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还是你爸爸》相声

16、在他家过夜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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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臣坐在商场的咖啡厅里缓了好一会儿神。他不记得是一路上是怎么来的，只记得他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后抓起手机就冲出了寝室，连身后喊着“臣哥，你去哪？”的沈嘉都顾不上。再回神间，他已经坐在上次陪方羽来过的商场里的咖啡厅里了。
　　倪臣还戴着耳机挂在直播间里，他盯着远山来头像后闪烁的麦克风标志，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无视了沈嘉给他发的十几条消息，点开了与魏远的聊天框。
　　臣哥：在工作吗？
　　魏远没有回。

　　倪臣听见耳机里的主持人在向各位声优发问。
　　主持人：剧情发展至此，相信各位声优大大对游戏也有自己的独特理解与期待。不如我们来聊聊各位大大在玩这个游戏时最感到心动的场景或事件是什么？
　　温长笙的声优，井生公子，很健谈。主持人话音刚落，他就自然的接上话头。从剧情说到美术，又从音乐夸到文案。言辞之间只会让人感觉到真诚。倪臣好像有些理解了为什么温长笙能在人气榜冲到第一。
　　井生公子：说起这个，我想起了《心动》的礼物机制。小奶狗的好感礼物是轮滑鞋，阳菜上次在录音棚还在吐槽来着。现场给我唱了《我的滑板鞋》。阳菜，你说是不是？
　　话题自然而然的转交给了下一位。
　　……
　　主持人：哈哈哈，感谢阳菜跟我们分享录音时的小趣事。以后有机会我们会放出点花絮给大家做福利。对了，远山来大大，学长的专属好感礼物是粉色糖果，不知道您平时喜欢吃糖吗？
　　远山来，也就是魏远，和平时的性子一样话很少。主持人只好主动把话题交给他。
　　远山来：嗯。喜欢。
　　主持人哈哈一笑：没想到给人感觉有些高冷的“珊珊哥哥”也会喜欢吃糖。各位傅太太可要记好了，粉色水果糖刷起来。
　　远山来低低笑了声，嗓音好听的让人心脏怦怦跳。
　　他听见魏远在那头说：
　　--“嗯，某人送的喜欢吃。”
　　这意有所指昧的一句话引爆了直播间，粉丝把“某人”理解成了女主角，屏幕瞬间被“啊啊啊啊啊别拦我我要给学长刷一百颗！”、“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好会撩好会撩好会撩”的弹幕填满。
　　倪臣心底有些发酸。
　　他早该发现的。
　　那日他送他水果糖时的表情，那天他把糖果塞进自己嘴里后的那句“奖励”……倪臣烦躁的拨乱额前的刘海。他怎么这么迟钝。

　　晚上十点多，咖啡厅都要关门了。倪臣没法儿，结了账坐到了商场门口的台阶上。
　　风刮着有些冷。倪臣裹紧了不厚的外套。
　　直播间里主持人在抽选观众互动。
　　主持人：我们来看下一位……名字是xxx的观众说，她是总裁夫人，希望流心牛角包大大能用方言念一下王总裁的经典台词。哈哈哈，王总裁这可有点难度哦。
　　声优们今夜就是为了给粉丝发送福利而来，对观众的要求有求必应。在这间隙，倪臣充了500块，也写了个互动板并把自己顶上了第一名。
　　主持人：下一位粉丝是写给傅学长的，id是……臣哥。哈哈，我们游戏的男粉丝也不少嘛。
　　倪臣听见自己的id被念到，喉头有些发紧。他搓了搓有些出汗的手心。
　　主持人：这位玩家说……

　　12月5日和平安夜，我送过的三颗糖，哪颗最甜？

　　直播间静了一会儿，远山来的麦克风闪了又闪，却没有声音。
　　主持人怕他没能理解倪臣没头没脑的问题，开麦想打个圆场。话刚开头，倪臣就听见耳机传来魏远极度温柔缱绻的声音。

　　--“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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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臣猛地从台阶上站起，脸烫的惊人。他大晚上站在街边，红着脸捧着手机的样子有些吓人。
　　直播也在声优合唱主题曲的歌声中，进行到了尾声。
　　游戏工作室很有名气，只是倪臣原先没往这方面想。他打开地图，很轻松就导航到了工作室门口。
　　路上他收到了条消息，他还以为是沈嘉，点开一看才发现是魏远。

