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奕传》叶空

2、第 2 章

　　1
　　羽族八部来不及悲戚，便飞上天空布阵随时准备恶战。

　　许久，天空再无异动。若不是皇位上新帝的尸体血迹未干，适才种种，如梦一场。

　　“结界破了，羽境便无甚可拦住凶手了，如今，凶手怕是早已逍遥法外。”时瑶把老羽帝轻放在云奕的座位上，抹了抹眼泪，站起来道：“诸位宾客，今日我羽族不幸遭受大难，新帝薨逝。凶手所施，便是北荒十命绝杀阵。北荒魔族欺人太甚！羽族必报此仇！羽族八部听令！”

　　羽族八部首领跪拜齐声道：“末将在！”

　　时瑶公主吩咐道：“羽境内混入魔族，如今的羽境并不安全，务必将各位宾客安顿保护妥当。请羽族巫师敛好皇兄的尸体，羽境举族缟素七日。新帝选举，等父皇醒来后再议。”语毕，向着宾朋施了一礼：“诸位，羽族招待不周，敬请见谅。”时瑶说完，便扶起老羽帝，向老羽帝寝宫飞去了。

　　荣舟走近身道：“本来是来见证一桩喜事的，怎么变白事了。掌门，现在该是如何。”

　　云奕叹道：“本座身为天机掌门，身系四海天下，如今盟友受此重创，魔族魔君甚至还可能藏于羽境内。本座自然是不能说走就走了的。等葬礼结束了再议罢。”

　　荣舟行礼道：“是”

　　2

　　羽族将云奕安排到了皇宫偏殿内，荣舟就在他的隔壁。虽说新帝薨逝，待客之礼却一样不少。玉枕软榻，美酒佳肴。

　　云奕传音给了荣舟命他来到了自己的住处。荣舟到了之后躬身行礼：“掌门有何吩咐。”

　　云奕从软榻上翻身起来于圆桌前坐下道：“来，吃饭。”

　　荣舟回道：“是。”便坐下了。荣舟观察到了圆桌上摆了四副碗筷，可是比起这些碗筷来，荣舟心中有更大的疑虑需要解答。荣舟提起了筷子，放下。又提起，又放下。再提起时云奕从桌子上夹了一块小鱼干在荣舟的碗里。荣舟正准备道谢，云奕便道：“有事就问，不想吃拿小鱼干给我喂鸟。”
　　荣舟心中翻了个白眼便将说到嘴边的谢字吞了回去，又将小鱼干往仙鹤的嘴里递过去说道：“掌门，我只是不明白，魔君为什么千里迢迢跑来羽境杀羽族新皇帝。”

　　云奕吃完了嘴里的鱼肉，抬起羽族佳酿道：“时离少时便携羽族大军征战边疆，战功赫赫，屠杀了不少魔域将士。羽族在天机的帮助下日益强盛，大军边境不断前压。时离不过是一介领将时便战无不胜。若是掌权，定会成为北荒魔域的心腹大患。一个出色的领导者，能将一族人都带向光明的未来。”

　　荣舟手里不停的给仙鹤喂食道：“那为什么偏偏在时离登基的时候杀他呢。”

　　云奕干了佳酿说道：“羽族人丁稀薄，与其他各族比起来，他们人是最少的。羽族人最强的并不是杀敌，而是防守。千万年演化而来的羽族本能让他们在防御大阵上建树良多。在战场上想在羽族皇子率领的八部将士面前取皇子首级，就算是天机大护法梵音亲自出手也不行。而登基大典上，举族欢庆放松警惕之时，便是最好的时机。谁也不会想到，魔君会在本座尚且在场的地方动手。”

　　荣舟给吃饱喝足的仙鹤擦了擦嘴巴：“掌门最擅长的是毁天灭地的杀招，并不精通禁锢结界之术。若是今天是大护法在此，定能让那北荒魔君有来无回。”

