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孟婆》栗树下

5、引出

　　“想什么呢？回神。”画皮娘子纤纤玉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不会吧，人家这么认真地讲故事，你俩居然走神？”
　　“刚才那个鬼就是魏修明？”我惊讶得往后退了一步。想到那些矛盾的举动，总不会是谈恋爱吗？杀你全家那种狗血剧情吧。
　　闻言，画皮娘子白了我一眼：“真不知道小孟是理解能力差，还是情商低。故事的另一个主角明明是十三。”
　　“可是……”
　　可是如果是谢十三，他有什么不敢见你的？
　　画皮娘子看穿我心中所想：“因为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
　　“发生了什么？”
　　“等小孟把十三带到面前，我就告诉你。”画皮娘子得意地留下一句就翩然走远了。
　　一千来岁的鬼了能不能成熟点。
　　“发生了什么呢？”我暗自琢磨着，“当时的谢知节就要死了，难道是谢十三为了救她做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我难得起了兴致想同宋北讨论，才注意到这小子一直在原地发呆。
　　我戳了戳他。
　　宋北抬起头，竟然红了眼眶，“画皮娘子的过去，为什么你们可以用这么轻松地态度讨论？”话里全是质问。
　　果然只是个小鬼嘛。
　　我漫不经心的回答他：“因为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了啊。”
　　宋北听见我的回答，双眼一下失去了光，暴露出眼底的脆弱。
　　我耐着性子摸着他有些扎手的黑发：“因为你才活了十几年，所以不懂罢了。一千多年足够忘记很多事了。”
　　“很多是多少？”宋北执着地问到底。
　　“就比如，我到阴间不过几百年，已经不怎么记得过去的事了。”我指着自己，想让宋北弄明白了，赶紧放我回去休息。
　　“那我要找的那个人也忘记我了，是吗？”
　　说不定啊。我默默想着，为了不打击这颗脆弱的少男心，没有开口。
　　一段漫长的寂静后，宋北终于收拾好情绪，只剩眼尾一抹红。
　　“我突然觉得，关于那个女孩，我好像也是怕她的。”
　　“她有暴力倾向，还是威胁过你？”野蛮女友什么的还是不要了吧。
　　宋北摇头，却终于恢复了活泼的样子，“所以我们赶紧把谢十三找出来吧，知道接下来的故事，我大概就能想起那个女孩。”
　　捉谢十三是个技术活。
　　虽然已经知道他常待在那家花店里，偶尔还能遇见几次，但一提到画皮娘子，谢十三就溜得不见踪影。其迅速程度不亚于老鼠见了猫、小鬼遇到天师、学生碰见教导主任。
　　我甚至怀疑起我到底是日行一善来了，还是逼良为娼来了。
　　依旧坐在酒楼二楼一处，我恨恨地咬了口果子，“等捉到谢十三，我要打断他的腿！”
　　画皮娘子闻言，百忙之中抽空踹了我一脚。
　　宋北在一旁给我顺毛，“既然不能带他过来，不如逼他自己出来。”
　　没想到这小子还能提出建设性的想法，我有了兴致，“怎么个逼法？”
　　“苦肉计。如果画皮娘子受了伤，他不可能不出来。”
　　“真是个好主意。”我眯眼笑着，话里带着嘲讽，“可是你知不知道，画皮娘子是个多厉害的鬼。谢十三会相信有谁能伤她？”
　　见我吃完果子，宋北又递给我一个，“云离没有在意过谁？”
　　打住，怎么突然扯我身上来了。作为一个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在奈何桥的社畜，哪有时间搞对象。
　　“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他会变成一个笨蛋。”宋北直直地看着我，认真说道。
　　明明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却装作一个历尽红尘的样子。谈恋爱还会减智商？我信了你的邪。
　　但正所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死马当作活马医。医好了听完故事赶紧把宋北送走，医不好能单方面欺负欺负画皮娘子，左右不亏。
　　“你看我揍你一顿怎么样？”我把讨论出的结果和她商量。
　　画皮娘子抬起眼眸，勾出一个笑，“那小孟下手可要轻点。”
　　得嘞。
