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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船上鲜血铺地,一片狼藉。

      为首的贼人被五花大绑,推到曹操面前。

      “跪下。”夏侯渊口中一声,伸腿去踹贼人膝窝。贼人身躯只是晃动了一下,很快便稳住,背脊挺得愈发笔直,一双眼对着曹操瞪的似铜铃。

      “汝,何人。”曹操眯眼打量着贼人。

      “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横是也。”贼人一仰头,朗声道。

      “为何袭吾船只?”曹操又问。

      “老子愿意。”

      夏侯渊听了抄袖子就要上去给这人一拳头,“嘿,你这人……”

      曹操抬抬手,打断了夏侯渊的动作,对李别驾道,“别驾可知缘由。”

      李别驾的房间靠近曹仁的房间,自船遭袭时他就受曹仁保护待在屋里,直到战斗结束才被放出来。

      “我在宛陵曾听这一带出了个水匪,武艺了得,精通水性,能在水里待三天三夜,领十余人将附近大大小小匪窝吞并,平时便在水上劫道,官府都奈何不得,大约说的就是这人。”

      曹操沉吟半晌,便开口道,“元让,先将这伙人关至柴房,等靠了岸交于官府处置吧。”

      “诺。”夏侯惇领命,上前推了张横一把,“走。”

      “老子会走。”张横大叫一声,自己大步离开。

      “脾气倒不小。”曹操笑了声,又道,“子孝,剩下的都交给你了。”

      “兄长放心。”曹仁笑着道。

      走了两步,发觉自己身边少了什么,曹操回头一看,见阮卿提着剑正愣愣的看着张横离去的背影。

      “还不走。”曹操开口。

      “噢。”阮卿应了声,垂头随曹操离开。心中却默默感叹,那水匪长的还挺清秀,浓眉大眼的,要是曹操能长得再帅一点估计得更有魅力。

      要是让曹操知道阮卿现在想的,阮卿今晚又不用睡觉了。

      回了屋,点起灯,屋里早被斗的乱七八糟。

      剑上沾着血,不能直接收回鞘中。阮卿找了一块布一边擦着剑,一边谨慎问道,“屋里乱,卿得收拾一会,要不主公先去别的屋将就一晚?”

      “你收拾便是。”曹操弯腰要把踢翻的案搬回来,吓得阮卿忙把剑一丢,上前去抬,“主公,主公等等,我,我马上就搞。”

      曹操听了轻声一笑。那木案颇重,阮卿吭哧吭哧才搬回原来的位置,将席子铺好。

      拿了卷兵法,将一盏油灯搁在案上,曹操随意坐在席上倚着凭几,展卷研读。

      一路平安到宛陵,唯一值得一提的是临到宛陵的前一晚张横跑了,不过倒也没掀起多大风浪。

      下了船,踩在厚实的土地上,阮卿还是依稀有在船上的轻微晃荡之感。

      行至城外,有周昕派人来接。将曹操带来的那五百人马安顿于城外,随后又引他进城去治所赴接风宴。

      曹操将兵马托付给夏侯惇,自己则带了曹纯与阮卿这两个小崽子潇洒赴宴。

      江南多水,城中百姓邻水而居,岸畔杨柳青青。

      阮卿策马不住四处打量。

      曹操因即将面对周昕商讨兵马,心里不敢松懈,但是面上却不显,时不时与同行的李别驾赞美此地百姓安居乐业,同北方战乱后的村庄大不相同,可见是作为郡守的周昕为官之德。

      到了公署,便有人将他们引进去,大堂迎出一人,直裾高冠,锦衣华服,想来就是周昕。

      阮卿看着曹操与对方寒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几遍,愈发觉出周昕的衣袍被衬的十分昂贵秀美,但曹操却周身气势更为出众一些,这是只有久经沙场,坐镇中军指挥军马的人才会拥有的。

