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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心诚愿灵(修) ...


  •   灯光下,只见此人眉清目亮,面如冠玉,他含笑走过来,风神更是潇洒至极,令厅中骤然一亮。
      花子春等人见到他来了,都不禁在暗中长长松了口气,喜动颜色。
      江玉郎眼睛一亮,欢喜得几乎跳了起来。小鱼儿眉峰微皱,瞬时又恢复嬉笑之色,一言不发地静观其变。
      轩辕三光也不禁动容道:“你是谁?”
      这人微笑一揖,从容潇洒:“在下江别鹤。”

      轩辕三光厉声道:“江湖传言,江南一带,出了个了不起的英雄,乃是燕南天之后第一个当得起‘大侠’两字的人物,莫非就是你?”
      江别鹤笑道:“那只是江湖朋友抬爱,在下怎担当得起。”
      轩辕三光瞧向江玉郎,目光中意味不明,道:“那你们两个……”
      江玉郎早已等不及抬头,眸中一似有千般神采流动,隐隐闪耀着崇敬与自傲:“这位正是家父。”
      轩辕三光摇头道:“奇怪奇怪,你爹爹器宇轩昂,怎地你却长得像个姑娘……”
      他话音未落,江别鹤面色不变,江玉郎脸色发窘,而小鱼儿已笑出声来。
      轩辕三光语锋一转,喝道:“言归正传,你莫非要替这些不长进的废物和老子赌么!”
      江别鹤道:“这几位少侠初出茅庐,阅历尚浅,难免举止冒犯,还请轩辕先生恕罪。您若有兴致,在下自当奉陪,不知先生赌注如何?”
      轩辕三光微一思索,如炭浓眉轩起,大声道:“你我两人无论谁输了,便任凭对方处置!”
      这赌注极为冒险。赢的人若令输者去做一件几乎不可能或者极为丢人现眼的麻烦事,输者也只好乖乖去做。而且江别鹤这样的身份,他若输了,纵想自杀,也得做完轩辕三光教他做的事情再死的。
      众人只道江别鹤万万不会答应,哪知他气定神闲,微微笑道:“悉听尊便。但如何赌法,还请见告。”
      轩辕三光见他如此轻易便答应了这赌注,也不知该喜该惊,面上一敛,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大笑道:“江南大侠,果然豪气干云!我定了赌注,如何赌法便由得你,这是我的规矩。”
      江别鹤笑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走过去,搬了张小圆桌来,又将一碗满满的鱼翅羹放在桌子中央。
      轩辕三光瞧得奇怪,道:“这又算什么?”
      江别鹤缓缓道:“你我依次往桌上击一掌,谁若将这碗鱼翅震得溅出,或是使得碗落下去,那人便算输了。”
      他口中说话,一掌向那桌面拍了下去。

      他这一掌似乎也未用什么气力,但那坚硬的梨木桌面竟被穿透,桌上那碗盛得满满的鱼翅羹,果然还是纹风不动,没有溅出一滴。
      江别鹤微微笑道:“你我一掌击下,必定穿透桌面,是以就算你我两人都未将这碗鱼翅羹震倒,到了后来,桌面上俱是掌痕,那中央一块,总要落下去的,谁击下最后一掌,谁就输了。”
      众人都已被这种掌力惊得呆了,直到此刻才喝出彩来。就连小鱼儿也不能例外,他实也未见过这种掌力。
      轩辕三光面色也已变了,站在那里,怔了许久,喃喃道:“这样的赌法,倒真连我也未曾见过。”
      江别鹤笑道:“在下已击下了第一掌,此刻该轮到轩辕先生了。”
      轩辕三光突然仰首狂笑道:“我不必赌,已认输了……我掌力纵能穿透桌面,却万万不能令这碗见鬼的鱼翅羹一滴也不溅出来!”
      众人长长嘘了口气。白凌霄几人大喜之下,目中竟淌出泪来。
      轩辕三光惨然一笑,负手道:“现在,你要我怎样,只管说吧!”
      江别鹤微一沉吟,斟了两杯酒,含笑道:“在下且敬轩辕先生一杯。”
      轩辕三光仰首一饮而尽,“砰”地放下酒杯,厉声道:“现在轩辕三光是生是死,往东往西,凭阁下吩咐!”

