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面人心》不是兔子

10、第十章

　　　和萨林睡在一起的这两天，耳边终于清静了，萨林睡觉很老实，连翻身都很少，呼吸声也很轻，不过我也并没有因此而睡的很好。每次看到萨林的脸，尤其是他对我笑的时候，身上散发的那种自然友好的氛围，都会让我觉得他就是个人，而不是什么兽人。甚至忽略了他其实前几天还总是一人徘徊在森林里，过着和我截然不同的生活，看着天差地别的景色的这件事情。
　　我好几次在萨林熟睡的时候睁开自己假装闭上的眼睛，偷偷用手去撩起他额头前的碎发仔细端详他略微浓密的眉头，和长长的睫毛，按我的眼光看，这绝对是欧美混血的长相，尤其这个鼻子尖这么挺，肯定不是亚洲人的长相。这让我不禁怀疑兽人是不是很久以前战争的遗留问题了。
　　萨林之前和我说过他失过忆，我以为他是指记不清而已，但好像他之后又重复了一遍，那具体是指什么事情，我一直也想找他问问。想起他之前的态度，大概率还是和栾冉有关系。所以这些天我就一直憋着这个问题，不想提到这个人，一提到我就开始头脑风暴停不下来，然后就头疼。
　　吃早饭的时候总是觉得萨林没什么胃口，看来他真的不喜欢吃蔬菜，营地里虽然没有很多肉能拿来给他试试，但幸好水果很多，我就向秦学姐每天要一些，她听我说是拿给萨林吃，也特别乐意从厨房里带一些出来给我。萨林看到水果也很明显比看到蔬菜开心一些，吃的也是大口大口的，而且这一周以来都是这样，身体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那么回到城里只要有水果，也就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了吧，我是这么想的可是明显天真了很多，萨林是去作为‘留学生’学习的，而且是去我们学校……显然难的地方不只是在生活习惯上。
　　形容起来有点难，我们学校因为是国立，所以学生的成绩，品行，连家庭都是被严格把控，校领导都默默地看在眼里。那么萨林到了之后，可就不是单单长相和大家不同的问题了，但如果是国家指派，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吧。担心的时候我想到了江麟，我们专业的话一想到还有江麟这种人就让我放心了很多，他应该能很快接受萨林这样的存在，当然我觉得萨林应该不会想和我们一起研究自己……
　　尽管这次十天的科考活动的开头有我遭遇袭击的事件，但后来的几天也都算圆满，顺利的结束了。直到临走的那天我也没有再见到栾冉。萨林也说栾冉的气味已经完全不在这里了。
　　我撇了撇嘴，觉得这没什么好在意的。李领队也并没有送我们到机场，因为他还要接着在这里做考察，研究所的同事还在等着他的新发现，一刻也不想耽误了，取而代之的是小于和秦学姐陪我们坐了好几个小时漫长的地狱巴士。萨林在离开的时候被他们换上了新的衣服，还给他戴了一个超大的渔夫帽，和墨镜，并告诉他最好把自己的牙齿收起来，要是忍不了可能要戴一个呼吸困难的口罩。萨林先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自己能把犬牙藏好。一路上我都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看秦学姐和小于，主要是关于栾冉的。在大客车的座位上翻来覆去扭来扭去睡不着的我终于忍不住跑到了小于的旁边。
　　他看到我肯凑过来还有点高兴，我支支吾吾想了半天要怎么开口，最终还是决定从简。
　　“于先辈，你知道……栾冉到底是什么人嘛。”
　　小于双手环在胸前，微微噘着嘴，对于我的问题先是发出嗯的思考声。“其实我
　　也才来这里没两年，在那之前栾冉就已经在了，具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帮着科考团做事情我也不知道，看他的长相也一眼就知道他是兽人没什么好怀疑的，肯定是从林子里出来的，我记得李领队一开始也说过栾冉很久以前就和桃源山林科考队经常呆在一起。”
　　“那是大概多久？”
　　“李领队的话应该是十几，二十年前就已经参加了科考团的工作，那个时候栾冉还是个孩子，身高也没现在这么高。”小于说着比划了一下，他的手从自己的膝盖升到头顶，意思大概是自己膝盖这么高的孩子一下蹿到了自己头顶以上的高度。我却完全想不出来栾冉膝盖高度，小时候的样子，回头看了一下坐大客车最后面的萨林，正歪着脑袋好像睡着了。也还是也想不出来。
　　“兽人的幼崽不是很好找，虽然兽人同性不群聚，但孩子还是很小的时候一般还是有雌性兽人护着并且大部分都远离了营地周围，然很他却就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营地里，因为小小的，乳齿也没有退换，可以说是毫无攻击性可言，那之后就李领队的话说，栾冉就像是被科考队收养了一样，几乎没怎么和科考团分开过，一直到现在。”
　　所以栾冉是和人类一起长大的，从小就有人教他关于人类的知识和语言，怪不得和萨林给我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他毕竟顶着那样的一张脸，还有嘴边的牙齿，无论他说的语言有多流畅，逻辑有多清晰，抱着怎样的想法，我始终无法把他们当成同类，人类来看待。
