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夏》Serendipitious

7、第七章

　　附中的宿舍楼都是前几年才翻修过的，每个楼层都有专门的洗衣房和二十四小时的开水房，洗衣机和开水机刷一下饭卡就能用。每间宿舍都装了新的空调和卫浴，床也都换成了新的，这样的条件在H市虽然说不上最好，可也算相当不错了。
　　宿舍是六人间，季川跟何浩、沈乃钧、郝志伟还有二十九班的崔文住403，从食堂回宿舍的一路上，江图南从何浩絮絮叨叨的介绍里大概知道了宿舍的氛围，崔文性格脾气相当古怪，在二十九班很不受欢迎，这才被以前的宿舍驱逐出境，被迫来到了唯一一个还有多余床铺的403宿舍。
　　“那小子可奇怪了，你不用理他，我们一向跟他井水不犯河水。”沈乃钧从兜里掏钥匙开门“宿舍钥匙应该还有一把多余的在楼下大妈那里，下午你记得去要。”
　　季川的行李箱跟江图南的安静地挨在门口，宿舍已经大半个月没有住人，门窗长时间紧闭，房间里面不可避免的闷出了些霉味，何浩打开了阳台的门通风，和煦的阳光伴着冷风迫不及待地卷进房间，让江图南惹不住打了个寒战。
　　季川把箱子拉进宿舍，接着就洗了一块抹布擦房间里六人公用的大桌子，桌子一角还有放假时不知是谁没带走的几个苹果，早就皱得不成样子。
　　“季川，这不是上学期你带来分给我们的苹果吗？我就说了你不用给崔文，他肯定不吃。”何浩把苹果扔进垃圾桶“浪费食物是不好的。”
　　“嗯。”季川应了一声。
　　“好久不见，大家想我没有？”郝志伟风风火火地拖着他硕大的行李箱猛地推门而进，看到江图南时眼睛一亮“呦，来新舍友了？”
　　正跪坐在床上费力铺床单的江图南抬起头朝着他笑：“hi。”
　　郝志伟也是个自来熟，跟江图南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开始称兄道弟，一副要桃园结义的架势。
　　五个人边聊天边打扫，大半个小时过去才把宿舍变回了放假前的样子，季川甚至还在他的床位挂起了不透光的床帘。
　　“你能来我们班你知道谁最开心吗？”郝志伟把从家里带来的干净衣服一股脑扔进他的柜子里“小鱼最开心。”
　　“小鱼是？”江图南从包里掏出被套，跟被芯面面相觑。
　　何浩一提小鱼，顿时精神倍增：“小鱼就是第一排中间那个高马尾，咱们班文艺委员，当然不是她自愿当的，都是老杜逼的。我们班也没个会琴棋书画的，每次文化节、黑板报都得小鱼孤军奋战，看着真是······”
　　“何浩你少装蒜，你对小鱼是不是······嗯？有点意思？”郝志伟冲何浩一挑眉毛“上次文化节，你在台上吼的那首《说谎》我可记忆犹新，是什么让你这个五音不全的人豁出去了在全校五千师生面前丢人现眼？”
　　“呸，你少胡说八道，我那是为了高二三十班的荣誉，你懂什么？”
　　“倒数第一哪来的自信说荣誉？”沈乃钧刚从开水房打了热水回来就立刻加入了郝志伟的阵营“我也觉得你小子对小鱼居心不良，在我们面前骚话一套一套的，到小鱼面前秒变哑巴，什么意思啊你？”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何浩说的红了耳廓，说的话也开始结巴：“你······你们两个别胡说八道，没有的事，你们两个要······要是敢乱说，当心······当心晚上睡觉我爬你们床上去找你们！”
　　季川在床上与世无争地塞着耳机看英语作文范文大全，完全不想理会帘子外的世俗之事，这时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从上铺伸下来，撩开了他的床帘，季川被吓得一个激灵，接着一个熟悉的脑袋探了下来：“那个，你会套被套吗？”
　　季川：······
　　江图南把被子和被套递给季川，然后趴在床上看他表演。季川套被套的手法居然意外的熟练，每个被角都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在江图南手里怎么也驯服不了的被芯在季川的手里变得十分听话，几下就被塞进了被套里。
　　三分钟后，套好被套的被子被季川丢回了江图南的床上，季川还附赠了一句：“你可真有童趣。”
