带你出来。”
　　想不到王妃是如此豪放有趣的人。

　　楚彻白仍和叶灵霏锁在一起。但在御前，也不好明晃晃示人，只好用物件加上身体遮挡些。
　　上首的皇帝也是注意到了，今天那两人挨得有些近啊，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过去的事儿就当他年少轻狂吧！语含亲近之意打趣之意，“你过来些，呦，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你啊你的，但皇帝明晃晃地盯着楚彻白那边。他还动，叶灵霏倒是先动了，一动那链子就被看见了。

　　旁的有些知道内情，看见过的人只在一旁低低发笑。
　　楚彻白一脸黑线，真的冤啊，昨天都让她这个坏丫头给取了，他还躲她躲到树上去了。今晨一醒，又被锁住了。

　　“陛下，臣......”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皇帝给打断了，“看你和这儿叶家姑娘情投意合的，要不朕给你们两赐个婚。”到底是在外边，皇帝都随意了些。

　　“那就谢过陛下了!”说着叶灵霏就要跪下谢恩。这还了得，他一把拉住链子，也顾不上礼节，把她往后扯，“谢陛下厚爱，臣受不起受不起......”

　　皇帝笑骂着他，一看皇上都笑了，众人也不忍着，一时间哄堂大笑。唯独英国公翘了翘胡子，这个混小子，想娶还不让呢，偏偏这个傻女儿，是深深叹了口气。
　　眼看着狩猎开始，众人都出发了，莲染还是带她没去林子里的意思，云淡涎
　　下脸，“督主，您不去呢？”以示提醒，她本以为莲染应该给她安排一个美救英雄，一举夺得圣心。但现在，连个林子都进不去啊？

　　莲染淡淡瞥了她一眼，就往帐子里走，“本督要护好陛下的安全，操控全局，便不能擅离职守。”云淡咬牙切齿，但还是一副谄媚的样子，小碎步跟了上去。

　　而这一幕刚好被因为锁链争执不休而晚出发的楚彻白看见了。他太熟悉那样的表情了，太熟悉它会在什么人身上了。
　　楚彻白抬脚往她的方向走，她怎么会和那个人在一起。还没走几步，却看见手腕上还拴着的锁链。
　　“松开。”声音极冷。

　　叶灵霏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却没看见刚才那个人，但她跑到楚彻白面前，一看他的表情就了然，每当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就和那个女人有关。

　　一下子委屈也上来了，她被全国都的贵女嘲笑，追着男人跑，给家里丢脸。她不是不在意，只是因为更在意他罢了。但楚彻白从没正眼瞧过自己，一遇到那个人就更变了人似的。

　　“松开。”楚彻白看了眼不顾形象，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也有些头疼，但还是冷硬的命令她解开。

　　“我不，我偏不。”她想他来哄哄她，不知道他要去干嘛，但一定和那个女人有关。
　　楚彻白突然正了神色，不像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的样子，“你知道我有能耐摆脱这锁链，但我没有，我不摆脱这锁链是因为我想摆脱她。我和她也是从这样吵吵闹闹开始的，你知道吗......”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楚彻白这个人渣，借着她来治愈情伤，但她还是愿意往里跳。

　　“你去吧。”叶灵霏松开了锁链，楚彻白几乎疾步如飞。
　　在他的背后，叶灵霏缓缓站起身，擦干了泪，“楚彻白，她叫风轻，对不对。”
　　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让他停下脚步，浑身一僵。楚彻白知道风轻这个名字代表什么，那是她在国子书院的那五年，查无此人......

　　叶灵霏嗤笑一声，信步上前，但只站在他的身后，“你不会不知道国子书院在天楚是什么地位吧，她假造户籍，男扮女装入书院内，蛊惑人心，后来还卖身青楼。这些罪名足够她死一万次了吧？”
　　楚彻白双拳紧握，脊背慢慢绷紧。又听见她慢慢开口，“当时书院里那些个同窗仔细看看不会不认识吧，再彻查一番即刻就可坐实。”

　　游湖那日，叶灵霏听赵昭德一提，就逼着他说清楚。女人在这方面，特别是涉及自己心上人的时候总是更加敏感。回去之后，她立马让人去查了无名姑娘，又亲去了国子书院，还调了宗卷。发现处处生疑，又处处巧合。还有那日，她隐约听到他对顾世子说的话，又印证了一二分。

　　楚彻白轻挪转身，“你想要什么？”，下颌紧绷。
　　“娶我。”叶灵霏红着眼睛却没有再哭，仰着头，投入他的怀抱。

　　夜宴，皇帝的几案上，摆的是琳琅满目的山珍野味。话说这都是皇帝陛下亲手猎的。当然不是了，皇帝年事已高，马上功夫不比当年，都是些有心人用自己的好猎物替换上的，拍拍皇帝的马屁。
　　“长公主到～～”
　　这是第二个坐软轿来的，也是到了这夜宴时分才至。

　　“臣参见陛下。”
　　“免礼，给如惠赐坐。”

　　陛下声线温和，谁都知道，陛下是最宠自己的这个妹妹。公主虽小了陛下二十余岁，却有从龙之功。陛下多是纵容。
　　看看这坐的位置就知道了，于右下首首位。
　　云淡在莲染身后，深深低着头，不停腹诽，大骗子，一天就让我待在帐子里。
　　莲染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怨念，点了点自己的杯子，让她上前倒酒。借着她微挡住别人的视线，满是戏谑地做着口型，“不要着急。”
　　云淡恨不得把酒倒在他脸上，明明就是想看她着急。

　　正在二人眉毛官司扯不清时，楚彻白突然之间起身，上前跪地，朗声道：“臣恳请陛下为我和叶三小姐赐婚。”

　　宴会顿时鸦雀无声，连酒杯的碰撞都缓缓停了。众人想，这莫不是喝醉了，早上还不情不愿的，晚上就主动要赐婚。还是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反复无常。
　　皇上一时并没有答应，反而也问道：“你醉了？”皇上怕也是醉了，大家一看皇上居然也有此问。皇上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假咳了两声以做掩饰，“前阵子，你不是退了英国公府婚，如今又反悔，哪怕朕是皇上，也得问问英国公的意见啊。”
　　话虽如此说，可是皇帝却有意无意看了眼长公主。毕竟这是皇妹的儿子，还得她满意了。

　　英国公其实早就按耐不住了，刚刚众人的神色怀疑，皇帝的眼神等等，他可是一个都没看漏。跟他女儿没人要似的。刚要发作时，又见自家那女儿强烈的喜悦，罢了罢了。

　　“全凭陛下做主，深受皇恩乃小女之福。”
　　看这意思自然是同意了。

　　好吧，既然双方都愿意，皇帝大手一挥成人之美了。“好，这御赐的姻缘，良缘天定，多为皇家开枝散叶。”

　　众人一阵叹喟，赐婚之外还得陛下一句赞，真是深得帝心啊！

　　叶灵霏含情脉脉的望着他，是遮不住的喜悦。
　　长公主面上虽不显，可分明是满意地看了她一眼。

　　楚彻白慢慢回到座位上，瞟了一眼云淡那边，大家都开心了，她开心吗？他扯了扯嘴角，也想开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