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面人心》不是兔子

130、第一百三十章

　　我见状，身子立刻向后仄倒了一下，杵到了自己的手腕生疼。
　　但我拼命想要去冷静的神经，让我的视线无法从面前想要冲到我这边的萨林身上移开。
　　萨林他没能扑到我的身边，在他身体向前猛冲的时候一个巨大铁索拉挣的声音赫然回响在了这件屋子里。但他抻着脖子，依然在悄悄发着力，脖颈上的铁圈与铁链之间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响彻在我的耳边。
　　萨林他并没有放弃扑到我身边的动作。
　　他只是被铁链限制住了可以活动的范围罢了。他绿色的瞳孔里闪着充满野兽般侵略性的光，尽管要费很大力气萨林才可以仰起脸，他也还是那么做了，并且死死地盯着我，不给我的动作留一点缝隙。
　　我的呼吸不知不觉急促，心跳也加快了，这件屋子比起刚才仿佛在逐渐缩小，无时无刻都有无形的东西来压迫我的一举一动。
　　我该做什么？我该怎么做？
　　我用余光扫向玻璃墙外的闫丛云，他只是看着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他为什么要把我扔进来？为了让我证明给他看什么是自由？为了知道那天在实验楼我和一样因为发情而抓狂的萨林究竟经历了什么？
　　我随着发紧的内心，慢慢攥起了放在身后地面上的掌心。
　　说实话，我没有信心，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对萨林也没有信心。我也压根不知道为什么上次的萨林会忍得住没有攻击我，也一直都不知道萨林是怎样看我的，更不知道他在这段日子里，是怎么忍耐过来的。
　　理论上，我找不到任何依据可以推导出结果。
　　“萨林，你会咬我吗……”这句话从我的喉咙里挤出，带着无法克制的颤抖，与胆怯。
　　我慢慢将身子直起，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我慢慢站起的萨林目光虽然依旧凶狠且不断跟随着上升，但身子的姿态却不知为什么地在逐渐放低，直到成了双手撑着身体，匍匐在地上为止。
　　“冷静。”我说。
　　我劝告自己不要去躲避萨林的眼睛，既然事情没有答案，就自己去找。
　　萨林还是萨林，这点母庸质疑，我也还是我，那现在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是什么？是闫丛云，是催情剂。那罪魁祸首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让和我还有萨林同在一个空间里的那只雌性兽人受孕。
　　那我进来是做什么的？
　　阻止他们。
　　我快速瞥了旁边雌性兽人一眼，发现她还瘫软在地上原来那个位置。大概是注意到了我躲闪的目光，萨林的嘴中发出了一阵，类似于警告的低吼。
　　我看他这样，嘴中发出了莫名的轻笑声，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笑，大概是人在极度恐慌的时候就是会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情，又或者我真的是闫丛云说的那种人，与他一样只是对这样的萨林感到好奇罢了。
　　萨林原来可不是这样的，他会笑，会沮丧，会温柔的和我说话。
　　他是一条温顺的大型犬，不是会被激怒的野狼。
　　“萨林，你还认识我吗？”我轻声问道。
　　萨林似乎对我的声音起了反应，这是自我进到这个房间里的第一次。
　　他那被止咬器挡住的大面脸虽然看不清，但我可以通过他的双瞳感觉到，此刻的他放松了一点，微缩的瞳孔与紧缩的眉头都有了那么刹那间的犹豫。
　　我从喉咙里呼出一些气，再次开口对他说：“你认识我对吗？”有些紧张的我吞了一下口水。“我知道你肯定记得我，就算你不记得我也肯定记得我身上的味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体，闻不闻得到……”
　　萨林依旧看着我，他浓密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颤抖着。
　　“你之前说……很久之前了，你说我身上的味道好闻，但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可以吸引你……”
　　我见萨林沉重的呼吸声也随着他放松的瞳孔变得长而稳后，自然也就更放心了些，甚至抬起脚朝着他的方向迈了出去。
