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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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华阳城中最热闹的菜市口，两名道袍男子坐于一案几后，几上挂一条幅：沟通阴阳，不通不要钱。他二人身侧另有一张大旗迎风飞舞，旗上写着“丰神俊朗道士二人组”。
我们四个闲人坐在菜市口对面一家茶楼中，寻了个三楼靠窗的位置，要了些茶水点心，甚悠然地边吃边瞧，顺带评论一番。
当然，主要是我同来仪评论。剩下那两人一个专注于楼下的画屏烟，另一个则专注于桌上的糕点，并没有什么兴趣同我二人交谈。
来仪瞧着那面迎风招展的旗，略有些嫌弃道：“旁人道一句丰神俊朗是夸赞，怎得他二人倒自个给自个用上了。”
我拈起一块桂花糕塞到嘴里，含混道：“你又不是头一日认识他两个，这两人从来都不晓得害臊这二字如何写。”
方才我似乎只吃了三块糕点，来仪吃了一块，小楼则一口未动。但当我再低头欲要拿第四块时，却十分讶然地发现盘子竟空了。
我瞧了无状一眼，后者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小二哥。”我唤道：“再上三盘糕点来。”
“来喽。”小二动作极快，两手端着三只盘子放在桌上：“几位客官慢用，不够再点。”
无状又瞧我一眼，我冲他甚和蔼地笑了笑，指了指盘中点心，示意他可以继续了。
我道：“你若吃完了还想吃，自去找那小二要便是。”
他甚满意地点点头，埋头继续奋战。我则坐的朝窗边更近了些，同来仪小楼勾着头去瞧下面菜市口的状况。
只见楼下扮道士的二人此刻双双站在了那案几之上，在一众围观的人群中格外显眼，潘越负责高举着那面“丰神俊朗道士二人组”的大旗，画屏烟则负责喊话。
楼下吵闹，不过画屏烟毕竟是只魃，声音洪亮得很，要听清他说话并不算难。他喊的是：“我师兄弟二人为通灵道士，可沟通亡魂，碧落黄泉皆能寻，可让诸位再见死去的亲友，不灵包赔。”
底下聚集了众多前来菜市口买菜的少妇，这些人恰恰正是昨日街旁起哄的主力军，很快便有人叫嚷道：“这不是那几个神医里面的两个俊小伙么，怎得今日这便转行了？”
随即便有男子声音响起：“就是啊，我看他们既不是什么神医也不是什么道士，定是骗子。”
随即群男齐齐起哄：“就是啊，骗子吧。”底下哄哄闹闹，叫嚷之声此起彼伏，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唔。”我点评道：“果然招女子喜爱的人便易招男子的憎恨。”
来仪甚赞同地点了点头。
眼瞧着场面便要失控，画屏烟一口鬼气沉聚丹田，大喝一声道：“诸位不要吵。”
他这一声委实是魔音穿耳，将我耳膜都震痛几分，幸好画屏烟开口之前我便早有先见之明，将来仪耳朵捂上了，不然她多半要耳痛半晌。她毕竟是人躯，比不得我们皮糙肉厚的。
不过此招甚是有效，底下的诸位果然不吵了。
但只有效了片刻。随即楼下爆发出更加混乱的叫嚷声，叫嚷声中掺杂了些许叫骂声，我留神去听，果然叫骂的还是那群男人。
同性相斥，此为绝世真理。
好像也不大对，我瞧了瞧来仪，又瞧了瞧画屏烟同小楼，觉得此绝世真理在有些情况下也不好使。
我又探头向楼下望了一眼，见到围观的群众比之最初已足足多了三倍有余。看来画屏烟方才那一声吼，又招来了不少看客。
眼下半个华阳城的人都集中在这菜市口，要不了一天，全华阳的人便都会知道这丰神俊朗的道士二人组。
画屏烟被众人骂得极惨，于是便换潘越出场。
只见潘越将手中大旗朝桌面上一敲，大喊道：“我们并非是那江湖骗子，而是确有绝学在身，大家不要吵。”
来仪似是被楼下吵闹声扰得心烦，同我道：“你传音给潘越，让他二人略显露些神迹，便不会有人再吵了。”
我依她所言，将她原话原封不动告知楼下二人。
画屏烟朝我们看热闹的窗口处瞧了一眼，冲我眨了眨眼，作出一副心领神会的神情。
随即潘越道：“大家不要吵闹，我们自有办法让大家相信。”
他大喝一声：“雾起。”随后装模作样的双手向天撑起，做出一副竭力施法的模样，一双手瞎胡乱抖，竟果真将围观人群唬住几分。
搞点雾这种事情，对画屏烟来说简直不叫事情。很快茶馆下方便升起一层浓雾，让人面对面都瞧不清楚对方脸的那种。
底下有人喊道：“真的起雾了，竟然真的起雾了！”
画屏烟笑得甚是得意：“不过是小事一桩，没什么好稀奇的。”
底下仍有刺头在挑衅：“变个雾不算什么，我上回在鄢陵也见到过有人会，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潘越眉梢高高挑起，我晓得他这是略微有些生气了，随即果然便见他将风霜雨雪冰雹统统来了一遍，弄的菜市口一片狼藉。
“如何？”潘越极其挑衅地向那刺头问道。
