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分之一故事》老都城

2、第二章

　　安澈是今墨的初中同桌，整整三年。
　　按常理说，同桌好像都是关系最好的朋友。你打瞌睡的时候帮你看老师，模拟考的时候给你递小抄，从家里带了好吃的还会一同分享。
　　今墨和安澈也不例外。
　　他数理化样样精通，文科的理解能力却总是有些差强人意。而这也恰恰是今墨唯一的特长。他们俩课间总是互相补课，他给今墨讲数学公式的套用和化学方程式的配平，今墨告诉他历史的时间轴和政治的人文关系。末了，他还会从抽屉里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包巧克力来，塞给今墨一大块。
　　安澈皮肤白皙，身姿挺拔，在初二的时候个头就已经窜到了一米八，清秀的面庞再加上成绩优异，有绅士风度。也逐渐成了同级部各班女生热议的话题。
　　这样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今墨也喜欢安澈。但是今墨深知她和其他女生的差距。那时的今墨只是一枚矮圆胖，五官算不上精致，唯一的优点也只能说是白净。而安澈其他的爱慕者不乏来自各个班级的班花，平时还经常堵在他们的班级门口给安澈送上自己亲手做的糕点。这样一比简直把今墨秒到渣都不剩。
　　好在安澈从来没有接受过她们的礼物。

　　“好歹也是同桌，相处时间总胜过她们不是。”今墨总是这么安慰着自己。
　　说今墨早熟也好，但是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啊。
　　“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何况早恋这件事情，宜疏不宜堵，这也不是人力能够制止的。
　　但是今墨却只敢将这份晦涩的情感埋在心里。

　　在初二暑假，今墨应邀参加了英语老师组织的辅导班，赫然发现安澈也在。自然，他们又变成了同桌。
　　因为不是在课堂，大家的手机可以随处摆放。某天大家一起拿手机打游戏的时候，安澈的大屏手机吸引了他们所有人的注意。
　　现在可能不足为奇，但是在那个年代，大家绝大多数还在用着翻盖手机的时候，安澈的触摸大屏手机不可谓是不惊奇。
　　“哇塞这么大的手机，快让我们看看。”同屋的好几个男孩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
　　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同辅导班的男生几乎是一休息就争相摆弄着安澈的手机，把里面的所有软件都点了个遍。这样戳探人隐私的行为，今墨深觉不妥，但是发现安澈每次递出手机时脸色并没有不虞。今墨就渐渐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但却没能发现安澈每次递出手机时脸上的笑意从来未达眼底。
　　一天。
　　哎安澈，借你手机玩玩。”不用想就知道又是那几个男生管安澈借手机玩了。今墨暗自摇摇头，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怎么回事安澈，手机你怎么设密码了啊！”下一秒耳边传来拿走安澈手机男生的惊呼。
　　“？！”今墨震惊之余又有点高兴的望向安澈。他终于开窍了？今墨又有点担忧，这个局面他又怎么解决？
　　“拜托，你们总拿我的手机看来看去的，我也很困扰不是，都多长时间啦。”安澈轻描淡写的说完还摆了一个夸张的摊手姿势，把大家都逗笑了。
　　“你还真是机智。”安澈和今墨对视一笑，看来这件事就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而今墨没有想到的是，上课后安澈却把手机掏出来给了她，“密码是2008，你随便看。”简单的一句话却把今墨砸蒙了，她努力压制住全身上下每个细胞的悸动，忐忑接过他的手机，不敢探究其中的深意，只怕这一切都是自己多想，更怕是自己一厢情愿。
　　这时的他们就好像夹着一层薄膜，包裹着彼此不能呼吸，不能刺破，更不敢说明。
　　“大不了就这样吧，至少还是朋友。”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结局。
　　但是今墨没有想到，事情的进展之快总是超出她的想象。
　　在辅导班还有几天结束之前，妈妈临时通知今墨和爸爸一起去南方看望爷爷奶奶。仓促之下，今墨只能口头向英语老师请假几天。准备走的当天，把辅导班教室钥匙给了安澈。
　　“明天就走？”
　　“是的，要去爷爷奶奶家住几天。”今墨边收拾书包边和他说。
　　“那……你把手机号给我一下吧，”安澈漫不经心的晃动着钥匙，“老师到时候有什么通知你不知道我好告诉你啊。”
　　今墨有些惊讶，毕竟已经同学两年，□□群有，□□也都加了，大家有什么事基本也都用□□联系，手机号的联络方式显然意义不大。但是面对安澈的要求，今墨疑惑归疑惑，但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把手机号报给了他。

