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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冬】据说冬天喝酒容易找到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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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季节的夜晚，来得比其他时候都要迅猛。严寒杀不死外出的人群，他们和以往一样吵闹。
只有坐在路边的男人显得格格不入。
他弓着背，双腿叉开，耳朵脖子全露在外头，咖啡色薄夹克里面只衬了件圆领毛衣，左手塞在外套口袋里，右手里拎着喝了一半的酒瓶，冷得直抽气。脚上的马丁靴鞋底磨损得很厉害，浅色鞋带已经被污渍毁了。而这双可怜的鞋边上，斜斜歪歪，还躺着三个空瓶。
有时候过路的人会看一眼他。不动声色，为他右半脸丑陋的伤疤生出一些细碎的念头。然后轻易抹掉，匆匆离开。
一只野猫从后面巷子里钻出来，叫的烦人。它跳过来闻男人身边的酒瓶，忍不住拿爪子挠。结果酒瓶碰撞的哐啷声把吓得它不轻。
“笨猫。”男人朝猫逃的方向咧开一个不着痕迹的笑，轻轻动了动口袋里的手，闭眼，灌下一大口酒。
液体在嘴里里旋转，奔腾，跳跃，灼烧胸腔。
寒风把晕晕沉沉的脑袋抽醒，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睁开眼，一张脸猝不及防映了进来。
“带土。”戴口罩的白发男子站在那里，眼神懒懒的：“别喝了，回去吧。”
他呛得咳嗽了一阵，呕吐的欲望在胃里翻滚，但他忍住了：“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你自己说的。”
“啊？”男人晃了晃头，很茫然：“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
“‘来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半小时前的短信。”白发夺过他手里的酒瓶，再把地上的一个一个拾起来，扔掉。
“诶诶你干什么？”
“带你回去。”
“我不回。”
他站起来，踉踉跄跄，瞪圆眼睛朝对方重复了一遍：
“我不回。要回你自己回去！”
白发不出声，也不动。还是站在那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喂！”他拽住眼前人的领子，发梢抵着发梢，把酒气喷在对方脸上：“卡卡西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白发只盯着他，捉摸不透的目光。
“说实话带土，”他挑了挑眉，云淡风轻：“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男人一愣，不自觉松开领子撤了半步。
不过很快他又镇定下来，把左手重新插回口袋，漫不经心：“有事瞒着又怎么样。”
视线相碰，锐利的眼神扫过来，一点点解构表情的每个细节，揉碎了推敲。
志在必得。
他咬牙，不甘心地动了动口袋里的手。
豁出去了。
“说起来我好像是没告诉你，卡卡西——”他拖长调子，见对方被引过来，心一横脱口而出：
“我从很早以前就一直特别讨厌你。”
挖空心思也全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一句，瞳孔骤缩，白发愕然呆了。嘴唇嗡动，却发不出声。
“因为你太厉害了，谁都喜欢你。”男人笑笑，接着说，“上学的时候就是这样，琳也好，同期的那些家伙也好，水门老师也好，一个个都卡卡西卡卡西的停不下来。我呢，明明也很努力，却老被当作吊车尾，除了琳，没人好好看过我，也没人在乎。人和人挺不同的是吧。”
“嗯。”认罪般垂下眼帘，他强迫自己不去猜测对方话里的含义。
“不过也难怪，毕竟你又是帅哥又是天才，什么都第一，受欢迎是理所当然的。拿我们在一起的这两年来说吧，往你身上扑的比我通讯录里的人还多。我说我介意吧，显得我小肚鸡肠，说不介意吧，可我心也的确没那么大。”他侧过头，指了指身后的餐馆：“前年，也是在这，也是这样的大冬天，记得吗，我裹得像个粽子，你特潇洒就穿了件风衣，脖子上挂着针织纯色围巾，走进来一坐下店里全体女性就全往我们这儿瞟。我那时候没说什么，其实心里气得直接想拍桌子走人。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跟你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但我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不去生气，不去嫉妒，不去讨厌你。何况后来我发现，原来我一直以来都挺讨厌你的。”
“嗯。”睫毛颤了颤，握紧双拳，白发哽咽似的呢喃：“我知道。”
接下来是什么话，他已然清楚。全身的力气都用来支撑身体，他害怕，害怕听到那两个呼之欲出的字。
“但是……”男人突然停下。
接着他开始流泪，完全没有预兆地：“但是为什么——”
“明明是这样……为什么我他妈还会那么喜欢你！”他捂住脸，泪水不住地渗过指缝，好像身体失去了控制，要把摄入过量的酒精通通挤出去：
”喜欢到连所有的讨厌都可以不管的喜欢你……”
醉的究竟是哪一方？白发此时也分不清了。他以为会听到的是结束关系的死亡宣告，却不想却和截然相反的深情告白撞了满怀。
大起大落的转折让他思维彻底乱了。全乱了。
那既然乱了，就别想了。
他抱住眼前的男人，很用力。
“我搞不明白啊混蛋……所以才一直瞒着你啊！”
“你不用瞒我。”弯起眼睛，他说：“这个，我也早就知道了。”
人越走越稀，夜深了，黑白相间的世界安静下来。拥着的人也回归原位。
“零点了，一起回去吧。”
“哦，零点了？”
“是啊。”
“你等等。”男人停住，抽出兜里的左手，藏在身后。
“怎么了？”白发回头。
“手给我，卡卡西。”他命令。
“手？”犹疑着，还是递过去。
成拳伸来的左手，落在掌心。硬硬的触感。
一个包装精细的小盒子凭空出现在眼前。
“这是……”
“生日礼物。”
“等下带土，今天不是——”
“我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男人眨眨眼，得意地笑。
“所以你——”欲言又止，他皱眉。
记忆倒放。短信，地点，酒，口袋，时间……
“我又没说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打开盒子。刹那，一切谜底都揭开。
“有事瞒着又怎么样。”
银白色的金属环状物静静躺着。亮的太无赖。
伴着寒风，无名指被轻柔地套上枷锁，他对上黑夜里闪着光的眼睛，恍如隔世：
“快祝我生日快乐，笨蛋卡卡西！”
冬夜的风还在呼啸，打在人身上，却再不觉得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