      江别鹤微微一笑,看也没看花子春几人的迫切狂喜之色,缓缓道:“轩辕先生此话何来?在下要轩辕先生做的事情,先生不是已经做过了么?”
      轩辕三光一怔,道:“什么?”
      江玉郎前番瞧得眼神晶亮,此刻不禁截口笑道:“轩辕先生,我爹爹已罚了您一杯酒,现在你们已经两不相欠。”他仰起头来,望向长身而立的江别鹤,眼底是一片恰到好处的孺慕之情。
      在旁人眼中看来或是父子情深、礼教名门,小鱼儿却忍不住笑了——他若非知晓江玉郎大胆偷取江别鹤的宝图孤身寻宝,恐怕也会相信这孝子慈父图。
      轩辕三光呆若木鸡,喃喃道:“你若是杀了我,江湖中人谁不叹服……可你只是罚了我一杯酒。”
      他拍了拍小鱼儿的肩,长叹道:“不愧是‘江南大侠’,我轩辕三光甘拜下风。小兄弟,有‘江南大侠’在,你不用担心被那些鼠辈欺负了!我且去也——再见再见!”
      大笑声中,人已窜出窗子。身形起落之间,已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窗外只余皎月一弯,梢头燕影叽喳两声,展翅飞去。

      江别鹤喃喃道:“此人倒真是一条好汉!这样的英雄人物,世间怕是没有几个了。”
      “玉面神判”花子春赔笑道:“江兄可不是更胜一筹么?”
      江别鹤叹道:“我岂能和这等畅游红尘的人物相比。他一生只是好赌,赌后从未耍赖,或许比你我皆潇洒得多。”
      小鱼儿笑道:“若是轩辕三光听见了你这番话,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江别鹤目光转处,已停留在他的脸上,微微一怔后笑道:“这位小兄莫非也是犬子好友?”
      他望了望那“情锁”,笑道:“这等旁门左道之物,我自信还可解开,小兄可随我回去就是。”

      天色已晚,三人来到一家客栈。
      江别鹤微笑道:“寒舍距离此地有些路程,需行一日左右方到,今晚先委屈小兄歇在此处了。”
      小鱼儿方答“无妨”,江玉郎已火急火燎地拉住江别鹤的衣袖,低声道:“爹爹,你过来一下。”
      江别鹤神情略带古怪,瞧了儿子一眼,被拉进了小鱼儿和江玉郎那间房内。
      江玉郎急不可待道:“爹爹,我和他中了一种毒,危及性命……”
      江别鹤皱眉道:“你切莫着急,且细细说来。”
      小鱼儿笑道:“我来说吧。我们两人中了一种奇诡的毒,毒性号称与苗疆情蛊媲美。服下后,每隔一月左右毒发一次,毒发时疼痛难忍。更要命的是,我们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人也万万活不成。”
      江别鹤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才微微变了。
      小鱼儿好似并未察觉,面不改色地笑道:“要缓解毒发,便需要我们亲密接触……这事倒也没什么难的,反正我和令郎都是男人,不会玷污清白。只是随着毒发次数愈来愈多,毒发的频率就会愈来愈频繁,到最后……必须行那男女之事,才能够完全解毒。”
      说到最后一句话,小鱼儿似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脸上浮起一抹红晕,摸摸鼻子转过了头。
      “江少侠说的这毒性,我已懂了。”江别鹤颔首。小鱼儿见势问道:“江大侠博闻广见,不知可有什么办法?”
      江别鹤阖目思索,缓缓道:“此毒倒也真是罕有。江某行走江湖多年,只见过一次。江某少时云游时,路经边城,那处关外入川者极多,亦有苗疆人士。我曾在那些郎中口中依稀听到过‘情蛊’之名,据说此毒乃是先前一位杜姓游侠从关外带入境中,至今解决之法仍是难觅。”
      江玉郎惶然道:“莫非……莫非真的没有……”
      江别鹤神色温和,安抚道:“未必。你们可以放心,回去后我必寻找江南一带所有名医,翻阅古籍瞧瞧有没有解决的法子。”
      他笑了笑,道:“江某也识得些武林中的‘百晓生’,此事总会解决的。在此之前,江少侠尽可在寒舍住下。到了我这里,无需忧心其他。”
      小鱼儿注目于他,眼神莫测,叹道:“江大侠,你真是个好人……”

