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语》阮碎琼

3、血色蜡烛

　　一进门，浓重的血腥味迎面而来，隔着口罩都能闻到的浓厚味道。秦烽压住从喉咙里翻涌上来的恶心，套上鞋套走进案发现场。

　　因为案件的特殊，现场周围都被封.锁起来以便于调查，也保持着现场的原样没有动，以免破坏现场侦查的准确性。

　　男人依旧被倒吊在房间的中央，血已经在四周凝固成红褐色的血块。血，腐肉的味道发酵开了一窝的恶臭。苍蝇，蠕虫开始爬满整个屋子和尸体。

　　死后数小时，男人的尸体呈现僵直状态，保持一个姿势。他裂开的脸因为俩只手臂塞在裂缝里，而随着重力微微往旁边撕裂开来。

　　沈昭紧随其后，一一汇报情况：“死者男，本地人，32岁。无业游民的混混，3月24日半夜4点20分被发现死在无关联者的小区租房内，具体死亡时间，原因不明。”

　　戴上手套，秦烽小心翻动尸体。“尸体的死亡时间超过十二个小时，尸体已经从僵直开始变得软化了。夜晚室内气温不会高于35度，加快尸体变质速度的可能性较低。”

　　秦烽扒开死者混着凝固的血块黏在脸上的头发，那从远处看像是笑着的眼睛，眼尾和眼头都被小刀划开向下的弧度，溢出一点白色的脂肪和血块。

　　男人垂下的短肢，整齐的红色横切面，白骨隐约可见。砍断的双手程握拳姿势塞在嘴里，撑开大张的牙板和脸皮，裂口也整齐咧开到耳边，对称的开口。

　　“凶手有些强迫症，他似乎很注重‘整齐’。”搬来椅子踩上，秦烽仔细观查栓住死者双脚的绳子，打结手法是专业的。能把一个健壮的男人绑住倒吊在墙顶，需要不小力气。至少不是女人小孩能不借助工具办到的。

　　轻轻扒开捆住脚的麻绳，尸体的脚腕上，全是挣扎而磨出血的伤痕。“有挣扎的迹象，伤口朝上碾磨，受害人被吊起来的时候还是活的。”

　　沈昭惊讶，“那受害人那些伤口……”

　　点点头，秦烽回道：“活着的时候割下来的。”虽然语气平淡，但他的眉头早已紧皱。这种手法跟前一起，以及五年前未能结案的连续杀人案一样杀人现场都会留下蜡烛。

　　他下意识朝昨晚燃着蜡烛的方向望去，桌子上已经只剩凝固的蜡痕，重要的证物已第一时间送到检测部门做检验。

　　至于重要的证人或嫌疑犯，秦烽恍惚想到了那晚血泊中可疑的男人。单薄瘦弱，却有着异常的敏锐和聪慧。

　　阮岑的嫌疑无疑是极其大的，在不配合警方监查的情况下私自逃跑。虽然他重新找到了人，但情况却好像与他料想的有些不同。男人像是笼了一层浓浓的雾气，摸不见看不透。身份背景也查不出什么详细的东西。

　　思绪渐回，秦烽转头问：“现场拍照取证过了吧？”沈昭点头。

　　于是他示意沈昭带上手套帮忙扶住尸体，他拿出剪刀，截断打结的部分放进证物带里。又扶住脚，上下一起避开血迹把尸体放平在干净的地面上。

　　秦烽指着尸体正下方的血迹，“看，这里的血迹与周围有不同的地方。它呈喷溅状，说明伤口是当场切割下来的，这里是第一现场。”

　　“可是。”沈昭表现不解，“清醒的时候切割，受害人不会发声呼救么？”

　　“不会。”秦烽掀开尸体黏着血的衣领，指了指脖子。

　　沈昭顺着秦烽手指方向看去，立马一哆嗦。尸体的脖子喉咙的地方被搅烂，声带明显损坏，皮肉翻滚。

　　秦烽补充道：“他脸上用来咬合的肌肉被割开，无法闭合，更无法发出声音。”这种变态再任其肆虐只会造成更多惨剧。

　　他心里有些焦躁，情报还是太少，凶手谨慎狡猾，下手地点专挑没有监控人烟稀少的地方和住所。现在唯一的重要突破口就是当时正处案发现场的阮岑。

　　简单检查了受害者尸体的外伤和衣物，除了明显的割口和勒痕外没有其他外伤，衣服里也没有什么线索。

　　“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法医鉴定科那边了。”秦烽起身看了一眼时间，6点半。离把阮岑送去医院重新包扎带回警局滞留看守过了2小时左右。

　　“嫌疑人的情况怎么样？”他问。

　　沈昭停笔回答：“1个小时前已经清醒了，队长您来之前警局那边报告说，嫌疑人表示要见您一面，说是有重要情报。”

　　“重要情报？”秦烽挑眉，如果真的只是情报，完全可以和警局里报告，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走到门口褪下鞋套口罩手套，吩咐道：“告诉法医鉴定那边和通知队里找死者生前接触者的工作交给你了。”

　　沈昭收起笔记，将笔别在上衣口袋里，捏了捏鼻梁，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幽怨道：“队长，我已经连续加班好几天没有休息了……”

