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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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行至林外，隔得极远便能听见林中有人说话声，他二人果然在此处。我心中有些贼心，想听听他二人究竟在说些什么，遂摒了身上的气息，放轻脚步慢慢踱了过去。
不过他二人谈论的内容却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因我赶得较快，是以并未错过太多，他二人应当也是刚开始讲话。我听得潘越道：“来仪姑娘往日气度不凡，怎得今日却同归舟那丫头置气？姑娘莫怪她，她有自己的苦衷。”
来仪道：“我晓得，她自己都接受不了她须魂魄方能续命的事实，又怎会愿意让我知道。”
潘越幽幽叹了口气，道：“我同她相识这许多年，多少也算是了解她，她这人看着没什么，但骨子里却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这种事情于她而言，委实难以启齿了些。”
来仪道：“我晓得的。”
潘越听闻她言，有些疑惑：“那你怎么还同她置气？”
来仪笑道：“我哪是那般容易生气的人，我同她假意别扭着一场，不过是因为怕她被我撞见之后自个想不开。如今我同她闹这一场，一是要她明白我在意的是什么，二来亦是想让她自己想得明白些，莫同她自个儿较真。”
她这一席话说得是慢条斯理，听在我耳中却如滚滚惊雷。我万没料到她竟是这般想的，可叹我竟真觉得她同我生气了。
想想也是，她从前也没少同我生气，她若真的气上心头，哪里有今日这般好哄。
我听的意外，潘越亦是如此，我听见他扇子在掌心“嗒”地一敲，道：“是我低估姑娘了，我从未想过此关节，是我疏漏。”
来仪仍旧语声轻缓：“我瞧她今日似乎是好了，也并未过多纠结，如今这层窗户纸在我面前终于点破，她往后也能自在些。”
今日我一颗心肝全被她折腾着，哪有功夫纠结旁的。不过听她这话的意思，似乎她早知道我去猎魂的事情。我心头一时五味杂陈，不知如何形容此种心情。
潘越贼贼地道：“我早就觉得来仪姑娘比归舟那小丫头事沉稳许多，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最近似乎鲜少听你唤她师姐，想来便是此原因罢。”
唔，这厮是想顺带套出来些旁的。我心中一紧，想跳出去不让来仪道出我的丢人事，那些事她晓得便罢了，别人却不成。
我尚未动作，却听得那厢她已然开口了：“这个么，此事没什么原因，只是我同她商议好的罢了。”
我悄然松一口气，来仪果然够意思。
潘越甚失望道：“如此，今日并没什么旁的事情，回去罢。”
我闪身躲的更远些，瞧着那两人出了林子后方才走出去。回到院中时，来仪坐在书桌旁，正在斟茶。她瞧我一眼，将一盏茶推到了往日我常坐的位子上。
我装模作样问她道：“方才你到哪里去了？我去寻你却没寻到。”
她悠然道：“出去逛了一圈罢了。”
我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傍晚的山里不太平，常有精怪出没，你无事还是少转些为好。”
她抿一口茶，赞同道：“所言甚是，以后少转为好。”
我同她面对面坐着，却各搭各台，各唱各戏，这滋味委实有趣。
一壶茶饮完，她先起身进了屋中，我收了桌上的茶壶杯盏，又将院内略略打扫了一番，这才进屋去，阖上房门，同她一道读书。
晚间的光阴相较于白日总显得有些无趣，除却读书外也没什么趣事可做，我随手抓过书架上一本话本子，打开一瞧，发觉这本我上个月已然读过了。我意兴阑珊地将书放回原处，又顺手抓了一本。
我懒懒地斜靠在床上，却见来仪站在书架前久无动静，遂问她：“怎得站着读，坐下岂不省力些？”
她慢悠悠转过身，一张面上神情颇有些古怪，抓着一本册子问我道：“你还读这些的么？”
爱读书不是好事么，我大为疑惑不解，定睛朝她手上抓着的册子望了一眼，但见封皮上印了四个大字：闺房绣榻。
呃……是本春宫，且是两女子的春宫……
我恍然想起，前些时日我听了一出新编的青蛇白蛇传，这出戏改得委实有新意，将那许仙法海改做一对，青蛇白蛇改做一双。我听得心潮澎湃，意难平，再加之好奇之心丛生，不晓得若是两个女子画成春宫该作哪般，是以我便要潘越给我找了些书册来瞧。