      曹操被周昕殷切的带去了宴席上,阮卿与曹纯在后面默默跟着。

      此宴专为曹操而设,上首坐着周昕,李别驾居右席,曹操居左席。案上摆着菜肴浊酒,甚至还有这时节难得一见的橘子。

      阮卿与曹纯一起按剑立侍曹操身后。

      他耳边全是曹操与周昕互相扯皮的对话声音。听得他不由连连暗叹,自己可没曹操这般口才。虽然两人对话平常,但阮卿觉出,其中定然有他听不懂的应答巧妙。

      听了片刻他的心思便不在两人对话上。注意力全落在了曹操面前案上摆在青铜铺里的那些鲜亮的橘子。真不知道这时节是怎么保存下来的,味道甜不甜。

      铺是一种盛食器,器腹为直壁浅盘,边狭而底平,圈足矮而粗,为镂空。

      在外面他也不好意思显的自己多么馋,又深深看两眼那橘子后他狠下心将目光移向别方。

      他悄悄瞥了眼身旁的曹纯,见对方立的板板正正,好像一棵笔直的松柏,于是他也不敢乱瞟。

      只听周昕在上首笑道,“将军不知,我这丹阳郡虽远离京畿,但久受那些披发纹身的百越人侵扰,百姓们早已是苦不堪言。昕纵使想助将军,也是有心无力。”

      那些靠南的百越人虽难缠,却非亡国之患,何况扬州还有不少地方接纳百越人一起生活,怎么到周昕嘴里就这么严重了?一看就是周昕不想借兵。

      心里透亮的曹操暗叹果真如李别驾所说,这周昕只想安享富贵,无心插足中原之事。尽管心里明白,他面上笑的却愈发开朗,与周昕聊起别的事。

      这一场酒宴下来面上虽宾主尽欢,不过明眼人却瞧出周昕那太极打的顺畅无比,一点没给曹操捞到好处。

      散宴后已是将近傍晚。婉拒了周昕要将他们留在府上休息的邀请,三人相继上马,前后策马离去。

      看曹操驾马的速度颇快,阮卿在后面跟的心都揪起来了,说实话,曹操喝酒已经喝的微醺了,现在还这样策马,他真担心出事啊。

      不过阮卿的担心怕是多余了,曹操少年飞鹰走马,哪怕喝的大醉这马还是该咋骑的咋骑。

      曹操心情似乎不爽,回了营后下马直接将手中短鞭冲阮卿一丢,大步回自己帐去。

      “这……”阮卿愣愣的看着手中鞭子又看向吃醉了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走吧,栓马去。”曹纯开口。

      “好。”阮卿牵过清风与曹操的马,与曹休并肩往马厩而去。

      “主公怎么看着不大高兴啊。”阮卿小声开口问。

      “今天宴上你在啊。”曹纯打量阮卿一眼。

      “在。”

      曹纯真服了阮卿这迟钝的脑袋瓜,他有时都怀疑要是当初这小子没把曹操从战场上背回来,曹操还会把他留在身边么。

      “宴上周昕看似极力欢迎兄长,但却绝口不提借兵之事。”曹纯叹了口气,“这周太守怕是靠不住的。也不知子廉兄长那边如何了。”

      “主公才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他会想到办法的。”阮卿一仰头。

      “有时候纯真搞不明白,你这小子懂些什么,怎么就对兄长如此有信心。”曹纯说完又笑了起来,

      “也罢,我们这些兄弟都愿意舍命跟随兄长,有你一个啥事不懂的小子也不稀奇了。”

      “我……”阮卿刚想说自己‘懂’,但一想自己这脑子,还是默默咽下了那个字。

      往马厩栓好了马,阮卿往曹操大帐而去,迎面遇见从里面出来的曹仁,二人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擦肩而过。

      撩起大帐的帘子,只见曹操坐在席上,歪垂着头斜倚着凭几,手肘支在横木上,手指按着太阳穴,那身影看着十分疲惫。

      听到声响,曹操抬眸看清是阮卿,身上那股疲惫之气几乎在一瞬间被收敛。

      阮卿倒了杯水放在曹操面前的案上,“主公早些休息吧。”

      “怎么,慕尔让操早些休息,莫不是不想演习两军对垒了?”曹操扬起嘴角玩笑道。

      “没,没。”阮卿磕巴道,“主公今日饮了不少酒,还有自己的事没处理完。”

      “操的事,慕尔不必忧心。”

      曹操直起身,双手捧住陶碗,滚烫的水温透过糙厚的杯壁后已经变的温热,这温度摸着十分舒适,不过曹操仿若未决,捧碗的手指泛着白色。

      他开口,声音中透着如以往一般的几分威仪,“拣些石子土块子进来,让操看看昨日许诺会将失败原因好好分析的阮主簿可有长进。”

      事实证明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在曹操喝了酒的情况下阮卿又输了,比以往输的还快。

      这真是……一个让闻者落泪的事实。

      灯火点起,时值夜半,曹操依旧一点困意都莫得,拉着阮卿聊天。

      说实话,曹操这动不动就熬夜的情况真令人担心,他是身上总有使不完的活力,阮卿这个怂怂不行啊,阮卿是真担心再跟曹操几年,自己可能就在哪个夜晚猝死了。

      看阮卿不住的打瞌睡,曹操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渣渣,他忽的开口,“慕尔可会束发髻?”