　　上次动手还是几百年前，和画皮娘子一起把在鬼市的横行霸道的厉鬼揍了一顿。当时我和她虽是一方，没有互相动过手，但也能看出我和她半斤八两。只是几百年过去了，不知道她修为进步了多少。
　　为了避免祸祸到宋北这个刚死不久的小鬼，我嘱咐他躲远些。
　　“云离要小心。”宋北握住我的手，话里止不住的担心。
　　明明是个没有体温的鬼，被握住的地方却像有一股暖流，慢慢流到全身。
　　矜持，矜持，我可是个几百年的鬼了，不能老牛吃嫩草。
　　“宋北弟弟好生偏心。”画皮娘子略带撒娇的声音闯了进来，惊得我赶紧挣开宋北。“一会被打的是我哎，人家也要安慰。”说着就往宋北身上倒，只可惜得了个空。
　　“你们二位都小心点吧，我的姐姐们哎。”宋北说着一溜烟地跑远了，没多时连个鬼影都不剩。
　　“要是十三下辈子是宋北这个样子就好了。”画皮娘子悠悠一叹，收起了不正经的做派，由阴气聚集的长枪慢慢成形，前一秒还纤弱无骨的双手，瞬间绷紧了力道，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仿佛变成了千年前在沙场上征战的谢知节。
　　我没用过兵器，便将释放的阴气凝成百朵青灵花。每朵仅茶杯大小，却能瞬间击散一个百来年的鬼魂。最后一朵青灵花成形时，所在的房间承受不住过于密集的阴气，四壁碎成粉末，鬼市上的鬼魂吓得到处逃窜。
　　画皮娘子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不是随便打打吗，干嘛把我的酒楼毁成这样？！
　　当然是为确保能逼他出来，我可不觉得谢十三是个会轻举妄动的白痴。
　　说话间长枪带着凝成刃的阴风扫到我面前，被清灵花挡住后挽了个枪花，浓郁的阴气在枪头汇聚，接着数十朵青灵花消散于枪下。
　　我歪着头看她，“你这几年可没多少长进。”青灵花消散后游离的阴气附着到剩下的青灵花上，转眼大了一寸，层层叠叠的花瓣展开，像露出利齿的青狼，将画皮娘子围住。
　　画皮娘子试图将青灵花挑开，只听坚韧的花瓣和枪头碰撞出铿锵之声，一时躲闪不及，被气流在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下一秒，青灵花绽放到极致，片片花瓣离散占据十方，不过眨眼就能把画皮娘子撕碎。
　　来了。
　　利剑穿空，一股浓郁的阴气从我后方逼来，被我身后的青灵花挡住。“他怎么还带偷袭的？”我头也没回，只和放弃攻击的画皮娘子搭话。
　　画皮娘子对此行为却无异议，只说战场上能胜即可，又不兴什么孔孟之道。
　　啧，不要脸。动不了大的，我还不能动小的？
　　“你这剑再动一下，我的花可要把她咬杀了。”谢十三终于现出身形，“要不要试试是剑快，还是花快？”我笑着问。
　　谢十三不再是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两眼恶狠狠地盯着我，“孟婆大人，为何动手？”想走到画皮娘子身旁，却被青灵花挡住。
　　“大概是看见某个鬼别别扭扭的，为他着急吧。”我将阴气慢慢撤回，青灵花没了支撑，失去了攻势，但一时还保持着锋芒毕露的模样，“我还以为她快死了你才会出现。”
　　似乎想到谢知节死前的样子，谢十三一下失去控制，利剑汇聚了全身的阴气向我袭来。幸好我已将阴气撤回，抬手将青灵花转为防御的阵型挡在身前，一时没注意，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宋北扑倒在地上。
　　我的老腰啊。
　　话说谢十三向我袭来时，画皮娘子拂落因失去阴气而掉在身上的青灵花瓣，上前握住谢十三的手，轻声道：“抓住你了。”谢十三立马红了脸。
　　有的鬼久别重逢浓情蜜意，有的鬼差点摔了个狗吃屎，鬼和鬼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推开宋北，起身拍落身上的灰尘。
　　“怎么又跑回来了？”我埋怨道，要不是宋北这一扑，我好歹能站着装完逼。
　　“我还不是听到这么大阵仗担心你……们。”宋北索性坐在地上。
　　“宋北弟弟，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那个‘们’多敷衍。”被那一剑耗尽阴气的谢十三任画皮娘子牵着手走过来。
　　不错，已经从脸红到脖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