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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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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花对不死川的好印象消失的非常快。

      当他说出“反正你也只是把队员当棋子罢了”时,镜花才惊觉从之前狭路错面的那句“你们的主公大人”开始,就是为此做的铺垫了。

      他讽刺着、冷冷的对产屋敷开口。

      你们的主公大人,分明同样处于鬼杀队之列、甚至于已经成为了柱,但是他并不把他和鬼杀队看作是包属关系,鬼杀队之于他,大概便是一把日轮刀和较为准确的鬼的情报。他轻慢的态度甚至不像是轻慢了,更是一种隐而勃发的怒气。

      还特地加上“大人”,就好像在极为讽刺的说,你们的大人,可不是我的。

      杀鬼之人大多数都是已经一无所有了,才会如此偏执决绝的走上恶鬼灭杀之途。

      粂野匡近的死去,让他又一次的感受到了失去的滋味,失去了家人,到最后连相互舔舐伤口的同伴都失去了。

      他怪粂野匡近吗?怎么可能,要是没有他的话自己根本杀不了这么多的鬼。

      他怪自己吗?大约是有的吧,但是自责永远都是只能埋在胸口的东西啊,若是为此牵绊住,那就再也没有挥动锋利之刀的力量了。

      在市井中独自摸爬滚打出的人总是这样的,看人不拘于以最大恶意,处处留一个怀疑的心眼,知道什么话最刺人什么话最圆滑,他们让孩子、少年、青年、老人都一个样。

      因为不这样的话,就无法活下去。

      让还不是柱的队员去面对十二鬼月中的下弦之一,他大约是露出了非常扭曲的笑,眼前仍然是同伴的渗透了他衣襟的血,和极致愤怒下化作飞灰的鬼。

      “你也只是把他们用完就丢吧。啊?”

      锖兔皱了皱眉,他一贯的狐狸面具被红绳束在了头发的一侧,微微垂下的部分挡住了他锈色的发,他想开口,声音却泯灭在主公大人平静、温柔依旧的眼眸中。

      伊黑小芭内并不想参与其中单方面剑拔弩张的氛围——并非是对主公大人毫不在乎,只是属于不死川的极有压迫力的煞气,仿佛被隔绝在产屋敷的身外,在他的身边,风仍在微笑。

      啧,伊黑扶了扶额头,惊觉自己居然在和镜花出任务的时候连带着脑海中刻入了一些莫名奇妙的形容词。毕竟还没见到鬼,就自顾自的爆出来一句风告诉我东面有鬼这种话,实在是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镜花?

      伊黑仿佛滑行的缦蛇攀援在树上一样,身体展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却没有掉落下来,他俯瞰着下方的柱,却发现了镜花的不对劲——他在做什么?

      诚然,镜花可以理解不死川的心情,甚至于他自己也非常失礼的臆测过主公是否也是心狠手辣、玩弄权势之人,但是主公大人是赋予了他寻找的方向的,非常温柔的人。

      他不该受到这样的诋侮。

      镜花的心态非常平稳,只是垒起了一块鹅软石,用大概可以砸出拳头大的包的力度甩过去。

      “啊?”不死川确实拥有足以承担起风柱之名的实力,尽管处于暴怒之中,他的头脑也丝毫不影响身体做出准确的反应,那双生着厚茧的握刀的手,轻而易举的握住了那块几乎算是流星砸来的石头。

      宛若机能与运算核心不相匹配的机器人,他一寸寸的转过头去,是怒到极点了反而声线压得极低,“是哪个——”

      却是漫天盖地的石子扑面而来!

      镜花仍然俯首,流云一般的宽大袖袍遮盖住了他手上的动作,但是轻飘的动作下、力道可是一分没减。

      这个时候动了一步就是自己输了气势,不死川对于这些规则了解得非常清楚,他扯开一个和友善沾不到一丝边的笑,抄起刀柄便要将石子击飞。

      令人牙酸的碰撞声仅一瞬就结束了。

      不死川手中松开手,鹅软石落地的声音在一片寂静的庭院中异常明显。他歪了歪头:“怎么了?——这就想击败我?”

      “请不要那样说主公大人。”镜花起身,指甲上还残余着一点触摸石子的齑粉,他看着不死川一字一句的说。伊黑下意识的便绷紧了身子,随时打算出手打断他们两个的攻击。

      “没事的,镜花。”

      产屋敷的视线稍稍的偏移了原地,看向镜花所在的位置,彼时诅咒还没有完全的侵蚀掉他的眼睛,他仍旧能看见暗发的少年面无表情但是不满都要溢出来的样子,和与之对阵的风柱可以称得上是狰狞的容颜。

      他只是仍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却让镜花的动作一止,如同泉水叮铃的声音裹挟着柔和的气团冲淡了两人之间过于僵硬的气氛。