不过我瞧来瞧去，总觉得画得不甚传神，没过多久便没了兴致，将那画册随意塞在了书架子角落里，不料今日竟被来仪翻个正着。
我面上一阵发烫，倒不是因那书被来仪瞧见了，而是我此刻瞧着来仪，再望着那书，不由自主便想起了从前某些场面，甚是令人血脉翻涌，虽然我早没血脉这东西了。
我道：“处处留心皆学问，此书若潜心阅读，也能受益无穷。”
来仪眉梢挑的极高，同我道：“受教了，那么我便先下潜心将此书学习一番。”
我甚后悔方才胡说八道。
来仪捧着那本画册坐到一旁大床上去，竟当真仔仔细细地瞧了起来，我目瞪口呆将她望了半晌。见她丝毫不是做样子，而是当真在瞧后，我霎时间便有些慌神。
教唆来仪瞧这些东西，师傅他老人家只怕是捶也要将我捶死。
我从小竹榻上一跃而下，一把夺过来仪手中的画册子，倚老卖老严肃道：“你年纪尚小，瞧了这些只会心旌摇荡，不可不可。”
她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又望了望我手中的本子，随意向床边一靠，没甚所谓道：“也罢，我倒觉着此书并没什么好学习的，甚是无味。”
唔，无味就对了，倘若哪日你瞧这些东西觉着趣味无穷，那才是真的要命。我长出一口气，为绝后患，将那画册在灯焰上点了，一把火烧个干净。
来仪瞧见我动作，笑道：“不心疼么。”
我道：“若是日后再让你瞧见它，我心更疼。”
她淡淡一笑，又从架子上拿过本书，我小心翼翼瞧了一眼，见是孙子兵法。甚好，虽说学习一事乃是万般路皆通，不过依我看，她还是走条大道的好些。
我亦斜卧在小竹榻上，将手中那本没甚滋味的话本子潦草翻了几页，读着读着眼皮便打起了架，将册子在脸上一盖，胡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我隐约觉着有人取走了我面上盖着的书本，又将我扶得正了些，替我拉过被子盖上。
其实我睡眠清浅，饶是来仪动作已经非常小心，还是不免将我惊醒几分。我阖着眼并不睁开，听那灯芯在桌上辟剥作响，颇怡然地享受着来仪的温情。并非是醒不过来，而是不愿醒。
来仪替我收拾规整后，轻声缓步走到桌前，吹熄了桌上的灯。
灯火刚灭，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屋中的黑暗，我睁开眼朝大床的方向瞧了一眼，朦胧之中只瞧见一个人影，正宽衣上床。
月光皑皑，从我身旁的窗前洒入。床边那人宽好了衣衫，掀开一床薄被钻了进去，仍旧是往日里平卧的姿势，睡得甚是规矩。
我小心翼翼地侧撑着脑袋，想安静瞧她一会，不料这小竹榻委实粗制滥造，我刚一动作，便甚不应景地“吱呀”响了数声。
黑暗中传来一声柔柔地轻笑，来仪语调悠然：“怎得又不睡了，是我方才将你吵醒了么？”
我摇头道：“非也，乃是这大好春宵将我唤醒，告诉我若就这么睡了委实可惜。”就在我摇头的功夫里，小竹榻又吱吱歪歪叫个不停，气得我抬手拍它一巴掌，愤愤道：“这榻忒不解风情！”
我瞧见来仪似乎也同我一般侧撑着脑袋，光线昏暗，我瞧不见她面上神情，但料想定是同她往常一般面带浅笑，一双眼中带着悠然。
她悠悠道：“今夜似乎有些回冷，风甚凉，你睡在窗边不碍事罢。”
凉么？我探手到床边，春风融融的，确然带了些凉意，但同往日亦没甚不同。许是他们做人的，天生就对这些温度之类的敏感些。
我刚要道不碍事，那边来仪却又说话了，她道：“若你觉得凉，不如携着被子来大床上睡，总归这张床大，睡你我二人也有余。
我有些痴傻，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什么，待得终于反应过来后，我心头一颗喜悦的火苗霎时间熊熊燃起，将我烧的眼冒精光。
“这春日寒风料峭，的确是冻人的紧，既然如此，那我便同来仪你挤挤罢，免得将我冻出什么毛病来。”
唔，师傅在上，千万莫要怪罪徒儿。如今这师姐师妹的称呼已是全然摒弃了，我二日整日里呼来唤去皆是大名，虽稍显不妥，但眼下也只有如此方不显尴尬了。
黑暗中又传来一声轻笑，来仪似乎也颇愉悦，照旧向我问道：“里侧还是外侧？”
我抱着一床薄被并一只枕头一跃跳上大床，也照旧回她：“里侧。”
她挪了挪身子将我让进去，重新躺好，阖上眼睛同我道：“睡罢。”
我应她一声，躺在床上喜滋滋想到，从前是同屋，如今却是同榻了，若在努力些，说不定还可混个同衾。唔，胜利在望，未来可期。
来仪的呼吸渐渐平稳，我听着听着便也生出了睡意，翻了个身，一梦香甜。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