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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番外 望江南 ...
湖上柳,柔枝衍新芽。烟里垂波宿露洗,东风渐过雾相宜。环曲岸,逢意和今春。
……………………………………………
夫子的声音同缠绵成线的雨一般催眠,堂上五个人里有四个已然昏昏欲睡,只剩下坐在窗边的那位姑娘。
我认得她,她是柳府的小姐,家里有整个苏州城里最大的茶庄,每年采茶的时节,我总到她家里去帮工。她人很好,我在她身旁的窗下偷着听夫子讲了半年的课,她从不揭发我。
礼记曰“来而不往非礼也”,出于对她的感谢,每每夫子布置一些棘手的作业时,我总是会帮她做好,然后次日从窗口递给她。
雨声寂寂,夫子望着堂上众人,叹了口气:“寿如朝霜,时无重至,华不再阳。尔等虽是闺阁女子,然仍持圣人之心勤于自勉,不可如此虚度年华啊。”
我瞧见那四个打瞌睡的略清醒了一二,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夫子语调忽地一转:“窗外偷听的后生,外面雨大,你进来吧。”
我愣了片刻,望了望四周,的确只我一人蹲着偷听,于是只得讪讪站了起来,从窗边朝屋里略倾了倾身子,厚着面皮道:“多谢夫子,但我进去多有不便,如此便好。”
夫子不再勉强,随口考校了几句昨日留给小姐们的功课,我一一作答,但有些心不在焉。
我瞧见她的桌子上放着一把折扇,上面绘着一株柳树,枝叶绦绦。柳树旁用清镌的字迹写着两个小字:疏越。
这是我头一回晓得她叫什么。
一月后,我经人介绍到柳府去做短工。已是仲春时节,园子里的花开得娇艳,我弯着腰,正将地上的残红扫起时,忽听见有人唤我:“阿穆。”
转头去瞧,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衫子站在不远处,鬓边落了一朵雪白的梨花。
疏越。脑中忽而想起这个典雅的名字。
“小姐。”我向她弯腰行礼。
“账房先生近日家中出了变故,府里的账目暂时无人打理,不如由你暂代,每月给你三两银子,你看如何?”
我想了想我那缠绵病榻的娘,应了。
湖上月,银辉侵柔波。泠泠清露落寒簟,耿耿星河长无忧。月下客,辗转未知何。
…………………………………………
今年的春茶制好后,疏越送了一包给我尝。我望着浅青色的茶水,端起杯盏抿了一口,清甜的香气便漾开在口中。
我忽而觉得这日子似春茶,清雅澄澈,平和中透出淡雅的味道,令人心醉。
疏越同我道:“这是今年用新法制出的新茶,以往从未有过,是以须得起个名字,你看叫什么好些?”
茶叶在杯中舒展,似那天边漫卷的云。今日是个好天气。
我道:“既然是柳家的新茶,不妨就带上小姐的名,将字改一改,唤它做云舒罢。”
云舒是今年柳家的茶庄里产的最好的春茶,苏州的茶一向是皇家点名要的珍品,今年柳家送进宫里去的便是此茶。
我在柳家做账房先生有些时日了,从尚存料峭的春日做到如今的梅雨时节。我负手立在檐下,看着檐上落雨成线,在脚下绽开水花。
正赏雨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踏水的欢快脚步声,接着疏越的纸伞从门边探出边角,她落雨般清脆的声音随即响起:“兴隆铺新出的糕点,刚刚出锅,还热着呢,你最爱甜食,快来尝尝。”
雨顺着伞面滑下,打湿了她纱裙下摆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我踏步下阶,接过她手中糕点,又将自己的伞朝她倾了倾。
账房先生的活计比从前做短工时要轻松许多,酬劳也高上不少,我晓得是疏越她有意偏袒我,却总不愿意细思,犹恐轻纱破,相顾两相忧。
所以,其实我还是明白。
