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月》薇雅2020

4、去往黎城

　　第三天，温彻来到我的屋前，双手奉上一只小小的抱月瓶。
　　“公主，这是‘九红’，原来是军中所用，公主体弱，还请少量饮服。”
　　我接过瓶子，打开看了看，瓶子里的暗红液体没有一丝杂质，亮如玛瑙，微微晃动，已浓稠成块，嗅起来，腥气中似乎有一点蜂蜜的香气。
　　“里面加了蜂蜜？”
　　温彻脸上微微泛红。
　　“是。”
　　随即便要起身离开。
　　“你在生我的气？”
　　我低声问道。他脚下一滞。
　　“属下不敢，属下……是在气自己。”
　　温彻大步走开。
　　屋里一片静谧。我站了许久。
　　“你又欺负他了？”
　　如意扒着门，探头问道，一脸不满的神情。
　　“你家先生之前布置你读的书稿你肯定没读完。”
　　“你，你胡说。”
　　“你弄丢的两页被我捡到了，嗯，我要不要还给你家先生呢？”
　　我漫不尽心地随手拿出两张纸晃晃。
　　“你……”
　　小家伙怒气冲冲地冲过来，蹦了两三次才从我手中将书稿抢了回来，看看没错，又心虚地逃走了。
　　我将手中的小瓶子轻轻放在桌上，悄悄闭上眼睛。

　　远行定在了一天后。
　　“我们去往哪里？”
　　我问道。郦泽从书架上拿了一个卷轴，打开扫了一眼又放回去。
　　“黎城。”
　　“黎城？”
　　“地处南北边界，是肃州府合并两座县城，为与‘日塔’通商而建。”
　　“可我从来没听皇兄说过。”
　　“这座城是‘亘’时设立。”
　　我心中暗想，如此说来，黎城的建立应该就是这些天的事，短短时间，郦泽在这固北山上能知道得如此清楚，真是令人咋舌又匪夷所思。
　　“郦先生真是消息灵通。”
　　他又拿起一个卷轴看起来。
　　“这就不劳长公主费心了。”
　　我被人看透了心思，不免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郦先生在找什么？”
　　“一幅地图。”
　　“我帮你找？”
　　“不用。”
　　“还是我帮你找吧。”
　　“不用。”
　　“我以后不问你的消息怎么来的还不行么？”
　　他看了看我，低下眼。
　　“肃州府的地图。”
　　舒云草庐竟然有肃州府的地图？我惊得瞪大眼，刚想张口，郦泽已负手踱步出了书斋。
　　“公主说不问的。”

　　简单收拾了行装，我跟着郦泽下了固北山，一行四人乘着扁舟沿陀江一路向北。河道弯弯，扁舟上，初出远门的如意如同出笼的小鸟般高兴，也向我问东问西起来。
　　“你之前来过陀江吗？”
　　“没有，只在书上看到。古时贤者郁子因不满当朝者所为，在这里抱石投江。”
　　“前面有座郁子祠，可去拜祭。”
　　郦泽站在船头，依然转头看着前方，我只能看到他一闪而过的侧面。
　　船又行进一个时辰多后，来到一个渡口，我让船家停船靠岸。
　　一路朴实无华，路上偶尔有一两户人家。大门洞开，屋中并无人走动。走不多远便进山，拾阶而上，树木苍穹，遮天蔽日。走了约摸一个时辰，终于看到山上林中挑出一角飞檐。
　　温彻快走两步。
　　“到了。”
　　大约是快到五月的缘故，祠内香火十分旺盛，香味缭绕。我们也净手焚香。
　　郁子像前，我手持三炷香，恭敬下拜。
　　“郁子主张变革，他所倡法度舒云草庐的书斋里有所收藏，在我看来，于国家并不有利，”
　　郦泽淡淡道。“投江，不过是希望最终破灭而已。
　　我心下一动，“郦先生所谓何意？”
　　“不过是说我所想的，这一程，你或许也会有所想。”
　　我心中忽明忽暗。
　　“后堂有钟鼓声，我们去看看。”
　　如意拉着我向后堂而去。
　　我正要抬脚跨过门槛，迎面与一道人擦肩而过。
　　“姑娘留步。”
　　我转过身，那道人穿着打满补丁的道袍，一看就是个游方道人，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我。
　　温彻上前挡住我，冷冰冰地盯着他，谁知那道人笑了起来。
　　“姑娘身上仿佛有股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