　　“科考团除了公共的一些资金赞助，有没有别人也和科考团很熟络的，团体，志愿者什么的？”因为栾冉的身上自带的气场一点都不像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科考团的人也都是特别随和的性格居多，比如李领队那样的，要是没有别的类型的人接近过栾冉，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是现在给人的这个感觉。
　　“嗯……这种事情应该都是上头那边有人协调的，其实我们的赞助资金从哪里来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从来也没有缺过，就觉得上头对我们还挺支持重视的。”
　　我点点头，这种资金方面的东西搞研究的人搞不清楚貌似很正常，我父亲就经常看不懂自己的研究费到底是分几批，每一批都是作为什么款项打进来的。给我留生活费的时候也马马虎虎，每次都是我主动管他要，他要先说一句“又要？”才发现原来这个月根本没给我留过……尤其是他每次一走就是两三个月起，害得我经常跟江麟蹭饭吃。
　　看来在科考队里的每一个人对栾冉都不是很熟悉，秦学姐看我们聊天还凑了过来，说她觉得栾冉长得很帅，很有小说里霸道总裁的感觉，尤其是眼角狭长那一点特别好看。虽然没什么机会和他说话，但他就是那种每天远远看着就觉得工作都很开心的类型。谢鑫也立刻凑了过来，他倒是和栾冉说了很多话，虽然每次都带着李领队，可他真的觉得栾冉特别有礼貌懂礼节，也会说话，根本不是兽人在书本里作为一种物种的那样呆板形象。
　　谢鑫说的最后一点我倒是赞同，萨林给我的感觉也不完全是书本里那种“两脚兽”的概念。但懂礼节，礼貌，怎么说好我也就不知道了。
　　叽叽喳喳了半天，秦学姐跑到车尾把萨林也拉了过来，他根本不知道要和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交流好，干脆谢鑫他们就提议教他怎么打扑克。
　　“抽鬼牌，很简单的！就是这个鬼牌最后剩在谁手里就输了，你要做的就是用你的表情和动作让对方搞不懂你手里最后的两这张牌哪张是。”秦学姐解释得简单明了，不停地用手里的纸牌教萨林每张牌应该怎么读。
　　“我看璐璐你跟萨林说话挺溜的啊，跟栾冉也这么说不就好了？”小于笑嘻嘻的在旁边调侃，秦学姐则用力拍了他一下。“那哪一样啊，萨林一看就是那种容易说话的性格，脾气一定很接我们的地气。”萨林好像听不太懂秦学姐的意思，看了看我。我立刻解释到夸你呢，他才点点头。
　　玩了四五局，按照顺序我一直在小于的旁边抓他的牌，但他竟然每次都能把鬼牌留到了最后，而且每次都顺利让我抽走，使我输掉游戏。我开始抗议要换一个位置，就让秦学姐蹿了个位置坐到了萨林身边，这样即使我拿到了鬼牌，萨林这个新手也可能因为看不懂游戏局势错拿我的那张鬼牌也说不定，总比小于在我旁边强，风水轮流转，也让我转转运。
　　“你这不欺负人嘛！”谢鑫看萨林又一次上了我的当，马上替他喊冤。之后的三局下来他真的每次都能将我的鬼牌从我手里抽走，然后输掉游戏。
　　“不能这么说吧，萨林又不是不懂游戏规则。”我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早就笑得仰天了，看来我的骗人技术还是可以的，只是比小于差了一点。
　　“萨林！林羽太可怕了，你不要相信他，都是演戏！下一局你就反着选。”秦学姐在旁边指着我跟萨林说，控诉我‘令人发指’的行为。萨林手里攥着那张鬼牌，看了好久，然后莫名开心的笑了一下。
　　“学姐，话不是这么说的吧！这游戏本来就是这么玩的。”我立刻为自己的精彩表演盖了一个‘许可’章。
　　“因为这上面有林羽的味道，比其他的都浓一些。”萨林这句话让我愣了一下，秦学姐则把嘴小小的张成了一个‘O’字型，表情一副恍然大悟的点着头。
　　“那也有我的味道吧，前几把都是我给林羽下得套，窝在手里的时间也更长。”小于马上插言，被秦学姐一个嫌弃的眼神顶了回去。“人家俩郎才郎貌，你算个什么妖魔鬼怪。”
　　秦学姐这么一说我真心觉得有些尴尬了。“不是啊萨林，你知道是鬼牌的话，应该不拿才对，这游戏这张牌不在手里才能赢的……”我马上开口，萨林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那也不行啊！”谢鑫直接举双手抗议。“萨林这不是作弊嘛！”
　　卢柯在旁边简直是一脸嫌弃。“从刚开始我就觉得这游戏没啥公平可言，你怎么玩了这么久才知道，傻子吗？”
　　卢柯把谢鑫顶的哑口无言，我们几个简直笑成了一团，大客车里就我们几个人和后面座位上的一些行李，后视镜里司机也面带微笑，似乎没觉得我们有打扰到他驾驶。
　　“回去后学业加油啊，要是可能的话还希望你们能来这里和我们一起。”
　　“对，和我们一起为人类的科研工作付出贡献！”到机场进了安检后小于把给萨林准备的证件交到了我手里，秦学姐虽然笑着站在安检口的我们招手，但我能看到她红了眼眶，小于在旁边无奈地看着秦学姐，摸了自己口袋半天也没找到餐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