      他的神态平静依旧,其中悲伤与感慨不作伪,只是他习惯于了作为主公的理智与克制,于是那悲伤所漾开,便也显得格外轻柔,轻柔的像一层薄纱缓缓的拂过心间,连刺痛都不曾留给他人。

      “我年少时,也曾任性的想要练剑。”不忌讳的使用了任性作为形容词压在一个尚年幼的孩子上,产屋敷道,“但是我的身体不能支撑我去杀鬼。”

      “和你一起出任务的那位剑士,是叫做匡近吧,”他稍一颔首,折成四叠的信纸便在一旁儿女的协助下被递到手中,他面色平和,浅紫色晕染开的羽织消弱了他面庞中病弱的部分,而更多的晕染出独属于他本人的奇妙的旋律,“这是那孩子的遗书。”

      不死川几乎是征愣的拿过了信纸,是那种触.感还略显粗糙和泛黄的纸,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能寻找到的最最珍重的纸料了。

      在加入鬼杀队的时候,不死川曾经也写过一份遗书,彼时还向他讨要内容看的青年却早已不在了,却仿佛内心相重叠,他们在遗书上写下了几乎是复刻般的话。

      “他说,希望重要之人能带着笑容,幸福的活到颐养天年的那一天。”

      “希望他们的性命绝不会受到不合理的威胁。”

      “......即使自己到时候,不能活着陪在那个人身边,也希望他能活着,希望他能活下去。”

      镜花敛下眉眼,因此他错过了那滴泪的落下,它与主人的意志并不相符,但是滑落之际它抚过他交错的由鬼与自己共同铸建起的疤痕,它们像沙做的城堡缓缓地融化,竟然化去了他身上那股逼人的戾气。

      纵使仍然模糊不清,但是风在说,他在悲伤。

      纵使这悲伤被主人层层叠叠的掩盖在钢铁铸成的身躯与心脏之中,甚至它们常常是与对鬼的恨交相斑杂在一起的,但是它们仍然存在着,让他仍然是属于人类一侧,没有走到偏执的端点。

      锖兔抚摸狐狸的面具,摩挲着他们相同的疤痕,他终于开口:“主公大人记得所有剑士的名字。”

      或许恶鬼被灭杀,或许他们救了无数人,但是到头来等他们化为骸骨,也没有人知道他曾是什么样的人,是否有过爱人亲友,又是否是个爱笑的人,他们拥有怎样的故事,没有人知晓,他们甚至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其实对于这群早已走向不归路的剑士来说,恐怕没有什么是比仍然有人记得你的名字,不至于身首骨灰飘散而无人知晓你来过,是最让人动容了的吧。

      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就好像一道咒,连接着过往与未来,过往早己被斩断的他们,把鬼杀队当做归所,正是因为他所连接着自己的未来。

      也正因此,他们成为了柱,让每一个无名的猎鬼人,不至于连名姓都不曾遗留。

      你也一样吧,风柱,不死川实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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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上弦贰被斩杀之后,鬼王处好像没有一点动静,并没有出现恼羞成怒四处狩猎柱的事情,但是也没有限制那些寻常鬼的行动。

      出现这种情景,要么是鬼王对上弦之贰被杀毫不在意,当然这种情况优先作出排除处理;那么,便是鬼王对这件事还处于不知情的状态,镜花的刀当时可能出现了什么异变,切断了上弦贰和鬼舞辻无惨的联系,或者是连鬼舞辻无惨的眼睛都能欺骗。

      对于鬼来说,人类的生命实在是再过短暂不了,在不为人知处蹉跎时光也是很有可能的,故而上弦的情报仍然处于空白部分。

      交代完地区分配与半年中收录的情报,确定了接下来的重点方向后,柱合会议便进入了保留项目。

      “那么,有谁可以达到通透世界了吗?”

      除却不发声的镜花,令人意外出声的是水柱中的锖兔:“曾经在一次任务中,我有隐隐约约的有进入过那种状态。”

      陈恒在嘴角的伤疤与低沉的声音让他显得很有气势,但是他只要嘴角一弯,那股温柔的气质便难以遮掩,但同时这与他宛若狂风巨浪的剑型又并不相冲。

      看起来最为矛盾的人,反而是内心最为坚定通透的,锖兔轻描淡写的用一次任务掩盖了被逼迫出通透世界的惊险与鲜血。

      富冈义勇并不做声的正坐着,只是手不自觉的较紧了褂部的布料。

      锖兔抚摸着狐狸面具,补充了一句:“进入通透世界和镜花之前的描述一致,感觉大致和夜叉白雪相似,但是没有被夜叉白雪附身后的那种劳累。”

      镜花看着锖兔倒是没有说话,进入通透世界的限制太多了,根本不是可以半年一年练就的,像锖兔那样毫无迷惘的人在柱中也是非常少见的,不过在柱中气息不一样的,还有鬼杀队公认的最强,岩柱悲鸣屿行鸣。

      拥有强大力量的岩柱只是默默的拨动着念珠,宛若仍然在心中伏念佛经。

      他并不说出,于是镜花也不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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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年节间,柱们大多会聚一起吃一顿饭,出于某种心思,没有一个人告诉不死川实弥夜叉白雪的事。

      于是在这个急哄哄的想要尝试的人躺尸之后,柱们高兴的吃起了饭。

      啊不管怎么说不死川还是很凄惨吧!!!

