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冉牧

5、还簪

　　晚饭上，玉珍装作不经意的说道：“今天白天在玉湖，遇见了和平稠庄的大少爷，彼此打了个招呼。”郭勤道：“我前几日也见过他了，还一起喝了酒，这个曲轩可真不简单，这两年来来往往的跑西洋，据说跟那边皇宫里的人搭上了线儿，每年都要运好几批丝绸过去，曲家的生意可真是越做越大了。”王正坤道：“他家的生意往海外拓展，正是需要船运，勤儿，你可要跟他多来往着点儿。”郭勤答应着，玉珍正好就了话题，东拉西扯，终于套出了曲府的地址。
　　这一晚上，她翻来覆去，只想着明天一早就去找曲轩，非把东西还他不可，心里打定主意若是他执意不要，自己就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扭头就走。一时又想，自己一个姑娘家冒然去找一个男子，若是被人发现，传出些流言蜚语可怎生是好。就这样思来想去，直折腾到大半夜方才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玉珍怕错过了曲轩出门的机会，饭也顾不上吃，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来到了曲府。曲家家大业大，府邸建的甚是气派。玉珍选了马路对面正对曲家大门的一个小饭庄，进去要了几个包子，一碗稀饭，一边吃一边盯梢。无奈早餐吃完，也不见曲轩出门，又等了一会儿，眼看已快到中午，曲家进进出出的人虽不少，却哪里有曲轩的影子。她不由心中懊恼，心想亏得爹和哥把他赞的跟什么似的，却不料这般懒散，这么晚了还不出门做事。正犹豫要不要再等下去，猛的看见东街口慢悠悠的转出一个人，牵了一匹青葱大马，施施然朝这边走来，却不是曲轩是谁。
　　玉珍心中一喜，急忙跑了过去，正到马路中间，猛听身后一声恼怒的叱喝伴着马的嘶鸣，她回头一看，只见一辆马车正朝她疾驰过来，顿时吓得呆了。忽然一个人猛的拉了她一把，把她带到了路边。马车呼啸而过，车夫骂骂咧咧的声音犹在耳边，玉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偎在曲轩的怀里，她急忙挣开身子，抬眼一看，见他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脸上不由得就红了。曲轩笑道：“下次过马路可要当心呀，王姑娘，你是来找我的？”玉珍一边道谢，一边掏出那个盒子递给他，说道：“这个还给你，我不要。”曲轩伸手接过，看也不看就放进了袖子里，说道：“昨天在湖上见到你，正巧一个朋友送了这支簪子，我瞧着上面的蝴蝶倒挺像你那只风筝，就叫人拿了给你，并没有别的意思，既然你不喜欢，就算了。”玉珍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只好道：“那只风筝你不用放在心上，只是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曲轩也不再说什么，只道：“你是怎么过来的？你哥哥知道吗？”玉珍道：“我自己打马车过来的，他们都不知道。”话一出口就觉得别扭，暗怪自己怎么这么实诚，跟他说这些，好像有些什么意思似的。曲轩笑道：“既然如此，我就送你回去吧，万一路上再出事，我可担待不起。”说着一把抱起她放在马上，跟着自己也翻身上了马。玉珍怎么也料不到他竟会如此无礼，又因着被他搂在怀中，闻到他身上彻夜未归留下的隐隐酒气和女人的脂粉香，不由大惊，挣扎道：“你放我下去！我不要你送！”曲轩却不理她，一拉缰绳，两脚在马腹上轻轻一踢，那马就载着二人轻轻巧巧的沿了长街向前跑去。玉珍强自镇定，心想他们两家都是这一带有头有脸的人家，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量他也不至于做什么太出格的事，而且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她实在不想惹人注目，于是就安静下来，不再吵闹。曲轩见她忽然变得乖乖的，嘴角不由得就勾起一抹微笑，他轻轻拍了拍马脖子，那马明白主人的意思，渐渐的放慢了速度，一步一步的往前踱着。玉珍大是尴尬，说道：“我们走快点儿吧。”曲轩笑道：“这么急着回去？你看这十里长堤的景色可有多美…有时我挺羡慕你哥哥，有个妹妹陪着游山玩水的。”玉珍道：“你不是有好几个妹妹吗？”曲轩道：“那可不一样得很，而且她们并不会骑马。”玉珍听他的语气甚是不以为然，不由撇撇嘴道：“我也不会骑马。”见曲轩一副不信的表情，又接着道：“小时候学骑马不小心把胳膊摔骨折了，好了以后就再也不敢骑了，所以我哥才给我做了那个木马。”一想起那个“木马”，她不由得就笑了。曲轩看着她，眼神深深地，手臂不经意的就把她搂的更紧了点。他轻轻的问：“你和你哥哥感情很好啊。”玉珍察觉出他的动作，又觉着他的声音擦着耳边，痒痒的。不由心慌起来，正要挣扎，他却一勒马，放开了她。玉珍一看，原来已到了她家门口。他下了马，又把她抱了下来，玉珍慌忙道了谢，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他好笑的看着她，说道：“你不用怕成这样，我又不会吃了你，改天我教你骑马，绝不会让你摔着。”玉珍红着脸，又生怕被人看到，胡乱的搪塞着，挣脱他就跑了。曲轩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门里，又一笑，这才上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