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被窝里的狐狸了嘛》红豆粥粥

12、第十二章

　　两人嘀嘀咕咕，小声说着私密话，不知不觉就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辰了。

　　小檀服侍奚昭将脸上的妆重新上了一遍，换好大红色的寝衣，头上插了两个轻巧的簪子，将发丝固定住，然后陪着她乖乖坐在床榻边等着扶桑回来。

　　扶桑一进门，入目即是卧房内昏暗的烛光与安静地坐在床榻边上的奚昭。

　　未叫人通报，扶桑站在门口定定地凝视着乖巧的小人。今日两人都累极了，他只是远远看着这卧房里朦胧地烛光就很想睡觉，可一踏进门来，脑海里就只剩下了一个不成熟的念头。

　　她还是淡妆好看。

　　扶桑看着那朦胧的长眉，小巧的五官，娇娇怯怯的模样，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的模样。他数千万年以来第一次心里生出一丝暖色的旖旎心思，不知不觉就想起了今日拜堂时候她那紧张与小心翼翼。原来成亲也不是完全让人烦躁的事。他今日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还是小檀先发现了他。

　　“王爷。”

　　奚昭闻得声音，抬起头，就见扶桑慢慢向她靠近。她忽然有了些紧张，为了今日小檀的八卦，为了那些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邻家姐姐们的婚前言语。

　　“嗯。下去吧。”扶桑于床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紧张，他也紧张，同样是数千万年来第一次成亲，谁也没比谁好得了多少。

　　“王爷......不喝交杯酒吗？”小檀忍不住弱弱发问，这两人一进来就在互相看什么呢？

　　“啊，那你呈上来吧。”扶桑指了指奚昭身侧的位置，开口道，“你往那边挪挪？”

　　“哦哦。”奚昭一边赶忙为他留下坐的位置，一边又忍不住不知从哪儿来的脸红，两人都坐得板板正正，形如学堂听讲一般，静静地等着小檀将酒呈上来。

　　“你能喝吗？”还是扶桑先打破了寂静。

　　“能喝，能喝。我昨夜就是喝了酒之后才来的。”她好紧张，紧张到不敢少说一个字，最好这卧房里充斥着他们两个不间断的说话声，她才能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心跳与脸红。

　　“昨夜就喝了酒？”扶桑倒是没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月，奚昭已经在凡世如此适应，都学会同人把酒言欢了。

　　“喝了喝了，喝了好多梅子酒。”若是扶桑再问，她几乎想将她昨夜所有喝酒的细节悉数抛露，只要不沉默，只要不尴尬，现下让她站起来给他再变个蝴蝶戏法都行。

　　“梅子酒......梅子酒光是梅子酿的可不好喝，明日，我着人给你送几坛烈酒与青梅共酿的，不过，”他静静地扭头，看着奚昭的侧脸，“我不在，可不许偷喝。”

　　奚昭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两人静静地相互凝视着，也不知都在看着对方些什么。

　　还是扶桑的一声轻笑打破了这厢尴尬场面。奚昭只觉得自己的脸又瞬时像被炉火烤了一样，烫得惊人，笑了，他又笑了，他怎么总是低笑啊！

　　那笑声轻轻的，低低的，却格外有穿透力，每一次都会很好地溜进奚昭的耳中，成为让她脸红的触媒。不到今日，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会脸红。若是脸红也可以作为一项法术出本书，那她一日的修炼都可以让她成为宗师了。

　　小檀终于带着交杯酒回来了。

　　是果酒，酸酸甜甜的口味，让人想要一喝再喝。可她真的不敢喝了。自从踏进了武华苑，她就觉得一切都仿佛脱离了她的控制，奚昭第一次有了惊慌之感。

　　“那奴婢们就下去了。”

　　又只留下了他们两个。

　　奚昭几乎要叹气了。若是时间能够回溯，她定要告诉小檀，她害怕，她怕极了，最好能诓她留下来陪着她，也不至于此时自己落入了这般境地。

　　“不洗脸吗？”扶桑见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觉有些好笑，自己走去铜盆边，指着清水问她。

　　“王爷先洗，我不急。”奚昭低着个头，活似做了贼似的。

　　扶桑索性自己先洗，反正夜还很长，这样美妙的夜，就适合慢慢的。拿着绢布慢慢擦拭头脸，他自己给自己换了衣裳，走回到床边。

　　“到你了。”

　　待奚昭起身后，他又说道，“以后不必称呼我为王爷，听着怪生分的。”

　　“是妈妈们教的。”她小小声。奚昭发誓，自己打生下来，就没一天像今天这么怂过。

　　“妈妈们教什么你就学什么？”扶桑玩味地笑了，“那妈妈们告没告诉过你，今日晚上你还有什么任务？”