人人都有嘴,人人都能言,却管不住他人如何想,他人如何言。
那日我在府中赏雨,为求清静坐在一处绿树掩映的屏风边,撑一把纸伞,将自己融进了烟雨江南的无边风华里。
雨声细碎,声声催人倦。
半梦半醒中,依稀听到屏风后传来人的话语声,该是过路的丫鬟又闲来无事找乐子。
“你说小姐怎么会同他走的那么近,他家里一穷二白暂且不提,人还是个病秧子……”
伞被风刮的歪倒一旁去,细雨落了我满身。
湖上酒,举杯邀清秋。一敬江南镜中月,再敬人间多空守。叹寥落,不醉不还休。
………………………………………
我向疏越请辞:“家母病重,身侧常需有人照料,恕我不能继续为柳府做账房了。”
疏越敛着眉眼沉思片刻,向我道:“你要走我不拦你,不过现下却有一桩要紧事离不得你。”
“皇上的爱妃染了病,旁的吃食茶饮一概不喜,唯独点名要春日里进贡的贡茶云舒,当日的贡茶一应事物俱是你在负责,如今也只你晓得规矩,这趟赶不上每年苏州府的官贡,只能柳府自己押送进京,这趟差事,少你不行。”
她又道:“你娘我会派人替你照料,这一趟至多两月便回。”
我迟疑半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启程的时候已经入秋了,两辆马车上抬着四箱云舒,我同疏越带着十来个家丁押送。
柳府人丁不旺,柳老爷年过半百也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如今柳老爷亦是多病缠身,柳府的重担多半落在了疏越身上,押送贡茶这般粗陋的差事亦需要她亲自来做。
对于她同行这件事,我心中有种道不明的情绪,不晓得是开心还是难过,每每瞧着她时,就总觉不是滋味,十分伤神。
于是乎,我每日一边赶路一边劳神,一面顾忌着不能同疏越走得太近,一面又得注意着不能让两人之间太过尴尬。
整日如此,我身心俱疲,终于一场秋雨落下,我那一向不甚牢靠的身子终于崩断了最后一根弦。那日晚膳桌上,我抬起浇了铁水般的胳膊端起碗,片刻后眼前一花,昏了。
我做了个梦,梦里我鲜衣怒马,神采飞扬,向着远处漾着笑脸的疏越飞奔而去。
醒来后,床前立了一个人。
她似乎比我还要憔悴些,两只眼框黑的恍若点了墨,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幽幽道:“你昏了三日了。”
我点点头。
“你说了许多胡话……但我觉得也不全是胡话……唉,我也不晓得你哪些说的是胡话哪些不是胡话……”
我有些头痛,提点她:“说重点。”
疏越顿了顿,脸上神情复杂:“你说……你喜欢我。”
“咳咳咳。”我被自个儿的口水猛地呛到,猛力咳了数声:“这定是胡话。”
她眼眶霎时便红了:“我就晓得你醒过来就会赖账!你这个人从来就是这样,缩头乌龟一般,遇事只知道躲。罢了,你不认便不认,总归我认,今日我便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不是胡话,我也没有发昏,你我二人里只能有一人做乌龟,你既争着要当,那我便不能缩头,我喜欢你,阿穆,我喜欢你。”
我觉得我的眼眶也发起酸来,胀的叫人难受。我暗骂自己,你还能算是个男人么?!”
兴许是高烧初退的缘故,我脑子昏昏沉沉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刚动了动唇,想说些场面话应付,疏越便弯下了腰。
我曾无数次对着她的脸起过不太柳下惠的念头,她那双唇恰如春日里的桃花,漾满了柔和的春意。我自然想过若我吻一吻她会有怎样的感觉,不过那时只当自己是白日做梦。
如今我晓得了那是怎样的滋味。
母亲曾给过我一个玉佩,那是我家唯一值钱的东西,她曾告诉我要好好保管。我如今身无长物,却仍想给我同疏越留个念想,于是我探手入怀,摸出了那块玉。
“小姐……”
她猛地扑上来捂住我的嘴:“你还叫我小姐?”
