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面面吃火锅

5、戏弄

　　阿洛被他眼中的凌厉吓了一跳，“阿九，你、你怎么了？”
　　容与渊定了定神，余光瞥到自己缩水了的手臂，心中顿时一惊。他看了床边叫他起床的阿洛一眼，暂时收起心中的疑惑，“没事。昨日歇得有些晚了，今早便贪睡了会儿。”
　　“好吧，那你赶快穿衣服。”他边说边给阿九准备着洗漱用的用具 ，“再过半个时辰就开始了，我们得早点去那边，争取给主人和少主留下一个好印象。”
　　正在纠结衣服怎么这么小的容与渊愣了一下，“主人？”
　　“嗯……长老称主人为‘尊上’，一般医师和学徒们都称主人为‘师父’或是‘师祖’，其他和我们一样被主人所救留在容桑的孩子就叫主人‘容娘’。但是阿洛觉得，就算是孩子，也该守规矩的。但阿洛又不想和别人一样，所以就想了个主意。既然阿洛是容桑的一份子，而主人是容桑之主，那阿洛当然应该称她主人了。”说起自己对于称呼的独特看法，平时并不多话的阿洛倒是侃侃而谈了起来，待他扭过头看阿九，“阿九！你也太慢了吧，阿洛帮你！”
　　还在暗中思考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容与渊骤然被阿洛给拎了下床。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既来之，则安之。值得探究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可以慢慢来。
　　收拾齐整后，阿洛拉着自己的小伙伴风一般地向半雁居冲去。

　　在跑的时候，容与渊却在时刻观察周围，他惊诧地发现这里不仅是容桑，而且是之前那个、没有遭到他血腥屠杀的世外桃源。
　　他敛下了眼神，心下有些莫名。
　　那时他为何要在容兮白的面前，亲手毁了这个地方？看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他问自己。
　　约莫是嫉妒罢、嫉妒容兮白为何可以一出生就生活在这么美好的地方，而他却被人牙子倒卖，颠沛流离，受尽苦头。好不容易被亲生父母寻回，也只享受了两年幸福光景……
　　一路上他的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飘远了，直到阿洛一声“到了”将他从心不在焉中拉回。

　　半雁居实际上是容桑一处存储药材之地。容桑以医为名，上下医师学徒上千，两座后山都种植了或常见或珍稀的药材，以便随时采用。更是修建了不少可放置药材的居所，半雁居便是其中一处。
　　此刻的半雁居前面的院落里，已是星星两两地聚集了很多孩子。瘦瘦小小的身躯，却不住地洋溢着喜悦。有些孩子好奇地讨论着暗卫的事由，赞叹着容娘的善良，呼号着壮志凌云般想成为暗卫的梦想。有几个虽是安静地和朋友待在原地，但是从他们闪着希冀亮光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与其他人一样的激动。
　　见他们到了，还有几个孩子上来打招呼，阿洛高兴地和他们说着，难掩兴奋。

　　可是不对，容与渊觉得这很不对劲。
　　挑选暗卫，为什么要来这里？
　　而且、为什么要“挑选”暗卫？一旦在一群人中选择了某几个合适的，那其他没选上的人很容易就知道成为暗卫者的身份，被这么多人知晓，还叫所谓的“暗卫”么？
　　容桑的医师医者仁心，他们会在各地行医，救助穷苦百姓，也有很多闻名而来的病患求医。对于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询问他们的意愿后，愿意的就将其带回容桑。因此，容桑大多数的孩子都是孤苦无依的可怜人。
　　那时候已经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他，也是这般被容清源救了然后带回来的。
　　可为何他来到容桑时，从未听闻有暗卫一说？
　　一连串的疑问接踵而来，容与渊蹙了蹙眉，他不断地扫视着场中的孩子们，又将视线转移到半雁居的环境中，试图看出些什么蛛丝马迹。

　　“哟呵，都来了啊——”轻佻又不屑的声音并不洪亮，差点淹没在孩子们的讨论声中，但是来人一身亮眼的艳红色锦衣，在大家朴素穿着里显得格外突出。跟在他后面的还有几个趾高气昂的少年，穿着都很鲜亮，和他们的油头粉面倒是相得益彰。
　　当这帮人踏着得意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场中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是谁？”容与渊轻声询问身旁的阿洛，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帮子人可能就是诱使孩子们来到这里的主使者。
　　阿洛奇怪地看了容与渊一眼，倒也自觉将声音放轻，“阿九你不记得了吗？那个人是陈长老的儿子啊。仗着自己父亲是长老，经常欺负我们，后面的那些人阿洛不是很熟悉，看起来像是陈尚的跟班。”
　　说罢阿洛自己也好像明白了什么，声音不禁扬高，“难道说这次挑选暗卫的事情，是他在耍我们！”毕竟他和阿九磨蹭了这么久，其实算起来已经是迟到半晌了，而除了陈尚和他的几个小跟班以外，主人和少主都未出现。
　　他的声音犹如木头在地上拖拽摩擦，显得有些难听。但是却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惊起一阵波澜。