　　“啊？”奚昭险些将自己栽进水盆里去，还未回答，人就被几步跨过来的扶桑抓了起来。他手劲极大，拿过绢布就是一顿擦拭，擦得她小臂都疼了，“没见过哪个姑娘像你如此毛毛躁躁的。”

　　“现在退货还赶趟。”她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将两人都吓了一跳。奚昭惊的是自己居然想什么就说出了什么，而扶桑惊的是做了一晚上小兔子的狐狸终于亮起了爪子。

　　“怎么，不怕我了？”他将绢布放置一旁，看着她欲盖弥彰地对着铜镜卸钗环。就两个簪子，她还磨磨蹭蹭地满头乱摸，仿佛刚刚亮的那一下爪子是个幻梦。

　　“还有点怕。”她知道不能不答，她若是一直不回答，他保准会一直等下去，等到她回答。奚昭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可她就是知道，他一定会这样做。

　　“说说，怕什么？”扶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终于摸到了自己头上的簪子，终于将自己收拾停当，转过来面对着他。

　　奚昭刚要开口，又被扶桑打断。他转过身，径自上了床榻，躺在里侧，支着头看着还站在床下的她，“上来讲讲？”

　　奚昭深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迅速将自己塞了进去。她刚刚看得好好的，扶桑没有盖被，她若是先占了，这被子今晚说不定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还未来得及高兴，只见扶桑也拉开了被子的一角，钻了进来，还对着面带惊诧的她大言不惭地道：“有点冷，你可感受到了？”

　　“那个，你里面还有一床被子。”奚昭指了指床榻里侧，示意他完全可以盖那个，不必和她挤一个的。

　　“两个人同盖更暖和一点。”他这样回她。

　　第一回合，奚昭完败。

　　斗完了被子，扶桑问道，“方才你说怕我，讲讲看，你怕什么？”

　　“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你看啊，我来历不明，身家不硬，空有一副好皮囊，脑子还不大够用，才艺也没有，见识也不够，怎么看，那王婵儿、薛荔他们都比我好上许多倍啊。”她掰着手指头细细分说，“而且你只见过我两面，那些世家小姐你可都见过很多回了，没道理啊。更何况，你居然还会为了我说话，为了我开罪王家，你都不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狐狸精？”

　　她眨了眨眼，望着扶桑含笑的脸，骤然清醒。遭了！她是不是又傻傻地透底了！

　　“啊不是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狐媚子？”

　　！！！

　　她几乎都想挖个洞逃了，可现在是在床上，如果直接跳下地挖洞，那岂不是又在丢人了。

　　什么啊......

　　她觉得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能言善道的小狐狸了。

　　“你都说了，因为你好看啊。”扶桑见她有些颓丧，几乎要将自己整个团成一团塞进被子里去，这才开了尊口。

　　“可小檀说过，你不是个好色的。”

　　“那是因为他们看问题都浮于表面。”扶桑心道，自己来了凡世之后胡说八道的能力真是更上一层楼。

　　奚昭抬起头来，奇怪地望着他。

　　喜好女色不是看重表面吗？是她不懂人话了吗？

　　“咳咳，”扶桑见她一脸不信的样子，赶紧补救，“实在是因为之前没遇见过你这么好看的。”

　　“我......有这么好看吗？”奚昭几乎要怀疑自己起来，她面色复杂，还有些羞怯，这样露骨的夸奖，她还是第一次听啊。

　　“好看极了。”扶桑很认真很认真地点头。

　　“切，”奚昭忍不住嗤之以鼻，她实在觉得这个理由太扯了，“你不说实话。”

　　“那你觉得怎样才是实话？”

　　两人都躺在床榻上，奚昭定定地望着天花板，根本不敢转过头看扶桑一眼。而扶桑呢，总忍不住想要看看她的小表情，越忍越觉得心里痒痒的。

　　不忍也罢。已经躺在了一张床上，跑也没得跑了。他扭头看着奚昭的侧脸，眼睛亮晶晶的，可惜不是在看他；面颊红红的，是他一手惹出来的。

　　“我看那些话本子，都讲究什么身份地位，就算是不那么庸俗，也讲究个情啊爱啊的。我最近翻了那么多话本子，可从来没有你这种，见了姑娘就娶，娶了就只夸好看的。”她细数自己看过的诸多话本子，认认真真给他总结分析。

　　“说的也是。”扶桑认真检讨自己，“我本来没想如此的。”

　　“那你想如何？”

　　“我啊，我本来想编个理由，可觉得不够诚意。没想到说了真心话，还反而被姑娘给嫌弃了。这番结局我确实是万万没想过的。”他一字一句，缓缓地说出了口，只听得奚昭老脸红了又红。

　　了不得了，现在这凡人，可比神仙浪漫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