　　秦烽咳嗽两声，正色道：“上面说了，这次案件结束，局里有资助拨款，每人年终奖，翻倍。”

　　一听翻倍二字沈昭两眼发光，立马使劲揉揉眼挺直身板，精神道：“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秦烽笑着摇摇头离开。

　　从昏昏沉沉的梦里惊醒，腹部伤口传来隐约的细微刺痛，阮岑睁开沉重的眼皮，身处之地不再是医院，而是室的床上。

　　他下意识摸向腹部，裂开的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了，上衣也换成了一件白衬衫，有些大不合身的空荡。身上原本带着的东西也没有了，估计已作为证物被没收。

　　环顾四周，封闭的室简洁冰冷，除了身下的一张床和墙角显目的摄像头，再没其他东西。

　　“被救了么……”阮岑喃喃自语，无意识拿指背一下又一下敲击床板。他想不通那警察是怎么找到他的所在，难道追踪器不止一个？

　　寻思及此，他想了想，很快又否认。临行前他有做过仔细的检查。但比起纠结这个，他有更重要的事。

　　阮岑起身，走到监控摄像头下，面对着开口道：“我有重要的情报要汇报。”嫌疑人的监控应该是有人实时看察的。

　　不一会儿，一位高挑干练的女警带着手铐开门走进来，梳着简洁高挑的马尾，长相英气。

　　她开口简明：“阮先生您好，我是值班警察许晓晓，您要上报情报的话，为了某些方面，请带上这个随我去审问室。”

　　阮岑盯着她的眼睛，伸出双手，缓缓回道：“许警官您好，请问秦警官呢？我只向他提供情报。”

　　“秦队？”许晓晓皱眉，不解道：“您要提供情报直接可以向我们报告，待会儿秦队回来也会知晓情况，并无差别。”

　　“不。”阮岑摇头否决，“我只相信秦警官。”

　　“哦？”许晓晓挑眉，秦队还有这等魅力。她点头意味深长看了眼阮岑，转身离开，算是默认。

　　等待的时间总是乏味漫长的，他半躺在床上盯着阳光透过窗栏撒在天花板上的一点光斑，随着时间一点点缩小，一点点向窗外跑，只是很短的一点时间，摇晃的刹那，忽的消散不见。

　　天，要暗下来了。

　　秦烽到达警局，被许晓晓告知人已经候在审讯室了。他收拾了下东西，放好证物，拿着本档案袋直奔审讯室。

　　打开门进来的时候，他看到男人盯着桌子的一角发呆，审讯室的灯光有些昏暗，男人的皮肤在暧昧的光线下泛着冷白，瓷器般漂亮易碎的色泽。

　　听见开门的动静，阮岑小幅度抬头，冲他微微一笑，好看的眼睛一眯，似只狡猾的狐狸。

　　“晚上好，警官先生。”

　　“晚上好，嫌疑犯先生。”秦烽拉开桌子对面的椅子坐下，将档案袋放在桌上，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面前的男人，“情报？”

　　阮岑身子后仰，没骨头的猫似的摊在椅子上，伸出手，指背在桌面敲了敲，“我想用情报交换一样东西。”

　　被阮岑不正经的态度惹得有些恼怒，秦烽也稍微大声敲了两下桌子，“这里是警察局，嫌，疑，犯先生？”

　　“好的好的。”阮岑颇为无奈的耸了耸肩，他收起笑，整张脸便冷了下来。他不笑的时候，像万年不化的寒冰。

　　“那么我就单刀直入了。”

　　“洗耳恭听。”

　　阮岑弯起眼，皮笑肉不笑，“请您附耳过来？”

　　秦烽只是冷冷盯着他，没有动弹。

　　轻轻叹了口气，阮岑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站起来，隔着桌子，弯腰附身向秦烽。

　　看着审问室里的这一幕，监控室里众人情绪都有些紧张，负责看查的女警慌乱的向身后站着的人询问：“许姐，这……”

　　许晓晓有些疑惑地摸着下巴，按理说，以他们秦队长谨慎的性格，一般是不会让陌生人近身的，更何况如今审讯室里的，还是多起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

　　虽然感到奇怪，但她还是开口安慰道：“没事，不要紧张，秦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不用担心。”

　　画面回到审问室，秦烽看见附身凑过来的男人，没有躲闪，只是稍有不适地皱眉。

　　男人来警局被进行清洗处理和伤口包扎后换上了警员备用的工作服衬衫，但此刻站起来就会发现，那衬衫像是挂在他身上的罩子，空荡荡的摇晃。稍一弯腰，就露出一小片风光，即使男人保守的将扣扭扣紧到最上，凹凸分明的锁骨，小巧精致的喉结和修长白皙的脖颈还是暴露在空气中。

　　像是毫无防备的美丽猎物，露出脆弱的要害，示弱般主动递上自己的性命。

　　秦烽视线只停留了片刻，便有些心虚的移开，男人实在太瘦了。

　　随着男人的靠近，他的鼻间嗅到了木质混杂着某种清茶的淡淡香气，莫名熟悉。

　　阮岑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我想用情报，换与您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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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和床睡出感情了，有留言收藏可能能把他拽起来不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