　　江图南看着被套上印着金黄的海绵宝宝和粉色的派大星，深以为然：“你也喜欢吗？回头我让我妈把另一床拿来送你。”
　　“不必，你自己留着换吧。”季川扫了一眼他黄粉相间的被套，婉拒。
　　一番打闹之后，五个人终于准备各自躺下休息，这时宿舍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一个瘦高的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他背着个黑色的书包，书包里好像装了不少东西，他背着这个包就像一只年迈的老龟背着自己的沉重的壳。
　　江图南严严实实地裹着被子好奇地看对面的何浩，何浩无声地回了他一个口型，江图南顿悟，他就是崔文。
　　崔文又瘦又高，头发毛毛躁躁的，整个人就像一把秋后的芦苇杆，不像同龄人一样充满青春活力，反而像个垂垂暮年的老人。原本就肥大的校服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空空荡荡。他把包放到自己的床上，开始把一些日用品拿出来轻轻放到桌子上，一回头却看到季川原本空着的上铺多了个人，那人正裹着一床印满了动画人物的被子好奇地打量自己，被发现了那人也不觉得尴尬，还朝着他露出了个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媚和煦的笑。崔文朝着江图南礼貌性地点点头，抿了抿嘴没说话。
　　被人发现之后江图南就不好意思再偷看了，他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空调吹的整间宿舍都暖烘烘的，让人根本不想起床，可学校自有办法对付这群赖床不起的学生。下午的一点四十分整，学校的大喇叭里开始准时播放歌曲，放的是学校的校歌，每一句都在认真歌颂附中的历史成绩，校规校训都被写进了歌词，歌声铿锵有力，曲调迂回婉转，如魔音入耳，让还窝暖洋洋被窝里的学生们一次又一次地怀疑人生。
　　“就不能向上反映一下，换首歌吗？”何浩打着哈欠坐了起来。
　　郝志伟耷拉着沉重的双眼皮坐在床上醒神，脸上还印着枕巾上的花纹。
　　江图南中午在数学课上已经睡过一觉，所以并不觉得困，校歌才唱了两句他就醒了，不过他怕吵到季川，所以也没下床，正倚在床头跟高一的好朋友聊微信。
　　爷众望所归：我听说你进了H市附中，大哥不愧是大哥，就是厉害。
　　海绵宝宝：别提了，我都要疯了，我爸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把我塞A班。
　　爷众望所归：A班好啊，学习氛围肯定好。
　　海绵宝宝：······你来试试，随便拎出一个就是全级前一百，我脆弱的心好累。
　　爷众望所归：你不是一直想去北京的大学吗？在附中的A班肯定比在我们这种普通班强。
　　海绵宝宝：算了不说了，要起床了。还有你能不能把你的网名改一改，你现在这个网名总让我有种跟社会人聊天约架的感觉。
　　江图南摁灭了手机屏掀开被子起床，崔文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沈乃钧捧着杯子像个退休老大爷一样慢条斯理地喝热水，郝志伟正对着墙上的镜子整理衣领和头发。
　　季川起的最晚但收拾得最快，五分钟不到他就把自己捯饬得干净清爽，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走吧，下午有生物课，不能迟到。”大家明显对崔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为习以为常，连提都没提一句。

　　下午的生物课依旧是讲评期末卷子，江图南在午后暖阳的照耀下听的昏昏欲睡，以至于生物老师被走到季川身边都没察觉，结果就被憋了一肚子火的生物老师叫起来罚站了整整一节课。下课之后期末考试“退步严重”的季川和上课打瞌睡的江图南被双双被生物老师叫到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