　　也算是在南方平安无事的过了三天，要是说有什么的话，只是……有点想安澈。
　　今墨返程前准备逛逛街买点吃的在路上带着，一边走一边和爸爸聊天，无意间看到一间饰品店，今墨鬼使神差般的一股脑钻了进去。
　　“爸爸，我想买点东西给朋友，可以嘛？”今墨看着满屋琳琅满目的饰品简直不知如何下手。
　　“带给谁？”爸爸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就……一朋友。”今墨含糊其辞，想蒙混过去。
　　“安澈吧。”爸爸的语气简直不能再肯定了。
　　“！！！”今墨惊呆了，像做错事被当场抓包的小孩子一样定在原地，不敢回头看他。
　　“你抱着手机天天聊天我看不见？看着什么好就买吧。”看着爸爸走远的背影，今墨觉得生平第一次心跳的这么快，还是吓的。

　　返程的路上，在火车上刚刚坐稳的今墨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安澈的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我这就回去啦，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
　　“也没什么，就是……你不在我心里落落的。”
　　“落落？”落落啥意思，今墨不明所以。
　　“怎么了？一脸茫然，”爸爸侧过头来看了下她的手机，“就是空落落的意思，你不在他心里空落落的。”
　　今墨脑子刷的一声一片空白。
　　记得以前的时候看言情小说，总是看到描写女主角“心跳漏了一拍”的情节，当时今墨嗑着瓜子一脸嫌弃，用来表示对这种情节的嗤之以鼻。但现在她只觉得脸疼。
　　今墨甚至开始期安澈或许也会有一点点喜欢自己。
　　她可以这么想么？
　　但是在安澈的立场上，自己又有什么能和他的其他追求者相比？颜值？身高？还是成绩？这些疑问犹如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浇醒了今墨。今墨草草的打出了一行字，告诉他到车站时间。然后倒扣手机，努力平复心情。
　　她必须杜绝自己一切的少女情怀，在什么都还没确定前。

　　在暑假结束的前一周，今墨们几个辅导班的同学约好一起出去聚了餐。而一群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在一起，讨论的最多的还是关于你喜欢谁谁喜欢你这种老掉牙的问题。
　　不幸的是，今墨成了被“围攻”的对象。
　　“哎今墨，你喜欢谁啊。”对面的男生挤眉弄眼的看着今墨。
　　“我……我喜欢谁啊，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喜欢谁。”今墨低下头，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哎哎，你可别想岔开话题，”旁边的小伙伴用胳膊戳了戳今墨，“哦我知道了，该不会——是安澈吧？”
　　有意的拉长声调，生怕在场的人听不到似的。
　　今墨的神经突然重重的跳了一下，条件反射似的回头看向安澈，抬头所触的是他平静的目光。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额前的碎发总是挡住他的眼睛，在这一刹那他们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东西，也都知道了彼此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游刃有余。天花板的灯光零零散散的落下来，他单薄的身板挡不住一片光。
　　“是啊，”今墨深吸一口气，“是他。”
　　她在赌。
　　但是今墨不知道这场没有把握的仗会不会赢，或许也没人当真。
　　气氛瞬间有些凝固。
　　“呃……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今墨你不要那么当真嘛，”旁边的同学连连摆手，“来！我们进行下一轮。”
　　“是啊，不用这样。”安澈过来拽住今墨的胳膊，“时间也不早了，你们玩吧。我先送今墨回去了，我们俩也顺路。”
　　说罢，没等今墨反应过来就拽着她离开了。
　　安澈的表现显然是不符合他平时沉稳的性格，如果抛开身后一片嘘声的话。

　　“是真的么？”回去的路上安澈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什么？”今墨还处在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中，脑子一片混沌。
　　“就是今天晚上的事，”安澈淡淡的笑了笑，“你喜欢的人，是谁。”
　　明明是疑问句却说成了陈述的语气。
　　今墨也忽然清醒了过来。
　　夜间的凉风一阵一阵的吹过来，温度迅速下降。路旁的行道树哗哗作响，掩去了他们的对白。
　　树木斑驳的倒影映在他的脸上，今墨似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却能感受到他亮晶晶的双眼。在那一刻，这双眼睛似乎成了照亮她唯一的光源。
　　“是啊。”今墨认输般的闭上眼，“是你”

　　扑面而来的气流纠缠着两人的呼吸。站在树的倒影中，触景生情，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此时的话是真的，还是意境使然。但是在这一刻，今墨确信，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

　　安澈走过来用头抵住了今墨的头顶，轻轻地揽住了她。
　　这样，也算是两厢情愿的交往了。带给今墨的却像是做梦般的不真实。
　　今墨本以为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平淡踏实却又饱含真心。
　　但是和安澈的距离猛一拉近她才知道，原来他这么的“不自立”。
　　而今墨做的最致命的一件事，就是把他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