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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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牵着奚昭一步一步，慢慢踏进了武华苑。
来贺喜的都是汝城有头有脸的官宦与商户人家，场面热情但不吵闹，苑内苑外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他一步一步如何亲自将未来王妃领入大门，在堂前站定。
身后一溜人排开，喜喜、小檀与张婆子首当其冲，见扶桑止步了，小檀立时上前扶住了奚昭，而喜喜同张婆子毕恭毕敬地上前几步，将当今圣上的旨意与王爷母妃生前所爱之物供于堂前，然后又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刚刚好，吉时的钟声已响，响彻整座汝城，大街小巷的每个人都在为了王爷的喜事欢呼，武华苑诸人几乎都要听到那王府院墙外的吵闹声。
扶桑抓住小檀递过来的红绸子，另一头在奚昭的手里紧紧握着，那是她此时唯一的支撑。身侧的小檀已经退到了张婆子处一同站着，奚昭此时所见之处除了脚下这一亩三分地，就是手中的红绸子，还有绸子那方的他。
她抿了抿唇，有些紧张，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近几日妈妈们教的规矩，忍不住咬紧了红唇。这胭脂膏的味儿有点香甜。她紧张地想道。
“很快就结束了。”身侧突然响起了这么一道声音，吓了奚昭一惊，她立刻扭头想要去看，却忘了自己除了满目的红绸什么都看不到。
“娘娘，看前头，这就拜堂了！”喜娘忽而高声呼喝，奚昭赶紧扭过头来，随着扶桑的步伐慢慢向堂上挪去，她有些不敢出声。一想到周围人都能看清她得到一举一动，任何一处错处都会被无数双眼睛无线放大，饶是心大如她，也觉得汗涔涔的。
忍不住了。
她小声嘟囔道，“嫁个人也太麻烦了。”
离她最近的人果然听到了这句抱怨，奚昭只闻得身侧一声轻笑，像是保证似的一句话传了过来，“一生仅此一次。”
“什么？”
“一生仅此一次，奚姑娘当好好珍惜。”
“可能不见得。”她赌气似的拽了拽手中的红绸，深觉凡世对这没必要的礼仪太过于看重了。
身侧的人只是轻笑，再没回应她。奚昭竖起耳朵听着，听到的只有喜娘的高声呼喝。
“王爷、娘娘，可准备好了？”
“开始吧。”奚昭听着他的声音，虽没见到人，她竟听出了几分严肃，和方才那个笑个不停的家伙仿佛是两个人。听着这样的语气，连她也不由得正色起来，笔直地望着前方，眼前景色被红绸子遮得严严实实，她心里却只想着早日拜堂早日回卧房去吃东西。
“一拜天地！”
他牵扯着红绸，带领着她。
“二拜高堂！”
不知高堂上坐得是谁？奚昭的意识有些涣散。她近日学过了，高堂即为父母亲。他是皇子，母妃早逝；她是误打误撞来的狐狸，连个窝都没有，更遑论父母双亲。
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扶桑来。
若是她有成亲这么一天，坐在高堂处的，怕是只有扶桑了。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不知是不是离开汤谷的日子渐久，她总是想起扶桑，心里总是怪怪的。
“夫妻对拜！”
她转过了身直接就想下拜，被一双手扶住，她愣了愣，就听到一道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王妃小心，这样会磕到头。”
她呆呆地任走过来的小檀向后扶了扶，再拜。刚刚拜完，整个武华苑的人一同欢呼了起来。有喊送新娘子进洞房的，有叫人拉着王爷去议事堂喝酒的，像一锅刚刚煮沸的粥。
“娘娘，娘娘，小心脚下！”是小檀的声音。
她拉着小檀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卧房走，成个亲几乎走出了逃命的感觉。
“呼。”终于能够安安稳稳地坐下来了。
她刚要掀开红盖头，手就被小檀按住了。
“不行！娘娘，盖头要等王爷来掀的。”
“那王爷什么时候来？”
“要等外头喝完呢！”
“成个亲好麻烦。”奚昭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这时候才觉得身上的衣裳穿得也太厚了。“小檀，我想更衣。”
“不行。”
“小檀，我想吃块梅花糕。”
“不行的。”
奚昭泄了气，直直地要将自己摔在床上，也不知刚刚声音还在门口的小檀是怎么冲刺的，她头还未挨上床榻，人就被提溜了起来。
“不能躺的，娘娘！要等王爷来......”