这世上总有些人生来便是为了挑刺，偏要同你唱反调那种，其实我见那刺头面上神情已颇有些害怕，嘴上却仍旧道：“这都不能算厉害，若你能让天上打个雷，我才真正服你！”
画屏烟一挥手将天上的阴云都散开，随即食指指天，冲我们这边做了个挤眉弄眼的神情。
我刚在奇怪他干嘛要看我们，随即便发觉身侧小楼周身仙气环绕，直飞冲天，霎时便引下了晴空一道闪金光的惊雷。
哦，原来他挤的眉弄的眼都是给小楼看的。
这一道金雷实打实地震惊了围观的诸位群众，连店小二都被晃了神，手中托盘“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碎瓷片溅得四处都是。
楼下已有人跪倒在地，口中不住喊着：“天神下凡。”
唔，这委实不能怪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平头老百姓，毕竟方才那一道天闪，确然是实打实的一道仙雷。我饮了一口茶，再朝楼下望去时，便只看见了一堆伏在地上的人，俨然万民朝拜的景象。
我望来仪一眼：“是不是搞得有些过了？”
她未答我，示意我接着看下去。
潘越同画屏烟两个站在案几上，恰似鹤立鸡群。
只见潘越甚有风范地将手一挥，冲那些彻底被唬住的看客道：“都快起来，现在说正事。谁家中有新死之人，欲要再见其最后一面的，尽皆可来找我二人，我二人定竭力相助。”
有人问道：“两位仙君当真能让死人再回来一次？”
这次不用他二位“仙君”亲自开口了，底下的群众中显然已有了他二人的信徒，替他二人道：“自然可以，方才诸位都瞧见了，这二位可是如假包换的天神下凡。”
画“天神”甚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随即底下有一略带哭腔的妇人声音：“求两位仙君帮忙，我儿子昨日捕鱼溺死在河中，什么话也没有留下，我求仙君再让我同他说两句话，问问他有什么没了的心愿。”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华阳城中住着几万人，家中新近死了人了少说也有几十户，那妇人的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者又开始七嘴八舌地喧哗起来。
不过这次不是在骂他二人骗子，而是求他二人帮忙了。
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是想将城中新死的尸首都集中到一个地方去，而最适合停放尸体的地方莫过于义庄。
于是画屏烟先是喊了一声“诸位莫吵”，随即又道：“此处是菜市口，我们行事多有不便，是以如果诸位有通灵招魂的需求，可到城东义庄寻我师兄弟二人，我们定竭尽所能帮大家。”
接着，他同潘越二人从案几上跳下，本欲寻个空子钻出人群，不料围观者似人墙一般，将周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我传音同他二人道：“反正你二位方才也已显露“神迹”了，这会就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溜吧，先到义庄等我们。”
潘越朝我望一眼，给我一个“你所言甚有理”道的眼神，随即他二人携着那面红旗，化作一阵黑烟钻出人群中，再寻不见了。菜市口只余那一张孤零零的案几被众人围在中间。
两个活人光天化日之下凭空消失，不免又引起众人一阵惊呼。我懒得再瞧下去，便起身去找小二结账。
待我付钱时，方才惊觉无状他竟一人吃掉了十八盘点心。我瞧了满脸无辜神情的无状一眼，甚心疼自个的钱袋。
等了约莫两柱香的功夫，茶楼下聚集的人才总算是散了，我们四人出得门去，一眼便见方才那张被潘越他们俩当脚垫的案几此时已然被人给供了起来，上面竟还摆放了两盘果品同一只小香炉。
来仪道：“当真是神仙的脚都香。”
我道：“只可惜这群人拜错了脚。”
待我们终于慢悠悠行至城东头的义庄时，潘越和画屏烟的生意已然开张了。我们离得极远便瞧见义庄门口排起了长队，不少扶着棺椁的人排在队中等候入内。
原本义庄只是停放那些无人认领的尸体，或是城中叫花子的尸体，因鲜有人问津，是以修建在城中最东头，位置十分偏僻。
看守义庄的是个年逾花甲的老汉，此刻他正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瞧着那条长队。想必他之前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我给了他两锭银子，告诉他这几日便不必来义庄守着了。他接了银子，将这义庄暂时托付给了我们，便喜滋滋地归家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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