　　魏远：都甜。

　　他又单独跟他说了一遍。
　　倪臣吸了吸鼻子，加快了脚步。
　　到了门口，倪臣正好看见魏远在门口和工作人员告别。魏远手里攥着手机，往他这个方向转身。
　　“……倪臣？”魏远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他看到倪臣身上不怎么保暖的衣服皱了眉。
　　“怎么穿这么少的衣服就出门了？……听到直播了？”
　　倪臣抿抿唇嗯了一声。
　　魏远贴上倪臣的手，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风吹得冰人。他扣着倪臣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
　　“生气了？”
　　倪臣摇摇头。倪臣并不感到生气，不如说，他倒是有些埋怨自己。总以为自己很了解他，总以最亲近的朋友自居着，但现实总是提醒着他，他做的还不够。
　　倪臣：“……你又不是故意瞒着我。是我自己太迟钝。”
　　魏远一眨不眨得盯着他。
　　“……魏远。”倪臣抬起眸子和他对视，眼神里满是坚定。“以后我会多去了解你。我希望你今后的世界里，能有我。”
　　倪臣是第一次见魏远红了眼眶，他被紧紧拥住有些手足无措。
　　他听见魏远哑着嗓子说：“我的世界早就有你了。”
　　倪臣心里发软，圈在魏远背后的胳膊更用力，把头在魏远的围巾里埋得更深。
　　“其实……我还是有些生气的。”
　　魏远闻言轻微直起腰，侧目就能近距离看见倪臣忽闪的睫毛和有些躲闪的目光。
　　“嗯？”
　　“就是气……”倪臣把脸往围巾里藏了藏嗅着魏远身上好闻的味儿，“直播你对那些女生说的话……”
　　魏远笑了声，心道这小朋友真是可爱的犯规。

　　两人手牵手走到街角，黑色轿车静静等在街角。两人走近了，司机下了车打开了后车门。
　　倪臣看着车头的B字标识，心道：这工作室还真豪。
　　魏远冲司机点了点头，司机便就进车候着。
　　魏远侧身问倪臣：“今晚和我回家住？”倪臣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是家里的司机。”魏远捏了捏口袋里的他的手，“今天太晚了。你又吹了这么久，回我家里洗个热水澡，我让保姆再给你煮点姜茶。”
　　倪臣面上有些为难，这还是魏远第一次主动邀请他去家里。
　　“……这不太好吧。这么晚了再去你家打扰……”
　　“没事。家里没人。”魏远狡黠的眨眨眼，“刚刚不还说，要多了解我一点。”
　　倪臣心道也是这个道理，便被魏远骗上了车。

　　魏远说了声回家，司机也不多话。
　　倪臣和魏远并肩坐在后座，给沈嘉打了个电话。
　　电话被接起来。沈嘉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整个车厢都能听见。
　　“臣哥！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呜呜呜，我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你慌慌张张的我还以为出啥事了。”
　　倪臣有些难为情，手盖在听筒上遮了遮。他晚上给沈嘉扔了句“有事”就出了门，心里有些愧疚。
　　“对不起啊嘉嘉……我今天晚上突然有事，没来得及跟你说，让你担心了。”
　　沈嘉又嚎了两嗓子，倪臣安慰了几句：“真没事，你别担心。下次臣哥肯定不鸽你。还有……今天我和魏远今天不回去了。”
　　沈嘉很敏感，语气带了几分焦急。问他是不是魏远遇上什么事了。
　　车里暖气开得太足，倪臣扯松脖子上魏远的围巾。
　　“不是，你又瞎想了。我就是……”他有些心虚的看了一旁的魏远，“就是怕他回来太晚了，就想着去接接他。谁知道过了门禁，就跟魏远回家住了。”
　　沈嘉将信将疑，非让魏远跟他说了几句才放心。
　　倪臣挂了电话，松了口气。朝窗外看去才发现车子驶入了一个别墅区。