“那他到底何时才会来啊！”奚昭是真的好累，她估摸着昨夜她和蔺薛荔必是喝到了夜半，而自己天不亮就被薅了起来，一顿摆弄，一顿折腾，稀里糊涂就已经是这个时候。而且，她根本连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好不好！就被灌了一肚子的梅子汤，现在肠胃还在反酸呢！
“这不就来了。”一声清冷的男声乍然出现，吓了奚昭好一跳。她下意识地坐稳、坐好，将手摆正，身子坐直，稳得连头上凤冠垂下来的珠子都不动了。
扶桑看着好笑。他招手唤来张婆子，拿过盘子里的喜秤，轻轻将几乎困扰了奚昭一整天的红盖头掀了起来。
小丫头低垂着眉眼，是他从未见过的乖巧，嘴角还带着笑。只见她缓缓起身，轻轻一福，行的是最标准的礼仪；朱唇轻启，素手还有些抖，却稳稳当当地说出了一句，“王爷。”
他没憋住——一屋子的人都没憋住，尤其是小檀，见惯了奚昭平日里那模糊的样子，再见她今日如此端庄，反差之大让她几乎要笑岔气过去。
奚昭皱了皱鼻子，哪儿不对了？妈妈们不就是如此教的吗？
“王爷这是娶到宝了，如此端庄有礼的王妃娘娘，是咱们汝城的福气呀！”角落里，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奚昭疑惑地看过去，这才发现，这屋子里原来已经堆了乌泱泱一大堆人。
都是汝城有头有脸的贵妇，跟着来闹洞房，全都笑吟吟地盯着她看，奚昭几乎被盯出来个激灵。
“宋夫人过奖了。”扶桑淡淡笑道，“本王猜到王妃定是要等不及，所以先来给王妃掀盖头，看来本王这趟是来对了。”
说着说着，他眼里渐渐有了促挟的意味，那双丹凤眼瞬时就活灵活现了起来。
“只是本王没想到，王妃竟然如此盼望本王，看来本王方才应当抱着王妃进来，才合王妃的意。”
“客气客气，太客气了。”奚昭赶忙挥手，谢谢他的好意，“你不来也行，只要他们能让我自己掀了这盖头。”
“怎么能事事都让王妃亲力亲为呢？王妃嫁给本王，那本王就是要负全责的。”他招了招手，将喜喜叫了进来，“去，问厨房要几碟子梅花糕，几碗红豆羹，糕要热的，羹要温的，越快越好。”
“是。”
扶桑扭头看向奚昭，“这回有没有觉得本王还有些用处？”
“额......你不去前头喝酒吗？”她怎么觉得今天的王爷有些贱贱的。
“自然要去。你在这儿等我。”说着，他转身走了出去，连带着一屋子的人都带了出去，只留下小檀伺候奚昭，还有那些羹羹饼饼。
奚昭托着腮，坐在花桌旁，一口一口地往口中塞着红豆羹：“小檀，你觉不觉得今天的王爷有点怪。”
“确实。”小檀陪着她坐在花桌旁，一口一口咬着糕，“奴婢打生下来，入府，就从没见王爷一天以内说过如此多的话。”
“成亲真的有如此魔力吗？”奚昭回忆着之前后花园与清阳殿那个不苟言笑的汝城王，再想想方才跟中了法术的汝城王，她深觉，这世上必是没什么法术比得上成亲这事来得更猛了，“好好的一个俊青年，啧啧啧。”
“娘娘，你紧不紧张？”今日一整天，小檀几乎都没机会同奚昭说两句贴心话，趁着没人，她先去关上了门，这才蹭到了奚昭身边，给她递梅花饼。
“紧张什么？”她实在是饿极了，胃里没存下一点东西，现下只想着吃得多点，再多点，把今日一天的食物都吃下了才好。
“等会儿你就要同王爷圆房了呀！你忘了妈妈们的教导了？”
记倒是记得......可这丫头一脸的八卦与憧憬是怎么回事？
“我圆房，你兴奋什么？”
“你都不紧张的吗？奴婢看奴婢邻居家的姐姐，出嫁之前最担心的就是圆房这件事了，毕竟经历了此事你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你懂得倒是挺多。”奚昭面色复杂地望着小檀的侧脸，“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哎呀，你管那么多！你快说说，你现在什么心情？”小檀总有一日要被她急死，她拉着奚昭的衣袖，非要问出个丁卯来。这还是她第一位服侍的娘娘，她的好奇心大得都要冲出王府去了。
“有什么心情......没什么心情啊？妈妈说，每个女儿都要经历这么一遭，早死晚死都是死，早睡晚睡都是睡，我坦荡得很。再说，”她面色不豫地摆弄着手心里的梅花饼，“堂都拜过了，再没什么理由好拒绝同房了啊。”
“......”
小檀满脸复杂地看着奚昭，“娘娘，你还真是天底下最坦荡荡的娘娘。”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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