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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襄阳王世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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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万里无云。
一位身着月白素色衣袍的男子,伫立襄阳王府门前,形如竹松,气质飘渺。
他着眼于远处,静候一人来。
在马车里掀起帘子偷瞧,只是一眼便刻入脑海。一条玉带服帖地束秀发于后,眉如刀锋,眸似寒星。书生装扮,凛凛武将气质。
这男子眉眼这般英气,犹如冰雪中的雾凇。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嘴唇过于秀气,朱红欲染,只看下半脸称得上是倾城佳人之貌。
“可是卓越表弟?”那男子轻启朱唇,声音如山寺晨钟,悠扬且清亮。
“你是王鹤表哥?”
“正是。”
前世襄阳王是王鹤的亲舅舅,和王鹤母亲宣阳公主乃胞亲兄妹。宣阳公主育有二子一女,王鹤是老大,老二是渔阳县主,老小早早夭折,宣阳公主思子心切,不久也撒手人寰。
襄阳王在京城时和宣阳公主感情亲密,毕竟是先帝不受宠的贵嫔所生,两兄妹从小抱团取暖。
襄阳王在先帝眼里是个小透明,初封地的时候就是郡王,到死也没给这个儿子加封进爵。
襄阳王为了弥补自己的缺憾,终身一妻无妾,只诞有一子卓越,小的时候还丢了。
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五年后,凭着襄阳王妃陪嫁的手串。
天意弄人,这小子跟谢蛮一样,成天在泥巴里打滚,嘴上骂着浑话,还爱找事。
谢蛮路过襄阳时,这小子没眼力见撞了他,他只是轻轻一拳,这小子就翘辫子了。
谢蛮本就不是好东西,搜刮了全身的宝贝,发现就一手串值钱,骂骂咧咧把卓越尸体扔下了山谷。
进了襄阳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当铺。当铺的老伙计是个识货人,很快看见了手串内侧的小字,是王妃陪嫁之物。关了门就去报官,等官差来抓他的时候当铺的狗都被他踩死了。
襄阳王知道了这事,看不得唯一的儿子坐牢,以冒犯世子之罪,重罚了官差,当铺的也算是翻过篇。
“老大,你真要去襄阳?”
“当然,广平县这种小地方怎能满足劳资的鸿告之志。”
“是鸿鹄之志。”
慕容叹了一口气,往这小子的头上再来几下,也不会变聪明。
……
烦人,大爷是不懂么,只是给你个机会显摆。
“老大,咱们不是说好干完这票,要好好享受生活的么?枕霞楼的玉无暇你不见了?”
南宫挠挠头,感觉老大和平常不一样,脑袋啥时候好呀。
“不见了,没意思,直接去襄阳。”
谢蛮骄傲地撇嘴,玉无瑕这妞儿长得是不错,人也水灵,不过吧,他前世已经玩腻了。
人前假装清高,卖艺不卖身,他谢蛮的刀往桌子上一拍,在身下叫得比谁都卖力。
“啊?老大,人家都已经……和仙儿姑娘说好了。”南宫害羞地低着脑袋,手指不安地绞动。这胖子啥时候背着他和花楼里的姑娘勾搭上了。
“我说我去襄阳,你找你的仙儿。”
“太好……老大,你要单独行动啊?”南宫前一秒还兴高采烈,下一秒就变成了痴憨。
“怎么,不行啊?”
确认自己真的重生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对天起誓,这辈子再不招惹王鹤,他过他的阳关道,他走的乡村小土路。
可是一想到乐正这小子,他就夜不能寐,他始终是个隐患,前世未能报的仇,重生还不报那就是王八。
他给自己订的小目标,杀了乐正这货就滚回来,守着麻匪村哪都不去。
“刚好,要不你顺便把这票也接了。”
钟离扔给他一个纸团,上面写着“刘海及刘齐氏”。
谢蛮准确读了出来,南宫圆圆的大嘴,惊得口水差点流下来。钟离也诧异侧耳倾听。
“你啥时候识字了?”慕容不可思议惊呼。
对了,这时候他应该还是个睁眼的瞎子,名字也不会写。他们这个村子,土匪出身,能认百字就是他们的秀才了。他们七个人也就慕容和钟离勉强认得一些简单的字。
“呵,大爷是谁?睡一觉起来自然就认识了。”
谢蛮大言不惭,祈祷能蒙混过关,前世他冒充卓越,王鹤曾经手把手教过他写字。
王鹤,又是王鹤,他什么时候能把这个男子忘掉呢?
“原来如此,别忘了,你去襄阳顺便灭了这两人,我已经收了定金。”
钟离这家伙长得一副穷酸教书先生之相,死鱼脸死鱼眼,加上下垂的下眼角说不出的猥琐之气。但九节鞭耍得贼好,就是人特扣。什么单都接,为了两个铜板,掏人家鸡蛋都干。
极其没原则!