      炎柱露出了一贯的超级爽朗的微笑:“没事的不死川!我相信你!虽然暂时可能动不了,——啊并不是叫你站起来的意思,还是不动恢复的快一点——但是你已经很厉害了、我们要一起继续变强哦!”

      不死川神色狰狞的露出了一个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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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柱的口味都不太统一,甜党和咸党、辣口和清淡派太过纷杂,说是聚餐,其实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各点各的啦。

      甚至会出现左边是火锅右边摆着小盘菜这样的场面。

      两个小的围在一群身形伟岸的柱之间,一个一边吃一边发呆,吃到嘴角都沾上了酱汁都不知道,一个煮豆腐吃到飘小花花,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是和与不死川对峙时的样子相比,呼噜呼噜吹凉豆腐再塞进嘴里的样子,简直咳、这么说非常失礼、但是确实是可爱的不像一名柱了。

      热腾的饭桌与笑声,透过饭庄的帘子还可以看到街道上莹白色的碎琼乱玉,雪绵绵软软的堆砌在房屋边角,夜色入暮,过路人仍然不少,红色的灯火摇曳着未熄。

      冷与热相分隔开。

      仿佛此时,夜色也并不危险了,不过若是有危险的话,那可能是也一只非常倒霉的鬼了,抬头是炎呼的大笑,低头是霞呼面无表情举刀,连忙一转脸,就是风呼狰狞的笑,万念俱灰的等死,还会有音呼思考怎么让他死的华丽。

      噗,被自己的想象笑到的镜花没有把控好温度,还尚留着过于炽热温度的嫩豆腐,就在筷子放入嘴中的一瞬间,把镜花的舌头被烫了一下。

      镜花吐了吐舌头,旁边炎柱的食盒堆砌的相当夸张,即使是在食量普遍不小的柱当中,还是显得独树一帜,身另一侧的无一郎转过脸,在朦胧烟雾下他的神态平和、宛若轻笑,事实上他的表情仍然是沉静的,只是周身的气势不自觉的敛起,一双空灵的薄荷绿的眼眸望向镜花,好似在等待着他回答些什么。

      他又要回答什么呢?

      无一郎或许也并不想得到回答——或许他曾是这么想的却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它忘却——他总是这样,总是向镜花望去一个眼神,唤他的名字,却又这样不开口了,沉默住了。

      这样——我又要和你说什么呢?你需要的是我注视着你,还是要我向你回答什么来表达什么呢?

      薄荷绿色发尾没有经过修建,便直接垂落在肩上、背后,镜花的发也没有多过修剪,但它们还没有长到足够垂下或者扎起,他的手不自觉的拂过自己的发丝,仿佛是在借此抚摸无一郎的发,镜花的脸偏向无一郎的一侧,低声发问:

      “无一郎,你有写遗书吗?”

      并没有什么褒贬的含义,只是在听到匡进的遗书后,他便不由自主的这样联想起,镜花垂下眼帘,看向无一郎薄荷绿色的眼眸——这与他的发尾是一样极漂亮的颜色。

      无一郎的无是空茫的无吗,他总比别人要更困难一些关于将自己的落点凝聚在某个人身上,或许在那个夏天的夜晚他就失去了停留在这个世界的锚点,这让他总是难以挥散那层让他轻盈却也让他束缚的云霞。

      “·····我忘记了。”他大概是凝滞了足有五秒吧,才慢吞吞的答道,余末才是似解释似补充的道,“不需要。”

      镜花想起了自己写的那份遗书,他当时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在彼时的他眼中,最最轻贱的东西,便是他的生命了吧。

      无一郎是忘记遗书中写了什么,还是干脆就没有动笔呢;

      是他自信于自己的实力认为自己不会死去,故而不需要呢,还是他认为遗书这种东西就不需要呢?

      听到无一郎的回答,镜花忍不住轻笑一声,这样也不错啊,暂且忘记生命凋零之后的一切吧,不需要去想,我的生命如果是一介微尘不知何时泯灭,也有必须要在活着的时刻便完成的任务,如此,微尘一样的生命也或多或少被赋予了什么意义吧。

      过往的一切离我远去,仇恨之火埋在心中,但是身边却有了足以依靠的同伴,为了共同的目标,生死不付。

      他好像也忘却了要说什么了,只是舌尖抵住牙关滚动半天,也只是如往常一样,轻声答复道:“无一郎。”

      他的笑,是云霞沾湿了水气变得沉重,缓缓的化雨降落到人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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