　　“现在想想，对于兽人来说比起视觉，嗅觉和味道才是你们很重要的判断依据，但我却一直都没往那方面去想，因为我很自私……很少去关注你的感受如何……”说着，我好似语塞般的说不下去了，但并没有因此停下朝他挪动的步子。
　　一步，一步，又一步，我与萨林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而那只雌性兽人也在我的不远处了。
　　萨林的眼睛一直跟随着我，这让我很放心，尤其是他的状态确实也在逐渐稳定。
　　看来刚才让萨林突然变得暴躁的主要原因并非催情剂，很有可能是项圈上的电击，让他变得有些警戒周围了而已，萨林曾经打败过催情，不止一次，那这次他也会有很大概率克制住自己，直至这种强制的发情过去。
　　但就在我以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松口气了的时候，玻璃墙外的闫丛云走向了电脑的操纵台。
　　几乎是我来不及反应的瞬间，萨林的双手抓着了自己脖颈前的铁项圈，身体再次扭曲了起来，嘴中发出的是比之前更加凄惨，好像求饶般的叫声，这叫声有气无力的，已经在萨林失去意识的边缘了。
　　“住手！闫丛云！我求求你了住手吧！萨林这样，会死的！”我本想对玻璃窗外的闫丛云怒吼，却在最后变成了哀求，我看着倒在地上的萨林用力眨动了一下双眸，几滴似乎带着血丝的浑浊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染红了他的内外眼角，那股藏在他身体内外的疲惫与伤痕累累，通过他的眼睛，朝我扑面而来。
　　我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萨林他尽力了，他已经没有力再尽了。
　　被催情剂彻底冲昏了头脑的萨林蓄力后一个转身便想要跳向在我身后的那只雌性兽人。
　　我立刻明白了，闫丛云口中自由的意思。
　　他把雌性兽人放在了一个即使萨林被铁链拴着也触碰得到的位置，他同时也知道我一定不会放任不管，他是想……让萨林在我和这只雌性兽人之间，做个选择。
　　那只雌性兽人本来就萎靡的精神状态，在萨林冲向她的那一刻只能露出惊恐的目光，无奈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蜷缩在了地面上。
　　我的身体有些发软，并没有从闫丛云给注射的药剂中完全恢复过来，但还是硬撑着，在第一时间就冲着那只雌性兽人的的面前冲了过去，直接伸出双手挡住了萨林的去路。
　　大概是来不及反应吧，萨林一头便撞进了我的怀里，他的鼻尖用力地顶在了我的胸口，使我难以忍受地一顿猛咳。
　　我被萨林撞到在地上，但却并没有因此放弃自己阻拦他的想法，而是以耍赖的架势，手脚并用地把他锁在了自己的怀里。
　　我紧紧咬着牙关，使出全身的力气让萨林无法从我身上挣脱，并侧脸对在我身后的那只雌性兽人喊道：“跑啊！离这里远一点！跑回你刚才的房间里去！”
　　那只雌性兽人慢慢起身，但只是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看来她并不像萨林还有栾冉，听得懂人类的语言，但我除了去喊她，也别无他法。
　　“离开这里！走啊！”我再次大喊道，用出了喊破嗓子的劲头，并扬起下巴指向她后身的房间。“就算你想和他生孩子！我也不会同意的！走啊！”
　　大概是从我的眼睛里看出了意思，那只雌性兽人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身后的房间，并艰难地拖着四肢跑了进去。
　　“这就是你说的自由了吗？”闫丛云的声音从房间角落里的扩音器里传来，我看去玻璃墙外站在电脑前俯着身子的他，骂道：“关你p事！”
　　说完我抬起勾在萨林身上的脚，用力就是几下猛踹，将他直接砸趴在了我的身上。我自身的力气不小，再加上现在情况着急也不知究竟使出了多大的力气，但鉴于萨林挣扎的动作都变小了来看，估计是不简单的两脚。
　　我将他的脸从我的胸前抬起，并用手粗暴地撩开了他前额的碎发，全数抚到了他的脑后，然后看向他的眼睛。
　　果然，和上次一样，已经被0欲折腾到顶点的萨林仿佛一具行尸走肉的机器，目光已经开始呆滞了起来，这让我联想到了他平时无精打采的样子，看来让萨林近期精神不振的原因并非环境不同，也不是食物不对味口，就是因为压力无处释放导致的。
　　“萨林，醒醒。”我用插在他头发丝里的指尖捏了他的头皮几下，并在跟他紧紧一指间地距离呼唤道他：“醒醒，看看我……”