那两个字在我舌尖徘徊许久,我望着她那双亮若星辰的眼,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正色道:“越娘。”
“这个佩你拿着,就当是……定情信物吧。”
那块玉在我怀里呆了十几年,如今挂在了她腰上,我越想越觉得开怀。她为了回我玉佩的礼,从袖中取出了那把折扇,上面嫩柳仍旧青青,疏越二字仍旧朗朗。
后面直到京城的一路上,我都是笑着的。
但好景不长。
柳府里下人们的风言风语终于还是传到了柳老爷的耳朵里,柳老爷膝下只这一个女儿,自然不会愿意她嫁给我这样的病秧子外加穷小子,一封家书快马加鞭连夜送进了京城。
信是我同疏越一起拆开看的,柳老爷火烧眉毛般着急,给疏越定下了一门亲事,要她送完贡茶立刻回去同府尹老爷家的幼子成亲。
疏越也急了,同我道:“不如你我私奔。”
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这次笑得有些落寞,傻姑娘,同我私奔,你往后的日子要多难过。
于是我使出了夫子曾教过的缓兵之计,回她:“就算要私奔不能连累柳府,你我先将贡茶一事办好再行商议罢。”
次日我同她押着两车茶同宫里负责贡品的公公进行了接洽,这一路上我们将这两车茶保护的很好,因而接洽很顺利。
临走时,公公眯起眼将我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在疏越腰间略略停驻了半晌,末了笑道:“姑娘这块玉着实品质上佳,不知是从何处得来?”
我替她答了:“回公公的话,是家慈给小人的。”
当晚,待疏越睡熟后,我收拾了自己的行囊,找小二买了匹快马,连夜出了皇城。
我身子不好,马也不常骑,如今骑马实乃权宜之计,我坐在马上,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被颠散了。
等到回了苏州城,接了我娘,我们娘俩再找个地方躲起来。再过些日子,疏越她应该就会渐渐忘了我罢。她是个好姑娘,她应该过上好日子,可我什么也给不了她。
湖上雪,皑皑满白头。曾寄旧梦于山水,新雪初覆添新愁。闲纵目,再无春日游。
…………………………………………
我翻身下马,拖着快散了的身子走进那间白晃晃的小院。院子还是从前的院子,两只快散架的小马扎还放在门口,老梨树仍旧枝干遒劲,只剩三条腿的桌子也还是那样歪斜的放着。
是我家啊。
但是,怎么就挂起了白幡?
隔壁的李婶哭声震天响,我却一滴眼泪也没掉。哭什么,我娘病恹恹那么多年都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没了?
李婶在我旁边絮絮叨叨个不停。
“你走了之后不久,柳家就派人来骂,骂你是个不要脸的风流种,还说什么样的母鸡下什么样的蛋……你娘气不过,当时就吐了口血……”
“柳家的人走后,昨天又来了一群兵,现在还在外面守着呢,非要说你是什么……你娘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就……”
我走过去,掀开白布望了一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旁边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我转头一瞧,是个穿着铠甲的兵。
他冲我行了个恭恭敬敬的大礼,喊了我一句“殿下”。
可我这殿下算什么殿下,我连选择自己留下的权利都没有,他们匆匆埋了我娘,又匆匆将我押上了马车,匆匆把我送进了皇城。
我被软禁了三个月,理由是景阳王殿下初回皇城,需要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我早知道的,不管在哪里,我都是个不受人待见的。可既然如此,又为何要我回来呢?
三个月后,我派人去苏州城寻疏越,那人很快回来了,跪在堂上支支吾吾不肯说话。
我急了:“你倒是说啊!”
“王爷莫恼……那苏州柳家的小姐许配给了府尹的小儿子,却不知为何死活不嫁,得罪了府尹,柳家被翻出来些陈年旧帐,全家一并……没了奴籍……柳小姐失……失踪了。”
就好像是一场大雪一场梦,落雪纷扬,凉到了骨子里。我不想再梦下去,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我打开那把折扇,柳叶低垂,恍若春风拂过,江南春色薄。堂外雪仍在下,然今次,春再不归。
今天的作话放在前面
给大家排个雷,这是潘越的番外,是bg向~~不想看的大人可以跳过,个人感觉对主线影响不大
而且这章......俺写的很流水账,泪奔
滚走呜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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