      星辰出来了,繁星。
      淡淡星光拥着月色,而银白月色,也抱着星光。
      “如此看来,我爹爹也未必有办法。”
      江玉郎沉吟道。他和小鱼儿并头躺在床榻上,睡意全无,索性开始谈天。
      小鱼儿道:“这回若是再无解决之法,你又打算如何?”
      江玉郎犹豫道:“我……”
      小鱼儿笑了笑,道:“江玉郎,你我毕竟还是要待在一起很长时间,今晚还是把话敞开了说吧。”
      他清了清喉咙,接道:“那日我的确不应冤枉了你……”
      江玉郎猫一般眯起了眼睛,在黑暗中翻了个身,打量着小鱼儿模糊的侧脸轮廓:“如此肯定?”
      “你若是真心要杀我,今日就不应在那些人面前维护我。”
      江玉郎道:“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不是那次想害你后来生出的愧疚?”
      小鱼儿笃定道:“你若是那时就想害我,以你的性子,便不会愧疚。今日又怎会帮着我?”
      江玉郎咬紧了唇,微麻痛感自唇上清晰传来。他聪敏玲珑,怎奈小鱼儿比他更为聪颖,将他看得透彻万分。
      这也是他曾经无比的想除掉他的原因。
      但只因“情蛊”,他不可下手,只得尝试磨合接纳对方的一言一行一动一静,同行数日,竟分明是习惯了的。如今他也再不明白,自己对江小鱼的态度中究竟是否仍旧充盈痛恨欲死。
      小鱼儿忽地探手,于空气中虚虚抚上他眼眉。江玉郎微阖了眼,并不说话。
      那人敛起嬉笑,幽幽道:“你何不做一个好人。”

      好人?
      如何是好人……不害人么?那么自己又如何在这险恶江湖生存?
      没有满心算计,没有金山银山,没有江山美人……
      抑或是你愿陪我。

      江玉郎思绪纷繁,多如天上繁星,亦宛转如银汉西流。轮轮转转,只长叹一声:“罢了……若有来世,我撞鬼也不要遇见你。”
      小鱼儿心明眼亮,知他不欲在方才那话题上多说,遂顺水推舟地笑道:“只可惜这辈子你已经撞上了我,就莫要逃了。”

      长夜漫漫,凄冷无筹。
      可是人的心,终究柔软温暖。

      这是间极简朴的房子。无论是谁恐怕都不敢相信,这就是颇负盛名的“江南大侠”的住所。
      小鱼儿随江别鹤走了两天,才到了他的居所。他本以为是栋很华丽的房子,没想到却是这样草庐般的旧庄,直教他叹道:“打死我也想不出来,‘江南大侠’和他的公子住的地方竟然是这样的。千百年来,只怕没有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江别鹤郑重道:“古人云‘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句话我从未忘记。”
      小鱼儿笑道:“你真是个君子。”
      少时菜饭端来,竟仅仅是几样香气扑鼻的清汤素食,端饭摆桌皆是江别鹤自己一人完成。一切本应由下人干的活计,这领袖江南武林的大侠做起来毫不含糊。
      一切做毕后,江别鹤气度丝毫不乱,微笑道:“寒舍简陋,粗茶淡饭,还请江少侠多多担待。”
      小鱼儿不甚在意地摆手,悠悠笑道:“难怪你能成为江南大侠。一个人能够忍别人所不能忍,总是会成大事的。”
      语声意味深长地微微一顿,一双灼灼目光不加掩饰地瞟了过来。江玉郎心里一跳,他莫非已经猜到什么了?
      他压下心头隐隐的不安,微勾嘴角,一个谦逊温顺的笑容跃然而上,淡淡道:“时日还长,不如先用饭。”
      说罢,便首先给身旁的人夹了一筷子菜。
      江别鹤见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噙着嘴角一缕亘古不变的笑意,以眼角余光注视两个少年。
      只见自己阔别许久的儿子有些出神地在想些什么,手上无意识地给小鱼儿不断夹菜,双眸里空洞渺远。而那看起来极是难缠的少年居然也夹什么吃什么,很是听话,瞧得江别鹤脸色不免透出几分怪异。
      待到酒足饭饱之际,江别鹤隐去眼底一抹异色,目光闪亮地瞧着小鱼儿,不紧不慢地开口笑道:“江某初见江少侠时,已觉得江少侠像我从前的一位恩兄。他温文尔雅,俊逸超凡,正是江湖上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也是千百年来江湖中最著名的一位美男子。我为小儿取‘玉郎’这名字,正是为了纪念他的。”
      小鱼儿哈哈笑道:“我若可算作温文尔雅,那么天底下所有男子都是温文尔雅的了。你瞧我像个美男子?”
      江别鹤微笑道:“江少侠何必自谦。你或许不算是十分温文风雅,但你的确有他那般无法形容的魅力。绝无任何一个少女能抵抗你微笑时瞧着她的眼睛。”
      小鱼儿眉毛一扬,大笑道:“若是像你说的那样,那我可求之不得……只可惜我并非你说的那人的儿子,我爹爹纵然有几分聪明,也绝不会是美男子。现在他大概是正躺在他的那张椅子上,悠悠闲闲地抽旱烟哩。”
      此时江玉郎骤然起身,锁链微动,小鱼儿也只好站了起来。“时间已晚了,先去歇下吧。”
      江别鹤皱眉道:“玉郎,不可无礼。”
      小鱼儿瞟了江玉郎一眼,只见他面色惨白,微抿双唇,两瓣软红之间含住一条柔软直线。“无妨,正巧我也累了。我只希望你能早日找到个巧手锁匠把这‘情锁’打开,或者将这毒快快解了。”
      江别鹤颔首叹道:“这一路我找遍了锁匠和郎中,只是都没有办法……你放心,我会去请来那些江湖名宿,尽快解决这麻烦。”
      小鱼儿笑道:“多谢多谢。”
      江别鹤瞧着他们远去,温柔的目光忽然变得有如寒冰。他缓缓叹道:“这鬼灵精怪的孩子,看来我不能小觑了他……只是玉郎,怎地也变得如此奇怪?”
      他思索半晌,剑眉轩起,喃喃道:“……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我需要使些手段了……”