　　云奕笑了，轻声道：“刚刚那一套说辞。你信了？”

　　荣舟愣了愣，随即发问道：“此事有何隐秘请掌门赐教。”

　　云奕微笑道：“荣舟啊，你知道天机内诸位上仙中我为什么特别喜欢你吗。”

　　荣舟再愣了愣：“因为属下，有钱？”

　　云奕给荣舟递了一杯酒笑道：“这自然是其中一个原因。而更重要的是你这个人心思简单，偶有心中腹诽在脸上也全都显现出来。大方，可爱而又板正。刚刚的那套说辞，你信，天下人便能信。”

　　荣舟干了云奕递过来的酒说道：“还请掌门赐教。”

　　云奕放下酒杯，抚了抚仙鹤的脖颈：“别急，等一会儿。”

　　荣舟回问道：“等什么？”荣舟问罢便想起了入座时就看到的那两副没人用过的碗筷。

　　云奕只顾抚鹤，却是不再说话了。

　　片刻，屋外传来声响：“云境国长公主歌慕雪拜见天机掌门。”

　　云奕对着荣舟道：“来了。”随后便向门外说道：“进来罢。”

　　歌慕雪带着女儿走了进来，小女娃子躲在母亲身后，怯生生的，时不时探出个头来望着云奕和荣舟。可爱得紧。

　　云奕对着歌慕雪笑道：“我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

　　歌慕雪身后的女娃站了出来，举止褪去一身稚气，翻身坐上了饭桌，拿起筷子便开始吃了起来。
　　云奕笑着对歌慕雪说：“你也快坐吧。”

　　歌慕雪躬身行礼道：“属下遵命。”

　　荣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云境国的长公主，居然是天机门下。自己上任六百多年，天机上下除了明镜台的学生不怎么打交道认不全以外，只有一个部门的人过于神秘他从来都没有接触过不认识里面的人——判官楼。判官楼十三杀星直属瞻星长老，司天机肃清、暗杀之职。十三杀星中资质最差的，修为接近化神。判官楼想杀的人，据荣舟所知的，从未失手过。

　　云奕笑着给小女娃儿夹了个芙蓉包说道：“我问你话呢。”

　　小女娃儿夹起芙蓉包道：“因为你没来开会。”说着把芙蓉包塞进了嘴里，“两次都没来。”

　　云奕笑道：“我忘了给荣舟介绍了，云境国长公主歌慕雪，判官楼十三杀星之一。”

　　荣舟统领聚宝阁六百余年最好奇也最敬重的除了掌门护法以外便是瞻星长老及其率领的判官楼，只可惜那么多年来都无缘相见。荣舟身体略微僵直尽了全力行礼并报以微笑说道久仰大名。

　　待歌慕雪还礼毕，云奕便望着小女娃儿说道：“这位，天机三大长老之一。瞻星。”

　　只听得“啪”的一声，象牙筷便在荣舟的手上断成了两节。瞻星也不由得多看了荣舟两眼。荣舟连忙起身施礼道：“聚宝阁楼主荣舟参见瞻星长老。”

　　瞻星从荣舟手上拿走那双筷子，施法捻了捻筷子的断端使筷子恢复如初又还给了荣舟说道：“快坐下，饭要一起吃才好吃。”

　　荣舟施礼入座。快坐下，饭要一起吃才好吃。这句话，是初次拜见掌门时，掌门对他说的话。

　　云奕给自己倒了杯酒后将酒壶递给了瞻星说道：“为什么判官楼要杀羽族新帝？”

　　荣舟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赶紧施放灵力查探周围是否隔墙有耳。

　　瞻星对着荣舟道：“放心吧，进来之前小雪就把结界布好了。不会有外人知道这里的谈话的。”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云奕。

　　云奕一边展开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瞻星给自己碗里不断夹菜并说道：“北荒魔君焕敬言的二儿子焕溟给羽族皇子时离的情书。”

