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二版】十一 君心隔山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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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上午，龟兹上空的风象情人一样柔和，轻轻吹起女孩们的发带随风飘舞，太适合邀请一位姑娘，郊外走一走，在旷野中为她做一首赞美的歌。哈立德背着琴，敲了敲罗敷的宅门，门虚掩着，他把自己微笑的脸从门缝里探进去，轻轻唤了声：“罗敷！”。
没有回答。罗敷正靠在她的摇椅里晒太阳，似是睡了，状如一只慵懒的猫。
哈立德走过去。“罗敷！”他惊叫道，“出了什么事？”他望到她满脸泪痕。
她是位倔强的姑娘，从不让人看到她的眼泪，但此刻的她甚至无法维持一张平静的面孔。
“愿意讲给我听吗？”哈立德俯下身，抬手用指关节拭去她的泪花，“我是个陌生人，今天来，明天去，说等于不说。”他轻轻哄劝。
罗敷扭过头去，将颤抖的背脊留给哈立德。
“宝贝，你要让我心碎吗？”望着她忍声啜泣的样子，哈立德的心上仿佛一只厉鬼的脚在拼命跺。
罗敷忽然扑进哈立德怀里，让哈立德的身体瞬间一僵，哈立德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已经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了。
“哈立德，你爱我吗？”
哈立德想了好半天，终于说出来：“是的。我把心放在金盘子上捧给你，你愿意接过吗？”
“带我走吧，哪里都好。”
终于得到她了吗？哈立德心中仿佛有无数人在齐唱一首欢乐的歌，兴奋之情让他的心突突的狂跳，几乎无法呼吸，“你——不悔吗？”千秋业、黄金宫都失去了光彩，在这片苍天下，黄沙上，终于有人来为我唱一首兰色的海洋之歌！他觉得哪怕一辈子只做游吟诗人，能带着她走遍世界，就非常幸福快乐！
一声咳嗽，将哈立德从狂喜中清醒，哈桑带着一群人整齐走进来，赶着羊群，挑着箱子，捧着锦盒。哈桑一摆手，那些人齐刷刷将箱笼打开。
“骆驼五十匹，羊二百只，珍珠五百颗……”哈桑颂道。
“曼苏尔想干什么？”罗敷不解的问。
“这些是聘礼。我家主人目前尚未娶妻，我今天来告知您，您将荣幸的成为我家主人最有名誉的第一夫人。”哈桑骄傲的说着，将自己手中的锦盒打开来，里面躺着一把样式古朴的短弯刀。
哈立德一见那刀立刻脸色大变。
“这是我家主人生母的遗物，现赠给夫人，以表我家主人求婚之诚意。”
罗敷朝身边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哈立德已消失了踪影。她看着院内琳琅满目的礼物，蓦然间有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我为我爱的人痴心不悔，爱我的人为我伤心欲碎，到最后，却是这个我不爱、也不爱我的人来要去我的一生。这算什么？她嗤嗤的笑。
爱亦随我，恨亦由我，这片苍天下，无人可以擅自主我沉浮！
“哼！”罗敷冷笑道，“曼苏尔想娶我吗？那就让他自己来追求我吧！”她抬手打翻了珠宝箱。
罗敷话音刚落，她倒吸了口冷气，因为曼苏尔已鬼魅般出现在门口，一袭色彩沉重的黑袍让他带上一种毫不浪漫的坚硬线条。他朝众人摆了一下手，众人立刻躬身鱼贯而出，哈桑小心的从外面把门关上。
“你既然不喜欢宝石，”曼苏尔扫了一眼散落一地的珠宝，“为什么那天我丢给你一颗钻石，你却急忙收下？”
“我从不让人白占便宜，我以为那是我应得的，所以我收下。但我不认为这些无聊的劳什子，”她脚尖在地上轻蔑的点了点，“就可以买下我的一生。”
“哦！”曼苏尔领会的慢慢点点头，“那么，什么能买下你的一生呢？爱情吗？”
“你发疯了吗？”
“我从无此病。过来，”曼苏尔拉过罗敷的手，把她扯进自己怀里。
罗敷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心上不由泛上一层苍白的无力感，她望向曼苏尔的脸，看到了一张从未见过的严肃的脸，不由大吃一惊。此时曼苏尔背对太阳站着，阳光在他的眼下投下黑色的阴影，让罗敷无法看透那双眼睛里深藏的情绪。
“我娶你是因为你聪明。对，很聪明。你能迅速识破我贩卖军马的计谋，是少有的战略之才，但这不是你最聪明的地方；有才能的人往往清高，高仙芝就是这样，一个把颜面看得高于胜利之法的人，我敢肯定终有一天会失败，而你却不把空洞的美德看得高于生命，高于一切，但这还不是你最聪明的地方；你最聪明的地方在于你用贪婪狡诈的小聪明来隐藏自己的大智慧，昨晚你迅速识破夫蒙灵察的野心，谈笑间定经国之策，轻松巧妙的游走于势力的夹缝中，既保全自己，同时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份深不可测的权谋心机，真让我叹为观止！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比你更适合权利争斗，我的未来需要你的协助，你若是男子，我会封你为将相，你是女子，所以我一定娶你为妻。”
有野心的男人，他的择偶标准就看这个女人对自己的前程是否有价值。
“你有匹配我的条件吗？自以为是的人。”
“我的家族在大食可以媲美王族，我本人亦不是无能之辈。”
“还有吗？”
“我拥有远东军队的指挥权，如果你嫁给我为妻，可以视为两国间的联姻，我会废除与吐蕃的联盟，与高仙芝合作，在唐军攻打连云堡时，出兵吐蕃边境。”
罗敷轻蔑一笑，“就凭这些，你以为我一定会嫁给你？”
“还有。我会去爱你，会对你付出忠诚。”
罗敷望着表情严肃的曼苏尔笑不起来了，她冷笑着反驳一句，“可我未必会爱上你。”
“我并不在意。你的爱情对我没用，我要的是你现实的头脑和冷静的智慧。”曼苏尔笑道，“不过，我认为你会爱上我的。因为我们本质相属，我们两个对道德都没有什么坚定的信仰，我们怕死却敢于面对死亡，我们除了自己都一无所有，除了自己谁都不敢真正信任。我们拥有如此多相同点，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我们两个更能沟通的人了，就象你们中国话说的那样，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嗯——什么来着？”曼苏尔问。
“狗男女！”罗敷气急败坏的答。
“对！就是这个词，狗是最忠诚的动物。”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二版】十一 君心隔山水（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