      幽深走廊里,有个小小的灯笼。
      一颗嫣红的亮色,孤独地闪烁在似无尽头的长廊里。江玉郎不发一言,在走廊中穿梭。
      “喂,你急什么?莫非你那房间里还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等着你?”小鱼儿快步赶上他,开口调笑。
      江玉郎淡淡道:“在我家,你最好莫要时时多言。”
      小鱼儿故作不解道:“为什么?你爹难道还会对我怎么样不成?”
      江玉郎嘴角露出一朵微笑,瞧来竟有些阴恻之意。他轻轻叹道:“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着我回来,只怕也想看看我爹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吧。”
      他深深瞧了他一眼,目光幽深:“这些时日,你也瞧见了……可还满意?”
      小鱼儿心里一跳,不露声色地笑道:“满意满意……你若是只小狗,你爹爹就是条老虎,我说得对么?”
      他本是借以“虎父犬子”之喻,江玉郎却面色一变,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莫生气,我只是随便说说……你更像只漂亮的小狐狸。”小鱼儿笑嘻嘻道,又语锋一转,“喂,你去没去过那后园?”
      他正在瞧着那一片黑魆魆的荒凉后园。江玉郎垂下眼睛,淡淡道:“去过一次的人,再也不想去第二次了。”
      小鱼儿笑道:“那里面有鬼么?”
      江玉郎道:“那地方,鬼也不敢去的。”
      小鱼儿趁着他打开房门、点亮烛火的片刻,在他背后轻笑道:“那么是不是有很多秘密?——有趣的秘密?”
      江玉郎倏然回身,面上却是微微一笑,道:“鱼兄在说什么?我怎地听不明白?”
      小鱼儿嘻嘻一笑,竟似并未放在心上。他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子,奇道:“这就是你的卧房?”
      这间屋子不大,却很整洁。倚墙有一套木质桌椅,书籍刀剑均被码放整齐,靠墙处只有一张素净的床。
      江玉郎长长叹了口气,道:“一年多没有回来,此刻看见这张床,也不觉亲热得很。”
      小鱼儿笑道:“瞧见你那些宝贝朋友之后,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以前会老老实实睡在这张床上,你难道真的憋得住?”
      江玉郎突然一笑,道:“半夜我不会溜出去嘛?”
      他语气中带了些自鸣得意,上翘的尾音却过于娇软,像颗圆滚滚的鲜樱桃。
      小鱼儿心里一动,瞧着他偷了鸡的小狐狸般狡诈得意的晶亮眸子,不觉失笑。江玉郎虽是条毒蛇,是只狐狸,到底不乏可爱之处,他早已知道。
      “我自然知道世家少爷都有半夜出访的雅癖,但你爹爹可与别人不同,你怎能逃得过他的耳目?”
      江玉郎眨了眨眼睛,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住在这屋子里?”
      小鱼儿道:“不知道。”
      江玉郎道:“只因这屋子距离我爹爹的卧房最远,而且窗子最多……这本来应该是佣人住的地方,但我却抢着来睡了。”
      小鱼儿笑道:“据我所知,这只怕是你最聪明的选择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含有原著内容过多的章节我的字数会多一点XD
    以及,这篇是甜文,所以逻辑什么的不在考虑范围内!!如果有很憨的原创情节不要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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