“你都收了,才来讲!”谢蛮才反应过来,气得要吐血。钟离一张死鱼脸,不理睬他打算烧火做饭。
谢蛮懒散坐在树下,翘着二郎腿,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
他脑子不好使,但他记事牢。他记得刘氏夫妻这一单应该在两个月后才对,怎么提前了呢?
这委托人是刘海的原配,住在隔壁的村子。本来两个人过得好好的,有一天刘海砍柴去城里卖,偶然救了被劫财又差点被劫色的员外千金齐氏。这齐小姐对刘海一见钟情,哭着闹着把上一任上门女婿给踹了,接刘海进府。
刘海一开始哄骗原配得大老爷青睐,在城内混了一官半职,自己攒了银子买了屋舍就接妻子和老娘过来住。
结果这一等就是五年,期间刘海给过几次银子,原配李氏农村人不识数。后来来了个好心的跛脚大夫,告诉她这些银子早就够在城里买间小面积的屋舍了。
李氏进城寻觅半个月,才找到心心念念的丈夫,原来他早成了齐员外的乘龙快婿。那刘海是个畜牲,既不认原配也不认老娘,差人把原配丢出了城。
李氏不甘委屈,这才找到了他们七人帮。
“你怎么还在这?”钟离端了饭菜上桌,妈蛋,三双筷子。
“钟离,我的呢?”
“不知道你要吃,自己去锅里盛。”
“你小子!等着!”
等谢蛮回来,南宫这死胖子一碗饭都下去了,总共两盘菜,他一人就是一盘。
“我说钟离你特么也太抠了,我们不是才干了票大的,就两个菜,一点油水都没有?”
前世大家一个一个从他眼前倒下,他心如刀绞。现在又见到这些崽子的脸,恨不得揍两拳。
“锅在那,自己动手。”
谢蛮这个恨啊,钟离和慕容什么时候吃饭也这么快了,他说话的功夫,最后一盘菜只剩下一口鸡蛋花。
谢蛮的筷子举起,停住。
妈蛋,南宫你这个死胖子欠揍!
谢蛮气呼呼扒了两碗白饭,背上他的巨剑上路。
有了前世的经验,这些任务就是小意思。
中午出发,下午就到了襄阳,傍晚就结束了两人的狗命。
齐员外已逝,齐夫人年老色衰,独自对着镜子唉声叹气,谢蛮出手快准很。齐夫人刚看到镜子里的谢蛮,下一瞬间胸口就一把巨刀穿过,一口气都没哼就断气了。
刘海这男人真不是东西,在齐府小人得志,冷落齐夫人。府上十几个婢女,无不染指。谢蛮杀他的时候,他还在哼哧哼哧,卖力地耸动呢。
谢蛮解决了这事,打算明天去打听乐正。
不巧的是,他打算打尖住店的时候,大街上突然多了许多官差。
两排官差一一对着画像查人,谢蛮有些心虚,干的坏事太多,不知道是哪一桩。
“你,过来!”
谢蛮猥琐的模样被年长的官差看在眼里,有问题。
谢蛮余光一瞟,画像是分明是个女人!
搞什么!大爷阳刚之气喷之欲出,这都能怀疑?
那官差就觉得不是好人,对着他的脸又捏又揉,要不是他还有正事,他不得把这些人打得跪在地上求饶。
“怎么回事?找到了没?”
谢蛮回头,马车上坐着年轻的公子哥,是熟悉的声音。
重生一世,卓越的命长了,还更早地认亲。
过的还真不错,比他印象中圆了好几号,蜡黄的皮肤也变得白皙。在市井厮混的地痞流氓,回到王府,更加目中无人,肆意妄为。
官差唯唯诺诺道:“世子息怒,小人竭尽全力,保证在日出前找到柳夫人。”
“没用的狗东西!”
卓越的马车重新碾转,谢蛮看呆了。啧啧,这小子的嘴脸比他冒充的时候更难看。
卓越刚回王府,最喜欢给这些原来欺负他的衙役找事情,逞官威是他最近的爱好,百试不厌。
谢蛮觉得滑稽,他这个冒牌货做的还真不错。至少他虚情假意地和王鹤还学了两个月的诗书礼仪,一个侍妾都没抱回来。
到底是真货,有恃无恐。
前世襄阳王嫌弃他市井出身,不识字,不懂规矩,专门请王鹤过来教他。
这一世,王鹤呢?
谢蛮继续去找客栈,齐员外家的家丁匆匆忙忙跑来报官。也难怪,衙门上上下下全员出动,无人受理。
只是街上的官差忙着找世子的爱姬,哪理睬员外的家事。
那家丁哭哭啼啼,在大街上,穿梭在官差之间,一会抓着这个哭诉,一会又拉着那个抱冤,可惜没有一个伸出援手。
谢蛮发笑,真可怜。
热闹看够了,谢蛮就准备走,这时一个声音从耳边响起。
“这位少侠,你的衣角为何有血?”
谢蛮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一般,从脚到头,关节都像冻住似的,不听使唤。脑袋嗡嗡作响,炸开了一个又一个惊雷。
声音的主人绕到眼前,朝思暮想的脸映入眼帘,窜进心底。
王鹤,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