　　从前倪臣也去过别的同学家玩，但可能是魏远还有层“男朋友”的身份，他进了门竟有丝紧张。
　　但是他一眼就能瞧出这家里和魏远说的一样，没人。准确的来说，是没有一点烟火气。
　　倪臣有些奇怪，但魏远神色淡淡，像是习惯了：“你别拘束。随意就行”
　　保姆听见动静披了件衣服从房里出来，看到魏远带了人回来还有些吃惊。
　　“林嫂，这是我同学，倪臣。今晚住家里。”
　　倪臣有些害羞：“林嫂好。”
　　林嫂很高兴：“哎呀，你好你好。”她从柜子里给倪臣拿了双新拖鞋，“小同学长得真帅气，这还是远远第一次带同学回家玩。”
　　倪臣瞥了魏远一眼。魏远性子的确不热情，但是第一次带同学回家倒是挺令人意外的。
　　“林嫂，麻烦你给倪臣煮点姜茶。他晚上吹了风。”
　　魏远很有礼貌的跟林嫂了一句，林嫂二话不说就进了厨房。
　　倪臣跟在魏远身后往卧室走，忍不住问：“…魏远。你家里平时没有人住吗？感觉好冷清。”
　　这房子收拾的干净简洁，一样多余的东西也没有，和倪臣家里完全不一样。倪臣家里小东小西的物什很多，把屋子填的满满的，总是充斥着烟火气。
　　魏远没回头，语气也没有起伏：“嗯。我父母经常出差，很少回来。我大学也就住宿舍，不怎么回家。”
　　倪臣心里发涩，怪不得这人不爱回家。别人放假总是欢天喜地归心似箭，而魏远总是能拖再拖。要是他，倪臣觉得自己八成也会不想回去。
　　进了魏远的卧室，倪臣才觉得这屋子有点人情味儿。魏远的书架上摆了许多相框和奖牌奖杯，置物架的顶上还有些魏远童年的玩具。能看出来，这屋子魏远住了很多年。
　　魏远进了卫生间给浴缸放水，倪臣不自觉就走向了书架。
　　相框有很多，但大多都是魏远各个时期的单人合影。与父母的合照只有几张，照片上的夫妻年轻又干练。架子上的奖杯也是五花八门，钢琴绘画演讲，从少儿组到青年组，十分符合魏远的“爸爸”人设。
　　“水放好了。”魏远从身后喊了他一声，看到他站在书架前看得出神。“想看？”
　　魏远笑了笑：“先去洗澡。洗完了再看。”从衣柜里挑了几件干净衣服。
　　“穿我的可以吗？”
　　倪臣红着脸接过来就钻进了浴室。魏远很贴心，给他开好了暖风，水温也正好。
　　倪臣泡在热水里舒服得直哼哼。
　　浴室外面的电视音量越来越大。倪臣听见电视里跨年直播的主持人的声音。
　　倪臣有些急了：“魏远，是不是快到零点了？”
　　魏远的声音在电视声的掩盖下听不太清：“嗯。我把电视声音给你调大了，能听见倒计时吧。”
　　倪臣从水里站起来，浴巾随便一裹就往外面冲。
　　电视画面中一群人挥着荧光棒倒数着。
　　“5，”
　　“4，”
　　“3，”
　　“2，”
　　“1！”
　　“新年快乐！！”
　　……
　　直播里众人欢呼声和烟火声交织在一起。
　　房间里没开灯，电视些微的光亮打在二人身上。倪臣从电视上移开目光，发现魏远没有在看电视屏幕，而是眸色深沉的望向自己。
　　他这才发现，他身上还滴着水。浴巾不够大，胸前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下半身也有走光的嫌疑。他赶紧拢了拢浴巾，魏远的喉头滚了滚。
　　“怎么出来了？”魏远的声音在倪臣的耳朵里突然变得低哑性感，让他也稍稍起了些冲动。“下次不要在我面前穿成这样。”
　　倪臣脸色涨红，整了整浴袍欲遮还羞。
　　“……还不是因为想跟你一起倒计时，”倪臣把头侧到一边不让他看自己，“……新年快乐，魏远。”
　　魏远的眸子里映着光：“新年快乐。”