      阮卿还没到加冠的年纪,每天只是束一个马尾。以为就是把头发盘成一个丸子的他瞪大困涩双眼,“应该会吧,我没加冠,没梳过啊。”

      “来来来。”曹操来了兴致,指指自己头上的丝冠,“过来帮操束发。”

      主公,大晚上的您可憋住吧。

      快要困成个蛋儿的阮卿欲哭无泪。

      “诺。”阮卿起身去翻腾那个放杂物的盒子,找到梳子后老老实实跪在曹操身后。

      拔下簪子,取下丝冠,解开发带,曹操一头长发散开。

      造孽呦,大晚上的不睡觉搁这梳头发。

      身上绷着一股劲的阮卿拿梳子一下下梳着曹操的头发。

      搁谁给一代奸雄梳头发都会紧张的好伐,这感觉就像给老虎顺毛。

      给自己梳头发咋放的开咋梳,梳掉一团头发都没啥感觉,如今手里捧着曹操的头发,阮卿那叫一个小心,仿佛曹操的头发是金子造的,掉一根那心都得揪揪一下。

      如今不过三十来岁的曹操正值壮年,身体状况是男人最鼎盛的时期,那一头似泼墨的头发不见半分白星儿。

      梳顺溜了,阮卿支起腿,将曹操的头发先高高抓起固定至脑后,又拿梳子缓缓梳着四方隆起的头发,然后将梳子叼在嘴里,双手帮曹操将头发盘上。

      “慕尔生辰几何?”曹操瞌着眼眸,任由阮卿轻柔的在自己头顶动作,嘴里慢悠悠问道。

      一遍,散了。两遍,散了......

      “不知道。”阮卿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曹操头发上,他随口应了句,但又觉得这语气不大好,因此又缓和了声音,解释道,“卿父母俱亡,是师父将卿拾到抚养长大,故而不知生辰是何时。”

      曹操听了阮卿这话,默然片刻,方道,“操非有意揭你伤处......”

      三遍,乱了,四遍,还特么乱。

      阮卿觉得曹操在船上刚洗的头发都被他给梳油了。

      深吸一口气,他又开始梳第五遍。说实话,他已经不耐烦了,他特想揪着这头发撕掰一阵子,然后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

      但他不敢,身为怂怂的阮卿只敢在心里想想,手上却一如之前几番般仔细。要梳的不好看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曹营那几位得拿唾沫星子喷死他。

      阮卿忙里偷闲回了句,“没事,卿已然习惯,何况师父待我很好,我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手臂手腕子累的巨酸,动一下都感觉骨头缝里咯吱咯吱的。

      盘完头发,阮卿的心提起,一手拍拍曹操肩膀,“快快,发带,发带。”

      眯眼打盹的曹操张睁开眼,直着背,头一动不动,伸手往案上摸起发带,反手递给阮卿。

      阮卿俩眼死死盯着那头发丝儿,用发带把曹操头发绑上,然后似松了口气般往后一摊。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结果越看越难看。

      他特想把那有些散的头发再紧紧,炸起来的头发丝给捣回去。不过他就是想想,他累了,不想再改了,万一改的还不如现在这个,那他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把冠戴好,将那盘的丑陋的头发一遮,阮卿这心里算是舒服了不少,眼不见心不烦。他敢保证,他这手艺,那在曹营没挑,曹操一上马这发髻准散。

      听到阮卿说好了后曹操摸了摸自己发冠,莞尔一笑,“慕尔习此手艺,日后李纯有事不在身边,倒也便宜些。”

      干等的他早就打盹打的困意上来,于是又淡淡说了句,“睡吧。”

      因帮曹操束发打起十二分精神的阮卿,“……”

      主公真好……卿要微笑面对生活。

      被曹操坑了的阮卿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半塌着眼皮给自己打地铺。

      在曹操这干活真是亏大发了。几个月没发工资就算了,毕竟曹操现在穷的就差当了自己裤衩,但这又当侍从又当侍卫的主簿做的还真是忙碌。

      不过想想作为全营唯二脑力输出的戏志才被压榨成什么样子,阮卿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可怜了。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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