　　萨林没有反应，他的目光低垂，一副停止挣扎任人宰割的样子，止咬器下半张开的嘴里流出的口水溢出，并沾染上了我的袖口。
　　“你很难受对不对？”我问道，此刻自己身上被萨林咬过的肩头与被他抓过的后背都在隐约作痛。
　　“萨林，咬我吧。”
　　我的这句话说出口大约两秒钟，萨林才动了两下眼皮，对我有了回应，但目光依旧呆滞。
　　我以为他没听清，所以为了肯定自己的想法就又再说了一遍，并用手绕过他的脖子扯开了自己的衣领，伸到了他的面前。
　　“咬我，做你想做的。你不用担心，这不怪你，我也不会怪你。我只是出于衡量你身体的状况，这样下去你会崩溃的，字面意义上的崩溃。”我一字一句的说着，试图在跟萨林解释我的道理，并直接伸手去想要扯开他的止咬器。
　　但萨林躲开了，他摇着脑袋从我的面前想要逃走。
　　然而我不会让他这么做，他必须咬我，这一咬我欠了他太久了，我不想欠一个我愧对的人的人情。
　　“萨林，别躲。”我将他的脸再次摆正，此刻站在玻璃墙外的闫丛云仍默默地注视着我们，但我却压根不想去在意他。“你一直以来都是怎么看我的？人类？朋友？家人？”
　　萨林没有回答我，他的眼神随着我一个个蹦出口的词语，逐渐变得焦急，那双绿色的虹膜随着眼睑的聚拢，被蒙上了一层水雾，泪水从他的眼角渗出，顺着脸颊，流到了我的手背上。
　　那是股比我手心，比我心脏还要暖的热流。
　　“你想和我□□……对吗？”说这句话时，我的心脏在颤抖，普通的跳动变成了颤动，并且附上了一股冲动，这种情感并非之前我在玻璃墙外，对闫丛云说辞的质疑与差异，反而是一种坦然接受的心境。
　　萨林想和我□□，我一点都不厌恶，甚至觉得他不该一直瞒着我，应该早点告诉我，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
　　萨林眨了一下眼，泪水滚滚，他吸了一下鼻子，面罩之下的牙齿在上下摩擦，发出细小的咯吱声。
　　我笑了，这笑是来自一种发自内心欣慰与安稳的情绪。
　　“那就咬吧。”说完，我就解开了萨林的止咬器。
　　我笑着看着他的脸重新完好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口中的犬牙立起已经瞄准好了我的脖颈，我冲他点点头，好似一声令下般，接受了他靠近过来的脸，接受了他尖锐发硬的牙齿，接受了他带给我的充满血腥味的刺痛，接受了刻在我肩膀上的他的温度，自然也接受了他要和我做出□□行为的事实。
　　我的手抓紧了他后背上的衣服，忍着口中因为巨疼而不断露出的喘息。
　　我很怕痛，我非常怕疼，这件事情我在认识萨林的初期就和他说过，但现在，我甘愿忍受。
　　我顺着萨林在我脖颈处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就像在安抚一只乖狗狗似的，想让他沉浸在这种我已经在他手里，哪里也不会走了的安稳感。
　　“萨林……我不想让你走，我一点都不想，从来都不想……我就想让你呆在我身边。”我在他耳边低语道。“以前的我是这么想的，现在我依然是这么想的。就算我觉得这是件值得斥责的自私行为我也没有改变自己想法的意思。”
　　我大口呼了一口气，咬在我肩头的萨林健壮的身躯在略微的颤抖后，慢慢松了口，并转过头，将目光瞥向一侧我的脸庞，他的牙齿上沾着我的血，目光里包含着对我所说话的吃惊感。
　　我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一直紧绷的神经在瓦解，只是觉得那一股眩晕感又回来了。我的眼皮变得非常沉重，好似下一秒就会完全闭合，但我依然在奋力看着与我近在咫尺注视着我的萨林，并对他微笑道：“萨林，跟我回家，好不好……”
　　萨林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水波，之前流过的眼泪似乎被凝固在了其中般，应着这房间到处都刺眼的白色灯光，揉成了一股绸缎般柔和的光泽。
　　“林羽……”我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念出了我的名字后，再一次笑了出来。
　　“哈哈，我就说……你肯定认得……出……我……”
　　我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变得模糊，变得遥远，沉甸甸的身子如释重负般栽到在了身下的瓷砖上，面前萨林的脸变得模糊不清，变得好似远在天边触碰不得。
　　接着，我的耳边传来了闫丛云的声音，他哼笑了一下，这一笑有点自嘲地意思，说道：“到此为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