　　现在是2020年的00:01分。
　　希望年年有今日，
　　岁岁有今朝。

　　54
　　等倪臣再从浴室穿戴整齐出来，魏远已经不在房间，电视的声音被关小了，房间里显得有些空。
　　倪臣擦着头发，魏远端着一壶黑不隆冬的液体进来了。
　　“姜茶我给你端上来了，太晚了我让林嫂先睡了。”魏远眉眼弯弯。
　　倪臣对着那热腾腾的姜茶有些发怵：“……能不喝吗？”
　　魏远已经把杯子塞进了他手里：“不行。”
　　倪臣咬牙一闭眼把姜茶灌了进去，口鼻涌上来浓重的姜味。他皱着一张脸，把T恤领子拎上来捂着口鼻。等闻到衣服上浓郁的魏远的气味，才反应过来自己穿的是人家的衣服。
　　他又偷偷把衣服放了下来，还整了整衣领的褶子。
　　魏远往他嘴里塞了颗糖。
　　熟悉的甜味在舌尖散开，渐渐驱散了口里的姜味。
　　倪臣：“……是那天我塞在你枕头下面的糖？”
　　魏远笑了笑：“嗯。我吃了一颗，还留了一颗。”
　　倪臣有些不好意思，虽说魏远不爱过西洋节日，但只送两颗糖果好像实在有些寒酸。
　　“我过几天把圣诞节礼物补给你吧，你想要什么？”
　　魏远捏了捏坐在凳子上的人的耳垂：“问我？”
　　倪臣点了点头。
　　“粉色水果糖。”
　　倪臣捶了他一下：“……你还真以为你是学长啊。”说完才发现自己又自曝了，魏远正促狭地望着他。
　　“那什么……我就是随便玩玩，你别多想。”
　　“喜欢‘我’？”魏远不要脸地把角色换成了自己。
　　“……嗯，就是觉得声音挺好听。”倪臣眼神闪烁，不太还意思承认他这个大男生竟然沉迷恋爱游戏。
　　“喜欢我。”这次魏远用了肯定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倪臣有些心虚。
　　魏远装作思考的样子：“大概是我去T市的那天早上吧。”
　　倪臣咂咂嘴，他还就真栽在这糖的手里了。
　　“晚上睡我房间吧。”魏远的邀请很正经，奈何倪臣这段时间看了不少非绿色图文，免不了有些想入非非。他闻言瞥了眼魏远的大床：好像足够两个人在上面滚的……
　　魏远看着他偷瞄的眼神有些好笑：“家里没有准备客房，平时也没有客人会来。现在太晚了就不麻烦林嫂了。”
　　倪臣看着魏远征询的眼神，挥挥手把脑子里不健康的思想挥散了。一定是自己太猥琐了。也就没有多扭捏，和魏远躺到了同一张床上。
　　倪臣闻着枕头被子上的好闻的味睡不着。魏远开着床头灯，翻着床头柜上那本夹着书签的荣格的《红书》。
　　他在被子下勾了勾魏远的手指说自己睡不着。于是魏远扣住手里的书，关了灯，躺下来和倪臣肩靠肩。
　　“想聊天吗？”魏远先开口。
　　2020年第一天的晚上倪臣不记得是几点钟睡着的，他只记得两个人那晚真正敞开了心扉。魏远说起了他的家庭，他远在国外的工作狂父母，说起了他没人陪伴的童年。
　　魏远提起过去时眼神有些空：“……小时候，家里就只有我和林嫂，学校也没有交到几个朋友。空闲的时间我不停的学习看书，用各种爱好和兴趣班填充自己。一是希望他们回来的时候，能看见我的优秀；也有可能……”魏远顿了顿，“我也是害怕孤独的。”
　　倪臣想起那一书架的奖杯心里酸涩，包住魏远的手。
　　“我那时候认为，人总是会分散别离，便有些抗拒与人交往过密。”魏远在黑暗里笑了笑，“之后我就养成了这样扭曲的性格了吧，总是有些不合群。”
　　倪臣张嘴刚想反驳他其实不是这样一个人，就想起大学刚开学时魏远曾向他投来的冷淡眼神，便也偃旗息鼓。
　　魏远扣紧两人的手。
　　倪臣的声音闷闷的：“你说你很久之前就喜欢我……为什么？”
　　魏远侧身，和倪臣贴的更紧。
　　“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你总跟我耍无赖让我给你带早饭；可能因为你黏在我身后缠着叫我“爸爸”；可能因为不论是什么时候，你都想着拉我一把……”
　　魏远在倪臣唇上亲了一下：“你比你想象中要感性很多。等我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动心了。”
　　倪臣默然，原来是这么早之前。
　　本来他与沈嘉邱锋一样，只当他是性子冷淡。只不过有一天回寝室的路上，倪臣见他一个人冷清的背影心下不忍。
　　于是之后的每一天，他都不厌其烦地去“烦”他，缠着他。

　　此后，寝室门前的那条路，两个人并肩走了三年。

　　魏远声音有些抖：“……谢谢你，倪臣。”
　　倪臣把他圈进怀里。
　　“为什么……没有早点告诉我？”
　　魏远攀着倪臣的肩骨，顺着他后颈还没干透的头发。
　　“我其实并没有打算告诉你。我认为你并不会给我想要的回应。我之前以为…做朋友就已经很好了。”
　　魏远有意没提自己的小心机。
　　“如果你接受了于霜或者其他人，我会祝福你……”
　　话没说完，倪臣的唇就撞了上来，两个人嘴里都尝到了点血腥味儿。
　　倪臣的唇摩挲在魏远的唇上，喃喃道：“别说了，魏远……我喜欢你。”
　　“只喜欢你。”

　　魏远笑着加深了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