　　“胡说八道！我们陈尚明明是奉令代为主持这次暗卫的挑选，你们不信？”
　　阿洛被那个训斥的声音惊了一惊，小脸人眼可见地迅速涨红起来，“但、但是，这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主人和少主不可能假、假手于人的……”
　　有了起头者，大家都纷纷怀疑起来。
　　“是啊，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他经常捉弄我们，说不定就是故意骗人的！”
　　“我也这么觉得，我们居然都被骗了！”
　　“亏我准备了那么久，想着好不容易可以为容娘和少主做点事情了，结果……”
　　……
　　孩子们都满腹狐疑，叽叽喳喳的质疑声让陈尚十分不爽。
　　原本他是偷听到尊上要给少主暗中培养一批暗卫，料想到容桑那一群吃干饭的孩子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自告奋勇地前来，他便自作主张，透露出在半雁居进行暗卫挑选的假消息，还以保密之名，令他们不要声张。只要他说自己奉父亲之令代行主持，他们不敢不相信，然后理所应当让他们“自相残杀”。当决出最后的胜者，再告诉他们，尊上根本没打算在他们中间选择暗卫的心思，想到他们那时的表情，一定很好玩。他不仅带了自己邀请来容桑做客的学友，请他们看好戏，还费了不少心思支开了看守的人，只为了今天。
　　现如今，他再说什么理由，怕是都不会被相信，这个计划都被这个该死的给破坏了！

　　“很聪明嘛，你叫什么名字？”陈尚笑眯眯地问，眼睛却是恶狠狠地盯着发声的阿洛。
　　看到陈尚把矛头指向自己，阿洛面色一白，嘴上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后面一个油腻腻的少年见状，阴沉地说道，“再不说的话，你们今天……”
　　“他叫阿九。”容与渊抬眼朝陈尚看去，然后又好像害怕地低下头，轻声说道，“我都告诉你们了，能不能放过我们……”
　　“当然。”陈尚勾起恶劣的笑容，他喜欢这种背叛的戏码。
　　虽说没能看到计划中的好戏，但是能看到他们这样，背叛同伴求自己放过的既可怜又卑微的样子，他倒是觉得，好像也挺好玩的。

　　“阿九，过来。”陈尚边说边一把向阿洛抓来。
　　“陈少爷。”容与渊的出声打断了陈尚的动作，“我有一个好主意，可帮陈少爷惩戒阿九。”
　　陈尚这才正视容与渊，他那张意外好看的脸上是和自己一样的满满恶意。
　　“好，很好，那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好主意？”陈尚挑了挑眉，对现下的情况愈发感兴趣起来。
　　容与渊错开与陈尚对视的眼神，“半雁居里，有很多药材和炼好的丹药……”
　　“不错，不错。无论半雁居里的东西毁得怎么样——”陈尚将语调拉长，“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只有阿九一人，记住了吗？”
　　“记住了吗”骤然拉高了音量，其他的孩子都是噤若寒蝉。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走的时候小心点，别让他人知晓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否则……”陈尚狰狞着脸，做了一个威胁的表情，吓得孩子们手足无措了起来。
　　待其他孩子都走光了后，陈尚看着剩下来的阿九和阿洛，“你叫什么名字？”指了指容与渊，貌似对他很感兴趣。
　　“回陈少爷，我叫卧蝶。”容与渊忍住抽搐的嘴角，回答道。
　　“卧蝶？怎么像是女孩子的名字……”陈尚疑惑了一下，也不纠结名字的事情，“你很不错，到时候本少会奖赏你的！”
　　说着还故意剜了他身边的阿洛一眼，仿佛在暗示：喏，你的同伴供出了你，害你这般倒霉，什么惩罚都没有，反而还会收到奖励。
　　可是满心不安的阿洛根本没注意。
　　待陈尚带着他那一窝子人进入半雁居后，传来乒乒乓乓的巨响。
　　“阿九，你这样……”阿洛紧张地握住了容与渊的手臂，内心既害怕又愧疚。是他太莽撞了，口无遮拦，害得阿九帮自己顶罪。若是到时追究起来，他一定要说出实情，即使无法指认陈尚，但至少不能让阿九蒙受不白之冤。
　　容与渊安抚性地拍了拍阿洛的手，“没事的，我们回去吧。”

　　翌日，半雁居遭到大肆破坏的消息传遍了容桑。
　　阿九被容清源传唤。
　　谁也不知道，这一次的传唤，改变了阿九的一生，也改变了容与渊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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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做了一些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