　　荣舟手里的筷子又断一次。瞻星又望了望荣舟，荣舟连忙道：“这羽族筷子质量太差，属下自己修，自己修。”

　　云奕挑眉对着瞻星道：“说来听听。”

　　瞻星继续吃着饭：“焕溟与时离两人率军阵前多次交手。终于在某个阳光正好的午后二人在天上激战正酣双双落入了北荒魔渊，双双遇险。两军无心对战在北荒寻了各自的主帅七天七夜。终于找到了时离和焕溟。打自那时候起，两人便互生情愫。时离登基，羽族便会倒戈向北荒一方。若是寻常皇子，换个人替他登基便是。可时离统帅羽族八部太得军心。只要时离在，羽族皇帝便不可能是其他人。所以他必须死。”

　　云奕只淡淡饮酒，不做声。

　　瞻星擦了擦嘴巴继续说道：“时离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他就成了两军阵前随时准备倒戈的叛徒。北荒魔域若加上西方羽境的战力，天下危矣。”

　　云奕拿回酒壶，对着酒壶一饮而尽：“既然时离与北荒魔君之子互相倾慕，那么北荒魔君就不可能杀了自己的女婿。”

　　瞻星回道：“此间秘闻，除了天机诸位长老，唯一晓得的，只一人。西方羽境，时瑶公主。这封情书，便是时瑶给天机送来的。”

　　荣舟淡淡道：“这位公主，不简单哪。”

　　瞻星继续说道：“天下只道时瑶公主美艳无双，却不晓得羽族皇女最善权谋。两军阵前，时瑶的计谋屡立奇功。不过时离的光芒太盛，亦掩盖了时瑶公主的才能。皇女要的是羽境，天机要的是羽族战力。皇女登基，便是双赢。”

　　云奕发问道：“长老又如何保证，嗜兄夺权的皇女，不会背叛天机？”

　　瞻星看了一眼云奕说道：“羽族天性痴心，一生伴侣更是只许一人。时瑶在千年前观礼天机掌门登基的时候。便已经倾心与你了。”

　　一旁的荣舟控制不住手上发力而筷子未断手却红肿热疼起来。

　　云奕抚了抚身边的仙鹤：“羽族八部首领只服时离一人。如今时离死了，便要遵守羽族传统，强者为皇。时瑶要想登基，就得接受羽族不服者的挑战。而时瑶善谋而并非善战。那接下来瞻星长老要做的，便该是攘除羽族八部内修为高深又觊觎皇位之人。”

　　瞻星点头道：“是”

　　云奕叹道：“可惜了一双痴情人。”

　　瞻星回道：“是。”

　　云奕问道：“判官楼内你命来了几人。”

　　瞻星答道：“连同小雪在内，三人。”

　　云奕吩咐道：“七日不长，去办吧。”

　　瞻星答是又指了指仙鹤再问道：“为何你不让梵音喂他，却又让荣舟喂他？”

　　云奕笑道：“那时候本座没在吃饭。”

　　瞻星笑着回到了歌慕雪的身后，又变回了那害羞可爱的小女娃儿模样。转身告退了。

　　荣舟起身躬身行礼道：“荣舟恭送长老。”礼毕转身看了看拿来新酒壶的云奕问道：“对于瞻星长老的做法，掌门并不快？”

　　云奕给自己斟满酒，举起酒杯道：“本座对整个天机都不快。”

　　荣舟躬身下去忙道：“掌门慎言。”

　　云奕又饮一杯，一直未用灵力清源，只使得酒力熏人，云奕双颊微红说道：“本座对整个天机都不快。可只要本座一日是天机掌门，本座就得守住天机，守住云境，守住天下。”

　　荣舟关切道：“掌门您醉了。”

　　一旁的仙鹤靠在云奕的身上，俨然是赶路太久累了。云奕轻轻的把仙鹤抱起来，转屏风入榻。

　　屏风后的人只吩咐道：“退下吧。”

　　荣舟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